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许是想不到有朝一日会被自己的亲生儿子骂恶心。
他站在西北风里看着他英俊帅气的儿子拉着一姑娘的手逐渐走远，心里摧枯拉朽似的疼。
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年轻时候犯了错，到老了却错的更加弥补。
风沙迷蒙了他的眼睛，他恍惚间记起顾清淮小时候一声又一声叫他“爸爸”，声音甜甜的，糯糯的。
那都是很早很早以前了。
他伸出手来，在空中抓了一把，却抓了满手空。
摊开手掌，纹路很深。
都是岁月的痕迹。
可也是这双手，昨天打在了他大儿子的脸上。
那么响的一声。
打断了他和顾清淮之间最后的一根相连线。
他在风沙里站了一会儿，后知后觉一般想起了那个被顾清淮牵着的女孩儿。
上一次，顾清淮骑着机车载着的也是她，他站在玄关处甩了烟灰缸，砸了壁画。
她就站在一旁，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
从头到尾当了一回观众，然后坐着他的机车走了。
今天还是她，他和顾清淮站在风沙里恶言相向，她仍旧是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再次当了一回观众。
他的心里有点急切，似乎就快要找到一个顾清淮这么决绝的撇清与他的血缘关系理由了。
北风吹落一片树叶，正好刮到他脸上。
他就恍然大悟似的想通了。
顾清淮孤身一人，怎么会抛弃这个世界上唯一跟他又血缘关系的父亲。
都是那个女孩儿，是她。
她的出现让顾清淮有了后路，有了情感上的依仗。
所以顾清淮在这么多年后，这么决绝，这么固执又不近人情的砍断了这条血缘的牵线。
毫无顾忌的走向与他背驰的一条路。
无处安放的心似乎有了着落，那点愧疚早被找到的借口掩盖。
于是顾父理所应当的，从一个被儿子抛弃的父亲的角度讨厌起了陈静静。
理由那么蹩脚，可他却深信不疑。
***
微博上赵一鸣的事情热度不减，从艹粉到炒热度，从装可怜到甩锅……猛料一波接一波。
水军节奏带的飞起！
赵一鸣全线崩盘。
A战队已经发公告了，解除与赵一鸣的合约关系，并向他提起索赔。
赵一鸣的直播平台，之前找他代言的广告商也都全部与其解约，电竞圈整个儿都对他失望透顶。
他的颜粉，技术粉，自来水……全部倒戈。
少有几个坚持粉他的，也都被其他粉骂了个惨。
赵一鸣的财路被断还欠下一屁股债。
他的境遇与前几天顾清淮的要糟上好几倍。
顾清淮起初爆了点料后续就再没跟进了。
赵一鸣的黑料多，且在圈中横行霸道很久，得罪了不少人。
他顾清淮只需要给个引子，多的是人排着队想要搞他。
电竞圈说到底也不干净，里面的水不比娱乐圈浅。
两面三刀的人多得数不清，他顾清淮吃过这方面亏，了解的比谁都深刻。
玩起来也比谁都狠。
顾清淮回复了一下消息，最后点开微博，发了一条消息——
顾清淮V：“晚九点，咸鱼直播间，正面谈一下近期大家最关心的事儿。”
借刀杀人谁不会？
只要不惹到他，他就是一笑面佛。
若是惹到了，转脸就是怒目金刚。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管理员二号想我了…然后又找不着我人，就锁我文儿引起我的注意力…
呵呵，我偏不如他意，偏不给他发站短！
45、第四十五章 ...
晚上九点, 顾清淮开了直播。
也没有打游戏, 视频正对着自己, 直接采访似的回答弹幕问题。
“春季赛失败，说不遗憾那是假的, X战队的每个人都很努力, 可别人同样很努力, 说到底我们终究不是职业选手, 操作意识和队友配合度都比不过职业战队。所以网友骂我们其实也没什么不对, 我们没有反驳，是因为自己确实技不如人，这个没什么可说的。”
“至于人身攻击的，有的时候脾气来了就会骂回去。我从来都不是圣人, 微博上我转发的那个全面剖析我的长微博，我就觉得总结的挺全面，我就是脾气差爱怼人, 这一点不可否认，另外里边儿说我仗着脸好看就怎么怎么的……这个可真是冤枉人，脸好看不是原罪。”
“对于粉丝的看法？这个我要是说实话了估计又会有一波粉得转黑。”
顾清淮笑，嘴角微微的勾起一点，桃花眼里水波流转, 却满是不在乎。
弹幕都快要刷疯了，都在催他赶紧说。
顾清淮抿了一口酸奶，说：“我觉得很多粉丝都他妈像是没脑子的。特别容易被引导，网上有什么就信什么, 一点主见都没有。随便看了点什么料就他妈路转粉，粉转黑。都不问问自己你真的了解这个人吗？”
“前些天看了我打赵一鸣的视频就骂我，恨不得把我祖宗都从坟墓里刨出来给骂一轮儿，说我没素质有暴力倾向……好嘛，昨天完整版视频出来了，大家又改骂赵一鸣了，说他艹粉，说他打女人没担当，说他没节操人品不好……啧，前几天可还在夸奖他艹粉就是活菩萨呢！”
“最搞笑的是之前还有一个博主根据我一张P图都P的快要失真了的照片来分条缕析的分析我这个人的性格，说桃花眼风流，浓眉毛暴力，薄嘴唇薄情……真他妈服气。就这瞎几把扯淡的破烂玩意儿还被转发好几万，我是不是可以告他诽谤啊？”
话语里的嘲讽可见一斑。
“我的粉丝有好几百万，风平浪静的时候夸我长得好看游戏打得好，天天微博底下喊老公；当看到我打输了比赛还打人的时候，就骂我脾气差人品烂，恨不得让我直播上吊；好嘛，现在又改可怜我了……”
“从最近的一系列事情中我算是明白了，粉丝这个群体是很容易被引导的。随便什么就能路转粉，粉转黑，可是你真的了解这个人吗？键盘侠谁都可以做，反□□不责众，现实生活里压力大，恰好网上有这么个人出来了，那就骂一骂咯！还可以减压不是。”
“可是在你敲下那些话的时候你或许连现实里见都没见过他，却凭借别人的只言片语妄断推测，用你的好心或者恶意去对待这个人。”
“你凭什么？”
“现在直播在线观看人数达到一百五十万，你们当中又有多少是本着看热闹，聊八卦的心态过来的？”
“在弹幕上面刷心疼我的，微博热搜你们也贡献了一份力量吧？可别了，我没什么可以让大家心疼的，前边儿被你们骂成那样儿我照样吃好喝好玩好，网络一关你们算个屁！”
“当然了，很感谢那些在我被骂被攻击的时候还为我说话的真爱粉，你们牛逼，你们是真勇士，淮哥稀罕你们。”
“这件事情之后我还是坏脾气爱骂人特喜欢怼粉丝游戏还打得渣的顾清淮，一个人如果要因为一些不相干的人来改变自己，那他活得也忒惨了吧！”
“至于对赵一鸣的评价，在整个电竞圈里，他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
又杂七杂八的聊了一会儿，算是回答了弹幕上比较普遍的一些问题，然后就关了直播。
呼出一口气。
不打游戏纯聊天的直播可真累人。
跟开发布会似的，问题一茬接一茬，回答得口干舌燥。
桌上的酸奶喝着不解渴，倒是又把肚子给喝饿了。
顾清淮摊在椅子上揉肚子，有点儿想吃陈静静做的饭了。
点开手机看微信，发现陈静静给他发了N多条消息。
还全他妈是美食！
这可真是要命了。
肚子顿时就闹起了革命。
顾清淮黑着脸给自己捣鼓了一碗土豆泥，然后就着微信上的美食图囫囵着吃了。
***
第二天，X战队全员再次齐聚小基地开会。
这一回不是为了打练习赛，也不是为了讨论搞人的事儿，而且讨论X战队的后续发展。
七个人围着小圆桌坐了一圈儿，胖子对景淮说：“小嫂子在这儿就算了，好歹也算是家属，但是苏南桥为什么也在这儿啊？”
景淮一把抱住苏南桥的胳膊，嚷嚷：“你少搞特殊对待！苏南桥也是我家属！”
苏南桥嘴角一勾，眼里里的笑意还没散发出来呢就听景淮继续道：“他给我买了全套的限量版英雄皮肤，从那时候起他就是我爸爸了！”
苏南桥：“……”
徐毅然敲桌子：“都他妈给我严肃点儿！”
陈静静正和程昱抢番茄味儿薯片呢，含糊道：“就是就是，都严肃点儿，咱这可是危急存亡的关头了！”
说完又往嘴里塞了一把薯片，嚼得咯嘣儿脆。
顾清淮觉得头都要大了，一把捞过不省心的孩子，摸着狗头指了指墙角，说：“带着你的薯片去那边儿蹲着吃。”
陈静静不怎么乐意，被顾清淮用冰冷的眼神扫射了一番后，瘪着嘴走了，小模样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走到墙根儿，蹲下。
抱着薯片就开始嚼。
程昱还在那儿嚷嚷：“小嫂子给我留一点儿！”
然后就被顾清淮赏了一个爆栗。
眉心都被敲红了。
这个小型临时会场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顾清淮端正坐姿，先发表讲话。
“今天喊大家过来就是谈谈咱们接下来怎么运营这支战队，春季赛咱们是无缘了，最接近的一场职业联赛就是秋季赛，如果有兴趣的话……我们现在就要开始准备了，业余战队转职业，得下点功夫。如果不再打职业赛了，咱是按照以前那样儿还是另辟蹊径，大家各抒己见，都谈谈吧。”
景淮说：“咱要是打职业，要是再碰到A战队那样儿的后期重组职业战队，那怎么打啊？”
胖子面露难色，说：“打职业咱得有替补，有数据分析师，有战队经理，有教练……好吧，教练可以不要，至少咱要有稳定可持续的赞助商支持咱一路打下去。这些都要战队经理去处理，可咱这队伍就跟裸奔似的，要啥没啥，职业……怕是有点难打。”
顾清淮吸了一口酸奶，说：“打职业问题太多了，而且我和然哥平均年龄都超过二十五了，手速和反应速度早就比不上年轻人了，这是训练都难得训练出来的本能反应……我的意思是X战队保留，但是不再出战任何职业联赛，然哥你怎么看？”
徐毅然点头，“我也是这么个意思。”
“那咱就还跟以前一样，战队赌输赢，个人签直播，晚上或周末约着打练习赛或者业余联赛咯。”程昱说，“具体的时间怎么安排？”
顾清淮皱了皱眉头，对着墙角喊：“陈静静，过来一下！”
陈静静吃完薯片正蹲墙角长蘑菇呢，心说，对我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渣男，我才不理你。
渣男顾清淮又说，“赶紧过来带你打农药上分儿了？”
陈静静“呼溜”一下就蹭了过来，站他边上，眼睛都要发光了，说：“我要上黄金！”
“嗯。”顾清淮指着面前的电脑说，“坐这儿，先帮我们做一张时间表。”
“啊？”陈静静还有些纳闷儿，“什么表？”
“时间表。”顾清淮说，“现在，大家开始报自己的闲暇时间，陈静静注意一边听一边整理。”
陈静静：“……”
说好的上分儿呢？！
假如你深爱的男人欺骗了你。
可是……你还是要好好儿给他做表。
陈静静瘪着嘴觉得有点儿憋屈，就坐那儿像个小傻逼一样把键盘敲得“嘚吧儿”响。
每个人轮流开始说自己的日程安排，陈静静飞快记录，然后做出了一张游戏时间表。
非常快速！
顾清淮表扬性的又摸了摸她的狗头，陈静静就在他手心里蹭了蹭。
然后站起来凑他旁边，特小声儿地说：“不够。”
顾清淮瞅她：“那你要怎么？”
陈静静脸都红了，揪着衣服摆儿，更小声地说：“想亲亲。”
顾清淮没怎么听清，“嗯？”
陈静静大声说：“要舌吻！”
所有人：“……”
陈静静脸都红的要滴血了，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顾清淮捏了捏她的耳垂，存心调戏她，说：“还吻么？”
陈静静垂着头不作声儿了。
胖子看不下去，说：“淮哥你要点脸成么？这还站着一堆吃瓜群众呢！”
徐毅然说：“是男人就别墨迹，对着嘴就是一个‘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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