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氏一直在糊涂的老夫人和朱平章面前表现对朱子裕的慈母之心,面对朱平章的疑问,高氏却一句话不敢说,只能把眼泪往肚子里咽,她是真怕朱子裕拿毒药来想害死自己的儿子。
听见朱子昊又开始呻吟起来,朱子裕叹了口气,将药丸倒了出来:“这里头一共三粒药丸,让子昊先吃上一粒,剩下的等王太医来的时候验一验,让母亲看看我是否存了那害人的心思。”
朱平章疑惑地说:“亲兄弟再好不过的,怎么会有害人的心思,你糊涂了吧?”高氏低头抹泪不敢吭声,朱平章随意指了个小丫头道:“按照子裕说的,赶紧把药给子昊喂进去。”
那丫头不敢迟疑,连忙兑水化开药,一点点地喂到朱子昊嘴里。室内一片寂静,朱平章看看一脸绝望的高氏,又看了看带了几分气恼的朱子裕,不禁问道:“你们母子闹矛盾了?为的什么?”
高氏脸色骤变,咬牙不敢吭声。朱子裕看了她一眼冷笑道:“母亲怕儿子拿毒药害弟弟呢。”
朱平章听得越发糊涂了,问高氏:“好端端的,他害他弟弟做什么?你糊涂了?”
趁着这机会,朱子裕也乐得拆高氏的台,抱着胳膊靠着桌子冷笑:“母亲想的长远,她怕我会把子昊当成我继承爵位的绊脚石,会暗地里除了他。”对于这话,高氏也无力反驳,因为这正是她想对朱子裕做的,自然也会以此之心揣度朱子裕。
朱平章闻言哈哈大笑,指着朱子裕说:“你这话糊涂,这爵位一直由嫡长继承,和弟弟有什么关系。”一句话让高氏的脸色青了又白,他似乎接受不了这刺激,忍不住晃了几晃。
看着妻子脸色不对,朱平章问道:“难道你真这么想,这是你糊涂了,子裕不会害子昊的,他们是亲兄弟。”朱平章抬头看了看儿子冷漠的眼神、妻子不甘的神情,大为不解:“不过些许小事,怎么都这么苦大仇深似的?”
高氏别过头去,看了眼又安静下来的儿子,想起他刚才吃进去的药,连忙过去摸了摸,虽然还是烫的热水,但似乎比刚才好了一些,高氏这才稍微放了点心。
王太医在众人的期盼中终于来了,他也顾不上客套,放下药箱暖了暖手就给朱子昊把脉。看着王太医沉重地表情,高氏心里一惊,也不问青红皂白,尖叫的向朱子裕扑过去:“你是不是给你弟弟吃毒.药了?”
朱子裕往旁边一侧身,轻松地躲了过去。倒是高氏一个没站稳,狼狈地扑到在地上。王太医看了看两人,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还是撕破脸了。
“高氏,你再闹就给我滚出去。”朱平章面上有些挂不住,不禁喝骂了高氏两句。朱子裕看着王太医放下了朱子昊的手腕,忙问道:“太医,我弟弟怎么样?”
王太医叹了口气:“出了汗又吹了风这才害了风寒,发现的有些晚了,我估摸着至少烧了两个时辰了,脉象十分混乱。好在这会儿有缓解的迹象,是不是吃了什么药?”
朱子裕忙将自己带的药丸递给王太医看,王太医拿着托在鼻子跟前闻了闻,又揪下来一点放嘴里抿了抿,点头道:“此药丸正对症,过一个时辰再给他吃上一丸,我也开个方子一起配着吃。”
高氏闻言连滚带爬地过来,十分担忧地问道:“太医,我儿子没什么大碍吧?”
王太医这些年来一直给镇国公府看枕,虽是个外人,但对府内的情形比镇国公母子还看的透彻。对于高氏他一直没什么好感,听刚才的言辞似乎又对朱子裕来拿的退热药有所疑义,因此说道:“现在还拿不准,先等小少爷醒了再看吧。好在有三少爷拿来的药丸,否则等我来,只怕脑子都要烧坏了。”一句话说的高氏又惊又怕,缩在一旁不敢再吱声了。
如今镇国公府这个情形,王太医也不敢离开,朱子裕让人在前院收拾出一个房间来,请王太医暂时在府里小住几日,又派人去王太医家里打了招呼,顺便帮取些换洗的衣物来。
经过两天的反复高烧,到了大年三十这一日,朱子昊好歹是退了热,只是人看着还是有些萎靡,只能喝点稀粥下去。高太医把了脉,换了一个方子,便告辞家去了。
高氏看着儿子两天时间就小了一圈的脸蛋,再看看朱子裕身强体壮的似乎根本没有发热迹象,顿时怀疑是亲娘被骗了,五百两银子拿出去了,可说的事根本就不灵验。她原本想着初二回娘家再问此事,可越想越坐不住,让丫鬟找了纸笔,细细地写了封信让自己陪房的送回高府。
没多久,陪房带回来了高夫人的回信。信里信誓旦旦地打了包票,说肯定是灵验的。高氏将信折了两折,把信锁在箱子里。满心疑虑地去了儿子屋子,看着朱子昊勉强吃了几勺粥后,又摇了摇头躺下了。高氏摆手让丫鬟们都退了出去,她半躺在儿子身边,一边轻拍着他的后背一边问道:“你那日给娘的头发确定是从你哥屋里拿回来的吗?”
朱子昊困的都睁开不眼睛了,但还是十分乖巧地回答:“是啊,我从匣子里拿出哥哥的梳子,可是梳子上很干净什么都没有,我就梳了两下自己的头发拿回来给娘的。”
高氏一听眼前一黑,险些晕死过去,顿时忍不住给了自己两巴掌,恨自己说话不明白,让孩子想错意思着了道了。朱子昊强撑着拧过头来:“娘,你怎么了?”
高氏泪流满面地搂着他:“娘没事,娘想到治好你病的法子了。你先睡觉,娘给你求方子去。”朱子昊点了点头,闭上眼睛很快睡着了。
高氏也顾不想得仪态,又快步跑回了屋子,赶紧写了封信又让陪房送高家去。高夫人看了信,沉吟了片刻,在信里写道:听仙姑说解除法术比下咒还要难些,最损精气神了。可事关外孙的安危,我少不得明日豁出脸面替你去求上一求,只是上回那五百两银子都给仙姑做法使了,还得再送一些来。”
将信递给陪房,高氏坐在看着自己锁银子的匣子发呆,自己家一年比一年艰难了,可排场却越来越奢靡,若不是没法子,她也不愿意从中赚闺女的私房钱。略微内疚了片刻,高夫人又以外孙以后继承爵位有大把的银子花为借口安慰自己,瞬间将内疚抛到了九霄云外。
高氏很快让人送了五百两银票,高夫人也不管家里的事了,坐着马车去了郊外,又花了一百两银子求了张符纸来,亲自送到镇国公府,按照那道姑的说法烧了后拿那灰烬冲水给朱子昊灌了进去。
虽然镇国公府因小少爷的病情为过年的喜庆气氛打了几分折扣,但是徐家此时却热闹的紧。徐鸿达三兄弟按照在村里的习俗,欢天喜地贴对联、贴门神,又在徐婆子的屋里贴上青青亲手画的年画。
徐泽天、徐泽宁、徐泽然三个装了一兜零碎的鞭炮,哀求着徐泽浩放给他们看。徐泽浩将鞭炮插在雪地里,点上香,几个孩子连忙捂住耳朵,连数三声就听“砰”的一声,鞭炮炸的雪花四处飞溅,徐泽天三个兴奋地连声叫好。
徐泽浩又插上一个鞭炮笑道:“泽天、泽宁,你俩也来点个。”徐泽天打小村里长大,徐泽宁也一直在村里过年,每年都看那些男孩子放鞭炮,因此也胆子大的很。徐泽天学着徐泽浩的样子,小心翼翼地点上鞭炮,只看那烟一冒,立马掉头就跑,没跑两步就听见“嘭”的一声,逗的徐泽然哈哈大笑。
男孩子爱鞭炮,女孩子则爱花。沈家里新得了几匣子宫制的绢花,沈雪峰连忙要了两盒给朱朱送来。此时朱朱将绢花打开放在徐婆子屋里的炕上,丹丹和蓝蓝两个虽然才三四岁,但正是臭美的年龄。两个人拿着花使劲往头上按,只是年龄小,又梳不起来头发,自然插不进去。
青青笑着叫人拿来一些卡子,给两人别了一脑袋的花,两个小丫头拿着铜镜看了半天,乐的又笑又跳,看到人就问自己美不美,逗得人哈哈大笑。
三个儿媳妇围着徐婆子一边说着笑话一边吃着桌上的零嘴。徐婆子忍不住说起过去的事来:“以前咱家在村里算是富裕的了,过年时候鸡鸭肘肉样样不缺,镇上卖的糖块糕点咱家也有。村里的人都喜欢先来咱家拜年,抓一把糖块,喝一碗糖水,和咱家亲香的还能拿两块点心走,谁不说咱家日子过得好。我当时还琢磨,咱家在村里的日子已经数一数二了,那些大富大贵的有钱人家也不知日子是什么样子?”
看见儿媳妇们都笑,徐婆子也笑道:“如今咱家虽不能说大富大贵,但也出了官老爷了。单说这过年,你瞧瞧这桌子上又有核桃又有松子、还有七八样果脯、十几样点心,孩子们托了她大姐的福还有宫里的花戴,往常做梦都想不着有这样的好日子过,我可算是享着你们的福咯。”
青青笑道:“祖母您也太容易满足了,这才哪到哪儿?等我爹以后升了官,给你挣个诰命回来,那才叫风光呢。”
徐婆子听了乐的满口的牙都露了出来:“那我可多活几年才行。”
到了酉时,青青叫人摆上自己特制的大圆转桌,全家不分男女老少,热热闹闹地坐在了一起。徐婆子笑的直眯眼,举起酒杯说了句团团圆圆和和睦睦之类的贺岁话,大人们举起了酒杯,几个孩子也举起了装着糖水的杯子,共同喊了一句团团圆圆后一饮而尽。
徐家人吃的欢快,贴身伺候的丫鬟们也围坐在徐婆子院里的厢房内吃着团圆饭。剩下的婆子杂役也分了男女摆了几桌一起过节。
吃罢了饭,青青特意几样玩意给家人消遣,双陆、叶子牌是朱子裕送来的;另外自己找人特意定做了硬纸画了扑克出来;还做了一套大富豪的棋盘。
徐泽浩对双陆感兴趣但是不太会玩,徐鸿达带着他玩了两局很快地上了手;徐婆子领了三个儿媳妇玩叶子牌,这东西除了宁氏会一点外,剩下的都是第一次玩,磕磕绊绊地不是忘了碰就是诈和,婆媳四人笑的腰都直不起来;几个孩子围住了大富豪,徐婆子给她们每人一百个铜板叫他们去玩,青青讲了规则就由着他们去闹。扑克是个新鲜玩意,最简单最有趣的就是斗地主,青青带着伯伯叔叔三人玩了几回,两学摸透了规则,一会功夫又是飞机又是炸弹的,虽然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意思,但徐鸿翼和徐鸿飞仍然玩的是不亦乐乎。
由于有了这些新鲜玩意,往常经常打瞌睡的守夜便的有趣起来,不知不觉中就到了半夜,厨房送了饺子过来,徐婆子舍不得手里的牌,连声说:“打完这局的,我保证能赢。”宁氏根据牌面早算到了徐婆子要的那张牌,便故意打了出去,徐婆子一眼瞧见了,连忙捡回来:“和了!我就说我这把能赢。”
青青赢了大伯小叔两人一袋子铜板,见徐婆子吆喝着让媳妇们给钱的声音,不禁凑了过去:“祖母你赢了多少?我帮你数数呗?”
徐婆子斜眼瞅了她一眼,忍不住点了点她脑门说:“还没到发压岁钱的时候呢,你着急的早了些。”众人又是大笑一场。
热气腾腾地饺子端上了桌,徐婆子笑道:“今年特意让他们包了糖块、栗子和铜钱,混在一起煮的。哪些有东西我也不知道,看谁福气好,吃得糖块和铜钱多。”
朱朱问道:“这糖块和铜钱还好说,这栗子是啥意思?”徐婆子笑道:“谁吃到栗子说明今年谁出力多,是个干活的劳碌命。”说完先夹了一个饺子,一口咬下去就吃到里头化了一半的麦芽糖,忍不住笑道:“哎呦,可让我吃着了,第一个饺子就是糖。”
几个孩子争先恐后地说道:“祝祖母新一年过的甜甜蜜蜜。”徐婆子笑道:“看到你们几个,我可比吃了糖还甜。”因为东西包的多,家里几个有铺子的都多少吃到了几个铜钱,而栗子基本上都到了徐鸿翼和徐鸿达的嘴里。徐鸿翼还好说,啥时候都忘不了他的庄稼,就是住在县里还得十天半个月回去一趟看看他的庄稼心里才舒坦。至于徐鸿达,徐婆子吃惊地问:“当官还用出力吗?”
青青笑道:“我爹是脑力劳动,也很出力。”这么一说,徐婆子说到了徐婆子的心坎去:“可不是,你爹当官最费脑子。麦穗,去厨房端一盘子猪头肉来,吃我们家的官老爷吃些猪头补补脑子!”
徐鸿达:……娘,讲真你不怕我补成猪头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1:
太上老君一脸沉重地上了凌霄宝殿:陛下啊,这几万年我一直兢兢业业的工作,从来没错过什么,您为何将招财进宝两个童子扔我那去?
玉帝:哼,上回我那酒葫芦是谁给我扔人间去的?
太上老君:您就一壶酒,我这多少葫芦药了?
玉帝抹下一把辛酸泪:如今我丢的也不止一壶酒了。
小剧场2:
朱子裕:你说你折腾啥,我活着,你儿子就继承不了爵位的。
高氏:所以必须让你死。
太上老君:这比较难办,他肚子里装了不知道多少丹药,目测几百年内死不了了。
高氏:这TMD又不是玄幻小说!能不能来点人族的宅斗套路,这样的外挂你让我怎么斗?
太上老君:宅斗的话,我得先给你补补脑才行。
高氏:……
第52章
朱子昊从小吃的用的都是极其细致的, 那食物从来都是刚出锅就端到朱子昊面前,略微放上一个时辰高氏就不许朱子昊入口了, 因此朱子昊的肠胃也十分挑剔洁净。
高氏亲自喂了一剂符水下去, 没两刻钟朱子昊就开始腹泻,他这几日本来就没吃几口饭, 又拉上了两回, 朱子昊就腿软的坐都坐不住。就算两个丫鬟能扶着抱着让他坐在恭桶上,可总得起来折腾也受不住, 很快朱子昊又发起热来,有时腹痛还来不及叫人就污了被褥。
眼看着都到了吃团圆饭的时候了, 朱子昊的病情实在瞒不住了, 朱平章才知道高氏闹的这一出, 气的当场踹了高氏两脚。也是朱平章虚弱,两脚下去高氏不过就是晃了晃,朱子裕不屑地撇嘴, 若是自己一脚就能给她踹掉半条命。
朱子裕上前看了看眼窝凹陷嘴唇发白的弟弟,派人又去取了治疗腹泻的药丸, 给朱子昊吃上了。青青用的方子都是从医道长那得的,效果极好。吃上不过一刻钟,朱子昊就慢慢止住了腹泻。朱子裕又拿出退热药丸配着太医开的方子熬好的药汁看着朱子昊一起喝下。朱子昊本来胃就小, 又连着灌了三碗药汁进去,喝下没多久就呕出来两口,高氏尖叫着又指着朱子裕怒骂他。
朱子裕冷眼瞧着连戏都忘了做的高氏满嘴吐出肮脏的话语,而高氏满脸恶毒的模样又正好被在屋里的朱平章和扶着丫鬟颤颤巍巍过来的老夫人看了个正着。
朱平章和老夫人两人虽然糊涂, 但这种糊涂是未经世事被保护的太好形成的。像老夫人从来不会把人往坏处想,认为每个人表现在外面的东西都是真的,就没有不好的人;而朱平章独苗一个长大,连个争宠的兄弟姐妹都没有,他又基本不和外头接触,哪里懂后宅这些弯弯绕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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