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几人暂且休兵,开始商量如何善后的时候。门外的孙婆婆皱皱眉,把一壶鸡血洒在了他家门口,然后一边跑一边喊,“救命啊,杀人啦!胡同里那个暗门子和张耀祖联手杀妻啦!救命啊,救命啊——”
左邻右舍早就听见如娘家里的尖叫吵闹声了,只不过如娘是个暗门子,从前也不是没有原配上门闹过,所以大家都没当回事。可这回一听是杀人了,他们立马就坐不住了,开门一看如娘门口竟然有血,更是吓得面无人色,纷纷往外跑去,还边跑边喊,下意识学了孙婆婆那句话,“暗门子和张耀祖联手杀妻啦!救命啊——”
张耀祖等人脸色大变,立马开门去看,却见外头已经混乱一片,胡同口挤满了人对他们指指点点,一看他们开门更是有人拼命抻脖子往里头看。而这时孙婆婆已经趁乱跑到另一个胡同里,穿上件外衣,变了下发式,重新回到人群,仿佛刚过来看热闹的一样,没被任何人注意到。
自从那次引临溪村的妇人们撞见张耀祖丑事之后,她就每天找借口出来转两圈,等了两天,总算让她等着了。原本她只想泼血引起骚乱让他们的丑事曝光,没想到事情这么凑巧,那阮香兰居然被打得小产了!
这么难得的机会,她怎么能让张耀祖随便就给遮掩过去?也幸好她早有准备,一下子就把他们的遮羞布给掀了!
但凡扯上“杀人”两个字都会引起人群的高度关注,更何况是联合一个暗娼杀妻。而三人成虎,没人知道第一句是从谁嘴里说出来的,但如今所有人都知道是张耀祖联合如娘对妻子痛下杀手了。有人尖叫逃跑、有人惊慌报官,也有人胆子大,又正义,几人结伴上前要进院子的。
张母惊慌失措地挡在大门前,对众人色厉内荏地吼道:“都瞎叫啥?谁杀人了?我儿要纳妾,我这个当娘的过来瞧瞧,咋了?你们胡说啥呢?”
为首的男人皱眉道:“既然啥事儿没有,那就把大门敞开叫我们看看,我们也不进去,勾不出啥闲话来,这总行吧?”
如娘也不淡定了,冷着脸道:“凭啥你们说看就看?这是我家!”她掐了张耀祖一把,悄声道,“快把人抱屋里去!”
张耀祖反应过来忙想跑,谁知被那男人一把抓住,伸手就推开了他们身后的大门,“心虚啥……”
看见里边的场景,他话没说完就瞪大了眼,指着里头道:“真死人了!一个女人,好多血!”
巷口那些人一窝蜂闻言一窝蜂地冲了进来,全都挤在门口看凶案现场,又是吃惊又是害怕,不停地嚷嚷快叫官差抓人。张家人又喊又叫也关不上大门,还被推推攘攘的受了不少皮外伤,那么多人,连谁动的手都看不清。
镇上出了个杀人案,消息自然传得飞快,这里离阮玉娇家不近,但也不算很远。阮老太太看街上有人往这边跑就跟人问了两句,听说是张耀祖杀妻,登时就被惊住了。虽说她早就不认阮香兰了,可阮香兰就这么死了?还是被张耀祖给杀的?
阮老太太坐不住了,回屋跟庄婆婆说了一声就要往外跑。阮玉娇瞧见忙问:“奶奶你干什么去呀?出什么事儿了?”
阮老太太说道:“是大房的事儿,你就别管了,我过去看看。”
大房如今就剩小壮一个人继承了,要说再有人,那就是嫁出去的阮香兰了,可她记得阮香兰不好过的日子在后头啊,还没到时候呢。见阮老太太脸色实在难看,她哪能让老太太一个人去,立即跟上去说道:“奶奶我陪你,有啥事儿咱们一起去。”
阮老太太想想也扯不上什么瓜葛了,一起去也没啥,当即不再废话,祖孙两个一起跑去了现场。她们到的时候官差已经去了,牵扯到杀人的事可没人敢怠慢,这下就算张家人再怎么阻挡也拦不住人了,官差直接就押住他们,闯进了院子。
不一会儿,里头传出声来,“人没死,昏过去了,这是小产了。大家让让,得赶紧把人送去医治,迟了怕有危险。还有,谁说他们杀人的?报案也不能胡说八道啊!”
刚听见人没死的时候,众人还安了下心,随即听说这是小产,所有女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小产有多伤身没有一个女人不知道,而小产不及时看诊是有可能丧命的,就算他们没杀人,也保不住阮香兰过会儿就死了啊!再说拖的时间越久越伤身,过后要是再不好好养着,说不定阮香兰这辈子就再也不能生了,看之前张家人的样子分明就是不管阮香兰了,这简直心肠烂透了啊!
至于报案报错了,大家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最开始是咋回事,总之听见有人喊了,之后几家人都跟着一起喊了。那有人着急跑去报案,当然也是按他们喊的报了,本来那门上的血就挺吓人的啊。官差查看了门上的血,确实奇怪,像有人想故意做什么,但没什么线索,只能不了了之。
众人议论纷纷,看张家人和如娘的眼神充满了厌恶和鄙夷,官差也要把他们带走审问。张耀祖这才彻底慌了,急忙挣扎着解释,“我没有杀妻,我根本没动手,不是我!”
张母也大嗓门地喊着:“你们放开我啊,是那个叫如娘的小蹄子打的,我哪能害我大孙子呢?我是帮儿媳妇来打那狐狸精的啊,是那个狐狸精动的手,你们抓她!抓她!”
可惜刚刚张母拦着众人不让看的举动已经出卖了她,就算她没动手,事后肯定也是决定帮人遮掩,不然怎么会任由儿媳妇昏迷在地上不管不问呢?
面对众人的指责,张母无言以对,如娘更是不会自己一个人扛,哭得梨花带雨地说自己才是受害者,“我好端端的睡觉,她们就冲进来打我,你们看看我身上的伤,这都是那个女人打的啊,她打我那么狠,我难道就由着她打吗?我只是打了她一下,也没用多少劲儿,你们看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我能打多重啊?她小产跟我没关系啊,是张耀祖,是他推了他媳妇一把,害得他媳妇肚子撞地上了,我说的都是真的啊——”
“如娘,你怎么诬陷我?我什么时候推她了?”
“你敢说你当时不是抓着她?你敢说她不是因为你松手摔到地上的?”
“可她当时就被你打昏了啊!”
“那你怎么不抱住她?怎么不给她当肉垫?怎么不护着她肚子?你敢说她的孩子不是在你手里小产的?”
如娘分毫不让,张耀祖不可置信地瞪着她,仿佛突然不认识她了一样。
张秀儿突然哭喊出声,尖叫道:“够了!你们都够了!你们的事跟我有啥关系?我又没动手,为啥扯上我?我没法做人了!”
他们互相攀咬的话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给说全了,阮香兰小产可怜本是被大家同情的,可如娘为了让自己打人无罪,把阮春兰烧死爹娘的事给说了出来。这就不一样了,阮香兰有个烧死爹娘的亲姐,之前又打如娘和张耀祖,说不定就是她太疯了,如娘才会反击呢?
总之,说来说去,这里头就没一个好人,连张秀儿都没人同情。没看张耀祖只穿了件亵衣吗?领子还敞着老大呢,那张秀儿就算是亲妹妹,跟着掺和这事儿也很尴尬啊,如今被连累只能说她是活该。
阮老太太在人群中听得脸色发黑,“这张家真是从骨子里就烂透了,得亏当初的事儿黄了。”自从官差说阮香兰没死,她就没打算上前了。若是阮香兰死了,她说什么都得让张家脱掉一层皮,出钱给阮香兰葬了,也算全了这份血脉亲情。但阮香兰没死,那就还是老太太不认的那个孙女,这种自作自受的事,她可不管。
阮玉娇打眼一扫,看见了几个书院的书生,似乎都在说有辱斯文之类的话。张耀祖的事闹得这么大,人品低劣、道德败坏,可以预见这辈子是再也别想考功名了。张家什么本事都没有,一辈子挣来的钱全供张耀祖读书了,家里穷得叮当响,只等张耀祖考取功名翻身富贵呢,如今恐怕只能做一辈子的梦了。
从前他们在村里有多高高在上,将来他们就会被村里人嘲讽得有多厉害,这辈子,张家是再也抬不起头了。
这时孙婆婆从旁走过来,对阮玉娇说道:“这些肮脏事儿怕污了小小姐的眼睛,小小姐还是回去吧。”
“孙婆婆?”阮玉娇惊讶了一下,随即看看孙婆婆的装束又看看那边的闹剧,心里隐约明白了为什么张家和前世的发展不一样了,估计是,孙婆婆在帮她报仇吧?
她心里既感动又后怕,碍于人多也不好说什么,看那边闹腾的人都被带走了,她便挎着阮老太太和孙婆婆的胳膊往家里走。到家之后,她找了个跟孙婆婆单独相处的机会,低声道:“孙婆婆,谢谢你,但是以后千万别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要是被抓住你就麻烦了。”
孙婆婆很惊讶被她猜了出来,不过想到孟氏当年就吃亏在天真善良上头,她也不打算瞒着阮玉娇了,笑着道:“这点小事我要是能被人抓到,早就活不到今日了。别担心,我心里有分寸呢,张家那么对你,要不是你自己拼出来一条路,这辈子都给毁了!不让他们尝尝痛苦的滋味,我出不了这口气!”
阮玉娇一直无视村里那些人,一方面是忙着挣钱确实顾不上,一方面也是因为知道他们以后会终日吵闹,过得很差,所以就不把精力用在他们身上了。不过对于孙婆婆的维护,她从心底里觉得感动,不禁抱住孙婆婆道:“孙婆婆你真好!”
孙婆婆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似承诺一般地道:“以后有我在,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阮玉娇满眼笑意地点点头,又说道:“可我舍不得让孙婆婆这么辛苦,以后孙婆婆教我吧,我来保护你们,你们只管享福就好。”
孙婆婆笑了笑,“好啊,我就怕你不喜欢,既然你想学,我就把我所会的一切都教给你。你记住,靠谁都不如靠自己,就算身边围了再多有本事的人,也不如自己坚强啊。”
“嗯!我会好好学的!”阮玉娇郑重地做出保证,她上辈子跟孙婆婆学了不少东西,但从她知道孙婆婆是孟府大小姐的奶娘之后,她就知道她上辈子学得还远远不够。
可能在前世的时候,孙婆婆觉得她一个打算赎身出府的小丫鬟不需要学那么深,但如今不一样了,她知道了自己的真正身份,不管未来会怎么样,她都要做好打算,多了解一些大宅里的手段总是不会亏的。她要武装好自己,然后去保护她在意的所有人!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仙女们的营养液,么么哒!2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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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那件事之后,张耀祖的名声是彻底臭了, 直接被书院除名打发回家, 且再也无法参加科举。他从前的所作所为全都被翻出来,包括让阮香兰未婚先孕,甚至包括忘恩负义地退了阮玉娇的亲事, 总之, 如此道德败坏的人渣, 是无论如何都不配考取功名的, 他此后一辈子都要背着身上的污点。
而他们张家也成了整个临溪村的耻辱,从前因为张家父子都是童生,都是一副很有学问的样子,村里人对他们还比较客气,遇到不愉快的事都颇为容忍。如今他们让临溪村都跟着丢脸,让外头的人再一次议论起阮春兰杀死爹娘的丑事,哪还有人再惯着他们?就连里正都气得放下狠话。
再有一次失德之事,张家全家都滚出临溪村!
里正的态度就是个风向标, 所有人都对张家无比的唾弃, 一直高高在上的张家,从此只能夹着尾巴做人了。而更麻烦的是阮香兰小产真的伤了身子, 却以此为由,当着里正的面逼迫张耀祖写下不得休弃的保证书,誓死赖在他们家,日夜折腾,报复他们。
他们这才是彻底开始了鸡飞狗跳的日子, 这辈子都别想消停了。张母头一次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后悔得扇了自己十几个耳光,恨自己当初为什么非把阮玉娇换成了阮香兰,这都是报应啊!
张家的下场都是里正的女儿莲花跟阮玉娇说的,她在锦绣坊干得不错,但尚未成亲,抛头露面的很是不妥,阮玉娇便留她当了女工,隔几日把做好的衣裳送到铺子里就行。这算是一份轻省又体面的活计了,就算以后嫁人了也能一直做,比下地干活儿舒坦多了,因此莲花和里正一家都对阮玉娇很感激,待她也更加亲切了。
莲花提起张家的时候一脸鄙夷,摇头道:“我爹说他们迟早还要闹起来,到时候就把他们赶出去,不能让这种人一直败坏村子的名声。”
阮玉娇听过一笑,心想这就是孙婆婆说的“斩草除根”了,断了张家的根基,让他们连希望都没了,将来自然是怎么挣扎都过不少好日子的,根本不用再费心关注。想到跟自家相关的人,她随口问了句,“阮家和许家怎么样了?最近一直挺平静?”
莲花闻言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他们啊,他们怪怪的,自从张家倒霉之后,他们就有点闭门不出的意思。除非必须出来干活儿才露面,那也是低着头基本不和别人说话,我有一次好像听阮二婶跟大柱说什么张家倒霉了,肯定是遭报复了,不知道她什么意思,谁会报复张家?”
阮玉娇心中一动,笑着道:“可能是张耀祖在镇上得罪的人吧。”
其实她隐约猜到了,陈氏说的就是她。阮家和许家被吓到了,可能是觉得她和许青山开始报复他们了,先是张家,之后说不定就轮到他们,所以干脆也小心做人,生怕被抓住把柄,落得跟张家一个下场。
阮玉娇勾勾嘴角,觉得这样最好不过,把人吓怕了也是摆脱他们的一种办法。血缘亲情虽然无法斩断,但其实有很多方法跟他们互不往来,就像如今,她再想起他们就已经没什么感觉了,因为不足为惧,所以也不值得浪费精力。
在张耀祖闹出的满城风雨淡下去之后,阮玉娇给员外府女眷所设计的新衣服也都做好了。因为员外府给的价钱很高,算是特订的衣服,所以每一件都是阮玉娇亲手缝制的,换做平时,她大多都只是给女工们指导一下罢了。
做好衣服,阮玉娇再次进了员外府。不过这次她不走运,才刚进大门,就被想要出去的少爷给撞了个正着!
刘少爷贪花好色,一看见阮玉娇眼睛就有些直了,当即一伸手,拦住她自以为温柔地笑问:“美人,你是哪个院儿的?叫什么名字?”
阮玉娇皱起眉头,往后退了一步。带路的丫鬟忙解释道:“少爷,这是锦绣坊的二掌柜,不是咱们府里的。”
“哦?二掌柜?”刘少爷眼珠子滴溜溜地在阮玉娇身上打转,笑道,“如此身份,足以入府做个贵妾了,美人以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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