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后宫的女人是躲不掉嫌疑的。
云妃是其中之一。
想起年年日日夜夜的梦魇一幕,她无法心软。
反正她的手已经洗不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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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在狱中染上恶疾暴毙而亡,这是几日后朝中臣子们得到的消息,也得知蜀王悲痛万分,连着好些日子不上朝。
这个消息也传递到了诸国之中。
“霍允彻?那景霄使得好手段,把人家父子折磨得够呛,也不知是什么仇什么怨。”
北琛得知消息,很是鼓舞,“不过我觉得那霍万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可真绝情啊,依稀记得狩猎那时他可是对那云妃好得很,对皇后都不理不睬的,结果一转头就赐了断肠崖。”
北琛不缺手段,却有一种慈悲心肠——这种慈悲多对于女子的。
这在乱世之中比较少见,尤是在权贵王侯家。
姜信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诸国并立,帝王心术,要么狠,要么毒,不狠毒的帝王多活不了多久。”
北琛梗了下,有些不乐意,“按你这么说,这些诸国的君王就没一个好人了?”
好人?这个家伙竟用一个好人来形容君王。
明明不蠢,却如此天真。
但天真却不蠢的人容易幸福,也容易讨人喜欢。
那许青珂恐怕也看出了这点,所以对北琛虽然冷淡,却不戒备。
反而对他……姜信手掌抵着头,眉眼温柔,唤:“阿琛”
他声音难得轻柔,北琛觉得自己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有些戒备,“干嘛?不许损我!”
“知道为何我从小都喜欢跟你一起玩吗?”
“为何?”
“傻乎乎的,好玩。”
“……”
北琛冷笑,“我好玩?是哦,我好玩,可你玩不过某个人哦~~人家已经是御史大夫嘞,位高权重,貌美如花,将来娶妻生子,我瞧着她对那秦大美人就特别温柔……”
姜信十分镇定,“她不会。”
本身一个女人,他倒要看她怎么娶!
北琛:“那景霄谢临云霍允延等等呢?”
他还加重了等等两个词儿。
等等是谁?
姜信不说话了。
北琛以为自己赢了,得意喝酒,却听到对方幽幽说:“下次你再说这种话惹你哥哥我不开心,将来我入赘的话,你得给我倍的嫁妆翻十倍。”
咳咳咳咳!北琛差点被呛死。
入赘还要十倍嫁妆,你也是天下独一户了。
姜信也懒得看这人凄惨咳嗽,他起身,摸了下自己的脸。
“蜀国的朝局要巨变了,依旧是三分天下,但王权分割会比从前更严重,不过重点不是蜀国,而是烨。”
“烨?”许琛错愕,“关烨国什么……”
“渊国要动手了,你让义父做好准备。”
许琛看到刚刚才吊儿郎当的人双手负背站在水台之上,白衣飞扬,缥缈入画。
“这天下的时局,只要有一国远超越他国,乱世也就来了。”
果不其然,杨云之子被凌迟处死的那天,烨国出兵攻打蜀国边境,且联合了莫度部落。
蜀国一下子水深火热。
也是在那样的朝局中,蜀王却好些时日都难以上朝,只能下旨让钟元等阁老主张朝事,但必须跟许青珂联合处理。
前面一个命令是正常的,可后面……许青珂?
御史大夫好像不至于如此吧!!
主掌朝纲不是阁臣的事情吗?御史台插手?
这许青珂的权柄也太大了!
还是说,蜀王对钟元终究不是那么信任?
到底为什么……
另一头,蜀王也下令将禁卫军跟巡防营的权利分给秦夜跟郑青城等草根将军,军权分化为景霄为代表的权贵跟秦夜灯代表的草根。
军中分立分明。
政权分立也是分明。
但总体说来……
许青珂彻底站在巅峰阶梯,而秦夜也拔尖而起。
这是乱之起,还是稳之初?
第176章 酒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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烨国要打蜀国, 这并不稀奇, 稀奇在于它动手的时机太突兀, 并不符合烨国朝堂时局,但它仍旧动手了。
“烨已经归渊,只是还没呈递附属国投名书, 之所以不投, 是不想让其余几国有所戒备……渊是在用烨打蜀来投石问路。”
许青珂对蜀国内部丝丝缕缕都了然于胸, 可对于其余诸国不可能面面俱到,就好像她从未想过渊的君主会成为一个武林至强者纵横游走诸国之中。
这是一个莫大猖狂又可怕的君主。
桌子上有一张地图,许青珂坐在椅子上,左手边一杯茶,她看着地图上纵横的山脉路线,这是国与国的角逐。
她的右手手指在地图上, 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
烨打蜀, 蜀必然会调兵遣将应对, 蜀王不会再放景霄带兵出征,否则变数太大, 秦爵又□□乏术,细数国内,也只有秦夜跟郑青城可用。
“若真贪图蜀国国土, 直侵略就是了, 何至于一定要扶持一个秦夜,莫不是要秦夜反水放他们入城?”赵娘子他们的怀疑便是如此的。
许青珂摇头,“一个只会开门的内奸不需要耗费这么多心力, 渊强大,但若要吞并四国,要么打,要么不打。若是打,杀了人,打下的疆域谁来管?留城驻守就是分化自己兵力,只会让其余国家乘机联手反攻。若是不打,如烨国那样缕缕渗透进而掌控,那么就需要一个傀儡,这个傀儡身边就一定要留一个强有力的可信人物。秦夜就是秦川留在蜀国掌控局面的人物……如果我没猜错,四国之中都有这样的人物……”
她只为复仇,谋蜀国。
可对于渊的君王跟那位国师而言,他们部署的是四国。
目的不一样,格局不一样。
“公子觉得那位渊的君主要立谁为傀儡?五皇子?他跟景霄有过接触。”
看样子该是霍允延。
许青珂但笑不语。
“不过公子可要拓宽格局?我等愿意为您效劳。”赵娘子等人比较关心这点。
他们自信自家公子有这样的能力,因为他们也自信自己这些人的能力。
人才济济,隐秘不发。
是在等眼前这个机会吗?
然而,许青珂手指一拨,地图滚卷起。
“我的时间宝贵,只愿忙活自己的事情,这天下的分分合合与我无关,天下人的生生死死也非我能管。”
“何况……”她手掌按在卷起的地图上,左手拿起茶杯,她看到了手腕苍白之下的青筋隐隐。
她都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
不过这些人是不是真把她当男人了,难道还要她去开疆辟土吗?
许青珂有几分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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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仗,人跟粮草缺一不可,蜀国征兵,户部提钱,这是最为难人的事儿,前者还好说,后者却是跟跟朝堂息息相关,没钱,人再多也不行,本身户部这一手是要过钟元为首阁臣的,可蜀王定了许青珂协助,于是许青珂也看到了户部的钱粮征集跟调派安排,就看了一眼。
议事厅中,许青珂跟钟元坐在两边首座,她问后者:“钟大人以为如何?”
还算有点礼数,给了钟元面子。
后者好像也不在乎这个,说:“慢了”
许青珂瞥了那户部头头一眼,“以这样的速度,派送的人大概到半路就可以原路回家,因为烨军已经破城而入。”
这话可真够毒的,那户部的头头脸都绿了,额头满是汗水,支支吾吾推诿下面的人办事能力不行,只能达到这样的速度。
许青珂没说话,倒是钟元等老臣大为训斥,又是一番勒令跟商讨……
许青珂很少插嘴。
因为她管的不多。
倒是提及一件事——烨国领兵的将军是齐野,齐野这个人是烨国当今风头正经的将军,不过最重要的是他的父亲齐藤是当年坑杀北地屠城的那个将军,许宁远出事后,他乘机带兵攻打……
艰难一战后,二次屠城。
这于整个蜀国而言都是莫大的耻辱。
所以齐藤之子再次带兵攻打蜀国,这于蜀国的压力也很大。
许青珂却一点都不担心,左右这是秦川手底下玩弄的把戏,秦夜是必胜的,齐野是必败的,军事家的权谋只在刀剑之上。
战是必然要打的。
人也总是要死的。
她转了手里的茶杯,眼里很平静。
半个月后,兵临城下,秦夜站在蜀国边境城墙之上,握了握腰上的剑。
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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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秋来,秋去冬来,若是再一反复,那是多久?
这一天是大雪天,寒冬腊月的,城门口守城的守卫冻得直哆嗦,可职责所在,也不敢擅离职守,只得临着风雪镇守大门,但他们的目光多时不时飘香前头百步开外的一家酒肆。
“他娘的,早该叫上官封了那破店,时不时用美酒香味来勾我们,真守不住这门。”一个士兵忍不住埋怨,旁边士兵失笑,却也劝解:“可别,那老板的酒可相当不错,封了他的店,咱们喝什么去啊。”
“那倒是……”
此番士兵真聊天说笑,却不知那酒肆的美酒十里飘香,引来了不少酒虫发作的酒鬼,老老少少权贵还是平民都顶着风雪前来喝酒,这喝酒啊,不聊天说地就没意思了。
喝酒,你能认识朋友。
喝酒,你能忘记自己。
但一喝酒,心里的一些事儿必留不住,何况是一些天下人皆知的事情。
于是谈及了朝政。
“论咱们蜀国,两年前烨攻打咱们蜀边城,攻势何等强横,兵马强壮粮草先行,可愣是被夜将军拦在城外不得进,逼退三里野地,大大小小打了十几二十次的战,最终逼退那不知天高地厚在城前嗤笑辱骂的齐野小子,历时一月半凄惨退兵。”
提及这场战役,所有蜀国人都倍感扬眉吐气,深觉得蜀国曾经的荣耀并未远去,对那秦夜将军也举国冠以天降夜将的美誉,后秦夜领兵又逼退莫度,让莫度求和……
南部秦夜,北部秦爵,双秦大将镇守蜀国,俨然弱化了景霄的军中威望,这是蜀国希望的,所以一改从前冷遇,反而大加赏赐跟信任。
但论他们蜀国的时局,却是有点怪的。
“烨退后,咱们边防稳固起来,君上却越来越暴戾古怪,也不上朝,倒是爱起了美人,短短两年就又小选了两次美人,两年前可才大选一次……”
“是极!可毕竟是君上……然,君上放着钟大人等肱骨老臣不去重用,却将政权放给了那姓许的……”
姓许的?
若是三四年前,天下人也只有一些人知道归宁之许,可两年前天下人都知道有一个许青珂。
再两年后,蜀国就是六岁小儿也知道蜀国的许也只能是许青珂的许。
本就是大雪天,众人借着酒兴谈论朝时跟文武之官,涉及秦夜跟钟元等等,其中很大篇幅都落在了许青珂身上。
御史大夫,北地之主,如今跟钟元各章半边中枢,算起来,她在手头的权柄已经不下于当年最巅峰的景霄,只是她不掌握军权而已。
这样的人,世人该当如何评价?
有人低声不屑:“宠臣而已!”
有人皱眉辩驳:“断案无冤,处事绝顶。”
有人耻笑:“何谓绝顶,不若心机似海,取信君上而已。”
有人冷笑:“天下官员何人不至此?不怕她得宠高位,就怕为官不做事或者干干坏事。”
争论不休之下,城门那边忽有了不小的动静——马蹄声?
守军戒备,却是很快露出欢喜之色。
“秦将军回来了!!!”
酒肆里正争吵的人一下子躁了,秦夜将军回来了?
他不是去西北铲除海寇去了?
怕是又凯旋而归了。
所有人都起了身,匆匆到店门口,仿佛要迎接这位功臣将军。
也的确英武不凡,纵马而入的将军率领彪悍的骑兵入了城门,守军们看着马儿从眼前掠过,也似乎看到马上的冷峻青年腰上随骏马奔走而上下铿锵的佩刀。
但……马忽然被勒令停下了,马蹄落下,马上的秦夜转头看向那酒肆,当不是为那些眼露崇拜敬畏的酒客。
下马,他大步走向那酒肆。
“酒家,来十坛好酒!”
他自己掏了银两放在桌子上,也不许酒家不要,更不在这里喝酒,而是让酒家送到将军府去。
这些本该是副将或者小兵该做的,可他自己倒是无所谓,不过看酒家老板灶上正煨着一盅烧酒,顿时眼睛一亮。
那老板也是猴儿精,立刻说这烧酒乃等稀客,要送给秦夜。
只是一小壶烧酒,秦夜并不推辞,谢过了,正拿过来,忽转头。
他也听到了马蹄声。
准确的说,是卫队跟马车的声音。
行军打仗自然视力极好,何况他正直大好年华,于是看到了那卫队标记。
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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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头,皇家有无上荣光,权贵有族辉,权臣的威严便在于卫队。
独占半壁江山的权臣卫队并不奢华铺张,却有军队那样凛然的气度,但也平添了几分清冷。
如她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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