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诺看着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也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神情有些凝重,“他们今日,去了章候在鹿城的宅子里了。”
“他们怎么知晓的?”燕安听着,眉头也是一皱,看着眼前的紫诺。
紫诺哼了一声,自然是燕安的怀疑,“章候在鹿城的府邸何处,这事我尚且不知晓,你看我又有何用?鹿城只有这么大,这般布网一般密查,也难以避免不被知晓。”
“不过即便知晓了,倒也无何作用。”燕安笑了一声,“两日时间,怕是这匕首,早就离开鹿城了。”
“是啊。”紫诺瞧着,也跟着笑了起来,“到底在章候眼里,你还是比我们重要得多。否则这些事情,你怎会比我知晓多。”
“重要?”燕安鼻间哼出一丝笑意,动了动手腕,缓了几分被绳索勒着的疼痛,“怕是不能说重要,而是章候知道,我比你和云岚,要忠心得多。”
燕安说着,连看着紫诺的神色也有了几分异样,“那你现在又是如何,来这儿,是要套我的话吗?”
燕安的一句话落下来,紫诺的神情倒是没有多少变化,只是挑了挑眉,捻了捻桌上的茶杯,“灵宫五位师父都做不到的事情,我自然不会觉得会有这个本事。更何况燕安,我也更没本事,自己断送了自己这条性命。”
紫诺说着,轻轻转了转杯子,话语顿了顿,才接着说道:“云岚和我的命,是在章候手里,可不是这群灵宫的小弟子手中。”
“哼,清楚便好。”燕安抬了抬眸子,仔细盯着紫诺的眼睛,一丝神情也不肯放过。“如今情况如何?龙渊剑可有下落?”
“没有。”紫诺摇了摇头,“这就是为什么,我还得留在他们身边的原因。龙渊剑的御剑之术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学会的,能找回龙渊剑的人,也只有匡扬一个。我会以匡扬为诱饵,拿回龙渊剑。”
“最好是这样。”燕安点了点头,“夺位只在此一举,若是失了策,也不是你我一个项上人头便能抵得了的。”
紫诺也是承应了一声,微微呼了一口气,“不过,能不能拿回龙渊剑尚且不可说,这匕首能不能保住,怕是也难。”
她说着,眉头动了动,声音也沉了几分,“鹿城前往楚城虽是四通八达,不过章候此次派出的人马不少,大队行路,恐怕难以避免不会留下踪迹。”
“只凭着这几人,想跟章候斗,恐怕还是嫩了点。”燕安虽是这么说着,眉头却也是轻微皱了皱,“我知今日你们去了鹿城四处查探,消息如何?”
“若是乐观,我又何必此时来找你。”紫诺轻笑了一声,端着的茶杯顿了顿,还是放了下来,“灵宫在鹿城的眼线可是不少,这驿站去了,马房盐铺粮铺也都查探了,水路已然不可能,这陆路虽也算不少,可一路炊烟之迹而寻,你觉得,在到达楚城之前,是这伪装成商贩的章候人马快,还是他们一路快马加鞭追赶得快。”
紫诺的话一分没错,鹿城这一日虽有好几队商贩出城,可是排除了不去往楚城的,路径远而不易达的,再分了几路去追,其实要找到运送匕首的人,并不难。
燕安听着紫诺的话,眉头也是微微地皱了起来。鹿城此去楚城虽说不是太远,但也并非两三日便能到达的路程,更何况若是这事灵宫五个老头也搀和进来的话,便更是棘手得很。
龙渊剑已然不知下落,如今要保住匕首才是头等的要事。
燕安想着这些,神情也凝重了几分,只是依旧抿着唇角没有说话。
紫诺瞧着,微微咬了咬下唇,捏着自己的手骨,接着说道:“若只是如此,倒其实不必太担心。若照我说的,良子书几人分开寻找,即便找到了,仅凭着一两人的能力,根本不可能从那么多的章候护卫手里夺回匕首来。但是,此次章候府邸一行,却出了个岔子。”
“什么?”紫诺一句话自然是引了燕安的注意。
紫诺听着,却是顿了一会,才慢慢地答道,“不仅仅是良子书这几人,还有另一个男人,也闯入了府邸,同样要找些东西。”
“探寻何物?”
“说是说要章候的令牌,不过我想,十成,怕是有九成半,也是为了匕首而去的。”紫诺轻笑了一声,松了松自己的手腕,“我们几人里头,只有我和阮灵儿跟他交过手,阮灵儿涉世不深,尚且不能察觉,我却能知道,这男人交手之间,掌心炙热如火,灵气却又绵延如沙,能迅速化解一切攻势。阮灵儿这几月修行,已经迈入了灵仙级别,可我与她二人合力下来,却伤不了他丝毫。”
“你可知道,是出自何门何派?”
“恐怕,最棘手的就是,探寻不出,何门何派。”紫诺笑了一声,“我阅遍千家门派功法,若是普通门派,只消几招之间,便定能有所摸头,可是这人,灵气掌风却察觉不到丝毫痕迹。而你觉得,这世上灵气无常,又难以探寻的,还有几家?”
紫诺这一句话,便让燕安的眉头也顺利地跟着拧了起来。
何必问有几派,不管是哪一派,都不是好对付的主。
紫诺笑了笑,话语微微一停,又是挑了挑眉接着道,“所以,以他的功力,今日在与守卫交缠之中的时候,又怎么会受伤。仅凭着他的几掌,那些个守卫都毫无抵抗之力。他这么做,是故意想要接近我们,也便是说,不是我们几人中有他想接近的,就是这匕首,也是他想夺之物。”
紫诺松开了捏着手骨的手,她跟在章候手下办事,阅人无数,可不得不说,今日这男子,的确是她碰到的,极为棘手的一个,只这一眸一眼之间,根本无法看清他的意图。
燕安看着紫诺的神情,也知道她没有说假,“这事,要尽快禀报给章候,也要速速告知匕首一处的人,尚且不知这男子背后,还是否有其他人。”
“所以,这也便是我要来找你的原因。”紫诺说着,站起了身来,径直拔出了手中的长剑,便是砍断了绑在燕安身上的绳索,“我不可能离开,能做这件事情的,只有你。”
“我若是走了,这里你如何交代?”燕安被松了绑,站起了身来,微微紧了紧拳头,才抑制住身体因为长期绑住的不适。
“这自然简单。”紫诺应道,“刚才去章候府邸时,我已留下字条,告知这客栈的位置,等一会那些守卫便会赶过来,你尽快逃了,他们只道是你被那些人救走。”
紫诺说着,上前了一步,点开了燕安身上的几个穴道,又递给了他一颗药丸,“青雀的封穴我虽不能立马全盘解了,不过你服下这颗药丸,再自己运用灵气冲破丹田一脉,便也能恢复个七八。”
“你倒是想得周全。”燕安松了松手腕,接过紫诺的药丸来,一口吞了下去。“此事算你有些觉悟,若是匕首安全回到章候手上,这功我会给你记下,不过龙渊剑一罪,也看你的造化了。”
燕安说着,也不再停留,稍稍简单运行了一下自己的内力,便从房门快速地离开了。
紫诺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眉头微微一松,右手也慢慢地抬了起来,放在了鼻间闻了闻刚才拿过药丸的位置,嘴角的笑意也起了几分。
对她而言,这命,虽不是在灵宫这群小弟子手上,但也绝非是被章候抓在手中。
而是。
在她自己的手里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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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 正正这乾坤
章候府的守卫自然是会来客栈,可是在此之前,阮灵儿一行人也早已离开了客栈。
他们没有立即离开鹿城很远,只是在西去不远处的一个小镇茶馆里坐着,只是这气氛,多少还是有些尴尬,因为这不知来头的男子,依旧是跟来了。
阮灵儿看着坐在对面气定神闲喝着杯中茶的他,微微皱了皱眉头,喉间滚了滚,还是没有开口说话。
他手臂上的伤,一夜时间自然是好不了,他身上又没有带愈伤的药,楚嫣担心,便提出让他一同前往。良子书和他们虽然也是防着,可是这男人意图虽不明,但暂且而止,却也没做什么与他们背道而驰之事。
更何况,接下来会有硬战,若是能多个人帮忙,倒也尚且是件好事。索性,便也都默许地让他留下了。
一时之间,几人都没有说话,只楚嫣有些坐不住,歪着脑袋四处看了看,才是说道:“紫诺姐姐,既然你们是故意放走的燕安,想要通过他去找寻匕首的下落,可是为什么我们不追上去,却要在这里干坐着。”
“还不着急。”紫诺摇了摇头。
从一开始,他们在房间里说到的唯一筹码,便是燕安了,与她之前说的一样,如果不能确定一条匕首的行经之路,分开去找就算找到,也定然是夺不回来的。
所以,以燕安为诱饵,带着他们去找寻匕首的下落,是最好的方法。
也就是为什么,昨晚她会故意放走了燕安。
当然,她不会告诉除了阮灵儿其他的人,是因为她和燕安的关系,才能让燕安放心逃走。只道是装作章候府邸里的人,留下了字条和药丸罢了。
“燕安的警惕心很重,他就算要往匕首的方向去,也绝对会边走边停查探后头有没有跟着,若是让他发现了我们的踪迹,必然会反其道而行。故而追踪这事,急不得。”
“可是,他已走了近两个时辰时间,我们不追,怕是都找不到他了。”楚嫣还是担忧,又是接着问道。
紫诺却是轻抿了一口茶,微微抿出一丝笑意,“那药丸,我在里面放了特殊的香,用寻香草便能找到他的踪迹,这个,楚嫣你不必担心。”
“嗯。”良子书听着,也点了点头,“不过也不耽误太久时间了,再休息着一会,我们就赶紧上路吧。”
良子书说着,几人都是点了点头,也不再言语着,便只咬着自己手上的干粮。
可也没过着多少时间,一旁却又是一阵的喧闹声响起,阮灵儿一行人都随着喧闹声朝着那头看了过去,只见着不远处的地方,许多人簇拥着,两三相扶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只是一眼,几个人的眉头都是皱了起来。
这群走过来的,也不是什么其他,竟是一群难民,衣着都是粗缕,身上各处可见缝了又补的破补丁。这寒冬的时候,却都是穿着单薄的一身,即便是这样微微的凉风,可也似乎一吹便能倒去了一般。
这些个人,是脸色一个比一个地蜡黄,身形一个比一个枯槁,全身上下竟没有一处干净地方,想来都不知道跋涉了多久,又饿了多久。
几行人走了过来,见着这小茶亭的,眼睛便是像放出了光来,脚下匆匆几步过来,便是簇拥到了前头的包子笼旁边,伸着泥泞不堪的两只手,嘴里喃喃有声。
就一下功夫的,茶亭里头便是充满了他们身上带着的泥土味和许久不洗澡而发出的恶臭。
阮灵儿瞧着,一旁许多人都已经下意识地掩住了鼻子。
不远处的店家看着,也是眉头皱得生紧,几步走了过来,便拿起了放在一旁的扫帚,朝着前头的难民挥了过去,“走走走,赶紧走,别臭了我这小茶亭。”
可是好不容易能瞧着点吃食的难民,又怎么可能这么轻言放弃,一个个地开始念叨了起来,眼睛却是盯在包子笼移不开,“善人善人,求求你了,就打发打发我们吧。”
“是啊,求求你了。”一旁的一个老婆婆也是说道,声音是那种或是许久不喝水而干枯不已的嗓子,一边说着,还一边搂紧了一分怀里瘦得似乎都能见着骨头的小孩,“你看我这孙儿,都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善人就给两个包子可怜可怜我们吧。”
可是即便是老婆婆的声音说得如此悲切,却也似乎难以打动这店家,他依旧是拿着扫帚一扫,把包子笼盖得严严实实,“去去去,我可不是什么大善人,要东西去旁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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