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云第一个注意到了他的反常,往日温润如玉的匡扬今日竟像是吃了火药一般,便关怀的问:“殿下,您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说完以后就将一片鸭肉加进了匡扬的碗中,匡扬不知怎的,竟一把将那碗筷拨到了地上。
一众人忙跪到地上,说道:“求皇上饶命。”
苏念云则委屈地快要落下泪来,说道:“皇上,可是今日的饭菜不合口味,是臣妾的错,臣妾不该自作主张。”
匡扬见到这般情景,只觉无奈,便走过去扶起了苏念云,说道:“不管你的事,是我,我今日有些太烦躁了,快起来吧,我保证往后不会再像今日这样了。”
说完又对其他人说道:“都平身吧。”
几位奴才这才唯唯诺诺地起身,一言不发,唯恐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就丢了性命。
虽说匡扬是个好脾气的皇帝,但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他们却是明白的。
过一会,匡扬突然叫道:“小松子,你过来一下。”
小松子便唯唯诺诺走到匡扬身边,匡扬这才问道:“小松子,你今年多大了?”
“回皇上,奴才十八岁了。”
匡扬自言自语道:“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过一会又问道:“你每日吃的都是些什么?可能吃饱?”
小松子不知道皇上意图,但又不敢撒谎,哆哆嗦嗦的说道:“回…回皇上,奴才每日吃青菜豆腐萝卜一类,吃不饱,奴才便喝许多水。”
“其他人可一样?”
“一样。”
“为何伙食如此不好?”
小松子立马跪到地上开始求饶:“皇……皇上,奴才不是抱怨伙食不好,宫里收留了奴才,让奴才有衣穿,有饭吃,奴才已经十分感激了。”
匡扬忽得变得十分的威严,说道:“朕并没有问你这个,朕问的是为什么你们吃的如此不好?”
“这……这怕是规矩吧,自古以来都是主子吃好的,奴才吃一般的。”
听完小松子的这一番话后,匡扬忽然不说话了,过一会忽然说道:“小松子,你起来,还有外面的这些人,你们全部都进来。”
一群人不明所以,还是怪怪的走了进来,等候皇上的吩咐。
匡扬却指着桌上的饭菜,说道:“你们几人,在这桌上挑自己喜欢的饭菜,拿到自己的房间去吃吧,从近日开始,我与你们吃同样的饭菜。”
奴才们急忙跪下,以为自己要被赐死。拼命求绕道:“求皇上饶命,求皇上饶命。”
匡扬深深叹一口气,说道:“朕叫你们吃饭,你们怎么倒叫朕饶你们的命,都快起来,此刻谁不吃饭,便是违抗皇命,按律当斩。”
一众人便起身,手忙脚乱的取了桌上的饭菜。
匡扬挥一挥手,示意众人下去。
等到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匡扬忽然叫道:“小松子,待会吃完过来一下。”
匡扬此时心中已有了自己的打算。
苏念云见匡扬如此反常,便知道他怕是被最近的事情刺激到了,忙安慰道:“皇上不必多虑,车到山前必有路。”
匡扬只是叹一声气,说道:“车到山前未必有路,我们恐怕得另辟新路才是。”
苏念云觉得无奈,只说一句自己胃口不佳,便放下了碗筷,不再吃了。
等到小松子神速吃完饭过来以后,匡扬便立即下达了几个诏令。
先是裁撤了司礼坊和司衣坊,理由是,众王公大臣新衣已经够多,不必再做,府内摆设也已经够多,不必再浪费人力物力制作。
并将司礼坊和司衣坊内所有能换钱的东西都送去了别国,希望能换到粮食。
又规定所有王公贵族和大臣俸禄减半,并且伙食要同灾民们的伙食一样。
不多久,便见匡扬派兵赶到了所有王公贵族和大臣们的家里,将他们的粮仓与金库全部都封锁了。
那几日难民们已经没有东西可以吃,便挖了土,兑一些脏水,勉强维持生计。
匡扬便每日给他们送这样的餐饭,并且自己也跟着吃,只给奴才们吃些尚可的饭菜。那些王公贵族们自然不吃。
府中的各位福晋倒是先急了,将自己的私房钱与首饰全部都拿了出来,找到了苏念云。
说道:“皇后娘娘,你可务必要想想办法,我们再这么下去,可会被饿死的,那泥水根本就不是人吃的东西,您快劝劝皇上,让我们吃粮吧。”
苏念云自然乐得接受这些福晋们的“贿赂”,只是仅凭她们手中的这些东西,自然是不够的,必须要让她们的夫君出一分力才对。
她便只说:“怎么吃不得,城外的那些难民吃的便是这泥水,他们如今还活的好好的。”
那些人只十分地惊诧:“活的好好的,娘娘,他们那样,可跟死没什么两样了。”
苏念云便不再说话,小绿这就将几位福晋的钱财退回去,说道:“娘娘累了,要休息了,几位福晋快请回吧。”
她们满身的怒气无法发散,正想冲小绿发脾气,但见苏念云闭着眼睛,不知究竟在思索些什么,还是闭上了嘴。
悻悻然地推出了椒房殿中。
匡扬正巧来看苏念云,见到这些福晋,竟十分地高兴。
小松子见匡扬脸上有了笑,便说道:“皇上可是瞧上了这些福晋中的哪一个,竟笑的这么开心。”
匡扬便拿手中的折扇打一下小松子,说道:“不要妄自揣测圣意,我不过是高兴,我的计谋终于起作用了。”
小松子听的云里雾里,问道:“皇上,你何曾使出过什么计谋,那些福晋,不过只是来看皇后而已。”
匡扬又用这扇敲了一下小松子的脑袋,“榆木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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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0 两人之间的坎
小松子看着自个的皇上虽然打了自己一下,可脸上的笑意确实有些遮不住,想来心情是好的,也顾不上自己脑袋,乐呵呵地凑上前说道:“奴才愚笨,自然是想不通皇上您的计谋。”
因着心情好,匡扬也懒得和小松子计较了,便说道:“你什么时候见过她们来看皇后了,不过是现在没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又拉不下脸,只好让府里的福晋来求情于皇后,其实这也是在侧面给予我压力,不过皇后不留情面,我则是充耳不闻,用不了多句,他们就会坚持不住了。”
小松子对此则保留着意见,他认为那些王公贵族们一定会想尽办法在私下里偷偷享乐,说不定还有许多店铺老板借此机会巴结他们也说不定。
小松子没想到的是,匡扬这一次打压的力度十分之大,让宫内宫外的人不敢对王公贵族与大臣们有半分接济。
果然,过了没多久,即使匡扬不提这件事情,几位王公大臣上朝时也提了出来,尤其是那几个最爱沽名钓誉的人,为了彰显自己的慈悲,竟在朝中吵了起来。
争抢着要救济灾民,最后差一点在朝上打了起来。
匡扬见此,连忙借此机会提出:“即然众位爱卿如此力荐,那么不如我们就听从各位大臣建议,开始尽全力赈济难民吧。”
一众人黑着脸,算是半推半就地答应了。
以为自此以后生活便重新恢复了锦衣玉食,没成想匡扬却又说:“既然大家对这件事情的热情如此高涨,想必从你们的俸禄以及粮库中取走一半也没有什么大碍吧。”
匡扬此话虽然是一副商量的语气,但实际上却十分强硬,他在警告着这群人,若是敢拒绝,喝泥水的日子永远都不会过去。
大臣们忙唯唯诺诺答应道:“皇上此举乃是利国利民的好事,臣等定当不遗余力帮助皇上。”
朝会便在这样看似祥和的一片氛围之中结束了,匡扬得到了充沛的物资去救济那些为数不多的灾民。
却开始渐渐怀疑自己所作所为是否正确。
难民只会越来越多的,城内的人似乎都已经在被慢慢感染了,虽然旁人无法察觉,但他一直在修仙,已经能够察觉出城内散发出的气息并不对。
这次大范围的瘟疫并非是天灾,而是人祸,人祸,往往是与天灾相伴而行的。
匡扬的担心,不日就成真了,城门口的人有一部分出现了不适的症状,起初还隔离在城内,后来见他们一直没有恢复,就将他们用吊篮,送到了城外,同那些难民自生自灭。
闻声而来的难民越来越多,城门外搭建的临时住处,远远看起来更像一个城了。
不过秩序混乱,生活环境脏乱了许多罢了。
皇城城门口居住的那些人在慢慢的向城内迁移,皇宫门口的客栈价格水涨船高,客栈老板借此发了一笔横财。
自然寻常百姓是住不进去的,他们一没有势力,二没有财力,只能被拒之门外,住进王公贵族们遗落在城内的院子之中。
匡扬知道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
他心中一直有一个想法,却始终不敢让自己提起这个想法。
这一日,匡扬与苏念云又同往日一样在吃饭,因为上次匡扬的发作,众人都变得十分的小心翼翼,在吃饭时,更是不敢多说一句话。
苏念云在快要吃完的时候却说:“殿下,不然我们去找云岚帮帮忙吧,他的珍宝坊内都是些医治疑难杂症的病,即使不能治好这些难民,也能缓解一下他们的情况,使得难民的数量不会继续增多。”
匡扬倒是没想到要求助于云岚,大抵是忙昏了头,总是想不起来最行之有效的办法。
匡扬立马将碗筷放下,说道:“小松子,你即刻替我准备车骑,皇后,我们这就去珍宝坊内走一趟,我想云兄一定会十分乐意相助的。”
不知为何,是阮灵儿治好了云岚,这事原本同他是没有办点关系的,但也许是因为认定了阮灵儿会是他的人,竟隐隐觉得这个忙像是自己帮的一般。
匡扬快马加鞭赶向了珍宝坊。
其实苏念云的话并未说完,只是匡扬一时心切,所以这才急忙赶来。
他是皇帝,没人能轻易指出他的错误,除非他自己认定自己错了。
在马车上,匡扬的急功近利忽然就又消失了,他细细地思虑这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对苏念云说道:“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云兄虽然算不上是什么慈悲为怀的伟人,但也不是见死不救的冷血小人。瘟疫已经爆发了这么久,却没见他有半分动静,这中间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苏念云这才敢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也许云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匡扬叹了一声气说道:“但愿如此,若是云岚不愿帮助我们,那我可就真的是束手无策了。”
苏念云不知怎的,竟脱口而出说道:“并非是束手无策,我们还有法子。”
苏念云没有说出来,但匡扬知道苏念云想说什么,他也知道那个方法一提出来,两人便会陡然生出一股尴尬来。
所以匡扬当作自己并没听到过,而苏念云也只当自己从来没有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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