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有人告发,朕还真被蒙在了鼓里。原本还道安敏那孩子是个孝顺知礼的,做事也是有条有理。想不到竟会做出勾结外邦的荒唐事来!”圣上显然是被气得不轻,面色发红,气喘不已。有宫人忙不迭呈上了汤药,凤庆轻手轻脚端起了汤药。
“圣上消消气,龙体重要。”圣上冷哼了一声,“端下去。”
凤庆躬身退了。
宁谦沉吟半晌,“圣上也该先听听齐王怎么说才是。若是圣上仅凭一本折子就治了齐王勾结外邦之罪,怕是会使圣上父子离心。”
如今,面对着边境异动,宫中内部也是骚动不安,内忧加外患。宁谦暗笑。
或许,时机,就在此刻了。
宁谦避了出去。出了御书房的门,凤庆悄悄凑了过去,“相爷尽管放心,事都安排妥了。”
圣上召来了齐王赵安敏问话。
没人知道里面都说了什么话,只听得瓷器碎落,隐有哭声。待到御书房门开,齐王被宫中侍卫五花大绑,扔进了大理寺牢狱。紧接着,齐王府被抄,搜出龙袍、玉冠,就连玉玺都有。不日,就传出了齐王赵安敏被削了爵,贬为平民,与其母孙贤贵妃幽禁于一处。收缴海南孙家财、兵之权,暂由圣上遣派节度使监管。
京中原本是三王鼎立的局面,这下,荣王与齐王纷纷失势。倒是便宜了皇十子晋王赵安锡。
宁谦借着与圣上商讨要事,不便相见为由,回绝了赵安诺的召见。第二日,宁谦进宫,又遇赵安诺身边的宫人来请。
无奈下,宁谦只好去了涧水亭,见赵安诺正倚着栏杆喂鱼。
“可是与圣上商量出对策了?”赵安诺将鱼食罐儿交给宫人,“想是三哥与七哥这下失了爪牙,接下来一个,就该是我十哥罢。”
宁谦不语,赵安诺笑道,“怎么,相爷大人敢做不敢说?”
赵安诺为宁谦添了茶水,“坐罢。”
“今日,母妃又催着我来找你。”赵安诺神态自若道。
宁谦喝茶的手一滞,“公主此来,是为你,还是为你母妃?”
“母妃说,十哥起事便是这几日了。她说希望我今晚将你骗到我宫中看押,不叫你阻了他们的大事。”
“你呢?你会让我去你宫中吗?”
“现在母妃与十哥越发丧心病狂了,圣上虽是龙体欠安,但对后宫的一举一动都耳聪目明。三哥、七哥和十哥三人暗里收养死士,招兵买马,烧制兵器。对外笼络贵族,培植党羽,勾结外戚、富商,甚至还有外邦。这些圣上都看在眼里,但他依旧不露声色,是希望他们能够悬崖勒马。我都劝了,可他们谁都不听劝……”赵安诺自顾自说着自己的,宁谦心道自己着人递了匿名折子,可不就是让圣上的“不露声色”有了“露声色”的借口。
二人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了半天。
“赵安诺!”宁谦打断了她的自言自语,“你当我不知吗?这涧水亭四周布满了你母妃与晋王的眼线,想是我就算不从,你也会一声令下将我绑进灵霄宫罢?”
赵安诺展颜一笑。
“是啊。你看,我还是算计了你。”
宁谦皱眉。
“赵安诺,只要你放弃你母妃与晋王,安心跟着我,就算以后晋王犯了天大的错,都不会再牵连于你。”
赵安诺似是笑得十分开心,“想不到精明如你,竟也有犯傻的时刻。依照圣上对我的宠爱,若是十哥兵败,父子二人决裂那一刻,也可以我为要挟,逼的圣上投鼠忌器,不敢妄动,我能替他挣得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我就是想放弃他们,她们又如何肯放过我。”
“可是圣上却是一直等着你能将你母妃与晋王的勾当全部陈情于御前。”
赵安诺的胳臂突然缠上了宁谦的颈脖,“阿谦哥哥带我走吧。去哪里都好,就是不要呆在这个皇宫。”
宁谦沉静如水的眸子盯着赵安诺的脸,想从中看出几分真几分假。
赵安诺突感一阵悲凉。她与他相识时,他十二岁刚刚入仕,她九岁。
圣上赏识他的才华,同时也感念宁家的忠义勇武,便恩准他入值御书房,做了个御前行走。她自小跟随圣上,颇受圣上宠爱,自然晓得圣上对他心存栽培之意。
看着他一路擢升,从御前行走道尚书省侍郎。后来三年外放结束后,入值丞相位。她的眼光一路追随着他的脚步。
若是朝中有人对他暗里使绊子,她定会暗中想法子从中周旋,或是暗杀。她做的这些,谁都不知道,只有她自己知道。
为了他,她暗中杀了多少人,自己都数不清了。就连他接近她,是为了她手里的权力,她都全然当作不知,为他扫清障碍。
母妃不知道,晋王不知道。都以为他的异军突起定是十分讨的圣上喜爱。可是圣上那个老狐狸,哪里肯轻易相信身边的人。无非是她私下里暗暗使了多少手段,才换来圣上对他的青眼有加。
“原来,你不信我。”赵安诺离了他的怀抱,理了理自己的鬓发。
宁谦摇头,“我信。只是我在想其中是否又有什么阴谋。”
作者有话要说: 晚好,祝大家好梦!
☆、第五十八章 谋逆之事
赵安诺望着涧水亭外的湖水,上一次与他在此心平气和的看景儿,仿佛是上辈子的事了。
“你该去告诉圣上,赵安锡妄图集结兵马,逼迫圣上让位。若是圣上信了,岂不是又是大功一件。”赵安诺笑道。
宁谦不语。
“话已至此,相爷大人信也好,不信也罢。估摸着今后也再没了见面的机会。你自己珍重罢。”赵安诺出了亭子,看见周围树丛间有微微的晃动。
心道宁谦身怀武艺,收拾一两个宫中侍卫不成问题。赵安诺便不再停留,打算绕道回宫去。
宁谦望着赵安诺的身影渐渐走远,“出来吧。”从树丛间突然窜出几名侍卫,手里正是拎着两具尸体。
凤庆从树丛间走出,涂脂抹粉的脸上堆不住的谄媚笑意,“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才知道相爷大人原来是……今后相爷大人有何吩咐就尽管使唤小的。”
宁谦嫌恶的看了一眼那些尸体,“将这些都处理干净了。告诉你手下的人,今天听到的看到的全都忘了。但凡透露出一点消息,他们一群人都别想活了。”
凤庆忙不迭的应了,“相爷大人放心,小的手下全是名剑庄的精英,嘴都严着呢!”
——
赵安诺原本打算绕路回灵霄宫,刚与宫人行到一处偏僻处,哪知一股大力袭来,赵安诺就被人劫了去。身边的宫人早被宁谦的人打晕带走了。
“救……”赵安诺还未喊出来,就被宁谦捂住了嘴,“刚刚还说的一副此生永不相见的架势,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吧?”
只觉腰上一紧,暖热气息扑到自己耳后,格外痒。赵安诺一动不动任宁谦抱着。
“你别想自己去死,就为了你那个劳什子的母妃和晋王,他们还不配!”宁谦不由分说的拉起赵安诺的手,快步就要往乾元殿走。
赵安诺被吓了一跳,“你做什么?”
“一起到圣上面前将实情说清楚,做下谋逆之事的是你母妃与晋王,去求圣上不要牵连你!”
“不,母妃还是疼我的……”
宁谦悲悯的看着赵安诺,“若是疼你,为何又要你去犯下大错。”
“宁谦,你这是害我!”赵安诺挣脱了宁谦的手,“我不能去。”
宁谦望着空空如也的手,“你都害了自己那么多次,又何必在乎我现在捅上的一刀。”
赵安诺一怔,“你,什么意思?”
“你替我杀了那么多人,还真以为自己手脚利落不留一丝痕迹?圣上早就心知肚明,之所以从未提起,不过是我一力扛下,说你我早已情意深重,你不忍见我受此迫害,才替我扫清了障碍。赵安诺,我的终身早就毁在了你手里,如今你也该对我负责任了。”
宁谦望着赵安诺,“我会向圣上请求赐婚。”宁谦拉住她,二人四目相对。
“你疯了!”赵安诺想要挣脱出宁谦的钳锢,奈何宁谦手劲大的惊人,倒让自己痛的喘不上气来。
“你安份点儿。”
“圣上知道我是十哥的人,你若是求了婚,你会被我拉下水。到时,圣上就连你一起斩了!”
“咱俩早就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你出了事,我也脱不了干系。”
赵安诺自知劝不动他,若是听之任之,又恐害了他性命。正在两难之际,二人却是离乾元殿十分近了。
——
凤庆取近道回了乾元殿,见圣上正在绘丹青,笔下画的,正是永安公主与晋王的母妃宣和贵妃。
“凤庆,你来帮朕看看,这幅画如何。”凤庆上前,看了一眼画儿,心里还惦记着宁谦与永安公主的话,有些心惊。
“圣上最近怕是笔力见长,丹青竟越发炉火纯青了。瞧着贵妃娘娘,就像见着真人似的。”
圣上知道凤庆嘴里全是阿谀之词,权当玩笑,“你个老货,这么多年嘴皮子倒是溜了不少。朕问你,你瞧着宁谦与安诺那丫头如何?”
意思十分明显,圣上这是想要撮合二人呀!
凤庆喜道,“相爷是少年有成,治国平乱皆有良策。胸腹中自有沟壑,是个不可多得的治世之才。永安公主蕙质兰心,又蒙圣上亲自教养,实属皇女中的佳人呀!”
圣上抚须大笑,“不错,朕也是看好这两个孩子。时常看着他们,就像是看着朕当年与始元皇后一般无二。让他们多多亲近是个好事啊!”
凤庆直称“圣上英明”,“不过,朕还得再等等。若是他们要终成眷属,不向朕表表忠心怎么行。”
正说着,门外的宫人忽然进来通报,“圣上,永安公主与丞相在殿外求见。”
“哈哈,快叫他们进来。”凤庆也随之微笑,“恭喜圣上得一佳婿。”圣上笑得越发肆意。
赵安诺随着宁谦步入了乾元殿。圣上的目光定在二人紧紧握着的手上,笑意盎然。
“圣上,”宁谦与赵安诺一同跪下,“臣与公主情投意合多年,公主对臣的心意,微臣无以为报,臣也仰慕公主高义。故特来请求圣上降下圣旨,为臣赐婚。”宁谦跪伏于地,手仍紧牵着赵安诺。
“求圣上,成全。”赵安诺仿佛认命般拜了下去,“成全”二字,说的格外郑重。
圣上点点头,凤庆暗道这个相爷好生会挑选时机,才说到圣上有意撮合他们,就带着公主请旨赐婚。
“凤庆,带人在门外等着,谁来都叫他等着。”凤庆躬身应了。
“你们来求赐婚,朕定是答应的。但……”圣上正想再卖卖关子,有心急一急这二人,可话还没说完,宁谦就又拜了下去,“圣上,臣还有一事要禀。”
“今日,公主对臣讲,宣和贵妃与晋王意图逼宫篡位,并妄图挟持公主逼迫微臣与他们共谋。”
圣上手边的狼毫“啪”的一声,落在了刚刚画好的宣和贵妃像上。
“你们所说,可是实情?”
“禀圣上,千真万确。”赵安诺也拜了下去,面色难辨。
“贱人逆子!”圣上动了真怒,凤庆在门外都听到了圣上的怒吼,不由心惊肉跳。
“你,你们即刻去宣朕旨意,让苏莫、白起来见朕,朕定要斩了这个逆子!凤庆!”凤庆听见圣上唤他,忙不迭的进了殿内,“圣上?”
“带人包围春和宫,夺宣氏贵妃之位,打入死牢,听候发落!”
宁谦与赵安诺不由都是一震。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祝大家好梦!
☆、第五十九章 下旨
赐死宣和贵妃的旨意一出,百官哗然。宣家百年望族一夜之间,轰然倒塌。树倒猢狲散,原本热热闹闹的宣家,如今只见府门威严,却是一具空壳,只留鸟雀在内啄食些衰草落叶。
苏莫与白起那日进了宫,在乾元殿外,见到了宁谦与赵安诺正在一处说话。
“四哥。”
“四哥。”
白起是忠武侯白敬的嫡子,袭了白敬的爵做起了白家正主,而雅七正是他的正房夫人。见到宁谦,他上前亲亲热热的叫了一声“四哥”,而后又对着赵安诺施礼道,“请公主安。”
苏莫依着白起是一样的礼数,贤八也嫁于他为妻,苏家虽不及白家家门显赫,却是枢密院院正的长子,如今手中握着整个京畿的守卫重兵。
白、苏二人因着圣上召见,急匆匆要往乾元殿去。宁谦点点头,“万事小心。”
苏莫较之白起稳重些,“省得了,四哥慢走。”
“怕是十哥,逃不过这一劫了。”赐死宣和贵妃的消息一出,赵安锡就拥兵出京,往西北方向逃窜。赵安诺忧心忡忡道,“他看似精明,实则腹内草莽。他如何能躲过圣上的雷霆之怒。”
“这也是他该受的。我该回去了,你就只管等旨意,安心嫁我。一切有我。”宁谦轻声道。
——
逼宫之事还未成行,赵安锡就如丧家之犬逃出京城,这使他如何甘心。一边咒骂着赵安诺的狼心狗肺,一边哀痛母妃就这么去了。
“王爷,再往前便是阳关,出了阳关,便是突厥的地界了。”赵安锡登上一处土丘,放眼眺望。
阳关西北方便是丰城,丰城之战据此已有多年,早没了那时的战火痕迹。丰城如今也是人烟鼎盛。突厥尽管异动频繁,但此处太守大人励精图治,常年练兵,将丰城防守的如铁桶一般,难以攻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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