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贾敏对女儿也很没有办法,“你还有什么需要我给你捎带过去的东西没有?”
黛玉想了一会儿,“暂时没有,反正离25号还有几天,我要是想到了就再给您打电话。”
贾敏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就又嘱咐了女儿几句,母女两个才互道晚安挂了电话。
***
黛玉原本以为惜春开学,家里的大学生们也都临近开学,最近几天就只要准备好要带到学校去的行李,以及等着母亲贾敏来帝都就好了。
没想到第二天上午贾家却来了一位新客人。
这位客人甫一露面,黛玉就觉得这个人看着有些眼熟,她陪坐在贾母身边,仔细地在脑海里搜寻关于这个人的记忆。
客人名叫史湘云,是贾母亲生哥哥的孙女,之前惜春生日的时候黛玉就已经听说过她的名字了。史湘云看上去很活泼,她来得突然,一进门就拉着贾母,说是自己这次来就是为了给姑奶奶一个惊喜的。待迎春和探春结伴进门,湘云一手拉着一个,问她们最近怎么样,到哪里去玩了,又遗憾自己才跟着婶婶一家从国外回来,没有赶上服装秀的热闹。最后又问,“惜春妹妹怎么不见?是又去画室了?”
探春忙解释,“四妹今年高三了,毕业班已经开学了呢。”她看黛玉只在沙发上安静地坐着,并不参与对话,又指着黛玉说:“林表姐你认识了没有?是我姑妈的女儿,小时候来过我家的……她也来帝都上大学呢。”
“我听宝姐姐和我说了。”湘云看了看黛玉,笑着说,“听说和宝姐姐在同一所大学呢。”
这边湘云观察着黛玉,那边黛玉也终于想起了湘云,她笑着拽了拽贾母的手,“我想起你了,那年我同母亲来姥姥家,那是姥姥家还住在城里,家里表兄弟姐妹都不在,只有一个说是姥姥亲戚家的孩子恰好去了陪我玩……可不就是你?”
她一提这段往事,就连湘云都似是而非地回忆了起来,“好像是……当时我要拉着你出去巷子里玩,姑奶奶还不许呢,说你身子弱,不能出去吹风。”
“我小时候身子弱。”黛玉抿着嘴笑。两人之间既有这段往事,就顺势很快熟悉了起来,湘云原本对黛玉隐隐的敌意也随之消散不见。
很快黛玉就发现,湘云似乎同宝钗关系极好,“宝姐姐也住在这里真是太好了,我这次回来给你们带了东西呢,都是我自己做的,等晚上人齐了再拿出来给你们。”又拉着贾母撒娇,“老太太,晚上叫宝姐姐一道过来嘛。”
“好!”贾母极爱热闹,湘云恰好对了她的性子,提的又是这种小要求,她就叫来鸳鸯,“你等下去和二太太讲,晚上请薛姨妈母女两个过来一起吃饭,人多也热闹些。”
鸳鸯答应一声自去通知王夫人,王夫人一听贾母要叫妹妹一家过来吃晚饭,自然也很开心。一是自己原本就很喜欢宝钗这孩子,二是婆婆看重自己娘家亲戚,无论是在妯娌面前还是在娘家妹妹面前,都能显得更有面子一些。
而探春等人在听说湘云给她们带了东西之后,就热闹地开始猜测湘云带的是什么。“是不是洋人那边的小摆件?”先猜的是迎春,见湘云摇头,探春又接着猜道:“是不是你有新作了什么首饰了?”
“猜对了!”湘云拍着手笑,“这次在那边淘换到了一些好珠子,我就编了些手串给你们。”
“怪不得你要选珠宝设计专业。”探春也笑,显然湘云不是第一次送这种亲自手工的小玩意儿给她们了,“对了,你上次不是说打算开一家网店,卖卖这些东西赚点零用钱?那店开起来了没有?”
听到探春的话,湘云的脸色似乎有一瞬间的僵硬,但是很快又恢复了自然,“已经开起来了,不过我这个月开没有接单,不过之前成了几桩生意,还谈不上什么收益。”
“那也已经很不错了。”探春有些羡慕地说,“我也总想着自己弄点什么,不说赚多少钱,总归是自己的一份事业。但是总也想不到有什么可做。”
“依我说,还是先好生上学是正经。”迎春也在这时接话,“日后赚钱的时候总归不少,按部就班的不出错就行了。”
黛玉笑着不说话,她看得出来,对这个问题看法的不同,从本质上映射出来的还是迎春和探春在性格上的不同。就她个人而言,她更认同探春的想法,不过一直都没有想到自己能做出什么事业来——林如海和贾敏都是舍不得黛玉在上大学期间出去打工的,用林如海的话说,“玉儿,你若是想增加社会经验,出去做做义工我还是支持的,别的就不必了。”
至于湘云,黛玉已经隐约地看出,她或许是有点不足为外人道的苦衷的。
到了下午五点之后,邢、王二位夫人都到了贾母别墅中,贾家在外上班、上学的晚辈也都陆续回家。见到湘云,宝玉也很高兴,两人比邻而坐,聊得很是投机火热。
“我上次去给杂志拍照的时候见他家主编姐姐耳朵上戴着一对麒麟耳钉,和你常戴的那个坠子很像是一套的,特意找她问清楚了牌子,让晴雯姐姐帮我订了一套。可惜还没到,等下回再给你。”宝玉一边说一边掏出手机,划开屏幕按了两下,找出那对耳钉的图片来给湘云看。
湘云细看了几眼,目光渐渐亮了起来,她激动地说道:“可不是和我那个坠子是一对,亏你记得住样子,爱哥哥,我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
‘爱哥哥’又是什么称呼?黛玉不禁一怔,就听探春笑着说:“湘云这咬舌的习惯真是这么多年了都改不过来,这几年看着好些了,但是一激动,还是说不准‘二’这个音。”
“哎呀。”湘云红着脸叫了一声,厅内众人都大笑起来,只有王夫人的脸色暗了下来。
门厅内又传来开、关门的声音,是薛姨妈和宝钗到了。一进客厅,薛姨妈同贾母问过好后就笑着问大家,“刚刚再说什么这么高兴?在外面就听到你们的笑声了。”
“姨妈没听到。”宝玉一边起身给薛姨妈让位子一边笑着说,“是在说云妹妹咬字不清楚的事。”
薛姨妈这时才注意到厅里多了一位自己以前没见过的小姑娘,贾母解释了一下湘云的身份还有和自己的关系,薛姨妈才笑道:“我就说这小姑娘看着眼熟,原来是老太太的侄孙女,这不,活脱脱就是老太太年轻时的样子。”
黛玉不禁暗赞薛姨妈会说话。
一时凤姐回来,家里人才算齐了。湘云又拿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礼物分给众人——她给不同辈分的人准备了不同的东西,给姐妹们的都是自己手工制作的手链,说不上设计得有多别出心裁,却胜在手工还算精致。
只不过她似乎多准备出了几条,湘云把这几条手链放到茶几上,指着它们说道:“还有几条,是给鸳鸯、金钏、平儿、还有袭人这几位姐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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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2
在湘云特意点出的这几个人里,鸳鸯是贾母身边的生活助理,在老太太心里的地位怕是比迎春、探春、惜春这几个孙女还要更高些。
金钏是王夫人工作上的助理,虽然王夫人现在已经不怎么到集团上班了,但是金钏依然在总裁助理办公室内有着不低的地位。
平儿是凤姐身边的第一秘书,黛玉隐约也知道一些,公司里的事怕是平儿就能替凤姐做得一半的主了,可见她的个人能力,以及在凤姐身边受倚重的程度。
剩下一个袭人更不用说,她是宝玉身边的经纪人,无论是能力还是为人,都深得贾家几位长辈的信任。宝玉耳根子又软,虽说也有些少爷脾气,但是在袭人面前又总是被袭人娇嗔着化解,甚至还能反过来辖制他。
俗语说小鬼难缠,那这几个人就是当之无愧的阎王身边说话最管用的几个‘小鬼’了。
在场的长辈们虽说没有人会认真的同一个年仅18岁、刚刚成年不久的女孩子计较这样小小的心机,小一辈们就算有些不快,也都碍于长辈的面子不好直白地表现出来,只好选择沉默以对。
气氛一下就尴尬起来,最后还是凤姐借着鸳鸯来喊众人开饭的机会,拉住鸳鸯非要她试戴一下湘云送给她的手链,这才让厅里又热闹了起来。鸳鸯试戴之后,她又随身拿起一条递给宝玉让他转交给袭人,自己把另外两条手链收了,说是等明日再交给平儿和金钏,又招呼众人到餐厅准备用晚饭,这才把话题岔了过去。
虽说很快贾家的姑娘们就又同湘云有说有笑了起来,但是刚刚的尴尬湘云也没有那么快就遗忘,再加上贾母一直都没有开口留她晚上住在贾家——以往她来贾家做客,贾母都是会留她起码住一个晚上的。几件事夹杂在一起,让她莫名地有些委屈,就连宝钗几次借口逗她说话,她都爱理不理的,态度敷衍得很。
黛玉虽然也看出了湘云情绪不对,但是一来她不清楚湘云这样的原因是什么,二来她也知道,贾家对湘云的态度如何归根究底看的还是贾母对湘云的态度。虽说贾母对剩下的三个孙女没有对元春那样看重,但是终归是血亲,又是从她们小时就看着长大的,刚刚湘云的那一番举动,怕是已经得罪了这位在贾家地位崇高的老太太。
一顿饭吃到将近尾声的时候贾母都没有开口留人,按俗理来讲,用过晚饭之后客人们就该陆续告辞回去了。可是湘云一个小姑娘,贾家也不可能让她一个人回家,若是史家没有人过来接她,贾家就还要安排司机送她。
凤姐正要开口,就听宝玉一副搞不清楚状况地样子问贾母:“奶奶,您还没说今天晚上云妹妹住哪间屋子呢。”
听见这话,黛玉不禁心头一动,她在贾家住了这些日子,贾家的基本情况也算了解的差不多了。贾家这几栋别墅里空着的房间自然有,但是依湘云和贾母之间的关系,她以往来贾家做客,倘若留宿必然是住在贾母的别墅里的。在黛玉到来之前,贾母的别墅里就只剩下一间空房。黛玉来了之后,贾母就默认以后这件房间就留给黛玉了。
而之前湘云对黛玉态度中隐隐的敌意,也许是因此而来也未可知了。
黛玉悄悄换了个舒服些的坐姿,暗中观察着众人此时的反应。果不其然,迎春和惜春都下意识地看了自己一眼。她先前的那些猜测,也就在这看来的目光中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这件事现在要怎么解决?就连黛玉都好奇起来。但是她起码能够笃定,贾母是肯定不会让她把房间让给湘云的,顶多就是……
“不如就让云丫头跟着我住一个晚上吧。”既然宝贝孙子都开口了,贾母自然不好再不表态,只是老人家一开口,竟然有些抛砖引玉的意思,给孙辈们出了个小小的难题。
反应最快的是宝钗,几乎是贾母话音刚落,她就连忙说:“这怎么行,不如云妹妹跟我去我家里住吧,我家里还有间空置的客房。”
无论薛家别墅里有没有空客房,这显然都不是贾母想要得到的答案,她看向宝钗的目光里有赞赏,却没有答应下来——湘云是贾家的客人,却要到同为贾家客人的薛家留宿,这事若是真的这样做了,那可就太打贾家的脸了。
“不如……”探春正犹豫着准备开口,黛玉却比她更快了一步。
“不如让湘云和我住一晚吧。”黛玉在心底叹了口气,她原本是只想看戏并不想开口的,但是没想到第一个开口的人会是宝钗。她既然舍不得姥姥在二舅母面前丢面子,就只好自己搭个台阶给贾母下。
贾母脸上的表情愈发满意。迎春的性子她知道,从小就不是遇事出头的人,但是若给她安排什么,也不会说“不”字。惜春细算起来,并不算是贾母的亲孙女,同湘云一样都只是亲戚罢了。探春虽然反应略慢,但是也是有心的。最懂事的还是外孙女黛玉,她给出来的才是自己最希望听到的答案。
她也不给湘云拒绝的机会,一锤定音,“那就让云丫头在黛玉屋里住一晚吧。”
湘云暗暗撇嘴,却不能拒绝——若是她一定要跟宝钗到薛家去住,怕是话还没说完,下一秒贾母就要安排司机送她回史家去了。想到这里,她只好答应下来,又强笑着对着黛玉表达感谢,“今天晚上就打扰林姐姐了。”
众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就各自回房准备休息。湘云自然是跟着黛玉回房——这间房间原本她每年也总有十多天住在这里,也是住熟了的,没想到高考后一个暑假过去,就另有了主人,并且这位主人大有继续拥有这间房间所有权很多年的可能。
湘云想到这点心中就不自觉地泛起一阵腻味,她正站在门边愣神,外面却又传来鸳鸯的声音,以及几声敲门的声响,“林小姐,我给史小姐送洗漱用的东西来了。”
“哦。”黛玉回头,见湘云没有开门拿东西的意思,只好自己走过去开门。湘云只好往旁边挪了两步,站到书桌旁边,看黛玉开门。
鸳鸯提上来的是一个藤编的小箱子,里面放着一整套的全新的牙刷、毛巾等洗漱用具,黛玉开门接过,又礼貌地同鸳鸯到过晚安,才关上房门。
湘云已经坐到了书桌前的椅子上,脸上略有些不自然,黛玉看着她的样子倒有几分好笑,提着藤箱进了卫生间,又主动问湘云,“是你先洗还是我先?”
“林姐姐先好了。”湘云带着几分局促地说。
黛玉微微一笑,关上卫生间的门自去洗漱了。等下出来,又换了湘云进去。黛玉从柜子里找出备用的枕头和空调被,调整好空调的温度,又关上了卧室屋顶上吊着的大灯,只留下床头的两盏壁灯还亮着。
既然湘云在,黛玉自然就不方便给爸妈打电话了,她多少也顾及着湘云无父无母的身世,只在家庭微信群里发了一条微信,就随手拿了本现代文学,倚在床头看起书来。
待湘云收拾好自己,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黛玉已经酝酿好了睡意,只等湘云出来就可以关灯睡觉了。湘云见黛玉只占了半边床的位置,另半边床整齐地铺着一套枕被,知道是预备给自己的,心下也有几分感动。她很快爬上床,友好地对黛玉说道:“林姐姐,咱这就睡吧。”
闻言,黛玉二话不说地放下手中的书,关上壁灯,向下钻进了空调被里。
虽说早就酝酿好了睡眠,但是黛玉习惯了自己一个人睡,旁边之人又不是贾敏——对于黛玉来说,湘云终究还是陌生的,她怕打扰到湘云又不敢频繁翻身,所以一夜都没有睡好。等到第二天一早听到门外传来敲门声的时候,她也是率先起身,回头见湘云还阖眼睡着,被只盖到齐胸的位置,胳膊全都露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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