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了三年的时间学会怎么做土著人,却几乎忘了自己本有的语言。
或许在潜意识里,他觉得做个土著人更快乐,不想做回文明人类。
孟伊夏终于承受不住那几乎窒息的缠绵,推开了山神,红着脸道:“这样,这样就算还清了你的救命之恩。”
山神只是回以微笑,表示事情没那么简单。
☆、学生名单
龙阙找到白天明,二人一起开着车,终于在关闭的照相馆门前,看到了站在一起的山神与孟伊夏。
白天明已经从龙阙口中得知了动物园的事,下了车,借着路灯看到两人身上又是血又是伤,很是心痛自责,拉住孟伊夏关切地询问伤到哪了。
孟伊夏知道自己让三叔担心,十分愧疚,连忙说她一点伤都没有,倒是山神受了不轻的伤,只是山神不愿去医院治疗。
白天明看了看被包扎得像个粽子似的山神,神色微颤,叹道他确实不能去医院。
孟伊夏听三叔此话,想三叔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山神从方才就一副一点事都没有的样子,甚至似乎都不知道痛,而依据伤口深浅程度判断应该可以自己痊愈。孟伊夏只好放弃坚持去医院的想法。
时间已经太晚,他们不好意思再去打搅韩馆长,便开车去寻个旅馆住一夜。
被问及如何会在动物园,孟伊夏有些犹豫该不该告诉三叔真相。
念及三叔有妻儿,不宜为她的这种事担忧,最终她回答是自己逛动物园时不小心掉进去的。
白天明有点不相信孟伊夏的话,但想谁还不有点小秘密,彼此都没事就好,便没有刨根究底。
孟伊夏想问山神是怎么找到动物园的,但想语言不通,索性把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抛之脑后。
龙阙继续晕车中,憋着苍白的脸一话不说。
第二天,天边将将破晓,他们便出发回村,下午三点时分抵达咕噜村山。
书籍太多,仅靠四个人的力量难以一次全部运完,更何况作为得力人手的龙阙因为晕车还在狂吐。
龙阙心中发誓,这辈子都不要再出村子了。
白天明提议干脆直接将车开进村里。
孟伊夏闻此出了一身冷汗,这山上丛林茂密,小径崎岖,车哪容易开过去,一不小心翻个车,全军阵亡。
最终,大伙儿把目光都放在了山神身上。
孟伊夏充分发挥了作为山神新娘的地位,抱住了山神的大腿,请他找几个土著人来帮忙搬书。
山神仰天一声狼嚎,一分钟后周围蹦出十来个身形高大穿着原始的土著人。
原来这些土著人作为部落里族长直属手下,借着山林地势,一直在暗中观察他们的族长与新娘的进展。
族长与新娘进展如此缓慢,部落里所有人都十分挂心。
十来个土著人最终留下五个人帮忙搬书。
书都成堆捆在一起,正好十二大捆。土著人力气大,一个人便可以提两大捆。剩余的两捆书,孟伊夏与山神合力抬一捆较轻的,白天明与龙阙合力抬另一捆。
孟伊夏担心山神的伤,想尽可能多承担重量,却发现手里轻轻的,书的重量全被山神承担了去。
她忧心地看向山神,山神也看向她。
他那仿佛受过滋润的脸色和一脸轻松的微笑,一点也不像轮到她关心的样子。
书本要直接运到学校。
夕阳西下的路上,遇到很多将将从田作中归来的村民。
村民们看到村长带着一行人提着书籍往学校赶,又震惊又高兴,对载着知识的书本似乎极为憧憬。
孟伊夏由此松了口气。怎么看这些村民都不仇恨知识,教学应该会很顺利。
咕噜村唯一的学校于十年前建立在上村与下村的中间,一个交叉的路口旁。
红色石砖搭建的拱圆形院子,仅一栋两层的教学楼,五间教室,一间办公室。
经过打扫和整顿,原本就没怎么用过的教学楼看上去如同翻新。
教室里都摆满了学生的课桌,倒是偌大的办公室只有一个办公桌和一个木椅。
他们便将书都放在了办公室。
副村长袁以之闻声赶来,在校门前看到五个土著人时,差点吓出了魂。
书籍已经安排妥当,白天明便带着孟伊夏、山神、龙阙准备回家,刚刚出校门,便看到副村长瑟瑟发抖地躲在远处。
龙阙指着副村长哈哈大笑,骂道胆小鬼。
白天明想副村长定是找自己有事,问山神能不能让他的手下离开。
山神知道白天明是新娘的长辈,也便等同于他的长辈,心中是尊敬的,转身说了句土著语,让他的五个土著手下回山上。
副村长这才敢走过来。
“副村长找我有事?”白天明打招呼问。
袁以之从身上背着的黑包里取出一叠名单交给白天明,说这是全村的人主动找他给孩子报名的名单。
学校五间教室可容纳的学生人数以最大计算,可容纳300学生。
白天明也由此作出预收学生为300名。
可报名的学生名字整整有十页纸。
袁以之告诉白天明,报名上学的人足足有六百多人,是预算人数的两倍。
袁以之问报名人数超出预算怎么办?
白天明借着昏暗的天光,睁大眼睛瞅了瞅名单,竟发现了几个二十几岁的人也报了名,再往下看还有几个三四岁的孩子,汗颜。
“名单交给我,我今晚会好好筛选一下,之后再将筛选的名单公布。”
袁以之闻此点了点头,目光瞥了瞥山神,有点不敢相信,苍白着脸回去了。
孟伊夏走上前,看着白天明手中厚厚的名单,疑惑道:“三叔,您之前不是说村里的人都不喜欢老师的,怎么这么多人主动报名?”
白天明这时也开始怀疑之前听到的有关村里人不想孩子上学的传说。
前任村长过世前亲口告诉他,村里的人讨厌老师,不想孩子上学,并非真的吗?
最终他答道:“或许这些年,村民的思想已经变了。”
孟伊夏和山神一起嘻嘻笑了起来。
与龙阙分道扬镳后,白天明、孟伊夏、山神很快回了家。
李之桃因为丈夫回来比约好的迟了一天,一直心中难安,看到他们回来时,跑上前一把抱住白天明,眼里噙着泪花,似乎很是担心。
白天明有点慌乱,拼命安慰妻子。
注意到山神和孟伊夏身上的血迹和撕毁的衣裳,李之桃皱着眉头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孟伊夏便趁着吃晚饭的时间,将自己在动物园的经历以荡气回肠的形式说书般讲了一遍。
李之桃显然不喜欢这个故事,倒是小白鹿睁大了眼睛听得津津有味。
饭后,孟伊夏从行李箱里取出备药箱,抓住山神,要检查他伤口的伤势,顺便重新上药换纱布。
山神十分欢喜地同意了。
孟伊夏顺利地解开了山神肩膀上的纱布,却看到昨晚还渗血的伤口今晚只剩了一道血疤。再打开腿上的纱布看,腿上的伤也只留了血疤。仿佛伤口已经愈合了三四个时日。可明明只过了一天。
这超出正常人几倍的愈合速度,令人叹为观止。
她忍不住摸了摸山神的脸,感叹:“你到底是人是神?”
山神也伸出手去摸孟伊夏的脸,露出牲畜无害的微笑。
白天明这时走过来,将孟伊夏叫到书房。
山神则被三婶叫去了洗澡换衣服。
台灯忽明忽暗的光芒中,孟伊夏接过白天明的学生名单看了看。
名单上关于学生的信息有名字年龄性别父母。
白天明道:“学校最多只能容纳300人,却有600人报名上学。这600人中最小年龄只有三岁,最大年龄竟有二十七岁。你是老师,看如何筛选?”
孟伊夏怔了怔,感叹村子里的人其实都挺好学,左右想了想,最终回答:“年龄太小肯定不合适,年龄太大也不合适。综合考虑,学生就能收七岁到十六岁之间的吧。然后在这个年龄之间,再分五个年龄层来分五个班级。毕竟,同龄的孩子好相处。”
白天明点了点头,“好,今晚我整理下,明天给你回复。除此,我还有个疑虑。五个班级,你一个人能带得过来吗?”
孟伊夏这才意识到自己精力问题,请求道:“三叔,可不可以请您派些人手给我。”
白天明道:“我是可以请村里的人给你当下手,可是他们都不是教师,甚至都不识字,怎么帮你?”
孟伊夏连忙解释:“我只要几个比较会管孩子的人在我上课的时候,管着其他班级秩序就行。”
白天明点头,“这个没问题。”
孟伊夏和三叔道了晚安,回屋睡觉。
忙碌了一天,整个身体快累崩了。
她眯着眼睛进了屋子,然后竟发现山神坐在她床上。
孟伊夏坚决要将山神赶出屋子。
山神被她推着往前迈了几步,从嘴里拼命挤出几个单词:“我……喜欢……”
不等他说完,孟伊夏一口作气将他推出屋子,关上了门。
山神愣在门外。他只是想与新娘说他喜欢她。
屋内,孟伊夏倚靠着门,捂着自己狂跳的心,有点不明所以。
她抬起手臂,只见手腕处的牙印已经渐渐变浅。
她想,山神最初仅是因想当土著人的族长,正巧她路过,他才会想要她当新娘。
他救过她的性命,又帮了她这么多忙,她不能再让他白白等待。
也许该给他一个回复了。
☆、重开学堂
山神伤心准备离开时,孟伊夏的门突然打开。
从屋子里照射而来的光,又给了他希望。
他惊喜地转身,看着孟伊夏。
“我……喜欢……”山神再次努力地想要说出我喜欢你。
孟伊夏认真地道:“山神,对不起,我想我不能当你的新娘了。”
山神愣住,不解地看着她。
孟伊夏举起自己的右手,给山神看手腕上的牙印,“你看,牙印不久之后就会消失。到时候我就不再是你的新娘。你就可以选择其他人当你的新娘了。”
反正,只要选个不是土著人的女人当新娘,他就可以当土著人的族长。
山神怔了怔,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他嘻嘻笑了起来,抬手指了指牙齿。
表示,我的牙齿很健康,牙印消失了还可以再咬。
孟伊夏看明白了,他这是想咬她一辈子啊!
她下意识地收回手,怎么想也不能再继续当他新娘了。
“总之,我不喜欢你。之前说可以当你新娘,其实是骗你的。”
山神犹遭雷轰般愣在当场。
骗他的?
可明明之前他吻她,她都没有拒绝。
他以为她已经接受他了。
“为……为什……么……”他努力地,比告白更努力地说。
孟伊夏有点慌。
“你,你别伤心,也别生我的气好么?其实我之前是想你可以帮助我查出当年阿音老师的死,所以才答应做你的新娘。我知道我之前想法不对,现在和你坦诚交代,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们做朋友好不好?”
她几乎用恳求的语气说。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这么慌乱,仿佛害怕失去他一般。
山神看着她,眼里渐渐泛起泪花。
她为了让他心甘情愿的帮忙,甚至明明不喜欢他,也愿意和他接吻。
这种女人未免太可怕了。
他的土著部落一向要求女子绝对忠贞。
如果她无法做到对他忠贞,他便不会再喜欢了。
“水……”他想说水性杨花的女人,可说不出口。
孟伊夏忐忑地凝望他,看着他理都没理她就转身离开。
虽然本没抱多大希望,可面对他离去的背影,心突然一抽一抽的痛。
她这一生没经历过多少男欢女爱,唯一处过的男友落星河也只是接过几次吻。
和落星河接吻的时候,她只是很欣喜,觉得能和这么帅的男人接吻真是福音。
此外并没有心跳的感觉。
落星河逃婚的时候,她除了失望和生气,也没有半分心痛的感觉。
所以,她不知道这心中一抽一抽的痛,是怎么回事。
她捂住了脸蹲在地上,拼命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
这夜,孟伊夏在一个接着一个的奇怪的噩梦中度过。
她梦到了山神带着很多土著人把她抢去了山上,强行结婚。婚纱是树叶做的,项链是果实串起来的,高跟鞋是树枝做的,戒指是草编织的。司仪是星期五担当的。
后来,她给山神生了很多蓝眼睛的小土著人,有的像欧洲人,有的像非洲人,还有的像狼人。
凌晨,孟伊夏满头大汗地被惊醒。
三婶给她送来新的改制衣服。
她连忙问,“三婶,山神呢?”
李之桃冷冷瞅了她一眼,“你昨晚和山神吵架了对不对?”
孟伊夏羞愧地点头,“嗯。”
李之桃道:“他昨晚就回山上了。”
“哦。”孟伊夏应了声,大约因那个可怕的梦,心痛的同时竟仿佛松了口气。
白天明已经连夜将学生的名单筛选完毕,正好剩余三百人。
孟伊夏接过三叔递过来的名单看了一番,确定可以,两人便一起前往村委会。
路上,白天明好奇孟伊夏昨晚和山神说了什么,竟把山神气走了。
孟伊夏难过道:“三叔是不是也觉得我过河拆桥、忘恩负义?”
白天明笑道:“这倒不至于。改天,我们带些鸡鸭鱼肉上山去酬谢山神这几天的帮忙。”
孟伊夏点头,“也好。”
到达村委会后,白天明召集村委会所有成员开了个会,大概就是将学堂重开的事说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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