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是他的生父。
梅衫衫凝眉。
这真的很奇怪啊。
卫永言对这个儿子漠不关心,在车祸时才得知他的血型,从而怀疑起他的身世。然而这十年时间,他显然也没能查到那个“奸夫”。
“他可能早就死了吧,”卫修轻描淡写,“不然的话,为什么十年前不出面,八年前也不出面?”
梅衫衫:“……”
“也许,他不知道你是他的孩子呢?”她捏住他的下巴,上上下下地仔细打量他的脸,“可是,你的确还是有几分像卫家人……啊!”
梅衫衫瞪大了眼睛,如果不是腰被他揽着,她差点坐了起来。
“郑倚菱……是想说你大伯?!……等等,你早猜到了吧?”
卫修波澜不惊,“她看不惯大伯当权,想挑拨卫永言夺|权,由来已久了。”
他之前叫住周伯,便是与这个有关,需要再确定一下。
梅衫衫无语半晌。
“……太荒谬了,真的……太荒谬了。”
既是郑倚菱异想天开的野心,也是她给卫修找的“爹”——
卫永德其人,绝非表面上那样和蔼慈祥。余致远从前就常说,卫永德阴险狡诈,是个笑面虎,而梅衫衫那天在卫家细细观察后,她无比认同。
卫永德在卫永言父子间和稀泥,却无所作为,无非是因为——卫永言虽无夺|权野心,但走运捡到了周家这门姻亲,可想而知,周家必然会鼎力支持自家外孙,成为卫氏下一代的掌权人。而卫永德自己的孩子,则很可能会像卫家那些叔伯们一样,被排挤到权力的边缘。
为子女计,对于卫永德来说,一个分裂的二房,才是好二房。哪怕需要牺牲掉与周家的关系,在他看来,应该也是值得的。
况且,为外孙考量,即使两家关系降至冰点,周家也不会太过大肆地打压卫氏。此外,当初卫老爷子转让了高额的股权,交由周氏代持,也是将周氏捆绑在了利益这条大船上。
而卫永言唱完白脸,卫永德正好□□脸,譬如在卫修被动家法,快打掉半条命时,他正好赶到,拦住了弟弟;又譬如逢年过节往瑞士寄东西……诸如此类。
要是卫修心智软弱一点,还真有可能被和蔼的大伯笼络住,向外家多说几句好话,让两家关系渐渐破冰。
只可惜,这小魔王软硬不吃,还精明得紧。
梅衫衫甚至觉得,恐怕卫永德不无懊悔,自己过早结婚,错过了与周家联姻吧?
所以,如果他真的与周家人有了血脉后代,那么无论丑闻与否,他都不可能选择放任卫永言,作坏了与周家的关系,反而会用好这个孩子,谋求周家的助力才对。
“让姓郑的折腾去吧,”卫修不甚在意,“不都说卫氏是‘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吗?正好,让世人重新认识一下卫家。”
“可是……”梅衫衫有些犹豫。
这事关你母亲的名誉啊,万一传出去了呢?世人信谣言,总是信得最快的。
卫修理解她的担忧,“我不会让她有机会,说一个不利于我母亲的字给外人听。”
两人说着话,卫修的手机“叮”地响了一声。
他拿起来,看了眼,又放回去。
“是我让周伯拿去做的鉴定。我和那两兄弟,亲子关系都不成立。”
他的语气云淡风轻,梅衫衫却有些为他难过。
生而为人,总是希望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
这个问题最表面最直观的答案,便是自己的生身父母。
那些被送养、被收养的孩子,即使许多年过去,大多数人也仍然会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究竟是谁。这无非也是出于同样的寻根心理。
而她生命的前十四年中,不也是在不停猜测,不停想象,她的母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你愿不愿意……”梅衫衫突然道,“再验一下?”
“再验……有差吗?”卫修不解。
“不是有没有差,而是详细地鉴定。”
梅衫衫认真道,“我听说,现在的技术很先进,不仅可以鉴定亲子关系,还能进一步比对,鉴定具体的亲属关系。我还是觉得,你应该是卫家人。这是女人的直觉。”
……女人的,直觉?
卫修默了默,点头,“好吧。”
***
郑倚菱躺在病床上,手腕上裹着厚厚的纱布,平日里艳若桃李的脸,此刻苍白如纸,嘴唇也毫无血色。
她在等卫永言出现。
话带到了,他一定会来的。
为了效果逼真,她狠心使劲划了一刀,流了不少血。失血过多的一个后果,就是精神容易不济,郑倚菱得格外用力地集中精神,才能让思维迟钝地运转下去。
网上已经发起了对网络暴力的声讨,作为差点被逼死的受害者,再度洗白,也并不是异想天开的事情,只是,这个急不来。
眼下最重要的,是承望。
盘算得太出神,郑倚菱连自己病房出进的医生护士全都换了人,都没有留意到。
等待了大半日,在夜幕的掩映之下,卫永言终于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修修:我是谁?……这个问题还用问吗?我当然是33最最最爱的亲亲老公啊!!!
周伯:大家好,我家少爷冠妻姓,现更名为梅修(没羞)。请不要问他是不是有个弟弟叫没躁,谢谢。
感谢心1118和蜜獾宝贝们的地雷~不要丧,让周伯挨个儿举高高!
☆、LXIII
-Chapter 63-
“言哥……”
细弱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哽咽,眸中闪着泪光, 饱含依恋的柔弱眼神微微发亮, 像是终于等来了自己的倚靠。
这种姿态, 无疑最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郑倚菱的脸已经恢复了不少,残留的些许痕迹, 固然影响了容貌,但同时, 也让她看起来更加柔弱无助。
她陪伴卫永言的时日已久, 早不再是单凭美丽的容颜来维系了, 什么样的眼神,什么样的神情,什么样的小动作, 最能牵动他的情绪, 她最清楚不过。
只这样哀哀又怯怯地看着他, 便能让他心软几分。
果然,卫永言冷硬的脸放缓了几分,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你这又是何必?”他语气冷淡,“闹自杀?还嫌不够丢人吗?”
“我……我害怕, 怕你再也不会原谅我了,那……如果以后再也不能见到你,我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了……”说着, 一直在眼眶中打转的泪珠终于滚落下来。
卫永言心中一揪。
医生说,刀口很深,几乎见骨, 不像那种寻求注意力的闹自杀,而真的是不想活了,十分决绝。
“行了,”他略微缓和,“胡思乱想什么?你这样,让承望怎么办?多大的人了,做事情还是不考虑后果!”
郑倚菱跟他时,才不过十七八岁,天真烂漫的年纪,处处仰赖他的指教,对他的话奉若真理。他总是习惯摆出威严面孔,用教育的口吻斥责她。
郑倚菱暗松一口气。
这个语气,说明有转圜的余地了。
“承望……”她泪如雨下,哀哀戚戚地看着卫永言,“他到底怎么样了?三少就不能放过他,一定要置他于死地吗?可承望也不是故意的啊!承望又不像三少,有周家护着……”
“难道我护不住他吗?”卫永言霍地站了起来。
他被踩中痛脚,脸色沉得吓人,仿佛下一瞬就会扭断她的脖子。郑倚菱却没有显露任何惧意,反而眼睛一亮,扯住他的衣襟,“你……你还愿意护着他吗?我以为……我以为你讨厌我,所以……”
那股滔天怒火扑地熄灭了,卫永言无奈道,“承望是我儿子,我怎么可能不管他?”
女人仰视着他,听到这句话,露出一脸安心的表情,满满的信任与依赖。
“她那些丢人的蠢事,好像也没那么不可原谅……说到底,她也不过是担心那小杂种对儿子不利,想先下手为强,只是反被小杂种算计了而已。”卫永言心不在焉地想。
郑倚菱得了他这句话,就像完全放心交给他了一样,不再喋喋不休。
卫永言这才注意到,她扯住他的衣摆,用的是割伤的那只手。
他大皱眉头,把她的手拉下来,却被她紧紧握住,目露紧张。
“言哥,你要走了吗?”郑倚菱慌张道,“我……不要再留下我一个人了,好吗?我真的好害怕,你不要我了……人家说,人临死前会有走马灯,看到人生中最重要的人和事。我看到的都是你,还有承望……”
她抹掉腮边的泪珠,“我觉得我的一辈子真的值了,能遇到你,可是又一想,又觉得好遗憾,最后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那么生我的气……而且我还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卫永言被她哭得心里又酸又软,索性在床沿坐下,拍拍她的手,“我不走,你别怕。”
“嗯。”郑倚菱长睫上还挂着泪珠,笑得却很满足。
“都有什么话,说说?”
“讨厌……”
中年人的肉麻话,听得周伯布置在外面盯梢的“值班护士”直翻白眼。
“对了言哥,”郑倚菱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又有些欲言又止,“我……意识模糊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了一些往事,就是……跟周姐姐有关……”
卫永言瞬间阴沉下来。
郑倚菱小心翼翼地觑着他的脸色,“那时候,我年纪小不懂事,去拜访过她,也约她出来谈过。当时没有细想,可是……周姐姐那时像是喃喃自语,我听到一句,‘他怎么就不能像大哥那样呢?’”
“你什么意思?”卫永言面无表情。
郑倚菱像是毫无所觉,眨眨眼睛,“我想,大哥跟大嫂感情那么好,周姐姐可能只是羡慕大嫂?毕竟因为我……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那种时刻蓦然间想起来了,而且有种感觉,必须要告诉你。”
仿佛真的告诉了他,这事对她来说,就算完了,其余的都交给她所信赖的他来定夺,她转而说起了别的事情。
而卫永言直到回到家中,仍然心不在焉,想着那一句,“他怎么就不能像大哥那样呢?”
是啊,他不如大哥有才干,不如大哥有魄力。
周芷那贱人,果然看不起他。
可惜大哥结婚了,不然,周家——不,周芷,肯定会挑中大哥的,而不会选他的吧?
这件被卫永言刻意忽略的事,像一记耳光,狠狠地打在了他脸上。
大哥……
“不,”他闭了闭眼睛,告诉自己,“这怎么能怪大哥呢?他对你有多好,你又不是不知道。从小就关心爱护你,爸妈去的时候,只有你们相依为命,一起渡过难关。每年生日,侄子侄女们无论有多忙、在地球的哪个角落,也必须赶回来为你庆生。哪个兄长能做到这一步?”
他深吸一口气,迎面传来一句,“永言,你回来啦?”
卫永言抬头,映入眼中的是兄长微笑的脸。
他扯起一抹笑,点点头。
卫永德拉起他,就往屋里走,“卫佑在拍卖会上拍下了几瓶红酒,来来,有好东西当然要一起。”
一起……吗?
那,周家的女人,算是好东西吗?
卫永言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好在天黑,卫永德没有留意弟弟的异样,把他按进沙发里,豪爽地把那几瓶天价的红酒全打开,分倒在几个高脚杯里。
“来,每个都品品,你喜欢哪个,咱们就喝哪个,不喜欢的就丢掉。”
卫永言与兄长品起酒来。
酒过三巡,卫永德顺口道,“我派了人去接承望,最迟应该明天一早就回来了。我还叫了律师过来,到时候可以问问,都有些什么事情,我们也好有个对策。”
警方这次态度尤其强硬,甚至拿出有权留置盘问48小时的条款,拒绝提前放人。卫永言知道,这是上下活动过,才得以提前放回来。
然而人回来了,麻烦才算刚刚开始。
卫修所说的实证,承望在扣押期间被问出的口供……证据充分的话,有可能下一步就是正式逮捕,提起公诉了。
卫永言有些焦虑。
那小崽子,当年怎么没直接打死他算了?
哦,对,是被兄长拦下来了。
“说起来,阿修上回回来,连口水都没喝,我想想,都觉得心里难受。”
卫永德放下酒杯,叹了一口气,“我知道我说了太多遍,你可能已经听烦了,只是,到底是亲父子,实在没必要……”
他意味深长,“永言啊,外面的女人的话,听听就好,她们为了笼络你,什么样的谎言编不出来?你可不要糊涂啊……”
卫永言对卫修的态度,卫永德看在眼里,他基本可以肯定,是郑倚菱吹了什么枕头风,让这个傻弟弟以为,儿子不是自己亲生的,因而才那么厌恶他。
他们父子,在一定程度上的决裂,是他所希望看到的,但是,只是一定程度,不能过了那个度。
因而他三五不时地,便会劝说卫永言,以免他头脑发热,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来。
只是,今天大概是多喝了两杯,他破格把话说的更明了些,就差没直说,你别被郑倚菱给忽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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