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朵笑笑没说话,如果到了2000年,城乡的差距缩小了很多,那个年代的乡下人可没有这样的感慨。
爱云所住的房间有四个病床位,爱云是靠门边的一号病床。
二号病床是一个三十五六岁的阿姨,穿戴得有点寒酸,可是人很活跃,总是叽叽呱呱说个不停,全是家长里短,不是说她对她娘家很舍得,总是贴补她娘家,就是说她几个嫂子多讨厌,她嫂子娘家又有多穷,朵朵嫌她吵,可是又没有办法,谁叫爱云和她是同一个病房,只有忍耐。
三号病床是一个长相普通,穿戴普通但不寒酸的二十几岁的小嫂子。
四号病床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那女人气质很好,家庭条件似乎不错,保养得很好,穿戴的也不错,但是性格好像很高傲,不怎么爱理人,总是自顾自的抱着一本书看。
今天朵朵穿了件纳百川给她买的那件淡绿色镶了蕾丝花边的连衣裙,梳了一个丸子头,既清爽又漂亮,爱云穿着那件粉红色的公主裙,梳了一个马尾,马尾上打着蝴蝶结。
同病房别的两个人还好,2号床那个三十几岁的中年妇女见她姐妹两个穿戴不凡,对她们的态度都有点阿谀奉成,这令朵朵如吞了一只苍蝇一样,很不舒服。
等那中年妇女旁敲侧击的打听出朵朵姐妹两个是乡下姑娘,态度立刻变了,一副瞧不起人的嘴脸,好像自己是个贵妇似的。
朵朵最瞧不起这种人了,你不想理我,难道我就要巴结你吗?因此正眼都懒得瞧那个中年妇女一眼。
可是那个中年妇女却对朵朵姐妹两个颐指气使。
病房里吊着一把吊扇,但是端午节还没有到,天气并没有真正热起来,电扇可吹可不吹的,可那个中年妇女非要朵朵把吊扇打开吹。
朵朵装作没听见,爱云老实胆小,生怕得罪了那个中年妇女。
爱云之前没见过吊扇,不知道该怎么开,于是碰了碰朵朵,意思是叫她把吊扇打开,朵朵小声叫她别管。
那个中年妇女见朵朵不买她的帐,便说道:“吊扇开关就在你们那里,你们开方便些,就当帮个忙喽。”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朵朵再不开就显得不近人情,于是她起身,把爱云床脚那一边墙上的吊扇开关打开了,吊扇转了起来,爱云惊奇地仰头盯着吊扇。
那个中年妇女趁机嘲笑爱云:“到底是在乡下长大的,连这都没见过。”
爱云难堪得羞红了脸,低着头,用手指绞着自己的裙摆。
朵朵拍拍她的手,示意她不用介意,爱云这才放松了一点。
还没吹一会儿,那个中年妇女又喊起来,皱着眉头不耐烦道:“是谁把吊扇打开的,这里都是病人,身子弱,这一吹只怕更要吹病,得多花医药费!”
然后又装作和颜悦色、客客气气的对朵朵说:“麻烦你把吊扇关了。”
朵朵根本就不想理她,可是看爱云好像也有一点冷,于是把电扇关了。
那个中年妇女会错了意,以为朵朵姐妹两个好欺负,于是阴不阴阳不阳的说:“反正你们乡下孩子天天做事,不如把我的两个开水瓶去开水房给我灌满开水。”
医院里每个病人都发了两个开水瓶用,但是开水得自己去开水房打,这种事一般都是病人家属做,像这种大医院的护士都很忙,而那时的人穷,基本请不起护工。
朵朵起身,那个中年妇女以为朵朵怕她,要给她打开水,马上得意地笑了:“是的沙,乡下丫头天生就是干活儿的命,帮我们同病房的干点活又不会么样。”
朵朵连瞟都不瞟她一眼,提起爱云床头柜上的两个空开水瓶,柔声对爱云说:“姐姐去打个开水,云云别怕哦。”
爱云点点头,可怜巴巴的看着她:“姐姐快去快回。”
朵朵笑笑,提着两个空水瓶出了病房门。
中年妇女一脸的尴尬地坐在自己的病床上,恼羞成怒地嘟哝着:“什么玩意儿!”
朵朵在门外走廊听得一清二楚。
这时有几个穿戴寒酸的女人与朵朵插肩而过,进了病房,在那个中年妇女的床边坐下,围着她嘘寒问暖。
开水房里打开水的人有点多,朵朵等了十几分钟才轮到她。
朵朵打好开水往病房走去,在走廊上又碰到刚才探望二号床的几个女人。
那几个女人边走边说话,其中一个道:“真是造孽啊,没工作男人瞧不起,病了都懒得理她。”
朵朵嘴角勾了勾,走进了病房,把开水瓶放好,又拿了苹果和葡萄到洗手间洗干净,然后回到病房,叫爱云吃水果,她自己扭过身找那个中年妇女说话。
从之前的聊天中朵朵知道那个中年妇女姓周,叫周敏,于是问道:“不知周阿姨是哪里人。”
周敏一脸的优越感,睥睨着朵朵:“你听我说话就应该知道我是本地人咯。”
“那不一定哟!”朵朵前世在这个省城土生土长,当地话说的不知有多标准,她现在就换了当地语言:“我是乡下人,可我就会说当地话。”
中年妇女气得脸发黑:“你是说我冒充城里人咯!”
朵朵笑了起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会说当地话的不一定是城里人。不过话说回来,不论是城里人还是乡下人,不都是人,谁也不会比谁高贵!”
周敏像吃东西时被噎到一样,干瞪着眼却说不出话来反驳朵朵。
第126章让你难堪!
朵朵故意带着瞧不起的神情打量了一下周敏身上穿的那件因为太旧了,怎么洗都洗不白的白衬衫和有些褪色的黑裤子,问道:“周阿姨在哪里上班呢?”
周敏神情一滞,吭哧了半天才嗫嚅地说:“没工作。”
朵朵笑着道:“周阿姨好福气,有人养,周阿姨有几个孩子呀?”
“三个。”周敏不解的看着朵朵,不明白她打听这些干嘛。
“那周阿姨家里是一个人赚钱五个人吃饭,生活有点拮据哦,怪不得周阿姨身上的衣服好旧,我和我妹妹都没有这么旧的衣服,可怜啊。”朵朵一脸同情地看着她。
朵朵其实最不喜欢笑别人穷了,可被逼的,没办法咯。
周敏的脸色阴沉沉的难看,忽然瞥见爱云正抱着一个没有削皮的苹果在啃,故意夸张地叫道:“哎呀,苹果没削皮怎么能够吃!”
爱云跟所有乡下人一样,在城里人面前不自觉的就会认为自己低人一等,那个中年妇女一嘲笑,她的脸就红了,连苹果也不敢吃了,低着头,样子很局促,也很可怜。
朵朵一肚子气,可脸色却很平静:“苹果皮又没有毒,为什么不能吃,再说苹果皮含了许多维生素,对身体很有好处。”
说到这里,她忽然莞尔一笑:“哎呦,我忘了,周阿姨家里就一个人赚钱,光是吃饱肚子都有点困难,又哪有闲钱买水果吃,当然不知道苹果是可以吃皮的。”
周敏的脸气的阴晴变幻,用力地把头扭到一边去。
朵朵也回过身面对着爱云,爱云笑着用嘴型说:“姐姐威武。”
朵朵傲娇的笑了笑。
这时爱云的主治医生带着一群实习医生和几个护士进来,给爱云检查了一番,开了药方就离开了。
一个护士对爱云说:“马上要打针了,你准备准备。”
朵朵从柜子里拿了一条鹅黄色的睡裙,带着爱云去了卫生间,叫她上个厕所,再把睡裙换上,待会打针了就不方便上厕所。
她姐妹两个回到病房,周敏看见爱云又换了一件新裙子,脸上各种羡慕妒忌恨,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下来,再也不敢在她姐妹两个跟前耀武扬威。
转眼就快到中午了,许多病人家属前来送饭,医院的饭又贵又不好吃,基本上没人订。
朵朵这才意识到爱云的一日三餐没有着落,他们家在农村,不可能从家里送饭,但是订饭的话经济上又有压力,万般无奈之下,朵朵想到了纳百川。
她本来想现在就去找纳百川,可是爱云胆子很小,把她一个人留在医院里她会很怕,于是把她的吊针调快了一点,这样就可以在中午的时候吊完药水,她们姐妹两个就能一起去纳百川那里蹭午饭。
十二点过几分的时候,爱云的药水终于吊完了,朵朵喊护士给她拔了针。
爱云因为要用棉签按着针口,以免流血,腾不出手来,所以朵朵拿起与爱云身上穿的睡衣配套的鹅黄色腰带帮她系在腰上,还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带着她去纳百川的部队。
她姐妹两个前脚走,后脚周敏就开始挑拨是非,她一脸神秘的对着另两个病友道:“你们知不知道那个病床的女孩子得的是什么病?”
那两个病友,年轻的叫杜鹃,是公汽上的售票员。
年纪大的周敏不知道她的名字,因为她不参与她们的谈话,所以她打听不到她的姓名和个人情况。
杜鹃说道:“我刚才听你向她姐妹两个打听她们的情况的时候,听那个姐姐说,她妹妹得的是肺病,怎么啦。”她疑惑的看着周敏。
“肺病可是会传染的。”周敏一脸严肃地说。
“真的!”杜鹃瞪圆了眼睛。
周敏见她上钩了,心中有点小得意,看了一眼靠窗户那边床位的病人,那个病人仍在专心致志地看书,对她们的谈话丝毫不感兴趣,周敏有些失望,如果连她也上钩了就好了。
她正色道:“这种事我怎么会骗你,你可以去问医生!”
她见杜鹃将信将疑,危言耸听道:“我和你都是得的肾病,身体抵抗力都差,最怕感染了,万一感染上肺病,雪上加霜,可怎么好!”
杜鹃有些慌了,如果病上加病,自己就不能去上班,只能拿病休工资,每个月要少好多钱,这日子怎么过!
她一脸气愤:“既然那个小丫头是传染病,医生就不应该把她安排在我们病房里,我去找医生讨个说法!”说着便走出了病房。
不一会儿,杜鹃就气鼓鼓的回来,一屁股坐在床上。
周敏关切地问:“怎么了,医生怎么说的?”
“医生非说不是传染病,还说我在无理取闹!”
周敏也陪着她生气:“这些医生太过分了,明明是传染病,非说不是传染病,肯定是这姐妹两个认得医院的干部,不然两个农村妞怎么能够住这么好的医院!”
“医生不赶她姐妹两个走,我们也没有办法,只有自己小心,别被传染到了。”杜鹃垂头丧气地说。
周敏阴险的一笑:“谁说我们没有办法,我们可以叫她姐妹两个自己滚!”
朵朵和爱云走路走的好好的,朵朵忽然打了两个喷嚏,心想,这是谁在诅咒我呀。
纳百川端着一盒饭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一眼就看见朵朵姐妹两个坐在他的办公室里,眼里闪过一丝惊喜,但很快就恢复了往日波澜不惊的模样,问朵朵:“你今天怎么又来了?”
朵朵撅嘴道:“怎么,你嫌我来的频繁了?”
“没有,我只是好奇你怎么又来了。”纳百川问道:“你们两个吃午饭了没有?”
爱云羞涩地低下头去,觉得蹭饭很丢脸,可朵朵理直气壮,好像纳百川不给她俩饭吃就天理难容似的,响亮地答道:“没有。”
纳百川嘴角微勾:“你们坐会儿,我马上就把饭买回来。”说着拿起办公桌上的两个空饭盒,转身阔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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