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柄从小姑娘六岁开始便一直在她身侧的重剑,就是宫九也不敢硬挡其锋芒,此刻宫九还没有打算用脸硬抗下叶言欢的这一招,只是他非但没有往后退到跌下床去,反而揉身上千前,直接扣住了小姑娘的腰肢,也顺利的避开了叶言欢的重剑攻击范围。
“笑笑,是我。”十几岁的少年晨起之时的嗓音还有几分沙哑,不过叶言欢还是听出了这道嗓音的主人到底是谁。眨了眨眼睛,叶言欢手腕一转,收回了手中的重剑,不过她还是有些困惑的眨了眨眼睛,不解道:“九哥哥,你为什么在这儿?”
宫九捧着小姑娘还有些肉感的小脸揉了揉。他既然敢来,自然早就想好了说辞,因此言欢问起,他只是说道:“昨晚入夜十分来了一对父亲生了急病的父子,客栈住满了,我便将我的房间让给了他们。”
无奈的耸了耸肩膀,宫九道:“也不是不能和西门吹雪挤一晚上,不过那样的话,恐怕我们两个人就只能静坐一夜了。”
自家兄长倒的确会如此行事,不过,言欢还是有些疑惑的问道:“那陆小凤?”
“陆小凤太臭了,他昨日淋了雨,又没有沐浴。”宫九毫不掩饰自己对陆小凤的嫌弃,小言欢张了张嘴,竟是有几分无言以对。
昨日他们抵至此处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叶言欢和西门吹雪以及宫九都是有些小洁癖之人,江南闷热,他们又赶了一夜的路,在店家只剩下可以供一人沐浴的热水的情况下,宫九和西门吹雪自然是让小言欢洗上了热水澡,而他们两个男人则用凉水凑合了一下。
至若陆小凤,他一进客栈就上了楼,扑到床上睡得宛若一只死狗,叶言欢也是不相信陆小凤能半夜爬起来沐浴更衣的。以己度人,叶言欢真是半点不奇怪宫九的嫌弃。
他们太过熟识,所以哪怕有男女大防,但是叶言欢也并没有将她和宫九睡了一夜这件事当做是多大的问题。放下手中的剑,小言欢揉了揉眼睛,开始洗漱。
在推开房门的瞬间,叶言欢猛的意识到了什么。一把揪住要抬腿往外迈的宫九,言欢指了指自己的窗户。
宫九挑眉,并无动作。
小姑娘咬了咬自己润泽柔嫩的唇瓣,无奈道:“哥哥看到了的话,要跟九哥哥你打架的呀。”
大漠和南海的民风都很剽悍,一贯是看对眼就扑倒就睡,不过西门吹雪到底是在中原长大,宫九这般半夜摸进人家小姑娘房间里的行径,若那小姑娘是别人家的,西门吹雪尚且都要唾弃他一声“登徒子”,更何况那小姑娘是他家的,若让西门吹雪看见,西门吹雪还不非得拔剑不可?
左右西门吹雪和宫九是从小打到大的——某人丝毫没有受到自己比西门吹雪还要大上三岁的影响,每每和西门吹雪对招,都是没有半点心理负担。而言欢看惯了他们交手,也对二人的实力心中有数,并不担心两人会伤到对方。
只是这店家做点小本买卖,本就生活不易,若是再被这两人砸了店铺,言欢便有些于心不忍。因此,小姑娘才千方百计的尽量不让这两人在白云城和万梅山庄之外的地方掐起来。
至若在宫九的师父隐居的小岛……若只是宫九和西门吹雪那勉强还没有什么问题,可是问题是岛上还有一个用剑之人,而且这位沈前辈根本就是掺和进来胡搅一通,不偏帮任何人,而是维持着西门吹雪和宫九之间的平衡,简言之,就是沈浪爱好“谁强他就打谁”。
如此一来,三人的威力叠加,也就造成了每次西门吹雪和宫九在那岛上交手,都像是要将那海上的小小岛屿弄沉了一般。
宫九是知道小姑娘的意思的,可是看着小姑娘有些着急的小脸,他忽然俯下身去,唇边扬起一抹笑,凑到小言欢耳边说道:“凭什么?”他又不是怕了西门吹雪,凭什么翻窗户?
小言欢气结,听着楼梯上传来的兄长的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眼珠一转,忽然福至心灵。
想起每次自家娘亲怎么安抚炸毛了的爹爹,小言欢有样学样,一把揪住宫九的衣襟,宫九是顺着她的力道弯腰,好整以暇的看着小姑娘下一步的动作。
下一刻,小姑娘“吧唧”一口亲在宫九的下巴上——没有办法,这人见风就长一般,如今言欢踮起脚来也只能够到宫九的下巴了。
尖锐的犬齿咬住宫九的下巴捻了捻,又仿佛觉得口感不错一般的吮吸了一下,小言欢回忆着自家娘亲下一步动作,而后抬起手来摸了摸宫九的头发,压低声音道:“你乖。”
宫九:……
作者有话要说: 撩人不成反被撩的九公子:小丫头根本不会亲人,不过没关系,我教。
言欢:口感不错,早上让店家加一道红油耳丝吧,馋了。
☆、枳花明驿墙。
第三十八章。枳花明驿墙。
宫九是很宠着自家小姑娘的, 因此虽然并不害怕西门吹雪,但是他还是乖乖的翻了窗户。西门吹雪有晨起练剑的习惯, 而出门在外, 练剑到底有许多不便, 因此这份早课便变成了在房中打坐。
等到西门吹雪走下楼来的时候, 陆小凤和言欢一行人已经在桌边坐好,等着他一同用早膳了。西门吹雪的早膳照旧是一碟煮鸡蛋,因为总嫌弃外面的事物不干净——也许是心理原因,西门吹雪觉得往来于白云城的船只上的饭菜都比中原的客栈要干净得多。
水煮蛋算是他在外面能吃到的最洁净的食物,不过西门吹雪却不允许幼妹效仿自己。每日清早,小姑娘会伸着小爪子从兄长面前的盘子里摸一个水煮蛋来,不过再摸第二个的时候,西门吹雪便会给她夹一筷子糕点或者小菜。
身为一只每天都要背着重剑的小叽萝,言欢的食量原本应当是很可观的, 不过也不知道她是天生如此还是在叶孤城身边长大的缘故, 叶孤城用膳一向克制, 食用的也比寻常男子要少一些,而言欢则真到了“吃猫食”的地步,每餐总是用一点点就说吃饱了。
若当真纵着她, 这小姑娘都敢用两颗水煮蛋就当做是自己的早膳了。她正是长身体的年岁,豆蔻年华的少女, 却依旧是小小一只的样子,就是每餐吃饱饱吃好好个子都未必能够长起来,西门吹雪更是不可能让幼妹每顿饭跟自己一样吃单调的水煮蛋了。
在场的几个少年超不多都是吃死老子的年纪, 对于西门吹雪这种怪癖,宫九前世早有耳闻,是以看他偶尔吃些其他食物才觉得有些奇怪,而陆小凤则忧心忡忡的劝自家小伙伴儿多吃一些,只不过西门吹雪若是能够被说动,他也就不是西门吹雪了。
好歹用罢了早膳,陆小凤主动说自己要四处去逛一逛,他知道叶言欢为何而来,也懂得在这种层面上,他尚且算是个“外人”,而他的小伙伴的这趟旅程,是独独不许外人陪伴的。言欢对他感激的笑了笑,却并没有多说些什么。
他们本就是朋友,不必言谢的那种。
西门吹雪默默的看了一眼宫九,希望他识相一些,而宫九却恍若没有看见西门吹雪冰冷的目光一般,始终含笑站在小言欢身旁。
眼见着自家兄长和九哥哥又要掐起来,小言欢连忙一边一个挽住手臂,对他们笑着道:“走吧走吧,咱们早去早回。”
是了,早去早回——因为叶言欢近乡情更怯,一想到西湖再无藏剑,她就为师父,也为自己难过。
这一天是江南这个季节里难得的晴好天气,一个白衣公子和白衣剑客就足够惹眼,更何况还有一个背负着重剑的小姑娘。而这姑娘若是生得那般颜色,就是连瞎子都要停下来“看”上两眼的。
此时西门吹雪还未曾扬名江湖,江湖之中因为崇拜西门吹雪而喜欢白衣佩剑的少年也还不多,而能够将这一身白衣穿出宫九和西门吹雪这样风韵的便更少了。
言欢的衣服很多,但是样式却大致相同,她喜一身白衣,不过和小舅舅以及兄长的一身纯素相比,她的身上总是会有着繁复耀眼的刺绣,用金线银线偶尔还有其他颜色的丝线,由最巧手的绣娘细心绣制,虽是白衣,却并不过于素净。
没有办法,言欢最喜欢的是自家师父身上的那一身明黄,但是如今那样的颜色被大安皇族霸占,小言欢是无法大刺刺的穿着那样的颜色四处招摇的。退而求其次,言欢也开始着一身利落白衣。
今日叶言欢将一头如墨长发高高的束成了马尾,身上巴掌宽的束腰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言欢身上没有佩戴任何饰品,乍一看还会让人以为是个俊秀太过的小少年,不过她的脸上有些英气,却到底还有一些属于小小少女的稚嫩,倒不会真的让人错认她的性别。
花满楼平日里喜欢坐在他家的酒楼里听往来街上行人的脚步声,算来他已经目盲七年了,从七岁至今,他已然习惯了黑暗。或者说,花满楼和这黑暗彼此妥协。
他不在畏惧自己一个人,甚至不在畏惧陌生的地方和环境。从在家中都要跌跌撞撞,弄得自己满身伤痕,到可以自在的走上街去,甚至到练就了一身不错的武功,这其中花满楼付出的艰辛,远非那些没有经历过的人所能想象。
可是花满楼不以为苦,他只当这是一种异于常人的经历和体验。
十四岁的这一年,他开始喜欢上了走上街去。他看不到熙熙攘攘的行人,但是却能听出各种各样的声音。花开、雪落、风起、雨缠,双目已渺之后,花满楼能够听到许多常人不曾留意过的声音。
而对于花满楼来说,像是如今这般每日听着街上往来之人的脚步声,判断他们的年龄、性别甚至武功高低乃至籍贯等等信息,已经成了花满楼的一种修行。
毕竟西湖六月中,天下的文人骚客有许多盘踞于此,想要在这沉淀了历史风貌和人文气息的地方写出几篇锦绣诗篇,博一个“才子”的名头。而六月也是秦楼画舫新培养的倌人初次登台的日子,故而也有许多人慕名而来,江湖人有之,富户豪商亦有之。
在这样三教九流汇聚西湖的日子,花满楼听见了三道最不同寻常的脚步声。他能听得出来,这三人的功夫极高,最初的时候,花满楼险些以为是哪位江湖前辈。而后他闻到了一股“铁”的味道。
这样的味道并不少见,只要这三人身上佩戴了铁质的兵器,花满楼总是能够嗅得出来的。然而让花满楼觉得奇怪的地方在于,他分明听出这三人之中有一个女子的脚步,甚至他还能嗅到这个女孩子身上淡淡的一点恍若柑橘的香气。但是花满楼知道那不是柑橘,而是南海特有的一种水果,名叫“柠檬”。
可是这个小姑娘的脚步十分沉重,不是普通人不会轻功,因而产生的那种沉重,而是恍若她负重前行,所以每一步都结结实实的碾在了地上。若是根据这脚步判断,这姑娘少说也要府中五六十斤。
一个小姑娘能否有五六十斤重?缘何能够背着那么沉重的巨物?百思不得其解,花满楼轻轻的蹙起了眉头。
花家和南海通商,花满楼是知道南海多能人异士的,可是这小姑娘也未免太过奇怪了。
随着那几个人的走近,花满楼也渐渐能够听清他们在说什么。花满楼绝非有意偷听,只是他双目失明之后其他的感官就会格外的敏锐,就是他自己不想听,那些话语都会往他耳朵里灌。
“笑笑,你确定是这里?”这是一道有些冷漠若冰雪的男声,但是他对小姑娘说话的时候,十分别扭又小心的放柔了声音,让人有些为这难得的温柔而失笑。
“是这儿。不过哥哥,时间真是好可怕的东西啊,一点痕迹都看不出了呢。”小姑娘说着旁人有些听不懂的话,却拖出了一段有些柔软的鼻音,让人疑心下一刻就要惹哭这孩子了。
“这是谁家的宅子?”依旧是方才的那道男声,不过花满楼肯定他是换了一个说话的对象,因为语调的变化太过明显了。
“问我?”这是一道有些张扬而肆意的声音,却因为什么而顿住,末了那人叹了一口气,似乎抬手摩挲了一下小姑娘的脑袋,而后才道:“是江南花家的祖宅。花家不缺钱,还没到要买了祖宅的地步。”
提到了自己的家族,花满楼握着扇子的手微微一顿,不由凝神细听。
只听见那个小姑娘揉了揉眼睛,又吸了吸鼻子,这才说道:“只是故地重游,哪有要拆人家房子的道理。更何况,就是在原来的地方再建一个,那也终归不是了。”
这小姑娘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他们花家虽然不是什么数百年的世家,但到底也延绵了数百年,这花家祖宅自他们先祖那一辈起便建造,而后代代翻新扩建,花满楼一时之间有些不明白那姑娘说的“故地重游”,又是什么道理。
他还想继续听下去,却听见方才那三道引起自己注意的脚步声接连向着他走来。
花满楼坐着的桌子被人叩了叩,而后响起的是方才那道张扬的男声。宫九勾起一抹讽刺十足的笑,一脸戏谑的对花满楼说道:“背后偷听,可不是君子之道啊,花七公子。”
也是年幼,再加上自己的确失礼在先,花满楼的脸上顿时有些赫然。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花满楼皱了皱眉,对宫九道:“这位公子,我们可曾见过?”不然,他是如何知道自己就是花七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成年之后的花七公子或许能以不变应万变,无视掉宫九的种种挑衅,可是十四岁的花七七嘛……
嘛,少年,这也是一种历练吧,加油~
☆、飘飘何所似。
第三十九章。飘飘何所似。
花满楼自然是没有见过宫九的, 可是宫九却未被没有见过花满楼,毕竟前世宫九在陆小凤身上费了不少心思, 自然要将陆小凤的一干“朋友”调查得一清二楚。虽然这些所谓的朋友之中, 有些人接近陆小凤的真实目的有待商榷, 不过这位花七公子可是的的确确是将陆小凤当做是挚友相待的。
眼前的花七和前生宫九见过的那个相比, 脸上还带着一些稚嫩的神色,之后闻名江湖的“听声辨位”的本事也还没有修炼到家——简直让宫九就连怼他的兴致都没有。
宫九讨厌太无害的人。像是陆小凤那样还让人有些□□的欲|望,而像是花满楼这样的,简直让人觉得跟他高声说话都是无端的罪恶。
微不可查的撇了撇嘴,宫九直接道:“虽未会面,略有耳闻。”
在花满楼更加疑惑的目光之中,宫九道:“花家四郎去南海的时候,总是提起他家小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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