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老夫人闻言抬起了头,愣怔了两息,便突然拍着手笑了起来,“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呢?那丫头以前老是推三阻四的不肯把管家的事儿接过去,现在库房查出了纰漏,小方子又出征在即,我这把老骨头要忧心孙子抑郁成疾,这个家她这个未过门儿的孙媳妇不担着,谁担啊?”
秦嬷嬷和紫烟等人呆呆的看着老夫人在哪儿兴奋的自说自话,怔愣半天都回不过神来,心说:老夫人您这么神清气爽的,哪儿抑郁成疾了啊?
令狐老夫人此时高兴的满脸都是笑,那眉飞色舞的模样,哪里还有半点儿刚才忧心颓丧的样子?
紫娟小心的扯了扯秦嬷嬷的袖子,凑近她不确定的悄声问,“嬷嬷,老夫人这担心一阵儿,高兴一阵儿的,不会是……”
秦嬷嬷虎下脸,“去”了她一声。
紫娟一惊,慌忙退后两步,低着头不敢再说话了。
秦嬷嬷虽然凶了紫娟一回,可她回头一看老夫人的那个样子,也不由担心起来,斟酌了下用词便笑着上前劝道:“夫人,您也累了一天了,奴婢侍候您洗漱一翻,解解乏吧。”
令狐老夫人闻言,笑着点点头,道:“我是该累了。”
众人一听,不由都担心的看着老夫人,心里揣揣不安的想着:老夫人该不会真的脑子出毛病了吧。
“紫烟那!”老夫人唤了一句,想了想又摆摆手道:“算了,还是让杏红去吧,杏红丫头不笑的时候最能唬人。”
紫烟与杏红对视了一眼,杏红走上前,小心的轻声问道:“老夫人,您叫奴婢?”
令狐老夫人笑眯眯的道:“嗯,你去给叶湘那丫头传句话,就说是我说的,打今儿起,这个家就给她管了。夫人我要担心你们世子爷,这白天没精神,晚上睡不着的,哪里有心思管这个家啊。”说完,她顿了顿,斜睨着杏红,问:“你知道该怎么对叶湘那丫头说了吧??”
杏红呆了呆,又想了想,一脸严肃的重重点了下头。
令狐老夫人看着便开心的笑了起来,又招呼秦嬷嬷和紫烟道:“你们俩赶紧去把管家的对牌,各处的钥匙,还有那些个营生的帐册通通都找出来,一会儿就让人送到潇湘苑去。”
这下众人都明白过来了,原本老夫人是想趁着这个机会让叶湘小姐管家啊。身为令狐老夫人的贴身丫头和婆子,秦嬷嬷和紫烟等人自然知道老夫人已经不只一次的跟叶湘提过让她管家的事,只不过都让叶湘以还未过门儿,不合礼数为由给推了。
虽说,让未过门儿的孙媳妇掌家,是有点儿不靠谱,不过叶湘小姐没有娘家,与世子爷的婚事又是皇上赐的婚,人还就住在府里,自然要另当别论。按秦嬷嬷的话说就是,反正迟早都是要交给她的,晚交不如早交,还能落个清闲不是?
秦嬷嬷和紫烟连声应诺,杏红却突然插嘴道:“老夫人,若是叶小姐不肯,咱们又该怎么办呢?”
令狐老夫人一听,两眼便是一瞪,怒道:“老婆子都忧思成疾了,难道她还想让我拖着病体管家不成?”
众人心说:就您这样子,说自己忧思成疾?谁信哪?
449骗
秦嬷嬷试探的说:“您是打算躺装病?那奴婢这就派人跟孙医正打个招呼?”
令狐老夫人正想点头,突然脸一皱,懊恼的拍着腿道:“不行不行,躺在装病还怎么出门去看戏啊。”
众人齐齐一个趔趄,差点儿没全趴地上去。心说:都这时候了,您老怎么还掂记着看戏啊。
秦嬷嬷最能理解老夫人的心思,这人年纪大了,没别的娱乐,难得有个感兴趣的东西就会掂记,她也一直想着看《金凤殇》的后面三场戏呢。
“奴婢觉得这病没病的,不是看躺没躺,而是要大夫说了算的。您不如修书一封,让奴婢亲自送去孙御医府上。只要孙医正说您生病了,叶湘小姐难道还敢说您没病不成?”
令狐老夫人一听乐的直拍手,当下让紫烟紫娟准备笔墨,奋笔疾书写了封信让秦嬷嬷带去了孙府。
叶湘这头正为找当年送银票的人忙的焦头烂额,听王子芯跑来报说,看到秦嬷嬷领着孙御医进了府。她怕老夫人有哪儿不舒服瞒着他们不说,忙交代了姜洪等人几句,便火急火燎的赶到了福寿院。
福寿院里的丫头婆子看起来都还挺淡定,没有谁惊慌哭泣,叶湘心下倒也微微松了口气,心想:至少情况没到最坏的地步。
秦嬷嬷正好从屋里掀帘子出来,叶湘一见,连忙上前问:“嬷嬷,祖母怎么样了?可是要紧?”
“老夫人刚由孙医正施了针已经睡下了。”秦嬷嬷看起来似乎张,一张脸五官都快皱一起了,她指着偏厅对叶湘道:“孙御医正在偏厅写方子,您去看看吧,也问问老夫人的情况,老夫人这个年纪了,奴婢这心里是真担心啊。”
叶湘点点头,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劝她道:“祖母不会有事的,嬷嬷先回去歇歇吧,您年纪也不小了,可得顾好自己的身子,祖母还要您侍候呢。”
秦嬷嬷身子颤了颤,“诶诶”应了两声,转身脚步踉跄的进了屋,只是那背景步伐怎么看怎么像是夺路而逃。叶湘此时心思全在老夫人身上,倒也没疑心秦嬷嬷的举动有异,转身便匆匆去了偏厅。
偏厅里,孙医正正伏案写药方,见叶湘进来也没停笔,直到写好了方子才搁下笔。
叶湘刚想开口问老夫人的病情,不过孙医正没给她这个机会。他不待她问便一脸正色的看着叶湘,道:“世子出征这事儿是让老夫人身体不适的主因,除非世子能不出征,否则老夫人这病就难以好转。老夫也知道世子出征这事儿是圣命难违,你们现在能做的是尽量让老夫人放松心情,让她开开心心的,绝不能再让她操劳忧心了,否则老夫人的寿命也就这一两年之间了。”
叶湘被孙医正那一句“一两年之间”给吓的手脚冰冷,呆在那里半天都回不了神。她知道令狐老夫人和老侯爷年纪都大了,但两位老人的精气神看起来都很好,腿脚更是灵便,一点儿都没有旁人家老人老态龙钟的模样,她一直以为他们还可以活很久很久的,可听了孙医正这话,叶湘的心就跟被人揪起来了一样,又空又痛,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孙医正可不管这些,他的任务就只是把该说的话说完,可不管会不会吓到人。“说完了一个大夫该说的话,现在老夫再以与令狐辉相交几十年的交情与你说一句,伯阳侯府的情况与旁人家的不同,一家子统共也就上头两个老不死的再加下头一个令狐方,你既是令狐方的未过门的媳妇儿,令狐方不在,这个家就得由你撑起来,老夫人的身体和精神都不适合再操劳了,这个家你得尽早的接过来才行。”
叶湘微红了眼眶,含泪点了点头,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压住眼中的泪意,才躬身向孙医正认认真真的行了个礼,道:“多谢孙大人了,我会尽量让祖母开心起来的。”
这也是个好姑娘啊。孙医正这辈子见的患者家属多了,人生百态他都见过,一看叶湘这表情反应就知道是真情流露,心里也挺为老朋友高兴。不过他生性严谨,老夫人用这种法子来骗一个小辈,他肯配合着演这一出戏,可不代表他也赞成。
孙医正点点头,拿起桌上他刚写的药方,也不给叶湘,顺手就了自己的药箱,道:“你家祖母脾气倔,这方子我回去直接做了药丸给你,省得你们煎了药端上去,让她更添愁绪。”
他药方上开的都是补血益气的药材,这剂药的药效就是固本赔元,这叶湘要是不懂药还好,要是看懂了难免不会起疑,孙医正是个严谨的人,就算是在演戏也不允许自己犯这种错误,所以把药方都给收了。
叶湘虽觉得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哪里奇怪。孙医生与老侯爷和老夫人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他熟悉老夫人的脾性,会自愿为他们制药,这并不值得奇怪,叶湘想不出哪里不对劲,便也只能客气道:“还是您想的周道,那就麻烦您了。”
送走了孙医正,不多久,老侯爷就回来了。老侯爷大手一挥,管家的大权就落在了叶湘的身上,根本没容叶湘反对。
不到一个时辰,府里的对牌,各处的钥匙,侯府公帐上的产业帐本全都送进了潇湘苑。随箱子一起来的,还有传话的杏红。
“侯爷说,小姐要忙着整理库房,又要熟悉管家,就别再忙他们的一日三餐了。侯爷说老夫人喜欢听仙品居的戏,他打算带老夫人去仙品居暂住一阵子,等世子领兵上路之后,老夫人心情好些再回府,这阵子,府里的事情就全交给小姐您了,您若有什么不懂的就问秦总管或是世子爷,要是不行办砸了也没关系,就是不能再打扰老夫人了。”杏仁木着脸将想好的台词都讲完,看着叶湘目瞪口呆的样子,心里不禁也有些同情起她来。
550安排
在别人府上,各房夫人太太们为了管家权,明争暗斗,不死不休的事情多了去了,可在他们府上,这管家权就跟个烫手的山芋似的,谁都不想沾手。
杏红是伯阳侯府里为数不多的几个知道叶湘很有钱的人,她以前来潇湘院传话时,曾碰巧听叶湘的几个丫头闲聊时,说过那么一两句,知道叶湘的家产也有几十万两银子。这是真正的自已兜里有,不慕别家富流油。
老夫人深怕被叶湘小姐看出来她在装病,压根儿不敢跟叶湘小姐照面。与老侯爷一合计,当下就决定要搬去仙品居长住了,他们一个喜欢仙品居的戏,老一个喜欢与老友在仙品居喝酒,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就这么把个诺大的伯阳侯府跟扔垃圾似的扔给了叶湘小姐。
要是叶湘小姐知道,老夫人和老侯爷已经收拾好东西搬仙品居去了,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祖母和祖父可定了哪一日搬去仙品居?我带人过去帮忙一起收拾东西。”叶湘站起身,吩咐舒静给她拿斗篷,她准备去福寿院看看。
杏红低下头,深怕自己眼底的同情被叶湘看见,她语气平静的道:“小姐不必忙了,老侯爷回来一听说老夫人的病因,直接就让奴婢们收拾了常用的东西,带着老夫人坐车去仙品居了,管家的事儿,还是侯爷走到半路才想起来,交待奴婢回来转告的。”
叶湘张目结舌的站在那里,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做何反应,她隐隐感觉到了事情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老侯爷反应会这么大,也是在紧张老夫人的身体,似乎并不没有哪里不妥……
伯阳侯府本来就没几个主子,这下好了,又走了两个,现在只剩下叶湘和叶守这两个寄住的,和令狐方这个马上就要出远门的。
因为心里还牵挂着库房查出来的烂摊子,叶湘也没心思想别的,便继续转身回屋忙碌起来。
令狐方和五皇子直到太阳下山才回来,两人都是一身的灰,回来第一件事却是问饭菜准备好了没有,显然都饿坏了。
这两个多月,大厨房基本就没为主子们准备过饭菜,秦松派人来潇湘苑问,叶湘才想起自己晚上没做饭。想想叶守和令狐方都不挑食,要是单为了个五皇子另起炉灶,她又觉得太麻烦,便让秦松来回一句,“饭没煮,菜没烧,面条要不要?”
叶湘不做饭的情况是很少见的,令狐方一听就知道有问题,问:“可是出了什么事?小湘怎么没做饭?”
秦松苦笑着把今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听得五皇子差点儿没把点心从鼻子里呛出来,满脸不可思议的盯着秦松,“就算你们收礼时,不便打开来看,可人家送礼时不都有写礼单的吗?怎么就没挑捡挑捡?”
秦松苦着脸,有些隐晦的道:“老夫人有阵子不太理事,老奴虽然前后照应着,不过难免有看不到的时候。老夫人十几年前清理了外事房一批人,之后也没想着要再招人进来,人手不足,忙不过来的时候,也就没谁再去检查礼包了,都是直接收进库了事的,谁知道竟会查出这样的事来。”
令狐方的父母死的时候,伯阳侯府门前曾血腥杖杀过一批人,老夫人公然对外宣布,那些人都是别家埋在他家的暗桩,都是害死令狐夜夫妻的帮凶。
当时御史以凶残,有伤天合为由,还弹核过令狐老夫人,皇上当时在奏章上的朱批是:如果你儿子、媳妇也为国损驱了,朕也准你这么干。
自那以后,朝庭上就再也没有人敢对伯阳侯府和令狐老夫人指责半句,而令狐老夫人凶残、霸道、脾气暴烈等等的名声也在京城传开了。
“祖父和祖母已经搬去仙品居了?”令狐方面色古怪的看着秦松,他可不是五皇子,自己的祖母和祖父是什么样的人,他怎么比任何人都了解,就算真得病了,不能操劳,不能忧心,也没必要放着诺大的侯府不住,偏要搬去仙品居那种人声吵杂的地方去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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