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慈抚弄指甲,嘴角挂着冷笑。
太后看了一眼舒慈,拉下嘴角,转头问王氏:“那她是如何联系你的?”
“那天突然来了一个姑娘上府里来找罪妇,她让罪妇打扮成嬷嬷进宫,将罪妇领到了钟粹宫,也就是贤妃娘娘的宫里。”王氏急切的说,“罪妇为了救儿子,一时鬼迷心窍,这才答应为贤妃娘娘做事……现在,现在却是悔之莫及了!”她趴在地上,悲恸大哭。
“贤妃是一品宫妃,岂容你这样无凭无据地构陷?”舒慈哼了一声,道,“为了脱罪不惜把他人拉下马,你可真是厉害。”
“贵太妃娘娘……”王氏抬头,仓惶地看着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才让她相信。
太后道:“既然扯上了贤妃,那哀家自然要查个水落石出。来人,将她带下去好生看管,任何人不得探视。”
两侧的嬷嬷上前,把王氏带下去,走之前,她突然喊了一声:“贵太妃娘娘,您母亲当年是忧郁而死,并非被我害死的啊!”
舒慈抬头看去,眼神冷冽。
触及她的眼神,王氏腿脚一软,几乎是被人拖下去的。
“如此,你怎么看?”太后侧头问她。
舒慈淡淡的说:“论对贤妃的了解,太后远胜于臣妾。”
“刚刚你摆出一副不信的神色,不就是想诈王氏,看她有没有确凿的和贤妃联系的证据?”太后轻笑,仿佛看穿了她。
“可贤妃娘娘手脚干净,并没有留下可以定罪的把柄。”舒慈遗憾的说。
“之前没有,不代表以后也不会有。”
舒慈转头:“太后把王氏关押起来,是想等贤妃上钩?就如同前皇后想要灭珍嫔的口一样?”
“贤妃比元氏聪明多了,她可不会自乱阵脚。”太后端起茶杯,用茶盖拂开茶叶,低头饮了一口。一个在后宫中藏得如此之深的女人,岂是元氏那般沉不住气的?她或许会犯错,但绝不会犯下致命的错。
舒慈挑眉,深以为然。
“不说其他的了,太后什么时候允臣妾把禹儿接回西宫?”
太后不吭声,当作没听到。
“如今皇上也回宫了,有他震慑朝臣,太后总不会再担心有人对我们母子不利了吧?”舒慈抬手搭在炕桌上,轻声笑道。
太后放下茶杯,长叹:“这人老了啊,就想儿孙们承欢膝下。哀家福薄,孙子孙女都只有一样一个啊……”
舒慈嘴角含笑,看向她老人家。
“禹儿在寿康宫这些日子,哀家觉得寿康宫这里里外外都鲜活了不少,哀家这身体也舒坦,心情也愉悦,不知道禹儿是不是哀家的福星啊?”太后叹道。
“太后的意思是要亲自抚养禹儿了?”舒慈嘴角掀起一个弧度。
太后故作惊讶,继而欢喜道:“你这是同意了?”
舒慈:“……”
“皇上驾到!”
骆显大步走了进来,道:“禹儿了呢?朕回来还未来得及看他,他可是在母后这里?”
“在呢在呢,徐嬷嬷,让奶娘把太子抱上来。”太后笑了起来,慈祥地看着骆显,道,“皇帝此行可还顺利?”
“顺利,就是惦记家里。”骆显撩开袍子,坐在了舒慈的身边。
太后瞥向舒慈,后者站了起来:“皇上到我这里来坐吧。”
“不用,朕就坐在这里。”骆显伸手按下她,顺手把她的手握在了手中,搭在自己的膝盖上。
太后嘴角扬起笑意,道:“你们感情好,哀家就心满意足了。刚刚哀家还在和舒慈商量,这禹儿就养在寿康宫了,哀家全权负责,就不麻烦你们俩了。”
舒慈:“……”
骆显诧异地看舒慈:“你同意了?”
“太后说笑呢。”舒慈嘴角一扯,十分无奈。
此时奶娘抱着太子上前来,蹲下身:“太子给皇祖母,父皇,母妃,请安了。”
“快抱到朕这里来。”骆显开口。
奶娘上前,把襁褓交给了骆显。
“殿下才吃了奶,现在精神可好了呢。”奶娘笑着说道。
骆显将他抱在怀里,低头看难得清醒的小人儿,问:“还认识父皇吗?”
舒慈偏过脑袋,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脸蛋儿:“成天就知道吃吃睡睡的家伙。”
禹儿哼唧了一声,扭过头,躲避舒慈的触碰。
“嫌弃母妃是不是?”舒慈垮下脸,凑过去,抵住小太子的额头,“一二三,不准动。”
小太子黑幽幽的眼珠迅速转动了起来,张开小嘴,一副懵懂的神色,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太后坐一旁,看着这其乐融融的一家人,忍不住说道:“罢了罢了,看你们一家人这么融洽,哀家也不强人所难了,带回去吧。”
骆显也不愿让太后难过,道:“母后要是喜欢孩子,朕和舒慈多生几个,以后让他们轮流到寿康宫陪您,直到您厌烦为止。”
舒慈瞥他,幽幽道:“谁之前说心疼我生孩子,只生这一个了……”
骆显:“……”
“咳,朕听闻妇人生产就是如此,开头一个很难,之后就顺畅了。”骆显看她。
舒慈轻哼了一声,懒得搭理他,低头逗弄儿子。
“母后,您觉得如何?”骆显看舒慈没有反对,笑着对太后说道,“您还年轻,以后孙子辈多着呢。”
太后看着襁褓里的小太子,叹:“好是好,可又要等上一年半载了。”
养了这些时日,太后是越发舍不得这胖小子了,有时候抱着跟秤砣一样,压在心里,踏实。
纵然万般不舍,太后也知道自己不能从他父母手中抱走他,这不是恶人般的行径了吗?
“走吧走吧,以后记得多来几趟寿康宫就成了。”太后无奈妥协。
舒慈笑着道:“您放心,臣妾一定会多带禹儿来,他定是喜欢太后的。”
“这眼看着天气就要暖和起来了,出门走走,他也高兴。”
“是,臣妾记得了。”
如此,被托付给祖母一个多月的小太子,终于又回到了父母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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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舒慈换了薄衫,亲自给小孩儿洗澡。
“娘娘,要托住殿下的脑袋,不然会呛水。”奶娘在一旁提醒道。
舒慈坐在矮凳上,面前是一个长长的浴盆,禹儿被剥光了放进去,就见他两只不停扑腾地胖腿。
“呜呜呜——”
“乖,别哭。”舒慈小心翼翼地托住他的后脑勺,把他浸入温水里面。
“太子向来不喜欢洗澡。”奶娘在旁边笑着说道。
果然,被放入水中的小孩儿像是落入水里的猫咪,扯着嗓子哭嚎了起来。
在前面批折子的骆显也被引了过来,绕过屏风,问:“朕在外面就听见禹儿的哭声了,怎么了?”
“脏小孩儿,不喜欢洗澡。”舒慈笑着,用木瓢舀水往小太子身上淋去。
“哇哇——”被浇水的小孩儿像是被水打湿的小公鸡,扯着脖子大嚎。
骆显皱眉:“他不喜欢就别洗了,擦擦得了。”
舒慈瞥了他一眼:“到这里搅什么乱,批你的折子去。”
“呜呜呜——”水里的小人儿乱扑腾了起来,双手双脚一起发力,水花溅起来,打湿了舒慈的裙子。
舒慈不信邪,把他按在水里洗了个干净,让他自顾自的哭。
“舒慈。”
他很少唤她全名,此刻却全须全尾地喊了出来,足见他有多不满。他伸手把小孩儿从盆里捞了起来,扯过浴巾裹好,抱着往外间走去。
奶娘赶紧抱着赶紧的小衣服小裤子跟了上去,就只剩下舒慈一个人蹲在浴盆面前,无语仰头。
抽抽嗒嗒地小太子趴在父皇的肩头上,万般委屈,鼻头都是红红的。
“不哭了。”骆显拍了拍他的背,安慰他。
“呜呜呜——”得寸进尺的小人儿又叫嚷了几声。
“父皇都为了你得罪你母妃了,你还有什么不满?”骆显轻笑道,将他放在榻上。
小太子躺在榻上吮手指头,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注视着他。
奶娘抱着衣裳走来,骆显伸手:“朕来给他穿。”
哭哭啼啼的小孩儿终于冷静了下来,逃离了那个可怕的大盆,他心情颇好的打了个哈欠,睡意来袭。
骆显摆弄着他的胖胳膊胖腿儿,帮他穿好衣裳,一抬头,人已经睡着了。
“皇上,奴婢来吧。”奶娘轻声细语,唯恐吵醒了榻上小祖宗。
骆显让奶娘抱走小太子,自己起身往浴室走去。
刚刚给小太子洗澡烧了不少的热水,紫婵便将剩下的水兑了倒入浴桶里,让舒慈接着洗。
“娘娘,水好了。”紫婵试了试水温,觉得可以了。
“嗯,你出去吧,本宫自己来。”舒慈解开腰带。
正脱着衣裳,后面就有人贴上来了。
“不去心疼你儿子了?”她冷哼一声,手一抬,将腰带扔在一边。
“吃醋了?”他笑着凑在她的耳边,咬了一口她的耳朵。
“走开。”舒慈用肩膀别了他一下,脱下外衫。
“朕将功补过,给你搓背,如何?”他吻着那一截修长白皙的脖子,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可没有你脏。”舒慈推开他,将内衫也脱下,搭在了屏风上。
此时,她就只穿了一条绸裤和一截水绿色的肚兜,正挑眉看着他:“还不走?”
现在走,他岂不是傻子?
他大步上前,一把将她举了起来。
她伸手撑在他的肩膀上,瞪眼:“你想做什么?”
他嘴角一勾,将她整个人扔进了浴桶里。
“哗——”水声极大,水花溅出了一米高的浴桶。
他翻身跳了进去,一把就将她捞入了怀里。
“你有病!”
“嗯,相思病。”他捕捉到她的唇,一通□□,“你是解药。”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孤……不喜欢洗澡。
舒慈:嗯,你不用洗,脏了就自己舔舔吧。
太子:我又不是小狗狗!
舒慈:你当然不是,人家狗狗还会狗刨呢,哪像你!
第87章 晚上,约吗
骆显一回来, 舒慈就完全清闲了起来,无论是前朝还是后宫的事情她都不想管了, 只想跟禹儿待在一起。
“娘娘, 您看,太子殿下在笑呢!”
“哎呀, 殿下的手伸出来抓您了!”
“好可爱啊……殿下日后一定像皇上……”
舒慈:“……”
可爱和皇上之间的关系是……
出生就斤两很足的小太子如今更是长得圆乎乎的, 似乎一点儿没有受父皇母妃不在的困扰,自顾自地健康、茁壮地成长着。跟舒慈待久了, 他识得她身上的气味儿,有时候钻进她怀里嗅一嗅, 真跟个小奶狗一般了。
骆显从前朝回来, 刚刚下旨处置了楚江的亲信族人, 并颁布诏书昭告天下安康王的罪行,心情有些受到影响。说起来,之所以会发生叛乱这样的事情, 一是说明人家不信服你这个当皇帝的,像取而代之;二是你治下无方, 怎么老是出现这样那样的叛乱?
故而,他心情并不好。
一进西宫的大门,花园里春花吐蕊, 绿树冒枝儿,宫人们见到他,纷纷福礼让道。
纪贵妃曾言:这西宫的气象仿佛都跟别地儿不同似的。
虽然她和舒慈不合,但她对西宫的第一印象却是很多人感受到的。论起皇宫里的宫殿, 大多庄严沉闷,偶尔几位娘娘住的地方会富丽堂皇一些,但那也会给人一种生疏感,仿佛这里不是家,仅仅是一个供你睡觉供你歇气儿的地方。
但西宫不同,一迈进这殿门槛,入眼就是一个极为“野生”的花园。舒慈不喜欢匠人们过多的修剪花枝树枝,什么“寿”啊“福”啊,她都不喜欢,就爱这样随意生长的感觉。她圈定了一个地方,任由你在里面发挥,或花枝招展或朴实无华。
她住的地方,第一要紧的便是有趣,其次便是有意。
所以,纵然以前的德妃占了她的坤元殿,却仍旧住不出她在时那样的感觉。说白了,是东施效颦,说深了,是画皮难画骨。
骆显一踏进殿门,气性就消散了大半,尤其是听到寝殿里传来的笑声,更是周身的脉络都活泛通泰了起来。
他一挑眉,想到了什么,他忽然沉下脸,嘴角下拉,大步跨了进去。
“皇上来了。”舒慈坐在榻上,一眼就看到从正门进来的骆显,当即笑了起来,“快看禹儿,他刚刚笑起来跟个小疯子似的。”
宫女们纷纷跪下见礼,然后默契地鱼贯而出。紫婵知道骆显的喜好,立马出去泡了一杯蒙顶茶。
“你这是怎么了?黑着脸。”舒慈放下禹儿,整理了一下衣摆。
骆显坐在一旁,淡淡的说:“没什么,不过是前朝的烦心事。”
“还是安康王的事情?”她往他身边靠了靠,端起自己的茶杯递给他,“喏,喝杯茶消消气。”
“不喝。”他瞥了一眼,“朕不爱喝冷茶。”
舒慈放下茶杯,知道他可能是因为接连的叛乱而影响了心情,也不跟他计较。她伸手挽住他的胳膊,道:“你看啊,就算是文景之时也有七王之乱,武帝文治武功皆是了得,可也免不了常受匈奴的侵扰……你想啊,正是因为这些外在或内在的原因早就了他们的一世功名,也让为帝王者时常保持警惕、自省,往好的方面想想,这不是好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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