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裕被哭的心酸,轻轻地揽住了张妈妈的肩膀:“是我不好,母亲将你们留给了我,我没能护住你们。”
“哥儿快别这么说。”张妈妈拿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看着到自己肩膀的孩子露出欣慰地笑容:“我们现在挺好的,她起码没动夫人的嫁妆。我们这些旧仆旁的本事没有,但夫人的嫁妆我们会好好打理的,得多赚钱给哥儿花。”
朱子裕点了点头,想多问问母亲的事,但文道人不许他将时间浪费在这上头,把他领回去喝了一碗静心茶,又继续讲课。
青青将张妈妈领进画室,细细问了朱子裕兄长的样子。张妈妈将哥儿的体貌特征说的无比详尽,连脸上几颗痣长在什么位置都能讲出来;而老国公爷,张妈妈虽见的少,但一年总能看到两三回,再加上朱子裕长得和他爷爷有几分相像,因此也能说出八九分来。
青青细细打了草稿,一遍又一遍地让张妈妈瞧,直到和真人无二后,才正式动笔。
张妈妈被送出小院,走之前欲言又止,直到朗月快要关上门时,张妈妈忽然转身一把抓住他的手:“这位小道长,您能不能帮我给青青姑娘传个话,等她画完哥儿的画像,可不可以把那个草稿送给我?我伺候了哥儿十来年,实在是想念地紧……”
朗月看着哭的满脸是泪的张妈妈,轻轻地抽回自己的手:“你回去吧,过几日我将草稿送到你家中。”
张妈妈闻言喜的不知如何是好,含着泪再三地谢了朗月,又恋恋不舍地看了看朱子裕读书的屋子,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青青得了草稿后,连家都不回了,吃住都在小院里,废寝忘食的画那幅爷孙三人的画像。画道人心疼徒弟辛苦,每当她入睡后,都帮着修改几笔,虽动作不大,但颇有画龙点睛之效。食道人则变着花的做吃的,又让医道长开了补气血的药膳方子,每天亲自看着青青吃了才行。
朱子裕知道青青为自己做的一切后十分感动,可又非常心疼她不分黑白的作画,只能每天在一起吃饭时,拼命地告诉青青要注意休息,别累坏了。历经五天,青青终于画好了祖孙行乐图,并亲自装裱起来。
朱子裕看着青青递过来的画卷,又将视线挪到她略微有些消瘦的脸颊,心里一酸,一把将青青搂在了怀里:“青青,你对我真好!谢谢你!”
目睹了此场景的四位道长外加徐鸿达气的头发都竖起来了:臭小子你干嘛?
朱子裕紧紧搂住青青的肩膀,眼泪流了出来:“你是我最好的好朋友!”
小院诸人:……好朋友?
青青也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都说是好朋友了,那就别客气了。
在众人难以言喻的眼神中,青青拉着朱子裕的手,悄悄地在他耳边私语:“我和你说,等你回家后……”
众道长心情复杂,看着徐鸿达怒目而视:……
徐鸿达有些懵逼:……我怎么了?
文道长恨铁不成钢地指了指他:“回头让你娘子好好教教青青,不能和臭小子拉手!不能让臭小子抱她!”
徐鸿达十分无语:“青青就晚上回家睡个觉,我家娘子哪捞着教她啊!”
短短的九日很快就过去了,文道长选了几本记录了经典战役的史书、一本奇门遁甲之术、一本星象学递给了朱子裕:“这几本书送给你,回去好好学习,也不枉我教导你这几日。
朱子裕给文道长行了个大礼,略有些伤感地接过几本书:“道长放心,我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文道长捻了捻胡子,难得一见地温和起来:“一会将书放在你带来的那个木匣子里,你自己悄悄回到聚仙观去。回头我叫长明道长将木匣子和画卷当众给你,就说是装的经书,要每日诵读。”
朱子裕点头,再三感谢了文道长,又将视线转移到青青身上。
徐鸿达紧张地拦在闺女面前……
朱子裕往旁边挪了两步,伸着脖子使劲朝青青挥手:“青青,等你去京城时记得找我啊!”
青青从她爹的胳膊下面伸出头来:“我知道,你好好保护自己,按我教你的做!”
徐鸿达低头,看着自己胳膊肘底下的小丫头:“你是不是又看什么不靠谱的话本儿了?”
青青不服气地反驳:“什么不靠谱啊,都是经典的宅斗,肯定有一招管用的。”又转头嘱咐朱子裕:“记住我说的啊,要智斗!”
朱子裕用力地点了点头:“青青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依依不舍地看着青青,朱子裕试图绕过徐鸿达再给又软又香的青青一个充满着友情的拥抱,却不料徐鸿达早就堤防着他呢,一边伸开双臂拦着朱子裕,一边转圈挡着青青。
朱朱做了几样路上方便带又滋味足的食物,一出来就看见这奇怪的一幕,不禁上前问:“不是着急走吗?怎么又玩开老鹰抓小鸡了?”
徐鸿达:……
最后看不过眼的文道人,一把把朱子裕拎起来,几步走到院门口,打开院门就把他扔了出去。
朱子裕登时哭了出来,拼命地拍门,忽然木门打开,朱子裕脸上刚露出一抹笑容,就见一个布袋子丢出来扔在他的脸上:“给你做的干粮。”说完,木门“嘭”的一声又关上了。
朱子裕知道自己得走了,他将布袋子抗在肩膀上,朝着小院里大声呼喊:“青青,我走了,你记得到京城以后一定找我啊!”
等了半晌,也没听见回音,朱子裕只能失望地离开了。
镇国公府的八个家丁跪的腿都快断了,终于等法事结束了,几个爬起来,就要带着他们那位大爷赶紧回家。
朱子裕眼睛红红地坐在屋里,也不知想什么,几个家丁互相看了看也不敢上前。还是为首的那个名唤贾仁的凑过来,作势安慰他:“我的大爷快别伤心了,你看咱做了这么多天法事,大夫人肯定早投胎到大富大贵的人家去了。爷,你看,这天色也不早了,咱赶紧收拾东西下山吧!在山下住一晚明天一早我们就赶紧回京城,这回出来这么久,夫人该担心了。”
朱子裕红彤彤的眼睛地盯着他,直至把他看得心虚不敢说话,这才收回了视线,冷冷地丢下一句:“收拾东西,我去找长明道长道别。”
贾二连忙给手下丢了个眼色,自己跟了出去,朱子裕也不管他,自行去找长明道长辞行,长明道长劝慰了几句,便拿出了一个眼熟的小箱子递给朱子裕:“这里面装着一些道家的经典,记得常常诵读。”
贾二闻言连忙要去接,去不料长明道长直接将箱子塞到了朱子裕的怀里。朱子裕更是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小铜锁,当着贾二的面就“咔嚓”一声将箱子锁了,随后向长明道长行礼:“多谢道长馈赠,子裕回家会好生诵读。”
长明道长点了点头,又拿起桌上的一个画卷,递给了朱子裕,什么也没说便命人将他们送了出去。
贾二凑在朱子裕的身边,伸手去拿箱子:“这箱子看着不轻,我替大爷抱着。”
朱子裕一闪身躲过他的手,抿着嘴看他一眼:“不必。”
贾二却不死心,又试图去拿那个画,嘴里还不忘嘀咕:“道长这是给的什么画啊?”朱子裕忽然停下脚步,冷冷地看着他:“是不是你不把我当做主子,所以才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把我的话当耳旁风?贾二,你很好!”
贾二纵然在心里看不上朱子裕,但面上却绝不敢不把他当回事。毕竟朱子裕现在是国公府里的大公子,是爵位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但凡回府里,朱子裕告他一回状,不用旁人,夫人怕落人口舌就能收拾了他。
想到此处,贾二扑通一声跪下,头如捣蒜般不停磕头:“大爷,借给小的十个狗胆,小的也不敢不听您的话啊!小的真的是怕累着了您!”朱子裕冷哼一声,抬脚上了自己的马车。
另外几个下人赶紧过来扶起贾二,互相挤眉弄眼了一番,却没一个敢出声的。贾二心里暗自叫苦:“如今这位爷长大了,越发有主子架势了,往后可不能随意糊弄了。”于是收起轻视之心,小心翼翼地伺候朱子裕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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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镇国公府。
朱子裕回府后,先将自己的东西放在大箱子里落了锁,又去洗澡换了衣裳,这才又从箱子里将画卷取了出来,伺候他的大丫头明月见状不禁笑道:“什么样的好东西这样宝贝着,也不许我们看。”
说着就要伸手去拿,朱子裕看了她一眼,冷喝道:“放肆!凭你也敢摸这幅画?”明月被骂的脸上一青,又不敢还嘴,只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大爷这是从哪里受了气了回来?拿我们撒气好没意思!”
朱子裕没空搭理她,拿着画卷匆匆忙忙地走了。
“怎么了这是?”夫人那边的大丫头紫提过来,从窗外见这情形也没敢露面,直到朱子裕不见了踪影才从走了进来,拉住明月道:“大爷这是怎么了?”明月擦了擦微红的眼角,摇了摇头:“不知从哪里触了眉头,回来就拿我们撒气。”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紫提略安慰了两句,就直奔主题:“听贾二说,大爷带回了个箱子和一幅画,你可看到是什么东西了?”
明月闻言心里难受地紧:“大爷一回来就将东西锁箱子里了,那个箱子的钥匙一直是他自己拿着,我们谁也没有看到。刚才大爷换了衣裳取了画出来,我想看一眼,结果被大爷呵斥了一番,好顿没脸。”
紫提听此话,脸色略微变了一变,心里暗忖:“大爷的防备之心越发重了……”
此时,朱子裕已经到了老国公夫人的屋子,上前跪了请了安,又笑嘻嘻地爬起来蹭到炕上,将头轻轻地埋在老夫人的怀里。
“怎么了?不是去你娘家乡祭拜了?怎么又不高兴?”老夫人摩挲着他的脑袋:“是不是你娘没给你托梦?你娘葬在咱朱家的祖坟里,魂魄自然不在家乡,梦不见也是正常的。”
朱子裕在老夫人怀里点了点头,待眼泪逼了回去才将头抬了起来,抬头朝老夫人一笑:“祖母,虽然我回去没梦到我娘,但我梦到祖父和哥哥了。”
老夫人一愣,随后斥责道:“胡说八道,老太爷的魂魄怎么会在那?”
朱子裕想了一想才说:“许是那家道观灵验,我又亲自诵经,神仙见我心诚,遂引了我的魂魄拜见了祖父。”顿了顿,又说:“祖母,我哥哥们和祖父在一起。”
老夫人想起宠了她一辈子的夫君,心情也沉重了几分,摸着朱子裕的脑袋问:“你梦见你祖父和你说什么了?”
“祖父说……”刚要拿编好的瞎话糊弄老夫人,忽然此时一穿着青衣坎肩的丫鬟撩起帘子进来回禀:“老太太,夫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仙界,武魁星一边享受着凡间的香火一边修炼,忽然一股松油味从香火里窜了出来,武魁星十分不解,吩咐童子:怎么回事?你去瞧瞧!
童子:报老爷,有一凡人拿火把祭拜老爷!
武魁星:大胆!
童子:他还取走了老爷给血缘后辈留下的秘籍!
武魁星:放肆!……等等……他是我血缘后辈?
童子:不是!
武魁星:那他怎么能找到山洞,打开机关的?
童子:是个叫青青的女孩子找到的!
武魁星掐指一算,脸色发苦:再拿一套新的秘籍放回山洞,记得这回要加三层结界!!!!
第22章 小朱朱的人生第一次宅斗
镇国公府的老太太从年轻起就是个傻白甜, 可以说她除了优越的家世和出众的美貌以外,什么学识、见识、才华、心计通通没有。也是她命好, 当姑娘的时候是家里唯一的女孩, 爹娘疼着哥哥宠着,出嫁后上没有婆婆下没有妯娌, 国公爷也没有小妾通房之流。这么说吧, 就算哪天她闲的难受想来场宅斗活跃下人生,都找不到人陪她玩。因此傻白甜的老太太到老了依然还是个傻白甜, 养废了镇国公府的当家人朱平章还不自知。
朱子裕生母周氏去世后一年,已近不惑之年的朱平章又续娶了二八年华的高氏。高氏在嫁入国公府之前, 娘家就已见衰败之势, 家里十几个哥儿没一个肯读书的, 成日里漫天散银招猫逗狗,各房主子们也不齐心,不想着怎么开源节流, 反而都拼命的往自己怀里捞好处,高家早已是寅支卯粮、入不敷出了。
高氏凭着长辈的一点脸面, 攀上了镇国公府这门亲事,且她胜在年轻貌美,甫一进门就抓住了朱平章的心。刚进门时高氏还算老实乖巧, 虽然那时老太太让她掌管中馈,但家里的大事小情她依然向老太太请示了才吩咐下人去做。如此不过半年时间,高氏摸透了老太太的性情,开始自己当家作主起来, 而老太太乐的清闲,每天逗逗孙子听听小曲儿,旁的什么事也不想操心。
朱子裕打出生就没了娘,高氏过门时他才一岁多点,正是蹒跚学步、咿咿呀呀学话的好玩时候,高氏见他白嫩可爱倒也真心喜欢他,将他挪到自己耳房里,一日三餐细心照看。
也不知什么时候变了心思,龙凤胎出生后高氏就渐渐地对朱子裕没了耐性,一想这诺大的国公府、这世袭罔替的爵位、这令世人羡慕的荣华富贵与自己的儿子无缘时,她就难受地整夜睡不着觉,恨不得登时就把朱子裕撵出家门。
只是高氏虽有这个心思却没这个胆子,旁人不说,老太太是最宠孩子的,而她自己又特别好面子,最容不得别人说她句不好,虽肚里满是见不得人的心思,偏面上做出慈母的姿态来,心里盘算着长久的打算。
好容易忍到朱子裕三岁,高氏便叫人收拾了一处精致的小院,把他挪了出去,每天叫漂亮的丫鬟哄着他吃陪着他玩。朱子裕三四岁了还极少下地走路,都是奶娘一步步的抱着。偏生老太太还不认为这不是事儿,只当高氏宠爱朱子裕,想当年朱平章就是如此这般在老太太的宠爱下长大的。
还好,朱子裕从小就敏感,从懂事起就觉出高氏待自己和龙凤胎的不同,虽然每次高氏见他都和颜悦色满脸笑容,但朱子裕总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让自己发毛。
当时朱子裕年纪太小,又没有人教导他,他不知什么是好什么是坏,他只当自己不乖所以母亲才不喜欢,便有意识地去和弟弟学,尝试着自己吃饭,不再让奶娘抱。当他在祖母的屋子里听到两岁的弟弟用含糊不清的奶音背着《三字经》时,他忍不住好奇地问:“娘,弟弟说的什么?我怎么没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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