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急匆匆回家的甄珠,徐伯之笑了笑。
在感情这门学科上,他连一个七八岁的小孩都不如吗?
看来,他得好好的重修这门学科了。
不过,七塘村小的教育体验真的蛮特别。一个人包一俩个年级的所有课程,语文、数学、思想品德、自然、劳动……
徐伯之本来以为轻松加愉快的教师生涯,充满了挑战。
好在,只需要再撑一天,再一天,就是周末了。
而下周一,陆先生也该回来了。
第二天,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徐伯之照旧用面条糊弄了自己,走进了教室。
上课钟声响起的时候,所有学生一个不拉的,整整齐齐的坐着。
那些孩子的眼睛那么明亮,配上他们湿漉漉的衣服,瑟瑟发抖的身体,徐伯之站在讲台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一刻,徐伯之对陆先生由衷的表示敬佩。
三十多年如一日的站在这里,竭尽所能的帮助这些孩子,从没有一句怨言。
这样的老师,才配得上老师二字。
大家起立敬礼叫的那一声老师好,徐伯之觉得自己受之有愧。
徐伯之对着学生们摆了摆手,让甄珠带着孩子们上了一会儿自习,自己则冲出教室。
徐伯之去陆家搬来了一个炉子,放在教室中间。
在甄珠的帮助下,徐伯之手忙脚乱的生好炉子,又放上一壶水,这才松了一口气。
看着孩子们感激的眼神,徐伯之心里酸酸的。
下课后,在甄珠的组织下,大家井然有序的排队喝着热水,有礼貌的跟徐伯之道谢。徐伯之立在哪里,若有所思。
很多事情,完全不能用经济学的角度来考虑。例如,现在这种情况。
从经济学的角度来看,他好像损失了一些什么。然而,实际上,他却更多的获得了什么。
甄珠走到徐伯之旁边,笑道,“徐老师,有什么感想?”
徐伯之想了想,“这种感觉,很奇怪!没有亲身经历,很难想象我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甄珠笑了笑,“陆先生也经常这样做。如果念慈姐姐在,要会来帮忙的吧!”
徐伯之想了想,笑了。
突然间,他就明白了父亲和陆先生夫妇的苦心。
如果没有经历过这一切,他永远都不知道,也不会理解陆念慈对木香,对七塘村小,对这群孩子的爱。
这是他和陆念慈不可逾越的鸿沟。
如果他跨过去了,他和陆念慈未来还有可能。如果没有,他就该早点收手,退回到彼此都觉得舒适的距离。
一切的一切,他都该好好的考虑考虑了。
不管是对父亲,对甄珠,还是对陆念慈。
也许,他应该让母亲也来看看,看看这块土地,和这群孩子。
烤干衣服,喝了热水,这群熊孩子又满面笑容的回到了徐伯之刚刚看到他们的那副样子。
永远的精力无限,永远有那么问不完的为什么。
徐伯之看着这群孩子,心里万分不舍。
人和人的缘分,就是那么奇妙。不过短短的两天时间,徐伯之就和这群孩子结下了不解之缘。不过两天,徐伯之却感觉到了万般的不舍。
星期天的晚上,陆夫人挽着陆先生回到家,见到徐伯之的第一眼,就笑了。
不过两天,徐伯之就想明白了。孺子可教也!
徐伯之对着陆家夫妇笑了笑,“多谢伯父伯母赐教!”
陆先生笑着摇摇头,“我可什么都没有教你,倒是这两天,孩子们没有给你找麻烦吧!”
徐伯之摇摇头,“他们都很可爱!”
陆先生点点头,“那就好!”
徐伯之想了想,说道,“如果有机会,我能继续回来给这群孩子上课吗?”
陆先生点点头,“当然欢迎,我们这里缺老师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徐伯之笑了笑,“我能带我娘过来吗?”
徐伯之提起姚敏之,倒是出乎陆先生的预料,但陆先生只是愣了片刻,就笑道,“嫂夫人博学多闻,愿意跟孩子们一起分享,我们自然很欢迎。”
徐伯之笑道,“那就多劳伯父操心了!”
听徐伯之这毫不客气的话,陆先生咽了一口口水,徐伯之不是玩真的吧!
想想姚敏之那性子,陆先生一个头两个大。
陆夫人不怀好意的对着陆先生笑了,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的感觉,怎么样?
陆先生翻了个白眼,谁知道徐伯之会把自己的客气话当真呢?
这个混小子,一定是故意的。
徐伯之低头笑了笑,他就是故意的,怎么着?
岳父大人,可别怪我狠心啊!我妈这块磐石,只有挪到你这儿来磨一磨,才有成型的可能,才不会成为我和念慈中间的拦路石啊!
陆夫人拍了拍徐伯之的头,笑骂道,“你连我们俩都敢算计,胆子肥了啊!”
徐伯之低下头笑了笑,不敢回话。
陆先生踹了一脚徐伯之,“怎么打算的?”
徐伯之默默地受了这一脚,揉了揉自己的小腿,苦着脸说道,“明天我就带着甄珠去剧组,等定下来,我就回家一趟。”
陆先生叹了一口气,“就这样吧!”
☆、第二十三章绯闻
第二天早上,徐伯之带着甄珠离开了木香。
这一趟旅行,甄珠并没有透露一丝半点消息给家里人,就连甄磊那儿,她都瞒住了。
借口跟着徐伯之一起,去找徐志文交作业,甄珠背着一个蓝布包袱就离开了家。
徐志文家并不远,一个来回,一天也就够了,包袱里面也不过一身换洗衣服和几块钱而已。
甄珠并不想因为一个不确定的事情,引得甄家大乱。演戏什么的,太容易让人联想到曹杏儿了。
可当姚翠花把家里不多的积蓄揣她身上,说什么穷家富路的时候,甄珠内心的愧疚感几乎把她给淹没了。
甄珠默默地跟在徐伯之身后,不多看一眼,不多行一步,不好奇,不惊讶,毕竟,前世今生她看得够多了。
甄珠却不知道,她这样宠辱不惊的表现,却让徐伯之对她高看一眼。
徐伯之带着甄珠坐着牛车到了木香镇上,再坐汽车到了省城,转了一辆火车,到了邻省。
好在这头有个拉摄影器械的卡车正好顺路,徐伯之和甄珠这才能在天黑前抵达剧组所在地。
只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而最没有隐私的,就是娱乐圈了。
徐伯之还没有出发,全剧组上下都知道徐伯之要带一个人,一个女孩子搭车回剧组了。
这话,传着传着,就变味了。
这年头,拍戏可是西洋景,大家都喜闻乐见,都想参一脚的新鲜事儿。
只是这太受人待见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儿,各大景点一听杨放要拍戏,都找上门来了。
杨放好不容易才选了这么一个僻静地方,准备专心拍摄,就听说徐伯之这个副导演带了一个小姑娘回来。
杨放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作为一个德艺双馨的老艺术家,杨放是不喜欢那些乌烟瘴气的什么潜……规则之类的。
虽然杨放也不太管那些投资方和男演员,女演员之间的猫腻。
可徐伯之是他看重一手提拔起来的,如果也染上这种习气,杨放也许会换个副导演也说不一定。
所以,徐伯之走进来的时候,杨放的脸色并不算好。
徐伯之并不是个愚笨的人,一看自家恩师心情不好,乖觉的倒了一杯杨放最爱的凉茶,双手奉上,学着古装剧里面的样子,说道,“弟子来迟一步,还请师父责罚。有什么需要弟子效力的,师父尽管吩咐。”
杨放本是个对事不对人的人,若是平日,徐伯之插科打诨,杨放的脸色自会好上几分。
可今天,杨放一丝多云转阴的样子都没有,徐伯之就知道,自己就是惹恩师不快的罪魁祸首了。
徐伯之认真的想了想,自己这次外出请了假,并且提前归队,并没有什么错啊!
而且,回顾自己人生前二十几年,徐伯之自认是个行得正站得直的大好青年,并没有什么能让杨放这个师傅不开心的行径,徐伯之就纳闷了。
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这师徒也将就一个缘分。
徐伯之的脾气若说有三分像徐志文,有三分像姚敏之,却有七八分像足了杨放。
徐伯之自己想不清楚,索性不想了,直截了当的说道,“徒儿哪里惹师父不快了,师父直接说,我改了便是。师傅何必一旁生闷气,伤了身体。”
杨放挑了挑眉,“你自己做了什么事,你还不清楚?”
徐伯之一头雾水,“我做了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做啊!”
杨放将信将疑的看着徐伯之,这懵懂的小眼神,要不是徐伯之演技太好,就是他压根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
对于徐伯之的演技,杨放不予置评,对于徐伯之的人品,杨放自认还有几分把握。
一看徐伯之这番表现,杨放的表情总算好了一点,挑了挑眉,“跟你一起回来那个小姑娘怎么回事儿?”
徐伯之想了想,若有所思,“剧组不会是传我和小珍珠有啥吧!”
杨放一听这称呼,一脚就给徐伯之踹了过去,“你都叫人家小名了,还怪人家传你绯闻?”
徐伯之躲开杨放这一脚,绕到杨放另一边,辩解道,“我再怎么禽兽,也不至于对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下手吧!再说了,那可是我爹的首席大弟子,念慈的忘年交……”
杨放一听这话,默默地放下腿,掸了掸裤腿上的灰,拍了拍旁边的椅子,“既然这样,坐下来说。”
徐伯之一屁股坐在杨放旁边,开始倒起了苦水。
反正杨放也不是外人,作为徐志文的多年老友,自家什么情况,杨放心知肚明,了如指掌,遮遮掩掩反而让人见笑。
徐伯之很坦然,杨放更坦然。
徐伯之要不是徐志文的儿子,刚刚毕业的毛头小子,演技都还需要磨砺的角色,就能做他的副导演?
又便宜不占是傻子!
可杨放并不歧视不占便宜的傻子,杨放歧视占了便宜还卖乖,当着那啥啥啥还要立牌坊的那种人。
听着徐伯之并不算愉快的支教经历,杨放却笑吟吟的。
并不是杨放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而是他真真正正的看到了徐伯之的变化。
这种变化让杨放欣喜。
“所以,那些孩子改变了你?”
徐伯之点点头,“可以这样说。他们让我见识到,贫穷并不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也让我知道我和念慈为什么走不到一起。”
杨放拍了拍徐伯之的肩膀,笑道,“那你带这丫头过来,几个意思呢?”
徐伯之挠挠头,笑道,“一开始,就为了堵住我爹的嘴,让我清净一阵。可真见了这姑娘,突然觉得她挺有意思的。”
杨放挑了挑眉,“这么说,我该见见了?”
徐伯之点点头,“这姑娘第一次出远门,沉着冷静到可怕。我觉得,应该能达到你心目中女王大人小时候的那个标准。”
杨放挑了挑眉,“这评价,有点高了啊!”
徐伯之摇摇头,“高不高,要你看了才知道。”
杨放笑了笑,“那等什么?带进来吧!”
徐伯之一下子跳了起来,“得勒!我给你老人家带人去。”
☆、第二十四章初见
杨放看着徐伯之越见欢脱,越加放飞自我的表现,摇了摇头。
这孩子走了一趟木香,也不知道是对是错。
这性子,越发像老陆,稳重不起来了。
是的,杨放也是认识陆先生的。
所以,徐伯之那句‘徐志文的高徒,陆念慈的忘年交’,是极大的抬高了甄珠的身份地位的。
三长一短,犹如暗号的敲门声后,杨放朗声道,“进来!”
徐伯之推开门,带着甄珠走了进来。
杨放看到甄珠的第一眼,有些意外,一身土布一副的小姑娘,亭亭玉立的站在那里,没有半丝忸怩作态和不自在,就像站在自家的院子里一般,淡定从容。
就这份淡定从容,就让杨放的印象分高了不少。
只是定睛一看,杨放就蹙起了眉头--这姑娘好像某个人。
这并不是一见如故,而是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撞脸这种事情,可大可小,很多人都是顶着小某某的头衔出道的。
可这事儿,是把双刃剑。
就跟徐伯之是徐志文儿子这事儿一样一样的。
这样可以获得更多资源的同时,也难免挂上一些标签,要想撕掉这些标签,不亚于那些武侠剧里面的突破瓶颈。
做得好,并不会有什么奖励,大家都会觉得理所当然。若是行差踏错一步半步,那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感觉你对不起祖宗十八代似的。
有一种不成功,便成仁,或者说是走火入魔的感觉。
徐伯之一看杨放那表情,就知道要糟糕。
好歹一起同过窗,虽然一个在讲台上,一个在下面,可革命友谊还是有的。
徐伯之连忙靠近杨放,低声询问道,“师父,咋了?”
杨放小声说道,“你不觉得这丫头像谁吗?”
徐伯之笑了笑,“你是说,某个歌舞团想塞过来镀金那个?”
杨放想了想,笑道,“我就说怎么有些眼熟。原来如此。还是你们年轻人记性好。”
徐伯之笑了笑,不说话。
杨放对甄珠招了招手,笑道,“小姑娘,走近一点。老人家年纪大了,眼神就不好。”
甄珠往前走了几步,在杨放一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行了个礼,“导演好!”
甄珠并没有如很多人一般的自来熟,或者是拍马屁,到让杨放有些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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