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慧决定等李有得回来再说,她就不信了,他还能永远不回来不成!
——事实证明,李有得虽然不一定会永远不回来,但他可以想不回来就不回来。
陈慧搬回了梅院,而梅院也确实修整一新,不但装饰物换了,连些桌椅之类的大件都换了,有些东西还是陈慧在库房里看到过的,看着自己这久违的房间,她仿佛看到了一锭锭的金元宝。
梅院虽然比倚竹轩还小,但厢房还是有的,小五小六都随着住了过来,她除了住的地方不同,其他的一应吃穿用度,都跟过去一样,甚至还好了很多。
陈慧有时候会忍不住想,这感觉就是她卖肉的补偿……可她还没卖出去呢,李有得那个怂货!
陈慧起先是时时刻刻等待着李有得赶紧回来,但后来,她稍微冷静了些,便平静地等待,再到后来,眼看着要过年了,她实在等不下去了。
她把小六叫到跟前问道:“小六,你能跟宫里联系是不是?”
“是的,陈姑娘。”小六忙应道,“姑娘想给公公递什么口信?”
“就问他什么时候回。过两日便是除夕了,该团圆的日子。”陈慧尽量克制着脾气道。
“是,姑娘,小人这便去。”小六忙匆匆地跑了。
陈慧舒了口气,安静地等待,小六回来的速度也很快,只是带来的消息不怎么合她心意。
“公公说……近来有些忙,也不知几时能回。”小六低着头道。
这是明显敷衍的话,陈慧当然听得出来,她甚至听得出来,李有得说不定过年都不回来了。
陈慧道:“那行,你就跟公公说,他明日再不回,我就跟小情人过日子去了。”
小六蓦地抬头,吃惊地看着陈慧。
陈慧催促道:“看什么呀,还不快去?”
“这……这不大好吧?”小六哪里敢去传这种话。
陈慧道:“有什么不好的,我说得出就做得到。算了,你再加一句好了,就说,就算出不去李府,家里也有的是男人。”
这下小六的脸都绿了,他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姑娘,这话小人可不敢往上带啊!”毕竟这“男人”里面,也包括他啊!
“这话就不敢带了,那我要是真做了,你不带也得带了吧?”陈慧的话平平淡淡,可任谁都听得出来里头那满满的威胁。
小六觉得嘴里都是苦涩的味道,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他就是个可怜虫,夹在陈姑娘和公公之间难做得很啊!
有些话是绝不能递过去的,小六心里明白得很,最终只能拼命磕头,砰砰砰的一点都没心软。
陈慧叹了口气,只能让小六算了,为难他们做什么。
可她也不想如此被动,等到了第二天,已经是除夕这天的早上了,她躺在床上不起来,小笤来时,她还可怜巴巴地说:“小笤,我头疼……”
小笤紧张地说:“姑娘,很疼么?那小笤,小笤去找大夫!”
陈慧有气无力地点点头,她装病也不想跟小笤说,免得她演技太差暴露了。
很快,大夫就来了,诊断了一番,不过说了些忧思过重之类的套话。头疼这事,有可能是大病的先兆,有可能是偶发性的,自然说不清楚。大夫开了药就走了,但陈慧依然躺在床上,药煎好了端过来她也不肯喝,整个人藏在被子底下喊苦喊疼。
一时间,梅院鸡飞狗跳的,小六没办法,只能把这事递进了宫里。
大冬天的,躺床上倒也能忍受,陈慧躲在被子里,想想万一装病还引不来李有得,这个年就要一个人凄惨地过了,就觉得自己特别可怜。
这么一躺就到了下午。即便李府主子不回来,年还是要过的,因此府里也很热闹,陈慧时不时便能听到外头的笑闹着,她突然想起了以前语文课本里的一句话:热闹都是他们的,我什么都没有。
她突然比穿来后的每一天都更想念自己的家人。如果是在现代,她已经跟爸妈一起围坐在沙发上嘻嘻哈哈地看电视了,哪会像这样,明明在床上被丢下的是她,最后还要她想办法去哄他!
陈慧想着想着人便有些迷糊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她隐约听到说话声,接着被子便掀开了。
她埋在被子底下睡觉,面颊泛红,又刚醒,神情茫然,看着倒有几分病糊涂了的可怜样。
当看清楚眼前人是谁后,陈慧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臂,怕他又逃了。
李有得看着陈慧那憔悴可怜的模样,心揪紧了似的一抽一抽地疼。他也不挣扎,反而就势在床边坐下,把陈慧扶起,轻声叹道:“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都怪你。”陈慧委屈地说,说着眼眶不自觉地红了。这次她是真觉得特别委屈,在床上被人抛下也就罢了,后来还几天见不着人。
“是,都怪我。”李有得忙顺着她的话说。
陈慧靠在李有得的怀里,紧紧搂着他的腰,不肯放松一点。
“我没有什么小情人,你不能这么冤枉我!”陈慧气愤地说。
李有得心里一叹,他前几天真是乱了,今日回来才记得把小六叫过来问了问,小六说那一日他亲眼见着慧娘与郑尚书家的女儿进了酒楼包间,期间除了小二进出,并没有其他人进去。不过他在郑姑娘之后就回李氏布庄了,到慧娘回去前的一小段时间,他也没看到发生了什么。
他想,至少他们没有私会那么久,顶多就是见上一面罢了,不过如此而已,那他还计较什么?
“嗯。”李有得意味不明地应了一声,拿过小六递过来的药碗道,“来,先喝药。”
陈慧把药推开说:“不喝,我没病,我就是装病骗你回来。”
李有得:“……”
陈慧问道:“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不肯回来见我?我就那么可怕吗?”
陈慧顿了顿,抬头看向小六:“小六,拿着这药出去。小笤,你也先出去。”
小六接过李有得还过去的药,跟小笤一起退下了。
屋子里只有李有得和陈慧二人,等碍事的人都离开了,陈慧也放开了胆子,松开李有得,在床上跪起,委屈又恼怒地看着李有得。
“公公,那一晚明明是你先开始的,我喜欢你,所以心甘情愿,可你怎么能那么对我!”陈慧控诉道。
李有得被陈慧的视线看得心中生出落荒而逃的冲动,那日对一个姑娘家来说,确实是过分了。
“那日我喝多了。”李有得面露尴尬。
陈慧更气了,这话怎么听着那么耳熟?借口喝醉逃避责任吗?
“公公,你想装作那一夜什么都没发生吗?”陈慧气势汹汹地说,“那你后面的几日躲什么?”
李有得被质问得哑口无言。
陈慧瞪着李有得半晌,坐了回去,看着正前方道:“公公,你得给我一个交代。这事不能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过去了,小情人是什么意思?”
李有得看着陈慧,她一脸倔强,似乎他不说清楚,她就再也不理他了似的。
这事对李有得来说,比任何难题都还要难上千百倍。他乱了好几日也得不出个头绪来,要不是小六来说她病了又不肯吃药,他也不会匆匆跑出来。他是想过,这年要在宫里过了的。
他如今已经不能确定慧娘究竟是个什么想法了。那两次见到温敬不可能是巧合,可说到小情人时,她却一点儿心虚都没有,仿佛真不知道此事。而那一晚,他在宫里时,总是时不时想起她那曼妙的躯体,想起她那诱人的神情,想起她那些话,那些回想起来还让他有落泪冲动的话。即便他是个阉人,她也不会看轻他,她依然喜欢他……即使这些都是假话也无所谓了,就像再早的那一夜,她也是一眼看穿了他。
也就在那一晚,他脑子里多了个清晰的想法,他离开时出说不出口的想法。
他配不上她这样好的女子。
第110章 除夕夜
陈慧见李有得在发愣, 忍不住不满地叫他:“公公!”
李有得陡然惊醒, 望着陈慧那瞪着眼睛的模样, 也觉得她好看得不行, 吞吞吐吐地说:“这……”
“公公, 今日你不给我一个解释,便别想走出这个门!”陈慧凶巴巴地威胁李有得。
李有得不但没发怒,反倒像是温顺的小绵羊似的,一脸为难又羞赧地说:“是……我误会了。”
误会?
陈慧不能接受这个答案,一句所谓的误会就想解释这一切?他怎么不抢银行失败了后对警察叔叔说去?
“公公, 什么误会?谁跟你说了什么, 还是你看到了什么, 抑或是你胡思乱想?”陈慧连口气都不带喘地问道, “这事你必须说清楚!”
李有得忽然很怀念之前那个只有那么一丁点小脾气的慧娘, 至少她不会如同这般咄咄逼人。
“我那日见你跟人在酒楼见面, 以为是见了你的小情人。”李有得说这话时微微有些不自在,但也在观察着陈慧的神情。
陈慧一愣,随即不可思议地说:“公公, 你说的是我跟郑姑娘见面的那一次?”
李有得道:“……是啊。”
他没发现陈慧的神情有任何异样, 忍不住有些高兴。
陈慧收敛了神情,望着李有得一脸的嘲讽:“公公,您被皇上看重, 莫非是因为皇上眼瞎?”
李有得面色一变,慌忙捂住陈慧的嘴,又惊又慌:“我的小祖宗诶, 你怎么如此口无遮拦?”
即便这会儿只有两个人在,李有得也不想惯陈慧这毛病,骂谁都行,骂皇上?这不是不要命了吗!
“呜呜呜呜……”陈慧说不出话来,只能一边挣扎一边发出不满的抗议声。
“不许再提皇上半个字,知道没有?”李有得冷着脸提醒陈慧,这可不是什么小问题,她要骂他也就算了,扯上皇上便是要命的大问题,他必须让她长个记性。
陈慧瞪着李有得,终于不甘不愿地点点头。她也就只有他们两个人时当着李有得的面说上两句,真让她在外面说皇帝坏话,她也不敢啊,又不是活腻了!
李有得这才略显警惕地慢慢松开了陈慧。
陈慧委屈地说:“明明问人就能知道的事,公公你什么都不问就冤枉我……我有那么水性杨花吗?”
她顿了顿,还是为自己解释了一句:“那一晚明明因为是公公我才……那样的,公公你可别以为我对谁都那样!换别人敢那样对我,我定要让他断……”她本想说“断子绝孙”的,只是话还没出口觉得在李有得这已经断子绝孙的人面前说出来似乎有指桑骂槐的嫌疑,忙改口道,“让他断了当人的念头!”
李有得如今已经完全不想去计较什么小情人的问题了,见两面罢了,那人又能如何?但他是绝不能让慧娘知道他已经知道了的,有些窗户纸是不该捅破的。更何况,他也不是多么高洁大义之人,即便深深地认为自己配不上慧娘这样聪慧敏锐善良又体贴的女子,他也没那么大方让她离开。
他宁愿当做不知她与她的小情郎见面了,依然如同过去一样把她困在李府。她要见那该死的温敬,他可以忍下来,但温敬要想把人带走,那就别想了。
李有得也想着要不要动用手段尽早把人找出来,可慧娘又不蠢,那温敬若是出了事,她必定要来找他闹的,若她受不了打击又自尽一回呢?如今有点念想,总比断了希望得好。至于能把她留多久……他甚至也不愿意去想太多,说不得他哪日便触怒皇上被关押甚至处死呢?那时候她若还有个人依靠,也算让他安心了。但在那之前,想都别想。
“这回的事,是我不好。”李有得除了在皇帝面前,还没有这么干脆地承认过错误,此刻他非但不觉得丢面子,还觉得甘之如饴,“你要什么,尽管提。”
他默默地补充了一句,独独离开李府这事想也别想。
陈慧有些惊讶地看着李有得,只觉得他这低姿态来得莫名。难道说,他虽然喝醉了,但该看的该往心里去的该听到的都没有错过一点?
陈慧从前是听说男女之间发生肉体关系后感情就完全不一样了,她跟李有得还没有实质性进展呢,只是露了下肉就征服他了?还是说,她那天说的话起到了更大的作用,或者说是两者的作用交叉增强了?
陈慧不知道究竟是哪种可能,或许连李有得这个当事人自己都不能准确地说清楚,她只是觉得自己没有白费那一晚的努力,顿时觉得心花怒放。
李有得今天都来跟她道歉了,他是不是已经相信她是真心喜欢他了?
“我该有的都有了,什么都不要。”陈慧笑容灿烂,眼睛似乎闪着光,满心的雀跃,“我要公公今晚陪我!”
陈慧觉得李有得今日能低头已经是个很大的进步,自然不打算逼他太过。向她表白的事,她要再等等,那时候非要他大声说出来不可。
李有得的心突然被扯动了下,一瞬间便想到了那一夜昏暗烛光下她的美和诱惑,即便他没了男人的象征,可面对那种美景,他也会感觉到心潮澎湃,也想将她压在床上肆意亲吻、亵玩……
李有得突然回神,眼前是陈慧那兴奋纯真的模样,对自己不堪想象的谴责顿时涌上心头,甚至演变成了一种愧疚。他也不知道是为何,即便她做出过类似勾引的举动,在他眼里,她却纯洁得如同婴孩。
“今夜除夕,我本就是要回来的。”李有得这会儿自然不会说自己本想过能在宫里拖几日便拖几日的。
明明是我装病把你骗回来的好吗!
陈慧这时候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善解人意了,她克制着自己控诉他的渴望,搂住李有得的脖子,撒娇道:“谢谢公公,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李有得只觉心中熨帖,拍拍陈慧的背道:“行了,快穿好衣裳,这都快吃年夜饭了,还躺着像什么样!”
陈慧笑嘻嘻地说:“不像样也没人看到呀。”
她说归说,却飞快地下了地,去挑了自己刚做好的衣裳,展给李有得看:“公公,好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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