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会以为她们是一家人,即使穿的衣服料子相似。走在前侧的那个女人太有威势了,她出现在门口,目光一扫,院子里寂静无声。
领头的小将咽了咽唾沫,觉得自己可能要……升官了。
绿色的衣服,带着伤,还这么有气场……伸手搭在旁边的人的手腕上,一看就是宫里出来的人。
“这位……”小将上前,略显迟疑。
舒慈站在台阶上,低头看他:“这位将军,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小将:“……”
“我脚崴了了没办法骑马,你去禀报纪峒,让他派马车来接我。”
“纪、纪将军?”
“愣着干嘛,不想升官了?”舒慈轻笑。
小将一拱手,朝外面跑去,翻身上马,亲自去报信。
“舒姐姐……”贵姐儿往她身后躲了躲,“你是……什么人呐?”
舒慈笑:“现在才问会不会晚了?”
“呵呵……”贵姐儿讪笑,有些不好意思。她的手触碰到舒慈亮出来的一截手腕,滑滑的,像是丝缎,她低头看去,莹白如玉,没有一丝瑕疵。这是多好的人家才养出来的啊……贵姐儿看着自己的粗糙的手,默默地缩回了袖子中。
舒慈坐在院中的凳子上,一群将士退了出去,将小茅屋围了起来。
“虎子哥……”贵姐儿走到一边,招手。
虎子抱着放下小老虎走过去:“怎么了?”
“舒姐姐来头不小,咱们救了她……”
“你想什么呢?咱们救人可不是奔着回报去的。”虎子垮了下脸。
贵姐儿扯了扯他的衣袖:“你看那群官爷那么怕她,她肯定是官宦人家的太太,你不是早就想去衙门做事了吗?我等会儿去求求她,她一定肯的!”
“我想去那是想靠自己的本事去,不想走后门。”
“你上次也说不走后门,那为什么刘大都进去了,你没被招上?还不是刘大的叔叔是县衙里的文书嘛!”贵姐儿急了,“你功夫这么好,做一个打猎的不可惜吗?你别跟我犟,这次就听我的好不好?”
“贵姐儿,别犯浑。”虎子抬头摸了摸她的脑袋,“咱们有多大本事就捧多大的饭碗,别想着搞这些歪门邪道。”
“你——”贵姐儿被噎住,瞪他。
“我知道,嫁给我你受委屈了。”
又是这招……贵姐儿翻白眼。
“不委屈,你要我说多少遍!”
“那就听我的,别挟恩图报,咱们做人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贵姐儿叹气:“好吧,咱们就一辈子住茅草屋吧。”
“放心,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和小老虎住上砖瓦房的。”虎子伸手握住贵姐儿的手。
贵姐儿心里甜丝丝的,但还是故意翻了一个白眼,以示不信。
这边,夫妻俩谈着私密话,那边舒慈在逗小老虎。
“你叫小老虎?名字可真威风。”舒慈伸手握住他的小手。
小老虎对着她笑出了牙龈,流口水。
舒慈拿起别在他衣裳上的手绢帮他擦口水,笑着说:“你爹娘是好人,你也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小老虎:“咿咿呀呀啊!”
舒慈笑着说:“那俩人说什么都写在脸上,还以为我不知道?小老虎,你说你爹娘笨不笨?”
“娘——”小老虎咧嘴。
舒慈握着他的手一颤,心里柔软极了。
此时,奔腾地马蹄声响起,远处,尘土飞杨。
舒慈握着小老虎的手抬头,远处骑着高头大马的男人飞奔而来。两人相隔数米,但她好像看清了他眼里的激动和着急。
贵姐儿走过来,偏头看向外面,问:“舒姐姐,是接你的人来了吗?”
舒慈扬唇一笑,点头:“是啊,孩子他爹来了。”
第59章 笨女人!
贵姐儿看舒慈想起身, 立马上前扶了她一把,舒慈回头, 微微一笑。
骆显勒马停在茅屋的门口, 翻身下马,扔掉手里的马鞭朝这边走来。
他停在距离她不到一米的地方, 一双深邃的眼睛凝视着他, 一动不动。
贵姐儿没见过这样气场强大的男人,所以步伐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像是怕。舒慈转头,拍了拍她的手, 说:“没事儿, 把小老虎抱进屋吧。”
“哦, 好。”贵姐儿松开手,上前一把抱起夹在两人面前的小老虎,一步三回头地朝着屋内走去, 像是担心舒慈,又有些害怕这个突然到来的男人。
舒慈回头看他, 伸出手:“还愣着做什么?我的脚崴了。”
骆显喉结一动,上前一步,搭住她的手。
舒慈侧头看他, 这样僵硬和沉默的他,她有些不太适应。
“有什么事咱们回去说。”她说。
“好。”他点头。
舒慈又看向一边的贵姐儿的丈夫,说:“谢谢你们救了我,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虎子摆了摆手:“应该的, 应该的。”
舒慈抬头看骆显,骆显说:“纪峒会看着办的。”
“谢谢。”
“可以走了吗?”他问。
舒慈微微一笑,褪下了手腕上的一只镯子,递给贵姐儿的丈夫:“这个送给小老虎,留个纪念。”
之前最好的血玉镯给了看山门的,现在这只翠玉镯子稍稍次一点,但也是水头十足的珍品。
虎子不愿意要,他觉得说是救命之恩太夸张了,而且这换谁晕倒在家门口都会搭把手的。
“拿着。”骆显开口。
虎子看了一眼这个一进来让院子都变得窄小的男人,见他眉目间似有不耐烦,虎子硬着头皮上前接过了镯子。
“谢谢夫人。”
贵姐儿从里面出来了,她站在门口的地方,欲言又止。
舒慈半边身子倚靠在骆显身上,对着她笑了笑,说:“以后有什么事就去找刚刚那个小将,他会帮我照顾你们的。”
“舒姐姐……”贵姐儿往前走了几步,似有不舍。
“再会。”舒慈笑了笑,目光温柔。
要说的话已经说完,骆显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大麾一裹,抱着她大步朝后面的马车去了。
两边的禁军让出道路,看不清圣上怀里的人的模样,只知道是他们没日没夜找了四天后的人。
阳光盛行,小茅屋像是被镀上了一层金光。贵姐儿握着丈夫的手看着一行人远去,感觉像是梦境一样,她飘然而至,然后轻轻离去。贵姐儿踮着脚尖朝远去的队伍挥手,此时她并不知道命运已经为她们一家人铺好了坦途。
马车里,他握着她的脚放在自己的膝上,帮她脱了鞋,看到一大块儿红肿的地方鼓了起来。
他伸手覆在她的脚腕上,不言不语。
马车里除了车辕滚动的声音,安静一片。不过四天而已,两人犹如经历了一段生死离别,此时再开口,说什么呢?
指责?气愤?委屈?伤心?
她抬起手,触摸到她的脸庞:“你瘦了。”
“嗯。”他低头看着她的脚腕。
“孩子好好的。”她说。
他抬头看她的小腹,喉结上下滚动,目光灼热,像是要把她的皮肤灼伤。
“你坐那么远做什么吗?”她看着他,目光清澈,像是碧净的天空,澄净的湖水,毫无杂质。
他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她的脚踝,他开口:“你还让朕靠近你吗?”
她愣了一下,有些没有读懂他的弦外之音。
“你如果点头,那这样的事情就没有下一次了。”他视线上移,和她的眼神交汇在了一起。像是两把寒气凛冽的剑,还未出招,剑气已经灼伤了对方。
“是你逼我的,我没想逃,是你要把我送回京城。”舒慈辩解道。
骆显侧头,不再看她:“说到底,你觉得自己没错。”
“我有错,我不该对你的抱有幻想!”
“幻想?”
舒慈嘴唇轻启,睫毛颤动:“我不该指望一个坐拥天下的男人,把心放在我一个人身上。”
他回望她:“你是这么想的?”
搭在膝上的手渐渐收拢起拳头,她不该这样想吗?要求自己的男人把心专注在自己身上,很难?
哦,忘了,他不是她的男人,名义上不是。
骆显却是满脸的疑惑和不解:“如果朕没有把心放在你一个人身上,你觉得朕现在和之前都是在做什么?陪你玩儿一场偷情的游戏吗?”
“你——”舒慈被噎住。
男人双臂展开,一把将她搂入怀里。
舒慈觉得肋骨都要被他挤压断了,伸手想推开他。可他的力气实在是太大到了,她像是木偶人一样被他箍在了怀里,动弹不得,连头都要努力仰起才能呼吸到微薄的空气。
“笨女人。”他痛骂一声,道尽了他的一腔相思情义。
舒慈:“……”
再次回到行宫,舒慈被小心翼翼地安放在床榻上,徐季拎着药箱给她上药,一边上药一边忍受某人强烈的目光注视。
“嘶——”舒慈皱眉。
“轻点儿,没听清朕方才说的话吗?”骆显黑脸,对着徐季开吼。
徐季委屈:“臣……臣下手够轻了,是娘娘的伤太重了。”
“要养多久?”
“至少一个月才能下地。”
舒慈瞪眼:“你莫不是庸医?一个月让本宫不能下地?”
骆显用眼神安抚她:“没事,一个月不算长。”
徐季左右被夹击,这感觉甚是不好。
“娘娘,请把手伸出来,臣要把一下脉。”
舒慈伸手,徐季两指搭了上去。
“孩子无事吧?”舒慈试探性的问道。
骆显在一旁不满:“哼,现在才担心孩子?从悬崖上摔下去的时候你怎么没想到!”
“我怎么知道会从悬崖上掉下去!”舒慈拍床,受够了他这样的阴阳怪气。
徐季冷汗连连:“娘娘,不要动,不要动。”
舒慈收回手,半躺在床上,用眼神刺了骆显一刀。
“皇子无事,只是娘娘最近要少动气了,气大伤身,于胎儿也是有碍的。”徐季把完脉收回手。
“当真?”舒慈有些怀疑。
“自然。”徐季点头,“最好保持心情愉悦。”
舒慈瞥了一眼骆显,后者上前,坐在她的床头:“看,太医都说了不要动气,你以后少生点儿气。”
“那是谁经常惹我?”舒慈冷笑。
徐季背上都冒汗了,拎着药箱站起来:“陛下、娘娘,臣、臣先告退了。”
骆显挥挥手,暂时没功夫搭理他。
徐季松了一口气,如获大赦,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骆显掀开被子,大手搭在她的小腹上,说:“朕摸摸,皇儿如何了。”
舒慈轻哼:“万一是女儿,你岂不是要把她摔死?”
“嘘——”骆显竖起手指挡在她的嘴唇前,神色严肃,“这种话不能乱说。”
舒慈:“??”
“女儿朕一样喜欢,只不过就要劳烦娘子一直生到儿子为止了……”他嘴唇一勾,笑着说道。
娘子……舒慈老脸一红,心口一热,却口不对心的伸手掐他,嗔怪:“谁是你娘子!”
“你啊。”他倾身向前,一口咬住了她的唇瓣。
她嘤咛一声,掐他的手渐渐卸了力道。
抓紧机会,他单臂缠绕到她的腰间,往回一搂,温香软玉在怀。他描摹着她的唇形,试探着用舌头撬开她的唇关,她的手软软地搭在了他的背后,像是半搂着他一样。
“歆儿,下次别再这样吓朕了。”情意绵绵之时,他才敢回想那些不敢入眠的夜晚。怕她坠落悬崖,怕她就这样香销玉殒,怕这个世上他再也找不到一个如此契合的另一半……
舒慈双手缠绕在他的脖间,她微微往后退了一下,眼神里带着雾气,朦胧不清:“……不会了。”
“永远别离开朕。”他捧着她的脸,深情而专一的注视她,“百年之后,让咱们的儿子将咱们合葬在一起,咱们生生世世都不分开。”
“不会腻吗?”她轻笑一声,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了下来。
“不会,你这么爱闹腾,朕腻不了你。”他用额头抵住她的额头,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笑意。
她双手抱住他的脖子,泪水打湿了他的颈脖,钻入了他的衣襟,流进了他的心脏。
“别哭,朕爱你啊。”他喟叹一声,像是感叹,像是轻抚,像是一生一世的承诺。
披在她身上的那层软猬甲终于被他的不懈努力戳出了一个洞,她开始相信他说的话,相信他们的后半生只有彼此,哦,还有他们的孩子。
“骆显。”
“嗯?”
“告诉你一个秘密。”她跪起身来,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嘴唇凑到他的耳边,“我喜欢看你身着戎装的样子……”
他眯了眯眼,似乎在理解她背后的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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