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真有假,虚实相间,”皇后意味深长的看了薛吟月一眼,“你在我身边呆了这么久,我都不知道你这么会说谎。看来还是薛七子会调理人儿啊。”
顾彤彤朝太后大礼跪拜,试了一下,【万人迷我是万人迷】技能,发现还可以发动,便毫不犹豫的点亮了它。
“此女所言,字字诛心,句句荒唐。”皇后胸有成竹,殿中诸人见了也不得不认同,“儿臣常与人私会?看来这宫女当真认为后宫规矩、内廷侍卫都是放着好玩的。竟然一次都没发现?”
太后也点头,这是这件事里最大的疑点。没有人比曾经执掌过后宫的她更明白这点。历来后宫任何规矩都大不过这条,否则怎么保证皇室血统的正宗?早就乱套了。
“再者,本宫问你,你指认的本宫奸夫,何人?”
银鸽只有那一晚匆匆与梁石打过一个照面。后来每次见到都是直接敲晕扛走,而且每次直面时都在阴暗之处。更别说皇后和梁石说话早就不用直呼其名了。她不仅不知道梁石的名字,如今连梁石长成什么样子都已模糊。
因此说到这个,银鸽不禁汗如雨下。
她跟薛吟月透露这个消息的时候,为了加强真实性,自然是说一半留一半。但是薛吟月当时已走投无路,只能相信此事证据确凿。如今皇后与银鸽当面一对峙,薛吟月忽然惊觉这难道是皇后事先为自己设下的一个连环套?
“你说我常与此人私会,那好,我具体在什么时候私会,你总记得吧?”
银鸽脑中一片混乱,胡乱点头。
“那好,来验证一下吧。”皇后道。
殿上太后,与殿下妃嫔都愣住了,一时好奇皇后要如何验证。
皇后便另点了两人:她自己玉宁宫里的翡翠,还有太后身边的大宫女晚霞。
“你刚才说,从我最初和人私会开始,直到今日,是十四次,我没记错吧?”
“奴婢知道的,是……十四次。”
“那好,”顾彤彤转头看向翡翠,“你掌管我平日膳食。我这一个月吃哪道菜最多?”
翡翠不知道皇后何意,但是她还是老实说:“娘娘近日偏爱河虾,所以……”
“那就河虾,”顾彤彤道,“这一个月内我吃了几次?”
翡翠想了想:“十六……十七,对,是十七次。”
皇后又问晚霞:“姑姑是掌管母后娘娘的……”
“奴婢晚霞,掌管太后娘娘衣饰。”说完她微微一笑,“太后娘娘喜欢黄玉,皇后娘娘若不介意,奴婢可以说出最近一月太后娘娘戴着丹凤朝阳黄玉簪的次数。”
“亦可,”皇后道,“不过,更重要的是日期。”
晚霞从容不迫:“二十一次,奴婢都记得。”
“好极,”皇后一点头,“给你们二十息的时间,分别将自己记得的日期写到纸上,能做到吗?”
翡翠点头,晚霞颔首,银鸽咬了咬牙,也同意了。
于是三人同写,太后疑惑道:“皇后,你让这贱婢写日期,哀家还能明白一二,只是这吃河虾和哀家戴首饰的日期,又有什么用?”
薛吟月冷笑着看皇后,在她看来,皇后就是在故弄玄虚。而阴私之事,今日开了头,日后皇后就算真的清白,也未必能够洗干净了。想到这里,她心中充满了一片悲凉的快意。也顾不得自己如今的狼狈模样了。
“母后娘娘稍安勿躁,待会儿就见分晓。”
“其实姑母若有疑虑,大可让这宫女画出奸夫画像……”唐睿泽自然看到了薛吟月的惨样,不由得开口。
“这贱婢一介宫女,见到的男人当然多。”唐充衣猝不及防的打断了他的话,“若是随意画出一个见过的男人,谁有知道真假,何况对方姓甚名谁,我们一概不知,人海茫茫我们去哪里找?”
她狠狠的瞪了一眼唐睿泽:“后宫之事,兄长还是闭口不言的好!”
她快被这个哥哥气死了!这种事情寻常人躲都来不及,他竟然还敢开口!唐充衣忽然福临心至,看了一眼薛吟月,又隐晦的扫了一眼唐睿泽,想到刚刚吕昭仪无意中说的话,心中顿时惊涛骇浪!
就这一会儿工夫,三人已经书写完毕。为表公正,谈公公亲自将三张纸收到太后面前。太后正要打开,皇后又道:“母后稍安,还没完呢。”
☆、第89章作嫁衣裳
第89章 作嫁衣裳
太后疑惑的看向皇后,就见她示意郭太监又拿出一张纸摆到三人面前:
“现在,将你们刚刚写下的日期,倒回去写一遍,”
……
结果,晚霞完全合得上,翡翠错了一个,银鸽对上了五个。
殿内一片哗然。
皇后跪下道:“此乃儿臣外祖父在世时,教儿臣与兄长玩的一个小游戏。外祖父常说,若是一人所述之事皆乃实情,那么顺向逆向都应相合。而若是所言是其编造而来,便要么顺序错乱,要么严重矛盾。让翡翠和晚霞姑姑同时做件事,只是为了让大家验看此事的可信度,以及此事并非本宫为脱罪而杜撰。”
顾彤彤外公曾掌管刑部,在世时颇有名望。那他说嘴,倒也可信。
“太后娘娘要是有兴趣,可多试几次。”皇后笑笑,“小时候看我和兄长说没说谎,外祖父就靠这招呢。”
太后点点头,厉声喝道:“大胆刁奴,你还有何话可说!”
“太后娘娘饶命!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啊!”
银鸽拼命磕头,此时她已知道自己绝无退路了。
“奴婢确实是因撞破皇后娘娘的奸情才会被关押起来……”
“太后娘娘恕罪!”郭太监忽然跪下,“这种场合奴婢本没有说话的资格,但是看到银鸽死到临头还在诬陷皇后娘娘,奴婢不得不说了!”
太后一愣,皇后一顿,银鸽也呆住了。
“你且说来。”
“年前,奴婢便将宫女银鸽背叛了皇后娘娘的消息禀报了娘娘,”郭太监脸不红气不喘的说,“直到前几日,奴婢才抓到她私下向玉宁宫外传递消息的证据。银鸽是因此被拘,跟撞破什么事全无关系!”
此时的顾彤彤还能怎么样?只能紧闭双目,作出一副失望之极的表情来。
“不,不可能!这个太监在撒谎!”薛吟月心中的疑虑越来越深,她越发觉得这是皇后舍弃了银鸽,来给她挖的坑。她惊惧的看向银鸽,却被在场的人认作做贼心虚。
“皇后,可有此事?”太后基本已经确定了,却还是想听皇后的说法。
“母后容秉,”皇后此时声音才有些颤抖,“银鸽跟随儿臣多年,这么久了,她帮助儿臣管理宫殿,调教宫人,儿臣对她,也算是恩礼有加。本想一辈子主仆相得,也不忘世间相识一场,怎奈……”
她哽咽了一下。
“她背叛的事,儿臣不欲相信,可是证据确凿,由不得儿臣不信。事发后,儿臣顾念旧情,想着并没有给儿臣带来什么大事,玉宁宫何苦再填一抹幽魂,便想做主让她随着这次放还归家的宫女一起归乡,给她财物,让她找个好人家嫁了,好好的过下半辈子。”
“不想那日,皇上病重,儿臣匆匆赶来大正宫。因为想着反正也要放她出宫,便没严令看管,以至于……到今天这般田地……”
“糊涂!”太后一拍桌子(杯碗都被搬走了),“这种目无尊卑的东西,怎可轻言放过!你让下面的人日后争相效仿?后宫岂不乱套!”
说罢一抬头,看向门外:
“来人!将这背主的贱婢拖出正殿,杖毙!”
“太后娘娘息怒!”银鸽大叫道,一面爬上来抱住皇后的大腿,“皇后娘娘饶命!皇后娘娘,奴婢不该听从薛七子的话诬陷您,请您看在奴婢伺候多年的份上,饶了奴婢吧!”
“还不拖下去!”太后怒道。
银鸽这几句话自然是抱着最后一丝求生的希望,希望皇后看在她改口的份上能再一次饶了她。毕竟上一次她不也没有想要杀她吗?说不定这次也能心软!
然而这次皇后不会再给她机会了,这个宫女,在上辈子已经咬过曾经的顾皇后一口,如今依旧帮助薛吟月给了她一闷棍,看来是天生反骨。她已经给过银鸽机会了。
无论怎样,银鸽的话撇清了皇后的嫌疑,也让薛吟月认定自己掉进了皇后的局里,她是闭上双目,仿佛终于死心了。
见银鸽还在叫嚷不停,谈公公便亲自指挥人堵上银鸽的嘴,像拽死狗一样的将她拉了出去。殿中嫔妃眉眼乱飞,各有所悟。
“皇后,你先起来。这大殿寒气重,怎可久跪?”太后冷冷的看了薛吟月一眼,“薛氏,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皇后便站起身来,认真的看着薛吟月:“其实本宫一直觉得奇怪,你这么努力想要废了本宫究竟为何?你有宠,却无子,就算本宫被废,后宫之位也未必是你的,何苦为他人作嫁衣。”
“我今日输了,就是输了,”薛吟月恨恨的说,“我自己大意掉进你的陷阱,无话可说。你也不必再摆那惺惺作态的姿势了,看着恶心!”
顾彤彤叹了口气。
“这薛氏,买通宫女,刺探中宫消息,罪不可恕。”唐充衣补充,“不过也是奇哉怪也,这些事最后都不会有好处落到她自己身上,不知道到底是谁的人呢……”
最后一句她说得很小声,同时扫视了一下殿上的主位娘娘们。然而太后显然想到了其他地方。薛吟月为什么一直没有子嗣,除了皇帝,就她最清楚了。好在他们当时做了这个决定,看今日的形势,若这薛氏真有龙子,才是大祸害!
“来人,传哀家懿旨,废薛氏七子之位,打入冷宫!”
话音未落,便见薛吟月朝着太后冲了过来,她苍白着脸,带着一身狼狈的痕迹,犹如恶鬼一般的撞到了太后身上。
“我没有做错!凭什么要废我!凭什么要把我打入冷宫!”
话音未落,太后啊呀一声倒地,殿中所有人手忙脚乱,七手八脚的去扶太后。薛氏爬起来便冲着宫外跑,却在踏出寝殿门槛的一瞬间被拉了回来,如同刚刚被拖出正殿的银鸽一样。被七弯八绕的绑起来堵上了嘴。
唐睿泽看着薛吟月状若女鬼的样子,便想扑上去相救,却被早就防着他的唐充衣一把拉住。
“太后娘娘身体不适,兄长在此多有不便。还是先出宫吧,”唐充衣顿了一下,放轻了声音深深的看着他,“皇后的事情已经有了结论,兄长可不要因为自己的猜测而让外面传出不好的声音来。”
唐睿泽忽然一身冷汗!一看妹妹的眼神,顿时如堕冰窖。
☆、第90章第二卷完结
第90章 第二卷完结
薛吟月就这么轰轰烈烈又无声无息的被打入冷宫。
太后被送回延寿宫休息(大正宫没有其他床位)。宫里的布局被顾彤彤重新规划,妃嫔们不仅得对皇帝轮流侍疾,还要去延寿宫为皇太后侍疾。皇子那边,顾彤彤授意太傅加大功课力度,免得这帮小子没事做没人管到时候闹翻天。
皇帝又一次醒来的时候,被皇后和安德海合力搀扶着坐上了大正宫前殿的御座。而当顾老大人的轿子当着所有人的面,被抬到大正宫前殿的时候,大家顿时确定了皇帝的意思:他要立储了。
大殿很宽,殿内按站位分为四拨人:妃嫔们在屏风后,皇子们平列站在御座前的左边,正中是三品以上的朝臣和手握实权的勋贵,御座前右边则是皇室中有威望的宗亲。
皇后扶着皇帝,站在御座胖。此时的欧阳新其实已经看不清人了,但他还是强忍着虚弱靠在御座上。作出一副仍然清醒的姿态。
--这是一个皇帝。
顾彤彤心里有些复杂,凭心而论,这个人挺渣,无论是前世宠爱薛吟月而冷落皇后,用手段让后宫离心,还是因为自己的疑心所以让忠心耿耿的顾家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然而顾彤彤无法否认,他确实是个合格的皇帝。
他办事讲究效率,力求节俭,从不劳民伤财,压迫百姓。他提拔寒门士子,虽有压制贵族的目的,却也有不分阶级、不分族群,吸纳人才,集思广益的意图在里面。
至于修书,治水,改革兵制吏治之类的,那就是这个位面的历史书才能够作出的评价了。不过想来也不低,对得起他的国家,也对得起他的位置。
……糟糕,一不小心她已经在心里给他写讣告了吗?
“……基于此,朕决定,立一储君。”
顾彤彤听到这话心里一个激灵,随后就感觉到皇帝那枯瘦如柴的手握住了她的。
“诸卿可有提议?”
这话一说,底下的人心里肯定炸开了锅。
不少人看向处在最前排的顾老大人(皇帝体谅他年老给赐了座位),只见这位老大人正老神在在的眯着眼睛,一副“天气真好我们来打个盹儿吧”的表情,心里不禁骂娘--这老东西太滑头了!
于是只能眉眼纷飞。这个问题太过敏感,不说话吧,怕被别人抢了先机;但是推荐了吧,又怕皇帝忽然翻脸,说你在咒他死。一时殿内鸦雀无声。
大殿里安静了好一会儿。
“呵,”看到众人噤若寒蝉的气氛,欧阳新轻笑一声,既是在嘲笑他们,也是在满意自己余威犹存,不过既然他们不打算说话,他也不勉强,“你觉得谁合适?”
顾彤彤过了整整三秒才意识到,皇帝是在问她。还别说,这个问题她真的想过:
“国家法度,有嫡立嫡,”她慢慢的说,看了一眼屏风后,她这个角度是可以看到屏风前和屏风后所有人,“臣妾惭愧,膝下并无嫡子。不过陛下的孩子,都是一样的好孩子,真让臣妾选,臣妾还真选不出来。”
皇帝低笑出声,殿上的气氛顿时一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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