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尚书走了,礼部尚书又来了。
骆显道:“选贤举能是国之大事,今年虽不是科举年,但朕喜获一子,理应普天同庆,故而加开恩科。其一自然是为了选拔人才,几次叛乱,朝廷缺乏人才,朕求贤若渴;其二,便是让士子们记住太子于他们的恩德。”
“皇上英明。”礼部尚书弯腰拱手。天下士子何其多?真正能鲤鱼跃龙门的又何其少。科举三年一次,本就难等,等来一次若发挥失常则又要等上三年。皇上加试恩科,虽有为太子笼络人心之嫌,但也是实实在在地造福了千万士子。
礼部尚书领旨而去,外面等候召见的大臣们总算是散尽了,骆显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
“皇上,去后殿歇歇吧。”李江上前说道,“您都忙了三四个时辰了,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啊。”
骆显动了动脖子,确实感觉有些僵硬,道:“也好,朕去躺躺,一炷香的功夫你就喊醒朕。”
“是,奴才遵旨。”李江退后一步,抱着浮尘拱手弯腰。
后殿里的香炉燃着熟悉的龙涎香,骆显躺在榻上,双手交握搭在胸前,闭眼小憩。
外间,一名身姿婀娜却十分面生的宫女进了殿,李江守在门口自然首先注意到了,正要大喝,却见她不轻不重地扫向他一眼。
“皇上呢?”“宫女”问道。
李江有些疑惑,正要上前,却听“宫女”道:“为方便行事,本宫易了容。”
李江还没有听出来,端着茶水进殿的夏荷却激动了起来,自从南巡回来她便没有再见过舒慈了,她虽是皇上身边的宫女但皇上出行一般都只带太监,她却是没有机会去西宫见舒慈的。南巡的时候舒慈也常易容,故而夏荷对她的声音十分舒慈,此时她开口说话,自然是一下子就识别出来了。
“奴婢给娘娘请安!”夏荷放下托盘,立刻就行了一个大礼。
李江骇然,一下明白过来,也跟着跪下。
“都起来,你俩在外面守着,不准人进来。”舒慈推开门,侧头吩咐道。
“是,奴才奴婢遵旨。”
推开门,暖阁里一片静谧,香炉吐着烟雾,缭缭升起。
舒慈轻手轻脚地走到榻边,见他丝毫没有要醒的意思,再看他面色平和,一看就是熟睡过去了。左右环顾,她突然起了捉弄他的心思。
解开腰带扔在一边,再脱了自己的外衫扔在地上,她小心翼翼地爬上榻,悄悄地躺在他的身侧。
他熟悉的气息在她鼻尖萦绕,她忍不住偏头,鼻尖对上了他的胳膊,轻轻蹭了蹭。睫毛扑簌了几下,她眉毛一挑,扯开自己的内衫,挂落在肩膀上,然后侧身躺在他的身边,抱住了他的胳膊。
也许是这几天太累的缘故,他睡得很沉,呼吸一直很平稳。
舒慈嘴角抿着笑,等着他醒来的反应,心里想着一定很有趣。
就这样等啊等……
半个时辰过去了,他没醒,她也跟着睡着了。
金乌西坠,金澄澄的阳光照在玻璃上,洒出了一大片大片的光晕,屋子里相拥而眠的两人睡了一个极为香甜的午觉。
骆显率先醒来,他在梦里梦见舒慈来养心殿看他,两人浓情蜜意,两盏淡酒一盘果子,相谈甚欢,以至于他醒来的时候嘴角都还挂着笑意。热热的呼吸喷在他的颈窝,他低头,发现自己怀里真的抱了一个女子。
他轻笑了起来,觉得定然是舒慈偷摸来了。伸手捏她的臀部,他坐起身,正欲把人叫醒,入眼却是一张陌生得不能再陌生的面孔。
舒慈也醒了,她正准备打哈欠伸懒腰,冷不丁地对上了一双寒目,她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初衷。于是赶紧把脸部神情调整为泫然欲泣以及羞涩期待 ,一双眸子递送秋波,含情脉脉。
“皇上……”她故意压低了自己的嗓音。
骆显的脸色可以说得上是五雷轰顶了,他看着眼前的女人,脸色煞白。
“你是谁!”
“奴……”舒慈抬手,故意拾起了滑落肩头的衣裳。
见她衣衫不整,骆显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他满脑子都是舒慈得知她背叛了她之后的神情,恼怒,愤恨,漠然,失望……他脑子里轰鸣一片,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
他下了榻,没来得及穿靴子就往外冲去。
李江看着他冲出来,有些错愕:“皇上,您这也是要去哪里啊……”
他突然停下了脚步,转头看李江:“朕屋子里的那个女人是你放进来的?”
“是奴才……”李江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见骆显眼神如寒风般冷冽,一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谁让你放她进来的!”骆显的心里闪过了很多种阴谋,这有可能是贤妃的手笔,用来挑拨他和舒慈的感情;有可能是政敌的阴谋,因为太子的身世;也有可能是高丽人,他们惯会使下贱的招数……
眼看着李江要喘不过气来了,面色绷得通红,夏荷在一旁解释道:“皇上莫不是没有认出?是娘娘啊!”
骆显愣了一下:“谁?”
榻上,舒慈被他的迅速消失给搞懵了,她扯了扯衣衫,正准备下榻穿鞋,就见他的身影又出现在门口。
舒慈抬头看他,见他整个人都阴沉得可怕,一副欲掐死她泄愤的神情。
“我不是故意的!”她立马不打自招。
他一步步走来,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她的心坎上,咚咚咚——
他走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捉弄朕?”他咬牙切齿,眼底一片阴翳。
舒慈咽了咽唾沫,往后退了一下,觉得他全身的压力朝她袭来,她有些承受不住。
“呵呵……开个玩笑。”她讪笑了一声,退后两步,站了起来,抵住玻璃窗。
骆显伸手:“过来。”
舒慈摇头,抗拒。
“乖,朕不会生气。”他放柔了表情,就像是哄着肥羊主动走进狼窝的老狼。
舒慈持怀疑态度,略微一分神,他大掌一伸,将她揪了过来。
“啊!”
外间,李江咳嗽捂喉咙,听到一声惨叫,浑身一震。
“娘娘,何苦来哉,这下奴才跟您一块儿受苦了……”李江似乎能感受到皇上的暴怒,抱着肩膀抖了抖。
夕阳彻底落下,整个天空的颜色都暗了下来,皇宫里的灯亮了起来,一座座宫殿像是洒落凡间的星辰,美得悄无声息。
养心殿里的暖阁里,一个身材姣好地女子伏在榻上,她趴在那里,低声啜泣。在她的身上盖着一条薄毯,只遮住了腰肢一下的部位,让人遐想无限。
“呜呜呜——”她趴在枕头上,泪水涟涟。
坐在榻边的男子好整以暇地扣着腕扣,整理着衣襟,一脸的凛然威严,却被眉梢的一抹满足泄露了他的好心情。
收拾妥当,他转头看榻上的女子,道:“差不多就得了,朕用了多少分的力道难道朕不知道?”
“呜呜呜——”女子哭泣的声音越发大了起来,不过却多了几分表演的成分在里面。
“好了好了,朕下次再也不用那个姿势了,不会再让你丢脸了……”他弯腰,凑到她的那脑袋边。
她一甩头,背过他。
他伸手搭上了她的背,上下轻抚,像是在安慰,但却更像是……
“你禽兽!”她转头,双眼红通通地控诉他。
他轻笑一声,勾起她的下巴:“那是谁先捉弄朕的?”
“我那是开玩笑!”
“哦?朕刚刚也是玩笑。”他的指尖摩挲着她的下巴,看她满脸泪痕的脸,本应该心疼不已,却感觉男性的本能在苏醒。
“告诉朕,你是不是爽哭的?”他俯身,单手勾住她的脖子,把她逼到了他这一面。
舒慈摸了一把眼泪,冷哼了一声,想爬起来,却觉得每一节骨头都像被打散了,每一块肌肉都劳累过度了。
骆显看她窘迫的模样,憋住笑意,把她给抱了起来,顺手用毯子给裹好。
虽然她捉弄他在前,但也让他常到茹素好几个月之后的肉味儿,却美妙无比,故而他就大手一挥,不再计较她的过错了。
骆显抱着她去沐浴,舒慈却不接受他的好心,一会儿脚底踹在他的脸上,一会儿拂水弄湿他的衣袍,怎么折腾他怎么来。骆显开始还很享受,女人嘛,撒撒娇也是可以理解的。
直到她一脚误伤了他小腹下三寸的地方……
看他痛苦的神色,舒慈脸一白,觉得似乎过分了。
他弯下腰,痛得说不出话来。
她裹好衣衫爬出浴桶:“你怎么了?很痛吗?”
骆显捂着那块儿,不让她靠近。
“你让我看看!”她惊慌不已,去扒他的手。
骆显咬牙:“你满意了吧,朕不举你是不是特别高兴?”
“不是……”她伸手解开他的腰带,“我没有多少力,你让我看看。”
“你走开,它不想见你。”骆显侧头,眉头紧蹙,眼底却划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一说到不举,舒慈便想到了先帝,那简直是她的噩梦……她慌乱了起来,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扯掉了他的亵裤……
“你做什么?”骆显惊讶地看她。
舒慈手足无措:“我、我帮你试试它还能不能行。”
骆显努力抑制住嘴角的笑意,垮下脸:“不用你假好心。”
舒慈捂住他的嘴,道:“别说话,让我来。”
那天,虽然最后被识破了他阴谋的舒慈一阵暴打,且冷战了数日,但在他的心里,那简直是比升天还美妙的滋味儿,他就算那一刻死在她手里也无憾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本章不适合孤出场,再见。
第92章 百日宴
西宫里, 舒慈在逗禹儿,前边儿招待着高丽国的使者, 宴会的丝竹声偶尔会传到这里来。
禹儿躺在榻上蹬着腿闹腾, 精力充沛。舒慈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觉得他实在是精力旺盛, 她已经扛不住了。
“紫婵, 你来看着他,本宫喝口水。”
“紫鹃, 给娘娘换杯热茶。”紫婵上前,扬声喊道。
“不用, 冷茶解渴。”舒慈走过去, 端起茶杯, 猛饮了一口,茶水清凉透骨,总算是活过来了。
这照顾孩子比练功啊处理宫务还要累, 不知为何,他们个头小小的, 但身体里储藏着巨大的能量,把你折腾得精疲力竭,然后他还咿咿呀呀的一派天真的模样, 可爱至极。
舒慈起身走了两圈,路过窗口,看到当空中的明月。
她走过去,双手撑在窗沿上, 够着身子往外探去,深吸一口气,闻到了一丝桃花的清香。
她忽然想到前年的这个时候,她与紫婵外出散步,路过梧桐湖巧遇骆显。这一晃眼,已经是两年过去了。
“娘娘,这虽然是到了春天但夜里还是凉,您只穿那么点儿就别站在窗户边了。”紫婵不厌其烦地唠叨着她的身体,活像她是什么弱柳扶风的病美人似的。
舒慈回头,道:“紫婵,陪本宫出去走走吧。”
“那太子殿下……”
“让奶娘给他喂奶,他吃完奶肯定就睡了。”舒慈走过来,弯腰刮了刮小太子的鼻尖儿,道,“你听话,母妃要出去透透气。”
紫婵唤来奶娘抱走了太子,自己则找了披风出来,给主子搭在肩头。
主仆俩像是那晚一样,沿着同样的道路往梧桐湖走去。
“娘娘,您怎么想起出来走走了?”紫婵跟在舒慈的身侧,轻声问道。
舒慈轻笑,水粉色的披风搭在她身上显得娇俏可人,更显了几分素日里没有的天真烂漫。
“想到了,就出来透透气。”
“您是不是最近照顾太子殿下累了?”紫婵问道。
“他还累不到本宫,不过就是偶尔讨人厌一些。”舒慈轻笑。
这里的偶尔泛指一切不听指挥的时候,包括昨天在她新做的春衫上撒了一泡童子尿。
“可太子殿下就是您日后最大的依靠啊,您看太后,不就是因为儿子能干才能有今日的尊崇吗?”紫婵说道。
舒慈却说:“本宫从未想过靠禹儿,有他父皇,本宫不需要依靠他。”
紫婵笑了起来,道:“以后太子殿下长大了,若知晓您今日这番话,不知道多伤心呢。”
“父母生来就是孩子的伞,为他遮风避雨,可孩子却不会对父母同样待之。”舒慈说,“本宫生禹儿,不过是享受为人母的高兴,并未想要从他身上索取什么。”
“您这般的想法,倒是有些新奇。”紫婵有些不理解。
梧桐湖就在前面,舒慈停下脚步,指着脚下的一块儿石头,道:“还记得吗,当初我们就是站在这里看到皇上的仪驾就转头回去了。”
紫婵摇头:“记不太清了,大致就是这里吧?”
舒慈双臂一展,脚尖轻点儿,一跃纵上了一根粗长的树枝,她立在上面笑着看向下,道:“你找个地方藏起来,本宫要安静一会儿。”
紫婵无奈:“您小心点儿,那树枝禁不住踩的。”
舒慈一挥手,紫婵的裙角扬了起来,惊得她赶紧躲到一旁。
“哈哈哈!”舒慈笑出了声,看着紫婵狼狈逃走,心里的那丝愉悦被放大,她弯下腰坐在树枝上,晃着腿,闭着眼享受微醺的夜风。
半个时辰后,骆显到了西宫,进了寝殿没有看到舒慈,召来宫女一问,得知舒慈出门了。
“这个时辰还出门了?”
“是,娘娘说屋里闷,出去走走。”
“往哪个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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