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坤宁宫像是进入了严冬,除了每日嫔妃例行的问安以外,平时门槛都鲜少有人踏入。
“你的消息可够准确?”延禧宫,纪贵妃躺在踏上,盖着貂毛毯子,一副雍容华贵的样子。
春水点头:“绝对错不了,皇后至今还在喝药,据说是不死心。”
“那药渣……”
“奴婢托人带出宫去验了一下,确实是调理妇科的药,错不了。”春水笃定的说。
“那……”纪贵妃眼睛一亮,“皇后不能生,贤妃淑妃已经人老珠黄了,几乎没有什么前程。算起来,这后宫里唯一身负皇宠且大有可为的就只有本宫了。”
“正是如此,只要您一旦怀孕,这皇后的位置……”春水笑着,“可不得挪一挪?”
贵妃,怎么算都只是妾,想要站在皇帝的身边,始终只有一个皇后才可以。
“从今天起,将本宫的药停了。”纪贵妃微微一笑,似乎已经看到了明媚的前程。
“这是太医院给您调理身子的方子,现在停会不会对您身体不好?”春水问道。
“本宫的身子早就好了,不过是想让皇上垂怜几分所以迟迟不愿停药,如今机会来了,本宫要让皇上知道,本宫已无大碍。”纪贵妃微微一笑,心里很有几分算计。她身子一好便可以上敬事房的绿头牌,这后宫,如今还有谁敢与她争锋?假以时日,她必能怀上皇子。
“娘娘英明。”
西宫内,桃林里,舒慈舞剑完毕,收了剑势,问道:“消息可透露了过去?”
“纪贵妃已经停药了。”紫婵说道。
舒慈扯出白色的手绢,擦了擦剑身,笑道:“机会已经给她了,就看她有不有本事能抓住了!”
“要是皇上不愿意和她……”紫婵猜测着,小心翼翼地拿眼神去看舒慈。在她看来,皇上对主子有几分真心,如果因此不肯碰纪贵妃的话,那这盘棋也算是白下了。
舒慈自然懂紫婵的弦外之音,长剑出鞘,她舞了一个剑花:“男人要是管得住自己的裤裆,那还算是男人吗!”
一个见了女人就扑的皇帝,纪贵妃那样的美人儿,稍稍打扮一番作引诱的姿态,他又能扛得住几分?
在舒慈的心里,一生一世一双人?没听过没见过没想过。
作者有话要说: 骆显:朕……
舒慈:睡了就睡了,别狡辩。
骆显:朕……
舒慈:装什么纯情处男!
骆显大怒:你让朕把话说完!
舒慈抱胸:好,你说啊。
骆显:……朕要说什么来着?
第37章 朕……非你不可了
“皇上?”李江提着灯笼弯着腰, 小声喊着前面的人。
面前的人负手而立,背对着黑暗, 身躯挺拔又强大, 像是蕴藏着一股无形的力量,又像是掩饰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感情。
在红色的墙根下站了大概两刻钟左右, 他这才转身。
“皇上, 咱们是回养心殿?”李江低眉颔首。
“嗯。”一声低沉的声音,似乎透着些许疲惫的意味。
“皇上!”远处, 一个小太监急急忙忙地跑来。
“大呼小叫,没规没矩!”李江直起了腰板儿, 低声呵斥他。
小太监噗通一声下跪:“奴才有罪!”
“什么事, 说。”李江皱眉问他。
小太监抖得像是筛糠一样, 支支吾吾:“贵妃娘娘那边似乎是不舒服,想请皇上过去看看……”
“朕又不是太医,有毛病去太医院请太医!”骆显不耐烦的说道。
李江弯腰:“皇上, 贵妃娘娘不像是那种不识大体的人,要不要去看看?”
骆显侧目:“看你对纪贵妃颇有好感的样子, 是想去延禧宫当掌事太监了?”
“奴才不敢。”李江咚地一声就跪下。
骆显撩起袍子,抬腿走了。
“李总管?”小太监颤颤巍巍地喊道。
李江站了起来,弓着身子, 说:“告诉贵妃娘娘,要是她就只有这等手段,以后就不要找到我这里来了。”
“是,奴才一定把话带到。”小太监躬身。
人都走了, 趴在屋顶上的人这才现身。
半大的少年,叼着一根草,唾了一口:“狗奴才!”
延禧宫这边,得知皇上没有要来的意思,又受到李江的点拨,纪贵妃终于认清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无论她现在是多么高的位分,只要皇上没把她放在心里,那她就是个屁。
“娘娘,那咱们怎么办?”春水担忧的问道。最近这段时间皇上来延禧宫的次数逐渐减少,近两天更是一次也没有踏足过,似乎贵妃娘娘病好了以后他就丢开不管了,这与她们之前的设想完全是背道而驰的。
纪贵妃坐在床榻上,青丝铺在脑后,温婉大方,她说:“山不过来,我就不能去就山吗?”
“您……”
“附耳过来。”
春水小心翼翼地上前,侧过身子。
第二天,舒慈方起,便听到了一个了不得的消息。
“纪贵妃收买了李江?”舒慈惊讶,心底对这个贵妃娘娘倒是另眼看待了。
“昨晚麒亲耳听到的。”紫婵伺候她穿衣,说,“李江还指点纪贵妃来着,大概是已经向她投诚。”
“昨晚?在什么地方?”舒慈转头问道。
“就在咱们宫墙外边儿。”
“大晚上的李江到这里来做什么?”舒慈疑惑。
紫婵咽了咽唾沫,说:“皇上来了,在咱们宫墙边儿上站了许久,后来养心殿的一个小太监来报纪贵妃身子不舒服,皇上让他去找太医别来烦他。”
“呵,真是无情啊。”舒慈冷笑。
“娘娘,您都不问皇上为什么要在咱们宫墙根儿下站这么久?”紫婵试探性的问道。
舒慈穿好衣裳,坐到了梳妆台面前:“你不会是觉得他来看本宫的吧?”
“奴婢……”
“他打的什么如意算盘你不知道?”舒慈拿起梳子,自个儿梳着头发,“享着其人之美的男人,做什么痴情的模样,恶心!”
紫婵快要冒冷汗了:“您这般说皇上,不太妥当吧?”
“本宫最瞧不上一边儿睡着不该睡的女人,另一边儿又要给她画上一个大饼的男人了。”舒慈冷笑,“要么就不动情,要动了情就管住自己的下半身。呵!他算个什么东西,难不成还要用苦肉计来迷惑本宫吗?”
紫婵无言以对,只有沉默。
“对了,既然李江是纪贵妃的人就好办了。”舒慈侧头,“你找人指点一下李江,看他敢不敢搏上一搏了。”
“娘娘,您这胆子也太大了。”
“这是为骆家开枝散叶呢,太后会感谢本宫的。”舒慈微微一笑,转头挑起首饰来了。
此时,安福宫里,玉贵人正在与贤妃下棋。
“是嫔妾输了。”玉贵人捏起一颗棋子,半天也找不到可以落脚的地方,只得弃子认输。
贤妃温婉一笑,说:“你才学多久,自然功夫不到家,输才是常事。”
“娘娘棋艺高超,想必是从小研习的缘故吧。”玉贵人笑着问道。
“非也,本宫在入王府之前并不会下棋,跟在皇上身边久了,知道他棋艺精湛,想在两人对坐之时不会无话可聊,这才学了下棋。”贤妃说道。
“那娘娘是天资聪颖啊,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这么厉害了。”
“短吗?可至今已经有十年了。”贤妃笑着,语气里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怅然。
玉贵人愣了一下,像是没有反应过来。
“从行宫归来以后你就不爱出门了,怎么,还因为行宫的事情跟皇上闹矛盾呢?”贤妃放在棋子,看向窗外,“皇上都好久没来这里了,本宫看这一宫的月季算是白开一场了。”
玉贵人答:“以往觉得待在皇上身边才是最安全的,现在却觉得,好像正相反。”
贤妃笑:“你才多大点儿岁数,就悟起道理来了?”
“娘娘见笑了。”玉贵人扬唇一笑。
“其实,你现在做都很对。”贤妃端起了茶杯,吹了吹上面的茶叶。
玉贵人挑眉,捻起一颗葡萄剥了起来。
“纪贵妃势大,如今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你正面迎上,毫无疑问会输。”贤妃放在茶杯,笑意盈盈地看着玉贵人。
“娘娘的意思是……”
“看他高楼起,看他高楼塌。经不起捧的人,总有一天会自己摔下来。”贤妃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仔细看去,似乎有些瘆人。
玉贵人这才知道,这宫里,心计最深的人不是皇后,更不是纪贵妃,而是这个默默无闻的贤妃。怪不得主子让她接近这人,看来确实是有蹊跷。
“嫔妾,也是怕了……”玉贵人低头,似乎有些心灰意冷,颔首垂眉,一张精致的脸蛋儿美丽温柔。
贤妃微微一笑:“怕什么,她不过就是有个做阁老的祖父而已,如今皇上的江山日渐稳固,还怕受这群人钳制吗?”
玉贵人起身,盈盈下跪:“嫔妾愚钝,请娘娘指点。”
贤妃满意一笑,眼底的光芒更甚了。
又是一月过去,季节由秋入冬,天气也凉了起来,各宫的花儿也纷纷凋谢,外面除了雪景便难见其他的景致了。
舒慈歪在贵妃榻上,盖着白狐毛毯,浑浑噩噩的,似乎在打瞌睡。
“娘娘……”紫婵从外面进来,暖完了身子,这才靠近她。
“嗯?”
“有消息了。”
“当真?”舒慈瞬间睁开眼,眼底不见半分睡意,清明一片。
“是,太医才从延禧宫出来,现在阖宫都知道纪贵妃有孕了。”紫婵说道。
舒慈坐了起来,抱过一边的手炉,神情莫辨。
“娘娘……”紫婵看着她,有些担忧。
“嗯?怎么了?”舒慈回神。
紫婵摇头:“没什么,就是看您在发呆。”
“哦,本宫在想怎么才能保住她这一胎。”
“娘娘,您……”紫婵叹气。
舒慈轻笑,看她:“本宫开玩笑来着,你真信了?”
紫婵:“……”
“本宫才不管这么多,计已售出,概不退换。”她双颊带着温暖的绯红,眼睛一闪一闪的,依稀可见少女时期的顽皮天真。
养心殿
“怀孕了?”骆显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李江弯腰:“是,太医已经确诊了,皇上要不要去延禧宫看看贵妃娘娘?”
“朕还有政务要忙,你先代朕去看望,对了,去朕的私库挑几件好的玉器送过去。”
“是,奴才遵旨。”
低头批阅奏折,骆显的笑意渐渐转凉,而后是满脸的冰霜。
“龙七。”他喊道。
霎时,一个身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穿着最普通的太监衣服,矮小普通,但却身手了得。
“让你去调查的事情,有眉目了吗?”骆显问道。
龙七单膝下跪:“属下已经查明,那晚放入皇上杯中的合欢散,确实是贵太妃娘娘的师姐所有,旁人绝配不出那样的方子。”
“甚好。”骆显转动了一下大拇指上的扳指,脸上的笑意渐起,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了。
“皇上,龙十那边……”龙七有些迟疑的说道。
“告诉他,不用有任何心理负担,是朕让他做的。”骆显说。
“是,属下会代为转达。”
“下去吧。”骆显挥手。
瞬间,这名除了身手以外平平无奇的太监又消失了,在这偌大的宫城里,他可能是一名洒扫的太监,有可能是御膳房切菜的太监,也又可能是某个园子里负责修剪花枝树枝的太监,他无孔不入的存在着。
暮色苍茫,寒风呼啸。
层层帷帐中,躺在宽大的床榻上的女子熟睡着,她双颊带着绯红,嘴唇也红润得诱人。一旁的香炉里冒出丝丝缕缕的香气,芬芳沁甜,悄悄地在这屋子里四处飘散着。
“咳咳……”床上的女子醒了过来,她撑着手肘去够一旁的茶水杯。
一只手先他之前将茶壶提了起来,茶水流入杯中,发出潺潺地水声。
“你……”舒慈看着眼前的男人,眼睛眯了起来。
“睡得可好?”骆显轻笑,坐在她的床边,将茶杯递给她。
舒慈半撑着身子躺着,没有接他的杯子:“难得啊,我还以为皇上的自尊心不允许自己再踏入我这宫殿半步呢。”
“之前是没有这个打算,但自从贵太妃娘娘准备帮朕的妃子怀孕了之后,朕觉得来一来也无妨。”
舒慈眼睑一跳:“你在说什么?”
骆显凑过身子,捏了捏她的脸蛋儿,笑道:“难不成是睡迷糊了?”
舒慈皱眉,躲开他的碰触。
骆显往后一退,面带笑意的看着她。
渐渐的,舒慈的脑袋昏沉了起来,她觉得有什么热热的东西在体内横冲直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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