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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川似懂非懂地看着周品，捏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我的目的很简单，只想活着离开那个莫名其妙的直播杀人游戏。”周品看着眼前的二人，就差把“真诚”二字写在脸上了：“如果你们愿意帮我，只要我有，你们想要什么都可以。”
这句话对辛川来说无疑是极具诱惑力的，因为毕小絮清楚地看到这货的眼神瞬间亮了。
“想要什么都可以？”
“没错。”
“Yzz也可以吗？”辛川睁着亮堂堂的眼睛期待地盯着周品。
毕小絮顿时想掐死他。
辛川爱钱这事儿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从两个人认识之初，他也仅仅只是专攻小钱罢了，几块十几块，最多的时候也只有几百，现在竟然想吞掉别人苦心经营的公司？！也不想想自己有没有这么大的胃。
本以为会严厉拒绝的周品只是淡淡地瞥了眼书桌上摆放着的的照片：“我亲弟弟的命都没了，Yzz对我来说又算得了什么。”他将照片拿近了一些，右手的大拇指留恋地蹭了蹭周常的脸：“我父母的感情一直不和，两个人也很少回家。小常比我小十岁，他是我妈和情人的孩子，我爸明明知道，却没有管。”
毕小絮和辛川没有出声，因为他们知道周品还未说完。
“小常出生后，我爸妈仍旧很少回家，所以很多时候，家里只有我和小常两个人。”
“小常三岁的时候，我爸妈在一同参加活动的路上出车祸去世了，很可笑吧，明明两个人一年都碰不了几次面，结果却一起死在同一辆车上了。”
“那之后，我和小常只剩下了彼此，小常很乖，从小就不怎么哭，我们一起吃饭，一起聊天，即便相差了十岁，我们的感情仍旧很好。我当时很庆幸能有这样一个弟弟，不管他的亲生父亲是谁，总之，他是我的弟弟。”
“毕业后我开始忙于公司的生意，与小常的也交流越来越少，当我意识到他的变化时，已经太迟了。”
“我深知一个人吃饭有多寂寞，结果却还是经常让小常独自吃饭，这一切都是我的责任，所以之后无论小常犯了什么错，我都会想尽一切办法帮他弥补。”
“可是……”
周品的声音越说越低，他捏着照片的手也越来越紧，低垂的眼皮轻轻颤动，隐约能看见眼角有什么逐渐溢出。
辛川张了张嘴后又闭上，如此反复了几次后，他紧锁着眉头严厉地说道：“你这样是不对的。”
周品点点头，抬起头，双眼泛红，他快速的眨了眨眼皮，“我知道。”他说。
毕小絮就这么两个老爷们儿对着空气沉默了许久。
周品抽了几下鼻子，终于打破了着诡异的沉默：“你们既然会出现在小常的房间里，多半是查到了什么吧？”他将手里的相片重新放在桌子上，深深地看了照片上的人一眼后，黯淡地收回视线：“我想不明白，明明你们和小常毫不相干，为什么要查他？”说着，他瞥了眼毕小絮：“起初我以为毕小姐你之所以接近我，只是因为直播杀人游戏。”
辛川并没有急着回答周品的问题，而是皱着眉头思考了好一阵子后才缓缓开口道：“这样吧，我们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你把所有的事情告诉我，我想办法帮你离开那个直播间。”辛川盯着周品说道：“是所有的事情，知道吗？”他将“所有”两个字咬得很重。
听到辛川的话后，周品显得很犹豫。
连Yzz集团都能干脆利落放弃的人，此刻竟然在犹豫。
毕小絮难以理解。
周品挣扎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不是我不想告诉你，而是很多事情我自己都不清楚。”
“把你知道的先告诉我。”
周品抿抿嘴，没有吱声，而是将门口的保安散去，又顺手关上门。
等他重新坐回位置上的时候，才悠悠开口说了起来。
周常从初中开始便不怎么消停，经常惹是生非，周品为了他所犯的那些事儿砸进去不少钱。
不过在当时的周品看来，能花钱解决的问题都不算问题。
高中的时候，周常喜欢上一个女生，对方是个很乖巧的女孩子，名字叫宋姗姗。
宋姗姗的学习成绩很好，周常则非常糟糕，加上经常惹是生非，所以她对他的印象非常差，面对周常的告白，也自然拒绝得非常彻底。
当时的周常受到非常大的打击。
不过即便这样，他仍然没有放弃喜欢宋姗姗。
当时正值高考前后，周常想和宋姗姗上同一所大学，他开始玩命的学习，夜游的次数也明显减少，整个人正渐渐地往好的方向发展。
周品很欣慰，所以即便周常的高考分数达不到那所大学的标准，周品还是砸了一大笔钱，让他去了那所学校。
宋姗姗开始做直播的时候，周品是知道的，因为周常在她直播间每砸的一笔钱，都是他给周常的。
他并不反对周常这么做，区区几十万而已，还达不到他在意的程度。
不知是周常时常打赏以至于两个交流的次数变多了，还是交流过程中宋姗姗发现了周品的改变，总之两个人的交际逐渐变多，关系也越来越好。
好像一切都在越变越好。
直到直播网站所举办的线下聚会。
周品至今还记得那一天周常失魂落魄地打电话给他的时候，声音里透着巨大的恐惧和悲伤，话都说不利索，断断续续的，以至于周品费了好大劲儿才听出来他所说的内容。
宋姗姗死了。
她死了。
打架斗殴这类事情只要肯砸钱，一般都能摆平。
但是人命的事非同小可。
周品听到宋姗姗死亡的消息时也很慌张，但他必须要镇静下来。
他亲自将已经受了刺激有些神志不清的周常带回了家，并与周常的那些朋友统一了口径，甚至还伪造了所谓的视频证据。
宋姗姗已经死了，他现在只能想方设法保住活着的人。
回家后的周常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时而惊恐时而呆滞，他无法告诉周品到底发生了什么，而他的几个朋友又含糊其辞，只说一切只是意外。
意外意外意外，意外总需要一个发生的过程吧？
周品对这种回答很不满意。
只是当他想要弄清楚意外的发展过程时，意外收到周常发来的微信。
只有一张图片，上面是一张二维码。
他扫了。
——接着，他亲眼目睹了周常被虐杀的全过程。
周常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和痛哭流涕的模样，他至今都记得。
辛川和毕小絮静静听完周品的讲述，顿时陷入了沉默。
良久，辛川又问道：“那之前被撞死的保安队长是怎么回事？”
周品摇摇头：“他？我不是很清楚。这个人的品行不太好，只要收钱，公司里的什么机密他都透露给别人。好在以他的层次还接触不到太深入的机密，所以我也没怎么管。”
毕小絮无言以对：“这种人你还留在公司做什么？”
“他是我妈妈的一个远房亲戚，只要没损害到我的利益，留着也没什么影响。”周品说道：“之后听说他和一个私家侦探私下来往，而对方又正巧在调查宋姗姗的案子。那时候小常已经死了，真相是否会曝光对我来说已经无所谓了。”
“后来呢？”辛川问道。
“就在前几天，他竟然开始偷东西……”周品的话还没说完，一旁的辛川顿时好奇地问道：“偷东西？偷了什么？”
“不清楚，只是我安插在保安队伍里的人告诉我，说在监控里看到他去了小常的房间，好像拿了什么东西出来，所以第二天一早，我直接派人去了他家，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当时特别慌张，突然跑了。”周品微蹙起眉头：“他是独身，住的是公司安排的宿舍，帮他料理完后事后，我也去他的宿舍看过，并没有小常的东西。”
第40章 第四十章
周品与毕小絮和辛川三个人一直聊到天边泛白。
“我知道的只有这些。”周品摊摊手，真诚地看着辛川。
辛川点点头，“好吧，我先回去准备点东西，你留个联系方式，这两天我会联系你。”
“嗯？”
“你不是想离开直播杀人游戏吗？我帮你。”辛川站起身，打着哈欠伸了伸懒腰。
周品抿抿嘴，有些激动，不过很快就平静下来：“谢谢。”他说。
“不谢，交易罢了。”
被辛川拉着离开的毕小絮直到走出周品的别墅，才担忧地拽拽辛川的衣袖：“你确定要帮周品吗？”
“毕竟这交易是我提出来的，怎么着都得帮他一把吧。”
“怎么帮？向先前那样帮他换命？”毕小絮不自觉地皱起眉头，虽然此时辛川正活蹦乱跳地站在自己面前，但两个人换命后他所遭受的一切她都记得，有一些甚至悄悄渗入了记忆深处。
辛川点点头，“目前换命是唯一可以有效实施的方法，不过鉴于上一次的惨痛教训，这方法我还得改改。”
毕小絮很好奇辛川要如何更改换命的方法，不过辛川并未回答，而是带着她去买了一堆东西。
他领着她打车来到一处路口，将东西放在一边，朝着路边的方向鞠了三个躬后，蹲下身子将买好的东西一一放好。
此时已经是上午九点多，路上的过往的行人和车辆，虽然绝大多数都步履匆匆地闷头离开，但还是有一部分路人会用好奇和疑惑的目光打量二人。
毕小絮刻意忽略掉时不时落在身上的视线，低着头看着一脸专注的辛川。
只见辛川取了点公鸡的血，又划破手指挤了点自己的血。可能伤口不小心划得深了些，挤得时候他一个劲儿地龇牙咧嘴皱着脸。
不过颜值高的人，就连鬼脸看着都令人身心愉悦。
辛川拿出毛笔，沾了些混合好的血后在一张纸上写了什么，接着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点燃，同时点燃檀香，随后将燃尽的烟灰丢进瓷碗中，用青砖盖上。
之后，他闭上眼，对着路口唤了一个名字。
毕小絮对这个名字很耳熟，多半是前阵子被大巴撞死的那位Yzz的前保安队长。
因为这个路口，正是他出车祸的地方。
辛川又唤了一遍对方的名字。
就在这时，毕小絮隐隐看见靠近马路的中央浮现出一个鬼影！
鬼影的透明度仍旧很高，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一些大致的影像，他的身材略显臃肿，挺着像是孕肚的啤酒肚，穿着沾着黑红色污渍的保安制服。
同样模空洞又糊的五官。
毕小絮情不自禁地捂住嘴。
她虽然见过不少鬼影，却是第一次见识到鬼影出现的过程，那种原本空荡荡的地方逐渐浮现出一个影子的感官刺激要比普通遇见鬼影强上十倍不止。
这时，辛川第三次唤了那名字。
鬼影的身影越发浓厚。
只见他呆滞地站在马路中央，车辆从他的身上直穿而过。
毕小絮偏头瞥了眼一直跟在不远处的段雅。
果然。
那保安队长的身影甚至比段雅还清晰不少。
喊完三声后，辛川仍旧闭着眼睛，直到一旁被帮着的公鸡昂着脑袋打了个长鸣，他这才睁开眼。
“哎？”辛川满脸震惊地盯着正前方看了许久，脸上逐渐浮现出一丝惊喜的神情：“哎？我竟然成功了？这就是鬼啊？”他又朝前凑了凑，“我长这么大，这是第一次看到鬼。”语气里满是感慨和兴奋。
“……”
“不过这影子怎么这么淡啊，要不是身形有点儿像，还真不好判断我有没有招错魂。”
“咦？”淡？明明这么浓厚。
毕小絮的质疑声令辛川意识了什么，他偏过头去，指了指前保安队长所在的方位：“你看得见的吧？”
毕小絮如实点点头。
“如果透明的程度有一到十这几个级别，你觉得他是几？”
毕小絮斟酌了一小会儿：“八吧。”
辛川失落地捂住眼睛，“我才二，一不小心就能看到后边儿的绿化带，光是眼睛对焦就已经很费劲儿了。”
毕小絮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得伸手拍拍他的肩膀。
失落归失落，辛川并没有忘记他此行的目的。
他努力盯着马路中央前保安队长的身影，出声道：“你在死前的一天曾经去过周常的房间吗？”
前保安队长僵硬地点点头，表情未变。
“你在周常房间的时候，有没有拿里面的东西？”
对方又点点头。
“那东西现在在哪儿？”
前保安队长顿了顿，似乎在思考。
接着，他抬起胳膊，伸手捂住了肚子。
肚子？
正当毕小絮以为辛川还会继续问下去的时候，辛川突然一捏拳头哀嚎一声，“啊，没了！”
“什么没了。”
辛川指着前方前保安队长所在的位子。
他依然在，只是身影较先前而言淡了许多，大概和段雅的程度相似。
毕小絮告诉辛川，对方仍旧在，只是身影淡了而已。哪知辛川只是摆摆手，“已经不行了，就算他在，我也无法跟他沟通了。”
辛川说，每次招魂都是有时限的，这个时限则与道士本身的能力相关，能力越强，与鬼沟通的时间就越长。虽然毕小絮能够见到一些鬼影，却因为两方都各自存在于自己所在的空间，从而交流困难。加之人死后，鬼影并不能拥有前世的所有记忆，它们所拥有的东西只有执念，以及与执念相关的内容，所以它们的行为才会看起来如此的僵硬、呆滞和无法沟通。这样的鬼并没有身为人类时的智商，所以即便道士施法增加了阴阳两个世界的联系，彼此的沟通也不宜太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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