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莫姨娘受了委屈,且江氏有孕不便,白敬业便歇在了香园。是夜,白敬业睡了之后,莫姨娘睁开眼对着床帐,眉头微皱。今日之事有些蹊跷。胖厨娘是她安排进去的不错,不过她还没等到合适的时机安排任务,为何胖厨娘会擅自行动,而且还暴露了?难道有人故意陷害她是谁?白岸汀不会为了陷害自己害了亲娘,柳氏没这个胆子,那么,就是侯氏了?倒是没看出来,这贱人竟这样有心计,此计若是成功死的便是江氏,若是败露遭殃的就是自己,倒真是一石二鸟啊!冷笑一声,敢在她背后使绊子,就要做好死的准备。
蔷薇糕一事后,白岸汀对江氏的衣食起居更加上心,不敢假他人之手。江氏害喜的症状有所减轻,面色也逐渐红润起来。
莫姨娘似乎和侯姨娘结下了梁子,三天两头在白敬业跟前给侯姨娘小鞋穿。白敬业先前还对莫姨娘多有偏袒,但后来也被缠得狠了,索性撂挑子不管,任凭她们斗法。不过,白岸汀私下里警告过她们,她不管她们怎么争斗,不许把手伸到慧苑来,否则,别怪她心狠手辣。两人倒还算识趣一点,并不敢打扰江氏养胎。
这日,风和日丽,岸汀前来看望江氏,准备带着她去花房散散心。
刚走到慧苑门口,房中传来一阵惊呼,白岸汀眼皮跳了跳,快走几步,撞上了匆忙从房中走出的梅香。
一把拉住梅香,白岸汀紧张地问:“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夫人有恙?快说!”
梅香结结巴巴地说:“房房房……房里有蛇!夫人被吓住了,肚子疼得厉害。”
闻言,白岸汀飞奔进屋子。江氏瘫软在地,脸色惨白,惠儿扶着她。她们面前是一条红磷黑纹的长蛇,嘶嘶的吐着信子。
上一世母亲死时的场景浮现在眼前,心中抽痛,顾不得害怕,白岸汀走上去踢开了蛇,随手抄起一旁的小凳子对着蛇没命的摔打。
上一世母亲的死,自己的流产,妹妹绝望的目光一次又一次重现,压抑已久的悲愤一泻千里,她魔怔似的不停地砸着早已不动弹的蛇。
直到惠儿焦急的喊她:“小姐快来,夫人晕过去了。”
白岸汀方如梦初醒。看着江氏湖绿色的襦裙下渗出的血迹,她重生后第一次惊慌了,那种失去亲人的感觉她不想再尝一次。是她太自负了,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却还是找了别人的道。若是这次江氏有什么不测,她不会原谅自己。
用了平生最快的速度,白岸汀去后院抢了一匹马,跌跌撞撞地出了白府,她要去找王大夫。眼前的场景迅速变换,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白岸汀的手紧紧勒着缰绳在长街上飞驰而过。那一日,整条街的人都看见了白府大姑娘狼狈的身影。
阁楼上一个着玄色锦衣的男子看着楼下纵马飞奔而过的女子,细长俊美的眉皱起,冷冷的声音响起:“长风,去看看,必要时出手相助,不过不必说明身份。”黑衣男子应声,飞身下楼。“你,还好吗?”脑中闪过她一瘸一拐地身影,玄衣男子细若无声的叹了口气。
白岸汀跌跌撞撞骑到王大夫府邸,却被告知王大夫今早已经出城义诊。抓着缰绳,白岸汀满是淤痕的手已经渗出血,强忍着的眼泪不知不觉滚落眼睛一片通红。
为什么,为什么重生一次,还是要她面对亲人离世的噩梦,如果真的有报复的话,为什么不来找她?为什么要江氏和她肚子里孩子受罪?如果没有她,会不会这一切都会消失……
只一瞬,白岸汀就被自己这个念头吓到了。擦干眼泪,白岸汀翻身上马准备去外城找王大夫。
立在房顶上的长风眼睛眨了眨,他现在似乎有些懂主子为什么对区区一个四品官的女儿念念不忘了。纵身向府中飞去,府中现有太医院的前辈吴太医坐馆,先送过去救救急倒也还使得。
忍着骨头散架的痛,白岸汀从外城带回来王大夫。刚进慧苑,却被告知夫人已经被自己请回来的吴大夫医治了,现在已经睡下。白岸汀向王大夫道了声打扰,安排人送王大夫回去后,向梅香细细询问事情的经过。
梅香告知:“当时大伙儿正急得不行,一个自称长风的黑衣男子领着吴大夫前来,说是姑娘请的大夫,奴婢们见大夫来了,顾不得许多,就让他给夫人治了。说来也是造化,吴大夫的医术竟比王大夫还要高上许多,不一会儿,夫人便止住了血。”
第九章 金铃花的出现
见岸汀微怔,梅香试探的问道:“姑娘哪里找的这个大夫,又怎的和王大夫一同回府了?”
白岸汀苦笑,她也不解呢。到底是谁暗中相助?但是前世的伤痕早已让她百事不惊,这到底是一件好事,于是淡淡回道:“不必多问,若是老爷问起来,只说是我请的吴大夫,王大夫只是路上遇到的,其余不用多说。”
梅香应声,又心疼的看着岸汀道:“姑娘,让奴婢替你的手上点药吧,都伤成什么样儿了!”
低头看了看自己血肉模糊的双手,白岸汀浅笑:“你不说我倒忘了,原来我自己还伤着。”没有一丝娇弱的话让梅香鼻子一酸,姑娘总是嘴上冷淡,其实心里比谁都重感情。替白岸汀上了药,梅香正欲离开,白岸汀叫住了她:“你给我说说,当时那条蛇出现的情况。”
梅香应声:“当时,我正扶着夫人下床更衣,刚打开衣柜,不想从梁上掉下一条蛇,划过夫人的裙子,夫人当时就吓了一跳,不小心跌倒了,之后就昏了过去。”
说完,梅香有些不放心的问:“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姑娘是不是知道原因?”
白岸汀笑笑:“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不过是有些疑惑罢了。行了,你下去吧,这里没你什么事了。”
梅香下去后,白岸汀忍者手上火辣辣的疼痛,想着:江氏房中出现蛇这事实在疑点太多。蛇是哪里来的?为什么单单在今早江氏更衣时出现了?期间有没有人见过蛇?还有,今日出手相救的神秘人长风到底是谁?为什么帮她?
太多的问题使得白岸汀头痛欲裂,放任自己进入昏睡中。
漫天的大火映红了晚霞,雕梁画栋、锦纹玳瑁的屋宇在烈焰的舔舐下,发出刺鼻的焦味,火光中,白岸汀穿着火红的嫁衣蜷缩在床脚,似是不知外界的一切,定定地看着前方,任凭烈火将她包围……
前世中,风度翩翩的柳毅对着她月下吟诗,令她心门打开,与他私定终身。柳姨娘体贴的为他们创造幽会的时间……
柳毅日渐流连烟花柳巷,母亲被自己气得病重,不久去世,柳姨娘扶正,成了白府真正的主人……
柳毅与自己争吵,失手打下自己已经成形的男胎。白敬业听了柳姨娘的挑唆,把妹妹岸芷送给了年近花甲的上司做妾……
在妹妹不堪排挤自杀身死的那天,她自己点燃漫天的大火烧红了半边天……她说过,她们姐妹永不分开。
眼角泪水滑落,白岸汀还沉浸在梦中,眉头紧锁。
黑暗中,一只修长的手拭去了她的泪,心里叹了口气:“她不开心,梦里也在流泪。”伸手抚向白岸汀的眉间,手下幼滑的触感让他不忍离开。
梁上,黑衣男子轻咳:“主子,该走了,不能让大军耽误了行程。”
男子一记眼风淡淡扫过:“长风,你今日的话有些多。”长风苦笑了一声。好在男子并未再为难他,看了白岸汀两眼便离开了。
主仆二人的话飘散在在夜风中。
“我出征的这段日子,你让影卫队抽两个人来看着她,不必要不用现身,暗中保护就行。”
“是,已经安排了影二和影四。”
第二天清晨,白岸汀早早起来了,去慧苑看望江氏。江氏气色好了许多,只是还有些疲倦,坐在床上和白岸汀聊天。
白岸汀见江氏还没用过朝食,便端过粥碗细细的吹了,服侍江氏。江氏女儿如此懂事,心里很是受用。只是看到白岸汀手上缠绕的绷带,心里不由得心疼,接过碗轻声抱怨:“你这孩子,怎么就不知道爱惜自己,弄成这样,娘要心疼死了。”
白岸汀顺势将碗给江氏,笑笑:“其实也没什么大碍,不过是女儿皮肤娇嫩些,所以看着有些吓人。”江氏稍稍放心。
白岸汀环顾四周,目光落到桌上一盆有些开败了的金盏菊上,问道:“这盆金盏菊都有些败了,丫鬟怎么没换了它?”
江氏喝完粥,笑道:“花房的人昨儿一大早送过来的,说是今年开的第一盆,送过来图个喜庆,我看着还颜色鲜艳着,就没舍得扔。”
昨天早上?莫非……白岸汀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
江氏见她有些心不在焉,担心地问:“怎么了,是不是累着了?”
白岸汀笑笑:“没什么,是有些累了。女儿就先回去了。对了,这盆金盏菊女儿就先带走了,虽然好看,终究是开败了的不吉利。”
丰苑。白岸汀对着桌上那盆金盏菊,总觉得有些怪怪的。江氏的饮食衣服是她一手安排的,不会有差错。那么问题就只可能出现在这盆花上。
“翠儿,去把王大夫请来。别人要是问起来,就说是夫人的病情有些反复。”白岸汀吩咐道。
不多时,翠儿已将王大夫带来。
白岸汀道:“王大夫,今日请你来是想给你看一样东西。”
指着桌上的金盏菊,白岸汀又道:“不瞒您说,我怀疑这盆花有问题,请您看看。”
王大夫看了看,说道:“这金铃花,姑娘从何处得来?”
白岸汀怔了怔,“您说这是金铃花?难道不是金盏菊吗?”
王大夫捏着胡须笑道:“虽然这花有些开败了,但在下这点眼力还是有的,确是金铃花无疑。这金铃花与金盏菊极为相似,却十分阴毒,常生长在蛇虫出没的地方。所以捕蛇者常以此物吸引毒蛇。不过,府中怎么会有此物?”
白岸汀沉下眼眸淡淡一笑:“想必是下人们弄错了。劳烦王大夫走这一趟。我让翠儿送您出去。”王大夫告辞。
白岸汀盯着那盆金盏菊,哦不,是金铃花,表情变幻莫测。
到底是谁竟如此心狠手辣,想出这种阴毒之计?若是昨日没有那神秘人相助,江氏怕是要不明不白的一尸两命了。不过,不管是谁,她都不会轻易放过,敢伤害她的人,就要付出代价。
第十章 金铃花引敌
白岸汀吩咐翠儿,将那金铃花分成若干份,给每位姨娘都送一份,看看她们各自的反应。
翠儿回来说道:“只有侯姨娘有些抱怨,莫姨娘与柳姨娘都高兴地收下了。”
高兴吗?未必吧。有时候表现得太过完美,反而最有嫌疑。看来,她该好好问候一下柳氏和莫氏了。
莫姨娘一贯嚣张跋扈,不把江氏放在眼里,这次江氏出事她却十分安分,没有跳上跳下地争权夺势,这让白岸汀很是疑心。她决定先从莫氏那里查起。
晡食后,白岸汀去了莫姨娘所在的香园,看见莫姨娘身边的大丫鬟瑞香正领着一班小丫鬟往外搬东西,见岸汀来了,忙行礼。
“你们姨娘可好?我今日无事,便想来姨娘处坐坐,不过看样子,我倒是来的不巧了。”白岸汀笑道。
瑞香陪笑道:“姑娘这是说的哪里话,只有我们求姑娘来的分,哪有姑娘来了却叫走的道理。姨娘正在西厢房呢,奴婢领姑娘去吧。”
白岸汀摆摆手,道声不必。见瑞香脚边摆着一个木头匣子,有些好奇地问:“怎么,这些都是不要了的?”
瑞香笑道:“嗐,哪里是不要。姑娘不知道,我们姨娘昨儿个不知为何身上竟生了许多红疹子。这不,大夫说要隔绝一切香料花卉,所以奴婢们就先把这些香料收到库里。”
白岸汀若有所思,笑道:“如此,我就不打扰了,去找你们姨娘。”
走在去西厢房的路上,白岸汀心里闪出无数个念头:昨儿个她刚把金铃花送给莫氏,她就起了疹子,借口把金铃花扔了,难道真有这么巧的事,还是根本就是她做贼心虚?
不过,这些念头在见到莫姨娘后就打消了。因为莫姨娘确实是生了很多红疹,似乎比瑞香描述的还要严重,连脸上也布满了。若是推卸责任,大可不必如此,因为弄不好她这张脸就毁了。
莫姨娘似乎是没想到白岸汀会过来,一瞬间有些惊慌,忙不迭用手帕蒙住面:“妾身身上不方便,大姑娘还是请回吧。”
白岸汀看了她一眼,道声打扰,便离去了。
“看莫姨娘如此情状,那么多半与此事无关了。”垂下眼眸,白岸汀暗自想道。“那么,会不会是柳氏?”
华灯初上,白岸汀在房中看书。翠儿跑来笑着说:“姑娘,今日老爷本来是要歇在怡园的,但是柳姨娘失手打碎了一个茶盏,老爷就大发雷霆,正罚柳姨娘抄女则呢!怡园那边都传开了,真是大快人心。”
白岸汀拿着书并未所动,淡淡问道:“怎么回事?老爷一向不是对这些姬妾最宽容了,怎的这次这样生气?”
翠儿吐吐舌头说:“奴婢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听老爷身边的喜福说,好像是今日早朝三王爷为了一件小事斥责了老爷,让老爷失了脸面,所以老爷心里有气吧。”
朝堂之事,白岸汀来不感兴趣,况且白敬业本就是一个痴迷官位的人,对上司对自己的看法极为注重,要不然上一世的岸芷也不会变成他上司的小妾,所以没有继续关注,甚至还带着点不屑,洗漱了一下身子就早早安睡了。
第二日清晨,适逢白敬业休沐,白岸汀便将金铃花一事告诉白敬业。白敬业大为震惊。
白岸汀趁机要求:“女儿想在府中彻查一番,希望父亲支持。”
白敬业沉吟片刻,而后道:“也好,不过不宜太过张扬。”
白岸汀答应了。
正陪着白敬业用朝食,莫姨娘身边的丫鬟瑞香急急跑来,哭诉道:“老爷,快去看看姨娘吧,昨儿晚上还好好的,不知怎的,今儿晨起就……就……”
白敬业皱了皱眉:“就怎么了?快说!”
像是想起什么,瑞香一脸惊恐:“姨娘脸上起了许多疱疹,已经,已经化脓了……”
“什么?”白敬业惊得倒退两步,急忙走出去看莫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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