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归远环视了屋里一圈,屋内并没有镜子一类的东西,想来是单温柔怕她娘见到自己现在的模样,这才将所有的镜子都收了起来。
吴归远仇恨的眼神落在宜昌公主身上,从怀里拿出一把银针,在宜昌公主某几个穴位上扎了扎——在好几天之前,她便请教过少玄真人了。
宜昌公主很快醒了过来,当她睁开眼,看到那张时常在噩梦中出现的熟悉面容,一时之间有些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是你!”她眼底闪过恨意,配合她瘦骨嶙峋的模样越发渗人了。
吴归远冲着她嫣然一笑,“是我,我来带你离开了。你变得我都认不出你了。”
第三章 初摄政,多劈几次
“你还活着!”
她的嗓音微弱而嘶哑,透着刻骨的恨意和不经意间流泻而出的惶恐。
本以为早该死去的人却突然出现在人前,由不得她不害怕。更何况,何碗娘看上去依旧这般年轻貌美,而她即使她看不到自己现在的模样,也能猜测出一二。
“不、不可能”她明明派人杀了她的,怎么可能还活着呢。
是她不好!乖乖呆在青楼中不好吗?非要从那边离开,甚至还想打探景乔的消息,她自然容不下她的,是她逼她的!
宜昌公主在见到了一生中最痛恨的情敌后,理智的线便崩断了,整个人都癫狂了。
吴归远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为什么不可能呢?你又不曾见过我的尸体,又怎么知道我是不是真的死了呢。”
宜昌公主胸脯不断地起伏着,可想而知她现在情绪的激动,只可惜她的身体根本无法支撑她说太多的话。
如果用眼神可以杀人,那么吴归远现在大概已经被千刀万剐了。她浅笑嫣然,笑意却不曾抵达眼底,眼底是那十二月的冰天雪地。
宜昌公主声音嘶哑,“就算你出现又如何,他这些年来一直都是我的!”
吴归远轻轻一笑,“可是你要死了呀。我会好好调养他的身子,我们还有好几十年的时光,可以白头偕老。你偷来了这么多年的时间,也该知足了。”
宜昌公主只要想象那场景,嫉妒和仇恨瞬间填满了她的心。
不、不可以!她花费了那么多的功夫才让景乔忘记了这贱人的存在,她怎么能够让这贱人和他双宿双飞?
“你已经脏了,怎么还敢接近他?”
吴归远没想到这时候宜昌公主还敢拿她娘说事,她娘本是清清白白的好女人,若不是这恶毒的女人陷害,她又怎么可能会沦落风尘之中。
她眼底不见半点的温度,嘴上却依旧刺激她,“那又如何?景乔对这些并不知道。难道你敢将自己做的这些事情都告诉他吗?你可曾看到你现在的模样,如同女鬼一般,令人见之生厌,你身上散发的恶臭味连老鼠都嫌弃,就算你用再多的脂粉,也掩盖不住。”
她从怀里拿出了一面的镜子,让宜昌公主看到她现在的模样。
宜昌公主看到镜子中披头散发,皮肤枯萎的自己,简直不愿相信。她下意识地闭上眼,不去看镜子里的自己。那不是她,她永远都是精致华贵的模样,怎么可能会是那样子呢。
吴归远收起了镜子,声音温柔,说出的话却是那穿肠毒药。
“你放心吧,等你走了以后,我会将你加在我身上的这些痛苦都回报在你女儿身上,让她一一体会我过往的经历,才不枉费你这些年来对我的招待不是吗?”
“我既然有法子潜入单府,自有法子将你女儿带走。”
宜昌公主听了这话,只要一想到那画面,便睚眦欲裂,满是惊愕和惶恐。
直到这时候,她才知道后怕了。
“你,你不能”她想要大声说话,好将府里的护卫给引过来,偏偏有心无力,声音弱得和蚊子一样。加上门窗紧闭,根本不可能传到外头去。
吴归远冷冷道:“即使你女儿弱的什么下场,都是你这个母亲害得。”
吴归远虽然深恨宜昌公主,却也不会真的将单温柔送到青楼中。只是为了刺激宜昌公主,她当然是尽量往恶毒的说了。
宜昌公主拼命挣扎着,然后从床上掉了下来,她头一次在自己最恨的情敌面前露出了哀求软弱的一面,“我求你”
吴归远走到她的面前,“你放一百二十万个心吧,到时候我会让你的外孙女同样在青楼中出世,在青楼里长大。”
“等她长大成人后,再让她认祖归宗。让全天下人都知道,这是你造的孽。”
宜昌公主瞪大了眼睛,气息越来越弱,眼神涣散了起来。
她就这样活生生被气死了。
吴归远弯下腰,伸手指放在她鼻下,宜昌公主已经没了气息了。
她死了。怀抱着恐惧和不安而死去。
她最大的仇人终于死了。
吴归远却没有太多欢喜的感觉,在大仇得报后,反而胸口一片空荡荡的。
她抿了抿唇,最后看了一眼宜昌公主,然后毫不犹豫地离开了这里。
不多时,两个丫鬟便重新回来了。两人因为吃了被下药的饭菜,拉肚子拉的都有些腿软,当她们两人看到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宜昌公主时,差点晕厥了过去。
朝颜听着不绝于耳的鞭炮声,看着新娘子和新郎两人从门口款款走来。
封广平一身大红袍,衬托得整个人丰神俊朗,任谁都要夸他容貌实在配得上单温柔。
只是没等两个新人拜堂,单府的下人一脸惊慌害怕地闯了进来,声音都在打哆嗦,带着哭腔,“公、公主去了。”
在场的宾客们都呆了,大家知道宜昌公主的身体不好,但多少觉得她再怎么样,也能熬过这几天。
没有人料到,在自己女儿的大喜之日上,宜昌公主就这样去了。
“不、不可能!”单温柔直接将红盖头揭了下来,泪流满面地冲了过去,这时候的她已经顾不上婚礼了。
站在朝颜旁边的大公主柳靖舒抬了抬眉,语气有些惆怅,“没想到喜酒没喝成,倒喝成了丧酒。”
朝颜咳嗽了一声,示意两个姐姐赶紧配合地露出悲痛一点的表情。
柳靖舒立即拿出手绢,擦了擦眼睛,眼泪立刻就滴落了下来。她和自己这位姑姑关系平平,知道她去世一事,悲伤虽有,但不至于多么的悲痛。
柳靖妍可比她好得多,也不需要手绢,眼眶立即就红了。
朝颜同样哽咽说道:“没想到姑姑最后还是没来得及看表妹出嫁,我们还是过去送她最后一程吧。”
朝颜等人过去的时候,太医已经到了。穆武帝念自己这位妹妹时日不多,便派了个大夫过去,长期呆在公主府。
太医的诊断很快就出来了,说宜昌公主是气急攻心之下,毒素发作,这才一命呜呼。
单温柔将服侍她娘的丫鬟都叫了过来,一一问了。
两个丫鬟为了自保,显然早就想好了说辞。两人都说宜昌公主想要好好梳妆打扮,才打发她们出去打水拿首饰衣物过来,结果等她们来了后,宜昌公主便已经去了。
两个丫鬟都咬死她们离开不到一刻钟时间,她们的说辞也无可挑剔。加上宜昌公主身上也没有伤痕等痕迹,单温柔便只能接受了自己母亲是因为想要亲眼见她大婚,最后反而一命呜呼的事实。
她眼神悲痛,抱着宜昌公主不撒手。
单景乔咳嗽了一声,说道:“还是让你娘入土为安吧。她生平最爱漂亮,等下让人好生给她打扮一番。”
单温柔听着父亲的声音,眼泪纵横,扑在单景乔的怀里。
单景乔拍了拍她的背。
在这种情况下,这场大婚显然无法进行下去了,单温柔只怕也没有这个心情。婚礼变丧礼,其他宾客也不适合再留下来,只能纷纷道别了。
朝颜不好继续留下,很快也跟着离开了。
回到家时,吴归远早就回来了,一个人呆在屋内。她脸上那些妆容早就已经卸了下来,恢复了原本的容貌。
朝颜走到她身边,说道:“宜昌公主死了。”
吴归远嗯了一声,侧脸线条精致而透着冷意,“我知道,我亲眼看着她死的。”
她停顿了一下,说道:“我在出单府的时候,遇到了盛非。”
朝颜有些紧张地看着她,“他难不成认出你了?”
吴归远有些迟疑道:“应该没有吧。他也就是看了我一眼就进府了。”
朝颜说道:“反正你以后也不会以这模样出现在人前,所以也无需担心。”
吴归远点点头,“嗯,你说的对。”
朝颜见她精神不算很好的样子,知道现在她应该更想要自己独处,很快就从她屋里离开了。
宜昌公主死后,朝颜作为她的侄女,自然也得去凭吊上香。不过她觉得真正为她的死而难过的也就只有单温柔这个女儿。
因为这场丧礼的缘故,封广平和单温柔的亲事也就无疾而终了。
单温柔才几天内就瘦了一圈,脸颊都凹陷了下去,看上去颇为可怜。不过她娘的死也让她成长了不少,整个人成熟了不少。尤其是接人待物上,更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朝颜也曾问过她是什么个打算,单温柔却只说她目前只想给她娘好好守孝,其余的事情一概不想。
朝颜略一思索,觉得她这意思大概是这亲事就这样算了吧。
原本她答应和封广平成亲,更多的是因为不想给她娘留下遗憾。结果大婚之日出了这样的事情,单温柔心中说没有半点疙瘩是不可能的。
京城里看封广平不顺眼的人便觉得他身份高贵的妻子飞了,免不了笑话他几句。
封广平看上去对流言蜚语并不在意,依旧一心一意地照顾单景乔,倒是让不少人高看他几分,再加上单景乔待他十分好,那些人也不好做的太过分。
在参加完宜昌公主的丧礼后,单家便紧闭门窗过日子,渐渐地淡出了京城人的眼中。
在六月中旬的时候,穆武帝偶染风寒,身子有些不适。他将朝颜招进宫中。
当朝颜看到桌上那些奏折时,没忍住重复了一遍,“父皇确定要让我批改奏折?”
尽管朝颜先前为了这一步,做了不少的努力,竭力在穆武帝心中种下种子,只是当这一天当真如愿到来的时候,她还是有种做梦的感觉,心跳如擂鼓。
倘若穆武帝让其他皇子一起批改奏折也就罢了,偏偏只有她一个人。这其中的涵义让人无法不深想。
即使因为生病而有些憔悴,穆武帝身上帝皇威仪依旧不曾简单一分。他看着面前令他骄傲的女儿,平静的目光落在朝颜身上,却让她有种背负上重山的感觉,“害怕吗?”
朝颜若是接下这工作,不知道要掀起多少的腥风血雨。
朝颜唇角勾了勾,语气坚定,“求之不得。”
穆武帝眼中流露出淡淡的喜意,“这才是朕的好女儿!”
这段时间,他偶尔也会梦到那条小金龙,窥伺到了未来的一角。越是知道越多,心中的念头就越发的坚定。
皇宫里本来就没有所谓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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