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多言,为其离亲也。
夫人今早的“多言”之举,让大少爷对侯府产生了隔阂,就是这一条,就足以让老太君把夫人休弃了。
陈妈妈没忍住,小声的开口道“夫人,您应了老太君?”
梅氏笑声渐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开口道,声音里听不出任何的情绪,“老虔婆会在乎我应不应吗?不应,我就要被休了。我丢不起这个人,梅家也丢不起这个人,我也不能让文哥儿和玉儿没有母亲。”
那个老虔婆不就是看中这一点吗?就是抓住了她的软肋,所以对她百般刁难。
“不就是给严氏磕头吗?大丈夫能屈能伸,我虽不以大丈夫居之,却不比大丈夫逊色丝毫,韩信胯下之辱能忍,这磕头之辱,我也能忍。”
梅氏“嘭”的把茶杯放到了桌子上,带着微笑说道,。
只是陈妈妈怎么看,都觉得夫人这笑容,带着牵强和恨意。
章节目录 第504章 你原谅母亲好吗?
舒鸿煊是个文人,那样的伤势就算是一个武将都要养很久,更何况是他,严家人从关氏那里出来去拂云居看望他的时候,仍然在熟睡,严老夫人站在床边看着面色苍白的外孙,无声落泪。
江映蓉又怀有身孕,严老夫人临走的时候,紧紧的抓住她的手,让她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让人好好照顾煊哥儿,需要什么珍贵药材的,都可以派人去找她要。
严老夫人没有久留,怕自己打扰了外孙的休息,随着严老爷子带着人离去了。
离去之前,还得到了梅氏会明天去严氏坟前磕头的消息。
坐上马车,严老夫人还拿着帕子在低头擦泪,严老爷子满脸的疲惫,一点都不见先前在关氏跟前的强势和寸步不让。
“不要哭了,你年纪大了,伤心伤肺对你身子都不好,闺女也不会想要你为她伤心的。”严老爷子轻轻拍了拍妻子的手,安慰道。
严老夫人声音哽咽,带着怜惜和伤感,“我是心疼煊哥儿,这孩子还真的能对自己下手,那手臂上包扎的绷带都能看到里面透出的血迹了。”
说起舒鸿煊,严老爷子神色伤感,“苦了这孩子了,恐怕这孩子很早就知道阿荷是被那个畜生毒害而死的,一直在等待着时机呢。”
严老爷子虽然已经不再管事,可他仍然有消息渠道能知道儿子在做什么,大儿子这段时间都神神秘秘的,又怎会没引起他注意?
大儿子到现在还没有回到京城呢,想来如今倒是应该到了寿春县了。
而且他还想到了华娘出嫁之前,煊哥儿让他不要把那些紫檀木料拿出来,等到舒修和来开口了,才用比市价还高的价格将木料卖给舒修和。
那时候他就觉得奇怪,怎么煊哥儿还要帮着严家来让自己爹破费,那时候想不明白,现在倒是清晰明了。
“你说煊哥儿一早就知道这件事了?”严老夫人诧异的抬起头,看着夫君。
“应该是哎,再探寻这个也无补于事了,煊哥儿把这事闹得人尽皆知,又与那个畜生断绝了关系,也不知道舒氏宗族那边要是来了人,对煊哥儿是怎样的态度。”严老爷子忧心忡忡的。
反而是严老夫人更果决,掷地有声的说道:“煊哥儿还有我们,严家永远都是他的后盾!”
严老爷子释然一笑,“是,我老糊涂了,煊哥儿还有我们呢。”
两夫妻转而开始商量起回府后去库房里收拾哪些药材给煊哥儿,他们小两口还缺点什么,如今他们倒是害怕侯府里的一切东西了,生怕里面的吃食有问题,会危害了煊哥儿和蓉姐儿。
侯府里,梅氏也收拾好了心情,吩咐陈妈妈去把儿子找来。
看着眼里带着血丝,脸色疲惫,眸色有些呆滞的儿子,梅氏眼里一下子就泛起了泪水。
她把想要对儿子的话抛在了脑后,转而吩咐陈妈妈,“快去把厨房里煨着的补汤端过来给少爷喝。”
舒洪文一把甩开了梅氏的手,冷冷的道:“你还有心情喝补汤?”
梅氏见到儿子冷漠的脸,心中钝钝的痛,她再一次伸出手想要抓住儿子的手,又一次被舒洪文甩开。
那带着无声的嫌弃,让梅氏眼底的泪水再也忍不住,簌簌地落下来。
见到母亲落了泪,舒鸿文紧紧抿了抿唇,微微侧了侧头,不再看着母亲。
陈妈妈见此,悄无声息的退出了屋子。
“你怨母亲吗?”梅氏轻声问道,她极力不让自己声音颤抖,舒鸿文还是发现了话语里的微颤。
他紧紧攥了攥自己的拳头,仍然倔强的撇过头,不肯看一眼母亲。
梅氏脸上的泪落得更多,她赶紧拿出帕子擦了擦,带着一丝祈求说道:“母亲知道今天是母亲做错了,晕了头,母亲不是有心的,你原谅母亲好不好?”
“原谅你?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干了什么事?”
舒鸿文大声吼道,在白皙的皮肤上,显露出了拳头上的青筋:“把父亲做过的事说了出来,让父亲成了众矢之的,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说我觊觎侯府的世子之位,以至于让我跟大哥成了明面上的敌人,站到了大哥的对立面!
那是我想要的吗?是你和父亲强迫给我的!你们不喜欢大哥,不想让大哥继承侯府,为什么要把我拖下水?你让我以后还怎么做人?你让我以后怎么面对二哥三哥、我同窗好友他们?
他们会视我为洪荒猛兽,对我避而远之,你让我成了孤家寡人!你让我名声扫地!你让我以后再也无法在士子清流里立足!你让我以后就算考取了功名,也不能得到一官半职!你害了我一辈子!”
舒鸿文嘶哑着嗓子吼道,声音里带着痛恨,那些话就像利刃,一刀一刀的刺向梅氏的心,痛得她面色一点一点的,肉眼可见的苍白起来。
她心痛的摇着头,嘴里喃喃的,“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母亲没有想害你,母亲疼你都来不及,怎么会想害你呢?”
因为内室只有两个人,就算梅氏的声音不是很大,舒鸿文仍然听到了,他紧抿着唇,将后面还想说的更伤人的话咽了回去。
梅氏踉跄着站起身,朝前跨了一步,抓住了儿子的手,泪流满面的对他说:“文哥儿,母亲没有要害你,你相信母亲,母亲只是想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留给你而已。你不要不理母亲好不好?母亲做错了,母亲给你道歉,你原谅母亲好吗?”
侯爷过世了,儿子就成了梅氏最重要的依靠,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儿子就成了她最重要的人,舍不得伤害他一星半点。
梅氏的脸色苍白又憔悴,那两行泪水印在她脸上显得分外的凄然,她的语气卑微又祈求,舒鸿文再也挥不动自己的手了,任由母亲抓住。
梅氏见儿子不再避着她,心下大喜,一边手仍然紧紧的抓着儿子的手,一边手就着袖子胡乱的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拉着儿子来到桌子上坐下,见儿子虽然没有说话,却也不再抗拒,喜色更甚。
“母亲想到了一个法子,能让你从这次的漩涡里脱身的。”
舒鸿文倏地看向了梅氏,着急的问道:“是什么法子?”
“负荆请罪!”
章节目录 第505章 一箭双雕之计
“负荆请罪?”舒鸿文疑惑的重复了一句。
梅氏微微颔首,“没错,母亲为你想到的法子,就是负荆请罪。
你把上衣脱了,背着荆棘,去你大哥院子门外跪着,什么都不用说,就这样,母亲会安排人凑巧撞见这事儿,这事一样可以传出去。”
“直到你大哥派人或者你大嫂派人出来,你就跟他们道歉,其余多的话也不用说,说的越多,越容易被人抓住纰漏。”梅氏此时倒是恢复了往常的精明,说得头头是道。
舒鸿文凝眉思索,倒是发觉这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娘亲今天说的事,又与他有什么关系呢?是父亲不想让大哥继承侯府,又不是他觊觎侯府。就算有错,那也是父亲的错。
他负荆请罪,只是不想断了兄弟之情而已。
对,就是这样,他没错,却负荆请罪,足以表现出他的诚意了。
人呀,当发现事情超出了自己可以承担的后果,总会把责任推给别人。
舒鸿文真的一点心思都没有吗?不见得,就说他一直都知道父亲和母亲的合谋,就不是那么无辜。
不过是看着舒修和死了,死人不能开口为自己辩驳,所以错的都是舒修和,自己是无辜的。
舒鸿文想通之后,对梅氏的语气倒是平缓了很多,“那我现在就去?”
梅氏露出了笑容,疼爱的说道:“先把补汤喝了,现在天气转凉了,你在风中裸着上身,又背着荆条,母亲怕你邪风入体,先喝了补汤,暖和暖和身子,你再去。”
见儿子没有反对,梅氏笑容更甚,扬声朝外吩咐:“陈妈妈,给文哥儿把补汤端进来。”
很快陈妈妈就端着补汤进来,趁着舒鸿文喝补汤的时间,陈妈妈已经把荆条准备好了。
舒鸿文喝完了补汤,把上身的素服脱了下来,梅氏接过陈妈妈手中的荆条,顿了顿,狠了狠心,“文哥儿,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母亲是为了你好,你记住,能忍人之不能忍,才可以成大事。”
舒鸿文稚嫩的脸上一扫先前的颓丧,眸色坚定,“母亲,我知道的,来吧。”
梅氏也是个果断之人,既然选了这个办法,就不能犹豫不决的,目光一凝,把手中的荆条放在了儿子背后。
“哼……”
突如其来的刺痛,让舒鸿文发出了一声闷哼声,梅氏的手立即停了,紧张又忧心的问道:“可是受不住?”
舒鸿文想到了大哥毫不迟疑削肉那两刀,闭了闭眼脑海中仍然能想起那两块血肉的可怖,白骨的凄然,顿时神色更加坚定了,“母亲,继续吧。”
梅氏眼神带着怜惜,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再停顿,把荆条绑在背上,退后一步看着儿子,眸子里瞬间泛起了晶莹。
只是把荆条绑在背上,儿子白皙的背上就出现了好几条细小的血丝,看得梅氏心中钝痛难忍。
舒鸿文身娇肉贵,第一次忍受这样的疼痛,他极力忍耐着,转身对梅氏说道:“母亲,我去了。”
就是这么一转身,背上的荆条有些划出了更多的细条,有些则是在肉上划得更深。
梅氏忧心忡忡的看着儿子走出了自己的院子,等见不到儿子的身影,她才沉着脸,转头问身边的陈妈妈,“你去打听到的消息,御医和蔡总管还没有离去?”
就算梅氏现在被夺了管家权,可她这么多年来安插在侯府里的眼线有很多,一时半会的,姜氏也不可能将侯府里的下人换了,她要打听消息还是很方便的。
“回夫人,二门处守门的婆子和马厩那边的小子都说蔡总管和御医没有离去。”陈妈妈小声回道。
“那就好。”梅氏放心了,她对儿子说会安排人将他负荆请罪这件事宣扬出去,其实还是说了谎。
侯府正值丧事,为了避讳,无事很少会有人登门,再加上今天早上发生的事,现在很多人视侯府为笑柄,更不会想着跟侯府扯上关系,而她又是罪魁祸首,就算认识的那些贵夫人恐怕都视她为蛇蝎,又怎么会肯答应她的请求来侯府,顺便把这事宣扬出去?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陛下身边的蔡总管带着御医来侯府了!
还有什么比陛下看到儿子的诚意更好?
她知道既然五殿下知道了这件事,那么陛下迟早也会知道的,蔡总管带着御医来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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