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皇上没有找到那个野男人,所以不能给她们定罪。”
“可皇上看起来不像是生气的模样。”
皇后坐在圈椅里,纵然她想为皇上找借口来圆场,但此事也不得不词穷了起来,她开始默认在这件事上皇上对她是有所隐瞒的。
“娘娘,那天皇上可以一个人闯进了贵太妃的寝殿……”落雪提醒道,“您可不得不防啊……”
“该做的他们不都做了吗,还能怎么防?”提及此,皇后冷笑一声,“难不成皇上还要把本宫废了,让他那个见不得人的情人上位?”
“自然不能。”落雪回答。
废立中宫都是国之大事,关乎国体,岂能儿戏?主仆俩都知道,此时皇上虽然对“偷腥”这件事很有兴趣,但还没有到要走明路的地步,自然也谈不上让皇后挪位了。
况且,皇后隐隐有种自信,在这个世上还没有出现能让皇上罔顾江山社稷的人和事。这样一心夺得了帝王之位的男人,自然是有他的宏图大志待以施展,可不会为了儿女情长自毁长城。
想通了这些,皇后又觉得没有那么生气了,不过是多了一个伺候皇上的人,这人一能有名分而不能诞育皇子,对她有什么影响呢?反正皇上也不再是她一个人了,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既然这样,咱们以后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皇后稳坐泰山,终于有了一丝底气。
落雪低头,退到一边。
等到十五日那天,贵太妃的仪仗出了行宫,直往西边的清泉峰而去。而康泰藏在了马车底下,顺利被带出行宫。
贵太妃一离开,太后的面前就呈上了一件黑色袍子,从尺寸和身量上来看,应该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的夜行服。
“荒唐,在行宫里居然敢行这样的苟且之事,她将皇家的颜面置于何地?将祖宗家法置于何地!”太后震怒,一下子拍翻了手边的蓝底青瓷杯。
“请皇上过来,快去!”太后胸膛起伏不定,对这样秽乱宫闱的事情完全忍受不了。
两刻钟之后,骆显被请了过来,面对太后的愤怒和证物,他显然是平静到了极致。
“贵太妃一走就搜出了这样的东西……”骆显伸手提起衣物的一脚,轻笑,“谁的主意?”
太后自然不能说是她安排的钉子报上来的,这样岂不是太有失颜面了。
她正经神色,说:“自然是有人发现,呈交上来的。”
“何人?主子的衣物随便翻,哪家的规矩?”骆显收敛了笑意,冷若冰霜。
“这……”太后迟疑。
“还请母后告知,今天朕来明正典刑,正一正这宫里的风气。”袍子一撩,他坐在上首,气势凛然,不可侵犯。
太后给旁边的徐嬷嬷使了一个眼色,后者退出宫殿。
一会儿的功夫,徐嬷嬷领上来一个宫女,她跪在皇上的面前瑟瑟发抖。
骆显端起茶杯,没有作声,李江上前一步,问道:“你是何人,在何处当差?任的什么差事?”
“奴婢荷香,在颐春园当差,是做扫洒的宫女。”
“这件衣物是你发现的?”
“是。”
“在何处发现的?”
“在贵太妃娘娘的寝殿里。”荷香手腕颤抖,跪在地上整个人都要趴伏了下去。
“你一个做洒扫的,怎么有机会入到娘娘的寝殿里?”李江甩了一下拂尘,“主子不在你便趁机进入,难道是想窃取贵重物品?”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这些做宫女和太监的对李江的畏惧程度不可谓不高。
“再问你一遍,这衣服是你发现的吗!”李江加重音量。
“是奴婢……”荷香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徐嬷嬷,满眼哀求。
骆显放在茶杯,杯底和桌面发出碰响,李江退回去,不再多言。
“既然你承认了,又说不清进主子的屋子有何原因,那便拉出去打五十大板吧。”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荷香趴在地上,全身软了骨头,像是一滩烂泥。
太后不忍看下去,挥了挥手:“快带下去,没用的东西。”
“是。”徐嬷嬷一个眼色,两侧的宫女将荷香搀扶出去。
太后转头对皇上说:“是哀家派人去搜的,皇上就别为难这些宫女了。”
“哦?母后终于肯说实话了。”骆显挑眉。
太后哼了一声,说:“要不是你惹下了麻烦,哀家会为你收这烂摊子吗?”
“此话怎讲?母后对朕可是有何不满?”
“哀家问你,那天晚上搜贵太妃的寝殿,你为何一人进去?”太后的眼睛盯着他,不放过他任何一丝神情变化。
“那依母后看是何故呢?”骆显不答反问。
“哼,之前有人在哀家面前来嚼舌根子,哀家只当是她们太过无聊,无事生非罢了。但从你的行为上看,呵呵,哀家是不得不信了。”太后拉长了语调,语气之间有暗讽之意。
“母后英明。”骆显提起茶壶,亲自为太后斟茶。
太后本是猜想,此时得到了准确的答案,一口郁气顿时堵在了胸口,指着骆显:“你你你……”
“母后别急,慢慢说。”骆显把茶杯递过去。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这满天下的女人任你挑任你选,环肥燕瘦,应有尽有,你怎么就非要和她呢!”太后拍桌,满面怒容。
骆显说:“缘分罢了。”
“狗屁缘分!”情急之下,太后忍不住爆了粗口。
骆显轻笑:“母后不必担忧,朕不会作出有碍国体的事情来。”
“那可未必!”太后冷笑,“咱们贵太妃的功夫,你是没见识过。”
“哦?”
“当年先帝被她迷得晕头转向,后宫若干嫔妃就只宠爱她一人,连皇长子都非要她来诞下不可。结果如何?旱地就是旱地,即使再勤快地施肥浇水也长不出庄稼来,到头来先帝无子,她便是头一个罪人!”
“那说来朕应该感谢她啊。”骆显说,“要不是她的缘故,这皇位哪里还有朕的份儿呢?”
“你……这等祸国妖姬,你非但不远离还要一个劲儿的凑上前去,你是疯了不成!”
骆显轻笑一声,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太后见他一副置若罔闻的样子,忍不住忧虑起来。她以前就说过,这男人不动情就罢了,一旦动情,尤其是他这种百年不开花的铁树,那可真是会要了命的!
若是生在一般人家,娶了厉害点儿的媳妇,虽然是寡妇但也认了。但他们不是一般人,他们是皇家,绵延子嗣就是在把江山传承下去,骆显要是一味将功夫花在这个女人身上,重蹈先帝覆辙怎么办?
“母后,朕自有分寸,您着实不必担忧。”骆显开口说道。
太后却不信,不知她是对自己儿子太不自信还是对舒慈的魅力太过于盲信,反正此事她绝不能坐视不理。
“母后,人已经去了清泉峰,您就别再打您的如意算盘了。”离间计失策了,保不准她还有其他的计策在酝酿当中,骆显也是算是提醒。
太后冷笑一声:“这就开始护着了?”
“朕的意思是,您要打的算盘大抵都会落空,所以就别白费这功夫了。”骆显悠悠的说道。
对于那只得道快要飞升成仙的狐狸精,想来只有他才能对付得了。
太后气结,差点儿晕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骆显:老婆,我妈说你是不会下蛋的母鸡!
舒慈:哦?那你没告诉她你是那个硬不起来的公鸡吗?
骆显:……我觉得,我们应该停止自相残杀,一致对外。
舒慈:比如?
骆显:生个蛋……呸!生个太子给她们瞧瞧!
第29章 我其实很有野心的
清泉峰的生活很是悠闲自在, 晨起可以在山间吐纳,傍晚可以在林间散步, 闲暇时找道姑对弈几盘, 是输是赢也无所谓。
而清泉峰之所以得名就是因为它有一汪活温泉,在林间树林茂盛的地方, 花草掩映之下, 舒筋活骨,惬意自在。乐畅心心念念的凫水也得以成行, 被舒慈托着游了几个来回,渐渐地也能自己游一米左右的距离了。
此时, 母女俩靠在温泉边休息, 一旁伺候的紫婵在给两人剥橘子皮。
乐畅把脸埋在水中, 咕噜咕噜地吐着泡泡,像一只调皮的小鱼,鼓着她的小圆脸玩儿得不亦乐乎。
“母妃, 看我!”
舒慈睁开眼看去,她一头扎进了温泉里, 然后被狠狠地呛了一口水。
“急功近利。”舒慈单手把她拎了起来,拍了拍她的背。
呛了水似乎又唤起乐畅对于溺水的恐惧了,她挥舞着胳膊抱上舒慈的脖子, 一个劲儿地往她身上扒。
“母妃,救命……”她在舒慈的身上蹭干水珠,小猪似的哼哼。
舒慈托着她的小屁墩儿,说:“怕什么, 我不是在这里吗。”
“母妃一直会在我身边吗?”一直粗线条的小姑娘突然问出如此深刻的话,两只眼珠子十分单纯无辜的看着舒慈,隐隐还带着期待。
“你总有一天要长大,到那一天你就不需要母妃了。”舒慈说。
“不要,那我宁愿当一个小孩儿。”乐畅抱紧了舒慈,两只小胖腿圈住舒慈的腰。。
“好啊,那我的珠宝首饰你就永远用不上了,这样正好,我可以换成银子捐给贫苦百姓,也算是你做了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舒慈笑着说道。
乐畅撅嘴:“母妃说了那些要留给我的。”
“你不是不要长大吗,用不上啊。”
“那……”乐畅仔细寻思了一下,忍痛,“还是要长大的,就是慢一点点就好了。”
舒慈和紫婵都笑了起来,童言无忌,又可爱又带着纠结。
晚上,乐畅因为体力消耗过大很快就睡着了,舒慈从她床边起身走出门外,皓月当空,山间忽然显得宁静悠远。
远处,一个灰色的袍子走了过来。
“师姐。”舒慈笑着上前,伸手帮她接过手里的柴火。
气质有几分飘渺的道姑微微一笑:“不劳烦娘娘了,这点儿事情我还是能做的。”
“师姐跟我客气什么。”舒慈接过柴火,一没注意,被一根带刺儿的柴划上了手指。
道姑轻叹:“果然是养尊处优的身子,递过来吧。”
舒慈把柴火还回去,用嘴吸了一下伤口,说:“刚才那是不小心。”
道姑说:“这么晚没睡又是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
道姑在墙角放在柴火,说:“言不由衷。”
舒慈无奈:“师姐,你在这样我们就没法儿聊下去了,总不能你还在为师父那件事怪我吧。”
道姑看了她一眼,神色正经:“在你的眼中我就是那等肚量狭小之辈吗?那点儿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也值得我惦记这么多年?”
“那就好。”舒慈伸手拉她,道姑微微一侧身,闪过。
舒慈倾身向前,道姑往后一倒,整个人像是一只蝴蝶一样仰倒了下去,然后稳稳地地上滑了几步,落在庭院的正中间。
舒慈眯眼:“非要跟我过招是吧?”
清风拂来,道姑的道袍被扬起,整个人显得出尘飘逸,就像方才得道的高人一样。
舒慈脚尖一点,整个人翩跹而起,像随风而去的蒲公英,轻盈又优美。她的招式就跟她这个人一样,变幻莫测,让人摸不准套路,即使是像道姑这样常年隐身于山林修炼之人一时也拿她不下。
两道身影,一红一灰在夜空中翻跃交手,一个灵活多变一个稳扎稳扎,一时之间竟然是平分秋色。
红色的身影踩着树枝落在了房顶上,灰色的身影如影随形,两人一左一右的站立在房顶上,出招之时携带着呼啸的风声,又快又准,没有丝毫保留。
最终,因为舒慈疏于练习的缘故而微微落后一层,被道姑一招声东击西踹飞在地,实打实地摔了下去。
紫婵从黑暗里跑了出来,舒慈伸手制止她,自己缓缓地爬了起来,爬了爬灰尘,笑着说:“甘拜下风。”
道姑轻哼:“胜之不武。”
舒慈常年待在宫里,自然没有她练功便利,所以以往是师父得意的门生如今也被道姑这个一直屈居在后的人反超了过去。
“输了就是输了,没什么好找借口的。”舒慈揉了揉腰,说,“只是你也太狠心了,这一脚踹得我差点儿断气。”
“那你刚才那一掌就不是?”道姑反问。
两人目光对上,相视一笑,气氛瞬间就融洽了起来。
“进来,我给你上药。”道姑打开一旁的厢房的大门。
舒慈跟着进去,让紫婵先去休息。
“娘娘……”
“放心,她是刀子嘴豆腐心。”舒慈安抚她。
紫婵点头,转身回了耳房。
道姑的屋子跟她这个人一样,规规矩矩,没有一丝杂物,舒慈坐在她的床上还被她嫌弃地看了一眼。
“师姐……”
“我问你,你为什么不出宫。”道姑打断她的话,提着药箱坐在她对面的凳子上。
舒慈抚了抚脖子,说:“怎么每个人都这样问我,难道你们认定我是那种把钱财富贵置之度外的人?”
“衣裳解开。”
舒慈解开腰带,说:“我其实很有野心的,你们都误会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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