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叔也就罢了,宫九越发觉得,他那便宜师父和朱七七在一起时间久了,越发的像是个碎嘴的老太太了。特别是他还会和朱七七一起往脸上抹奇怪怪的玩意,将好端端一张脸涂成绿的白的蓝的,简直让宫九怀疑其实江湖传闻有误,怜花公子根本不喜欢朱七七,他只是喜欢有个人陪他一起聊八卦做面膜偶尔一起去白云城买买买而已。
今日宫九没有穿白衣,而是穿了一身世子朝服。在场的官员都是穿着官服来的,于是宫九也就“入乡随俗”。
站在小言欢身侧,宫九直接将人揽入怀中,而小言欢也只是看了一眼后面的这人,转而乖乖的被宫九抱着。
“内子顽劣,太子见谅。”宫九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可是一点歉疚的表情都没有。此刻的他虽然还是笑着,却还是让太子本能的感受到一阵冰冷。分明这个人很好欺负的,怎么会有这样慑人的威压?太子疑惑着,许久之后才反应过来刚才这人到底说了什么。
一口气险些没有上来,太子不可置信的看着宫九,惊声道:“不可能!你什么时候娶妻的?”
宫九没有说话,只是两个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相拥的姿态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太子瞪大了眼睛,有些不甘心的道:“王叔不会同意让你娶一个江湖女子的。”
“皇帝便同意了?”宫九含笑反问,只是那笑容阴森森的,仿佛让人能够嗅到一点死气。
这两人这般公然的讨论皇帝,他们敢说,却是有的大臣不敢听了。这一会儿的功夫,便有许多人找各种借口避了出去。宫九似笑非笑的看着太子,全然没有了往日的木讷和呆板。
太子看了一眼那乖乖伏在宫九怀里的小姑娘,有些咬牙切齿的道:“不过是个女人罢了,堂弟何至于此?”之前的点心盒子,小时候的笔墨纸砚,诸如此类的,他不是都已经让了么?为什么偏偏这个女人就不成呢?
宫九冲着太子笑得一派薄凉,道:“稀世珍宝,唯此不从。”
说这话的时候,宫九垂下了眸子,叶言欢却感觉到了他身上的浓重杀机。抱紧了宫九的腰,叶言欢无声的安抚着这只凶兽的怒意。
叶言欢再清楚不过,她放出了一只凶兽。
而这大安,势必要被这只凶兽搅得天!翻!地!覆!
不破不立。叶言欢这一路走来,看过了太多的积弊,她清楚这些在朝廷看来小小的疏漏会给百姓带来怎样的灭顶之灾。如果说之前大安是悬在白云城头上的一柄利刃,所以小言欢打定了主意,要尽自己所能的除去这柄利刃,那么现在,叶言欢在见过这么多惨烈之事之后,她已然更加笃定了要毁去这刀刃。
因为她清晰的认识到,这刀刃并不仅仅悬在白云城上,它也在恣意的践踏苍生。更何况,这刀刃的腐坏起始于它的内部,如今被外力毁去,虽然是外力所致,却也和它本身脱不开干系。
太子看着宫九不为所动的样子,他咬了咬牙,恨声道:“好,你等着!”
说着,太子拂袖而去。
目睹了这一切的南王世子皱了皱眉,他就坐在宫九身边,这会儿便小声对他说道:“你这是何苦?”说着他叹了一口气,更小声的道:“回去提醒一下太平王吧。”
南王世子只懂得吃喝玩乐,对朝堂之事理解有限。而在他看来,因为时常生病而不怎么上过朝的太平王世子比他还不如,如今宫九公然得罪太子,南王世子也没有什么还是好的补救办法,只能把自己会的那唯一一招传授给他——有事回家找家长。
可是宫九这么会去和太平王商量对策呢?他对太平王尚且有一丝亏欠之情,不过却也只是一丝而已,他知道如果太平王知道他和太子因为一个女人产生了争执,那这个一根筋的男人多半是会让他将人送到太子那里,以此平息事态的。
宫九和太平王之间的感情本就浅薄,而叶言欢却是他的逆鳞。并不想要再去折腾那么一丝丝的怜悯之情,宫九果断将这件事情对太平王封锁了起来。
以宫九的能力,想要拦截太平王府的一点消息简直如同探囊取物。一直到太平王府屡屡被太子针对,太平王也依旧不明所以,不知道他是如何得罪这未来的新君了。
这个世界上有一个词叫“欺人太甚”。同样是皇亲贵胄,同样是皇帝的嫡亲血脉,太平王只是比旁人更加认死理和执拗,却不是任人欺负的好气量。宫九知道,他和皇帝离心,这是早晚的事情。
如今太平王手中的兵力其实已经被宫九收入手中,而自家儿子,太平王并没有觉得兵权的移交有什么问题,宫九愿意如此一步,实际上是为了在日后的那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给太平王留下生机,让他不至于脑袋一热的“誓同大安共存亡”便是了。
九公子自诩无情,却到底不至于那般心狠。
作者有话要说: 宫九和笑笑:就是秀恩爱,气死你,略略略~
太子:气哭。哭得像个二百斤的孩子.jpg
城主马上要出关啦。紫禁之巅!决战!
西门聚聚:其实我不太想在那个地方吹冷风哎……小舅舅真是任性。亲生的,没办法。
☆、快马踏清秋。
第九十六章。快马踏清秋。
叶孤城睁开了眼睛。
他从自己闭关的洞府之中走出来, 最先看见的便是手持焰归,静静望向海面的叶英。
抿了抿唇, 叶孤城走到了叶英面前, 忽然开口道:“大庄主, 藏剑天眷, 眷恋藏剑的真的是上苍么?”
叶英微微一愣,没有想到叶孤城居然会问这个问题。他其实也不知道今日叶孤城会出关,因为这一次叶孤城闭关的时间出奇的漫长。叶英只是习惯每日在叶孤城闭关的洞府外面走一走。他已经并非是纯粹的肉体凡胎,对剑气的感应也和常人不同。
叶英每次从叶孤城闭关的洞府外面走过,总是能够感觉到叶孤城剑气之中的一点细微变化。最近几天,他感受到的,居然是迷茫。
叶孤城执掌一城,踏破轮回,逆转时光, 这一路走来他都是十分坚定的, 还从未有过这般迷茫无措的时刻。叶英并没有见证叶孤城的成长, 可是他想也知道叶孤城的这种迷茫并不正常。
虽然叶孤城已经独当一面很多年了,甚至年岁也没有看起来的这般轻,但是叶英还是始终将他看作是叶家的孩子。既然是孩子, 叶英就难免要更上心几分。便是因为如此,叶英这些天来才会经常在叶孤城闭关的洞府之外徘徊, 仔细的体察着他的每一点微小的变化。
叶英只是冥冥之中觉得,如今这孩子面临的一切,他似乎也面临过。
他细细回想, 继而有几分心惊。因为叶英已然想起来了,当时他出现这种心境的时候,已经是暮年,而那之后,他的选择是……自断轮回,庇护藏剑。
而如今,孤城这孩子这般年轻,不应当有这种心境才是——无论前世如何,叶孤城的今生才刚刚开始,二十多岁的年纪,正应当是好年华才是。更何况在叶英看来,叶孤城前生三十多岁折剑紫禁之巅,也是十分让人扼腕的年轻了。
叶英甚至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重新踏上了这个尘世,那是否说明,有一个人应该会接替他原来的责任,断绝轮回,而后成为藏剑叶家的最后一缕生机呢?
而那个人,怎么看都最有可能是叶孤城。
叶英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却不希望自己的后辈和自己做出一样的选择。
叶英总觉得,对于他们叶家人来说,“闭关”似乎就是种种个人不幸的开端。叶英他自己是在闭关之后双目渺然,之后才得以修炼成心剑,也是在闭关之后选择不入轮回,永生永世庇佑藏剑。而如今,却轮到了他们叶家的小辈了么?
作为一个合格的长辈,叶英不会干涉叶孤城的选择,但是他却会尽力避免这种个人悲剧的发生。他知道叶孤城是和他多么相似的孩子,为了白云城他连死都不曾惧怕,那也就意味着,他从来不怕为叶家牺牲。
对于叶家人来说,这种牺牲是一种本能,却也有些残酷到像是一种诅咒——他们考虑的从来都只是“应不应当”,而从来没有“值不值得”。
听见叶孤城问自己这个问题,叶英只想叹一口气。他想,大概孤城这孩子真的像是他担心的那样,知道了他当初是如何的选择,并且已经真的打算这样做了。
叶英沉默了一下,在叶孤城的那双琥珀色眸子的注视之下,他淡淡道:“天地不仁。”
叶孤城也是长久的沉默。在这阵沉默之中,叶英忽然道:“未来暂且不论,只是如今叶家这般境况,你能将一切托给何人?孤鸿,吹雪,还是……笑笑?”
叶孤城的目光之中闪过了一丝近似于慌乱的情绪,叶英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说道:“活在当下,总归船到桥头自然直,总是有办法的。”
叶英不能左右叶孤城的决定,也不会去左右。他只是尽量的将那一天无限的延后,以后的日子存在着种种变数,叶孤城决定的事情也未尝没有回旋的余地。这样想着,叶英的心头是也便没有那般沉甸甸的。
转念一想,叶孤城如今便能触摸到他暮年才能触摸到的境界,虽然是横跨生死的两世累加,却也实在是可以称赞一句天赋异禀了,他们叶家能有这般资质卓绝的后辈,叶英作为大庄主,自然是十分高兴的。
他的目光落在叶孤城的剑上,眼中有笑意划过:“可要试剑?”
能和大庄主这样的不世出的高手过招,自然是叶孤城求之不得的事情。他的双眸之中骤然迸发出无限光华,郑重对叶英抱了抱拳,叶孤城道:“但请一战。”
海天交接之处,两抹影子宛若飘渺流云,剑影交叠之处,便是酣畅淋漓的一战。
只是这个时候叶孤城并不知道,自己和阿雪已经“被决战”了。等到叶孤城重新料理因为小言欢出门赴宴而堆积的公文,那最上面的一页赫然写着……八月十五,紫禁之巅,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叶孤城的眉头跳了跳,目光转而落在在另一张书案上看账本的西门吹雪。默默将这一页纸递给西门吹雪,叶孤城在西门吹雪的脸上也看出了几分近似无辜的茫然。他捏了捏眉心,终归唤出暗卫,问道:“怎么回事?谁传回来的消息?”
暗卫看了一眼纸上暗押,发觉并不是他们白云城的人传递消息时候用的。向叶孤城告罪,暗卫拿着这一页纸开始却询问这张纸的来历。
不多时候,那暗卫过来回禀道:“启禀城主,这是九公子从中原送过来的。他说您自会明白。”
叶孤城已经明白了。
在方才暗卫出去探查的空档,叶孤城重新翻看了桌上的消息。那小李飞刀婚宴上的一幕被如实传过来,叶孤城虽然并不共于心计,但是却十足的深谋远虑,宫九如此张扬作为,叶孤城稍作思索就能知道他这是暗示他们谋划的一切都可以开始了。
可是让叶孤城生气的是,宫九那人居然牵扯他家笑笑。这江湖对女子素来严苛,传出一个女子“绝色”的名声,其实并不是一件多么好的事情。这一点宫九自然明白,只会他从来视世俗为粪土,根本就不在乎那些旁人言语,也知道笑笑也同样不会在乎。
若是对自己的非议和诽谤,叶孤城是全然不会在乎的,可是他却不想让自己的小闺女遭受一丝一毫的指指点点。这一点上,他和宫九的心情又有些不同。
只是事已至此,叶孤城出关太晚,再多纠缠也没有什么益处。
计划是叶孤城一早就和宫九商议好的,如今虽然提前数年,不过时机倒是正好。如今大安正是藩王回朝之际,按照大安祖制,每一年外地的藩王都要回京,在京中祭祖,带着皇帝赏赐的“年肉”再回自己的封地过年。
当然,藩王回京,这其中也有“述职”的意思,而且也防止他们在封地生事。更何况藩王回京之时也会上供一定规格的“土仪”,说白了也就是金银财宝,用来充裕大安国库。如今大安对江湖人的管束力薄弱,每每到了这个时候,就总会有一些想要劫富济贫的所谓“大侠”,劫掠那些金银财宝。
至于他们是真的接济了穷苦百姓,还是济了自己的贫,那却是无从考证的事情了。
而被劫掠的藩王和皇帝哭诉无用,只能回封地更用力的压榨百姓,长此以往,恶性循环。
不过对于宫九和叶孤城来说,这些都不是重点。最重要的事情是,每一年的这个时候,八月十五那一天这些藩王宗室和所有的皇族子弟都会汇聚一堂。也就是说,如果他们那个时候发难,大安皇族将没有一人幸免。
皇族覆灭,大安自然便没有了存在的可能。这才是兵不血刃的皇权更迭,至若地方是否会有人借此起义,藩王封地的人马是否会接机乱起来,宫九也是准备了完全的对策。
宫九并不天真,结合了他自己的前世,还和王怜花学了御下之术,宫九虽然肆意妄为,却已经不是单纯的江湖人的思维。他的心机更加深沉,一点幻想也不曾有,宫九知道,他们想要覆灭大安,并且还不被其他的势力覆灭,那么最重要的便是要有兵权。
大安的兵权被一分为二,五成兵力为太平王所掌控,用来守卫盛京——由此可见,大安的皇族也的确是很惜命的了。用举国五成兵力守护京都,这不是如今的皇帝说独创,而是大安的传统,从开国皇帝到今上一直如此。
而另一半的兵力,则是分散在大安的边关。这些地方的人守卫疆土很久,心思不一,有的是愿意归顺的,而还有一部分,虽然一路打回来可能有些困难,但是闹出些许乱子来还是是很可能的。
不可能将这个国家的边陲重地交给这些人,所以宫九早早就蓄养了自己的私军。
在盛京,任何一个皇子活宗室蓄养这样的军队都和公然造反无异,可是南海天高皇帝远,宫九在此盘桓十多年之久,是根本不可能被局限在王怜花隐居的那个小岛的方寸之地的。南海群岛环绕,宫九陆陆续续在这些小岛之上建立起来了好几个根据地,用来培训自己的私兵。
这也是他如此会赚钱,却始终还是很穷的原因。化零为整,仔细检点下来,经过了这十多年的发展,宫九的私兵已经差不多要有十万人。这样庞大的军队平日里散落在群岛之中不觉有什么,可是当他们整装待发,直指大安的时候,任何势力都能被他们轻易的碾碎。
毕竟,宫九培养他们用了不少心血,和大安那些最多会一些拳脚功夫的士兵比起来,这一个每个人放在江湖中都是二流高手,甚至还有几个一流高手的军队,简直可以说得上是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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