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承启脸色却不是很好看,苦恼地道:“我之前不说,是想等到瑶儿明白了我的心意之后再请人上门去说,可是现在瑶儿也大了,我不想等了。”
肖李氏笑起来,“你也说你等了这么久了,那为何今日又想起来说不等了?”
肖承启的眸色变得晦暗,向肖李氏求道:“娘,你就不要问了,你找人去帮我说一说吧,我想早一点儿把瑶儿定下来。”
以前他笃定了段瑶会是他的,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他去求娶,她就一定会是他的,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他已经没办法像当初那么笃定,他害怕等待,哪怕多等一天,情况就可能发生变化。周成易是一只强悍的猛兽,充满了强大的像是要征服一切的力量,一直守在旁边等待合适的时机伺机而动,他怕他动作晚了,段瑶就不再属于他了。
作为一个了解自己儿子的母亲,肖李氏当然明白肖承启说这话是认真的,他对段瑶的情意,她一直都看在眼里。段瑶是她的亲侄女儿,这门亲事要是成了,自然是再好不过,她是巴不得乐见其成的。
“好,我答应你。”肖李氏眉开眼笑道:“我明天就找人去说,这总成了吧?”
“儿子多谢母亲。”肖承启连忙道,心下也松了一口气。他有一定的把握,只要肖李氏出马,这件事一定能成。
肖李氏笑眯眯地道:“好了,这下总可以留下来陪我用晚膳了吧。”
肖承启赶紧陪着笑脸道:“母亲想吃什么,我这就去吩咐厨房给你做。”
“你啊。”肖李氏指着他点了点,高兴地笑了起来。
隔日一大早,肖李氏亲自备了一些礼物前去段府,先是去拜见了老太太张氏,又去看望了生病的段雁鸿,因着生意张延齐的高明医术,经过这段时间的调理,段雁鸿的病情已经好了许多,说话也已经没有当初发病时那么困难,精神也不错,想来要不了多久就能完全康复。
陪着老太太张氏说了一会儿话,肖李氏就转道去了李氏那儿,肖李氏和李氏是亲姐妹,在家当姑娘的时候,家中众多姐妹里面,就数肖李氏和李氏的关系最好,感情最深,是以两人在嫁人之后,也是时常走动,彼此之间常常互相来往。
见了面,肖李氏也不跟李氏拐弯抹角,直接就把她想让段瑶做她儿媳妇的话说了,“我今日来就为了一件事,就是启儿和瑶儿都已经大了,差不多也到了该说亲的时候,我是看着他们两个人一起长大了,两个人从小感情就好,正是再合适不过的一对。我这个做母亲的,对启儿是十分了解的,他对瑶儿的心思再认真不过,非一般人可比,我对瑶儿也是喜欢得紧,只要你同意,瑶儿嫁到我们家之后,我保证不会亏待她,会把她当做亲女儿一样疼爱。”
李氏当然知道肖承启对段瑶的感情,可以这么说,段家人都知道。肖承启的家世人品都不错,两家又是亲戚关系,所以大家也都是乐见其成的。当然,这是在之前,在没有发生肃王周成易的事情之前,他们都是这样想的。
然而现在,事情已经变得不像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她已经听说了段瑶和肖承启昨天为了荷包吵架的事情,她特意问了问段瑶究竟是怎么回事,段瑶把前后的事情也说了,但是她看段瑶当时的表情,似乎对肖承启并不满意。她当时就觉得段瑶和肖承启之间的感情肯定是产生了嫌隙。就关切地多问了几句,谁知段瑶却是不愿意再多说什么,她也只好作罢。
回头李氏把自己的担忧跟段禀文说了,可没想到的是,段禀文告诉她,肃王周成易竟然也对瑶儿有意,因为肃王周成易的缘故,肖承启才和瑶儿发生矛盾的。而听段禀文话里话外的意思,瑶儿和肃王周成易之间的关系只怕没那么简单,或许还有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存在。这纠葛的感情,叫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
李氏在脑海里把前一晚跟段禀文谈过的话飞快的过了一遍,然后对肖李氏道:“姐姐,要说这门亲事,我也是很赞同的,启儿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他的人品性情我都十分满意,瑶儿要是能和他在一起,这自然是再好不过。只是……”
肖李氏一听这“只是”就知道不好了,然而面上还是维持着一贯的笑容,“妹妹有话不妨直说。”
“姐姐也知道,瑶儿一向都是个有主意的,这件事还需要问问她本人的意思,免得好好的两个人,因此产生矛盾就不好了。”李氏把话说得很委婉,意思就是别亲事没结成,反倒结成了仇。
肖李氏心里咯噔了一声,她原本以为,只要她来说,这件事百分百就会成,竟没想到还要问过段瑶才行,这里面难道有什么缘故?
肖李氏心下狐疑,面上却带着笑,道:“那不如就把瑶儿叫来问问吧,我也好些日子没见她了,想她想得紧。”
这就是不能立刻得到答复就不罢休了。
正文 3月14日
李氏没料到自家姐姐会这么直接, 要立刻得了答复才满意。两家人的关系在这让摆着, 她又不好说拒绝的话, 就只好吩咐了陈嬷嬷去请段瑶过来。
陈嬷嬷去锦瑟居请段瑶的时候, 段瑶正坐在窗边绣荷包, 绣给周诚意的那个荷包被肖承启剪坏了, 她只能重新再绣一个。
丫鬟妙言打帘子进来, 禀告道:“陈嬷嬷过来了,说是夫人想请三小姐过去碧笙居一趟。”
段瑶放下手里的针线,抬头问道:“陈嬷嬷有说是什么事吗?”
妙言摇头道:“陈嬷嬷没说, 只叫三小姐赶紧过去。”
段瑶无法,只好停下手里的活儿,叫妙言帮她另外换了一件外裳, 然后出了屋子。
陈嬷嬷就在廊下等她, 见她出来,上前行礼, “晋国公夫人今日来看望夫人, 说是许久未见过三小姐了, 想念得紧, 夫人便吩咐了奴婢过来请三小姐过去坐坐。”
这话里包含了好多深意, 一是告诉她晋国公夫人来了, 二是是晋国公夫人提起要见她,李氏才吩咐了陈嬷嬷过来传话。
段瑶把陈嬷嬷前后的话理了理,忽然想起前一世的事情, 那会儿也是晋国公夫人到段家来做客, 叫了她过去作陪,然后笑着问她,“以后瑶儿嫁给启儿做新娘子好不好?以后姨母就当你的婆母,继续照顾你,把你当女儿一样疼,这样好不好?”
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她是觉得反正她也没有喜欢的人,肖表哥对她一直都很好,一直宠着她护着她,对她百依百顺的,她要什么就给她什么,愿意容忍她的小性子和坏脾气,嫁给他其实也挺不错的,又没有婆媳问题的烦恼,是一个非常完美的主意。就笑着答应道:“当然好啊,肖表哥人好,姨母人也好,我两个人都喜欢,这个主意很不错。”
然后就见肖李氏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瑶儿当真是这么想的么?”
“当然啊!”她笑得甜甜的道。
于是,她和肖承启的婚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只是现在,段瑶重生一世,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她对肖承启的感觉却是不同了,她还是喜欢他的,只是确确实实只是当做哥哥一样的喜欢,没有其他的感情了,她也不想因为他对她好,她就要答应这件事了。
段瑶跟着陈嬷嬷去了碧笙居,拜见过李氏和肖李氏之后,坐下没一会儿,肖李氏果然问了她跟前一世差不多的问题。
段瑶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姨母,我是很喜欢肖表哥的,但我一直以来都是把他当做哥哥一样喜欢的,我对他的感情就跟对自家大哥一样,从来没有掺杂过其他的感情。”段瑶顿了一下,看着肖李氏缓缓道:“所以,姨母刚才的那个提议,瑶儿无法答应。”
“原来是这样啊。”肖李氏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十分艰难地转换了一下语气,“那就当我没提过刚才那话吧。”
那日,肖李氏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段家回到晋国公府的,心里头沉甸甸的,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因着心里有事,进门的时候,还在门口的门槛上磕了一下,好在有身旁的丫鬟扶住,才没有出糗。
这一天,肖承启一直在家等她的消息,一听说她从段府回来了,就兴冲冲地跑来问她结果,“母亲,你去跟姨母说了吗?”
肖李氏心疼地看着眼前笑容满面的儿子,有些不忍心把段瑶说的话告诉他,柔声道:“启儿,瑶儿虽好,却也有不足,不如母亲另外给你寻一个更好的姑娘好不好?”
肖承启闻之色变,上前一步急切地问道:“母亲,你这是什么意思?”说话的声音都隐隐颤抖。
肖李氏目光悲哀地看着他,叹息一声道:“瑶儿她没有答应。”
“母亲,你说谁没有答应?”肖承启不敢置信地道。
肖李氏忽然鼻子一酸,她从没见过一向乐观的肖承启脸上露出那样的表情,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看得人难受心疼得紧,“启儿,你不要难过……”
“哈哈哈哈……”肖承启忽然大笑出声,状若疯癫,口中反复道:“瑶儿没答应,瑶儿没答应……”
“启儿……”肖李氏紧张地看着他,肖承启却是不理,转身疯了似的跑了出去。
肖李氏见他情绪不对,连忙吩咐下人道:“快,快叫人去拦住他,快啊!”
众人纷纷追了出去,在大门口把肖承启死死按住,他力气大得吓人,险些让七八个下人都控制不住。最后还是肖李氏在丫鬟的扶持下跟着追出来,哭着求他回去,险些哭晕了过去。肖承启才放弃了挣扎,让下人给扶回了房去。
肖李氏一直在屋里守着他,从傍晚一直守到深夜,就害怕他想不开。直到外出办事的晋国公回到府中,晋国公听说了此事后,也到屋里去看肖承启,这是他唯一的儿子,他也担心他有事。
“启儿,大丈夫何患无妻。”晋国公劝道:“这天下就算没了段瑶,也有张瑶,李瑶,并不差她一人。你还有自己应该做的事,怎可以因此丧气?”
肖承启恹恹地躺在床上,淡淡地道:“出去!”
“启儿……”
“我叫你们出去,我累了,要休息!”肖承启翻了一个身,拉过被子将自己全身包括头脸都一起盖住,再不理会晋国公夫妇。
“启儿……”肖李氏又忍不住落下泪来,“你这是何苦了?”
“走吧……”晋国公不忍自己娇妻伤心,朝她示意了一下,扶着她离开了。
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躺在床上的肖承启一动也不动,清冷的月光从打开的窗户照进来,更显得屋里冷清寂寥。
屋外的下人听了晋国公的吩咐,一直尖着耳朵听屋里的动静,已经坐好了只要里面有个什么声响,他们就飞快冲进去的准备。
只了过了半响,里面都安静得很,其中一个胆大的下人,偷偷地从门缝往里看,瞧见床上似乎有了一些些动静,被子一直在微微颤抖动,看得他于心不忍。
好久之后,肖承启从床上下来,走到门边从里面打开房门,扬声道:“拿酒来。”
守着的下人微抬起头,隐隐看到他双目赤红,心下一惊,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赶忙又低下头去,答应一声,“奴婢这就去拿。”
这一夜,肖承启独自一人呆在书房里,靠坐在那只从来不准别人打开的箱子旁边,一边喝酒,一边念叨着什么,只是他究竟念叨了什么,除他自己,也没人知道就是了。
漫长孤寂的一夜终于过去,东方的天空慢慢地泛起了一丝鱼肚白,当晨曦里的第一道阳光撒向大地,守在书房外面的小厮时书站起身揉了揉发酸发涩的眼睛,伸了个懒腰舒展僵硬的筋骨,回头看向旁边的书房门。房门紧闭,肖承启一晚上都待在书房里,一直没有出来过。他昨夜得了晋国公的吩咐,哪儿也不敢去,就一直老老实实就守在门外。现在都天亮了,书房里依然没个动静,昨天晚上肖承启还要了那么多的酒,也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形,他有些担心,蹑手蹑脚地走到书房门边,悄悄地推开一道缝隙往里看。
书房里光线很暗,看得也不是很真切,时书适应了好半响才看清楚里面的情况,只见肖承启靠坐在墙角那口红木雕花的大箱子旁边,一手垂落在腿边,旁边乱七八糟地滚落着几个酒瓶子,一只手搭在红木大箱子上,脑袋垂落下来搭在胳膊上,胸口微微起伏,面色平静,想来是已经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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