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模样大概是三分清冷三分高贵还有四分得意。
总体来说便是风骚。
殊不知昨晚几乎要哭了的许大人此时正一脸冷漠得站在殿上。
蜀王毙命的消息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秦夜大早上带兵出城追查联军,却发现对方已经退走,如今正在追查踪迹,造反的人退了,诸国的人还在,按照正常归期,大概也要在三日内让他们回国,不可能留更久,所以蜀国君位空置跟内虚这种结果必须尽早解决。
首先,君王位最为重要,那么君王毙命,储君是谁?
朝臣们不看宗室不看剩下的皇子,却都看向许青珂。
打心眼里,不少人都希望许青珂上位。
至少许青珂是一个强者,聪明绝顶,手段超凡,处理政事也素来厉害,也不骄奢淫逸,这样的君王于整个国家都是极好的。
不过假如许青珂要上位,那么霍姓一族就必然要全灭。
至少主要宗室男丁是逃不过死的,此时,在场的宗室脸色都有些惨淡,战战兢兢。
周府,周阙在养伤,谢老前来找他,两个曾在朝堂中叱咤风云的老臣相视无言,好一会,谢老才缓缓道:“你猜她会怎么做?”
周厥灰败的脸色并未有多少好转,只说:“猜不到,她一直都不是我们能揣度的。”
谢老:“左右便是坐与不坐那位置的选择而已。”
周厥沉默。
谢老:“看来你觉得她不会,我也觉得不会。”
所以觉得可惜啊。
他叹气,一个到了他这个年纪的老人叹气,那只能说明他的惋惜无奈极为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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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青珂不坐王位,那到底是谁?
她不提这个,只雷厉风行得在朝堂上处理掉了钟元、傅太何跟皇后三人牵连的案子,该抓的已经抓了,在逃的也在追,但定罪后,该杀的就得杀!
“今日?许大人,若是一日之内就斩首这么多人,恐怕会让民间不稳……”
有臣子忍不住担心。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这就是许青珂的回答,其他人哪敢抗议,而且权衡下如今蜀国的局势,的确没有其他方法。
于是指令下,数千人人头落地,午门血流成河。
真真算来,大概就是用了一天扫荡乱党,重新提携官秩补充被杀的官员,朝会从早上开到晚上,诸多指令下达,军部重整,郑青城等将领全部得到重用,实干的官员也被提携,但也有些人被御史台用累积的诸多要案牵连为由控诉,再被撸掉官职……
一天,朝臣吃喝全在宫中,挥挥手多数人人头落地?又有多少人被抄家发配苦障之地?
血流成河,尸骨累积,无处不是修罗场。
“铲除异己就算了,还扶持同党,雷霆之速啊。”
为何扶持得如此速度?因为她也用了一天的时间“斩杀”了所有强大仇敌。
没有阻力,自然迅速。
“也未必是异己,好些人是中立,也有些人从前是忠于王权。”
“只选人才?”
很多人都看不清许青珂的路数,宗室们更是不安。
但朝会刚刚散,忽有急报从前线来,自是先给许青珂看。
许青珂看了一眼,皱眉,“渊三十万大军兵临烨国疆土,已破守城,正往烨的国都去。”
所有人大骇!
三十万大军?!!!好大的手笔,好突然的侵略!
“大人,这是真的?渊怎会忽然调动这么多的军队,就不怕左右翼其他国家动手?”
许青珂将急报递出,纤细俊秀的眉微压着:“烨的十五万守军连半日都没守下来就被杀了一半,剩下的人被吓得主动开城门投降。”
众人大骇。
这不就是势如破竹?不过若不是势如破竹,也不会连半点消息都没传过来就已经破城了。
恐怕下次传消息过来,烨的国都都被打通了!
将领们紧张起来,渊于他们概念里一向是比诸国强的,却不知强到这个地步。
“就算兵力差了一倍,可烨国一方在守,守方自是有优势的,为何会那么快……是烨有内奸?”
有人揣度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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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兵器。”商弥已经得了前线密报,冷冷道,“渊国兴盛,经济强大,且重军业,这些年一直在研究兵器,兵器乃是新造的,材料与旧用的不同,战场之上,长兵相接,若是兵器差距太大,胜负会很明显,何况对方也不止兵器改造,上面说渊那边有一种杀伤力极大的火车,投径极远,一火石落,城墙之上死伤一片,十分可怕。”
夜璃脸色惨淡,“渊怎会这么突然……而且直接朝早已掌握的烨动手,没必要啊。”
商弥合起密报,垂眸:“恐怕是察觉到了我们跟晋都想跟蜀国联手——因为如今蜀是许青珂掌权,若非是许青珂,蜀绝不是我们考虑的对象。”
夜璃有些焦虑,“若是如此,渊先下手为强,吞了最容易吞的烨,接下来就该会对蜀动手?”
虽说不是先对他们国家动手,可吞了烨跟蜀,接下来要么是左边的晋,要么就是他们靖。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不急,蜀看似羸弱中虚,但武有秦爵跟秦夜,文有许青珂跟周阙,到底是泱泱古国,根基多深谁也不知道。”
商弥眉峰轻压着,“而且我们三国也不是吃素的。”
那是,晋有师宁远,蜀有许青珂,他们靖也有能人。
只是渊太强太强了。
一个君主,一个国师,足可算两个国家。
“渊就不怕这样反会逼着我们跟蜀尽早结盟?”
夜璃总觉得渊这一次出手太迅猛了,又透着几分诡异,好像别有所图似的。
“那就只能说明他们可能有让我们无法结盟的手段。”
商弥眼里也有忧虑。
纵有财富无数,在国家存亡间,他也并非神人。
毕竟不是玩弄于权术的专业人才。
只希望许青珂跟师宁远可以……
师宁远见到了北琛,还没说什么就得知了这个消息,他挑眉思考了一会,摸了下脸。
北琛还在等他的猜测好平息心中的忧虑,结果等半天没看到对方反应,顿时不开心了,“你昨夜又做贼去了?别告诉你也不知道渊这路数啊!你……你摸脸做什么,诶,不对,你脸上这巴掌……不会吧!我的天!禽兽!畜生!”
北琛的脸色一变再变,最后咬牙切齿,恨不得用唾沫淹死师宁远。
师宁远面无表情瞥了他一眼, “你骂谁?”
北琛瞬间打一个哆嗦,忙说:“骂我自己。”
“左右我们不是亲兄弟,你就是骂自己是一头猪,我总不能昧着良心说你不是吧。”
“……”
北琛暗恨,但师宁远心里也不是一点都不起波澜。
追妻之路前进一小步,人生幸福就近了一大步,可就怕某些牛鬼蛇神把他的许大人给拐走了。
这渊的路数他隐约能预感到一些……那个秦川。
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一开始就是。
还有许青珂曾经提及她心中曾有一人……
师宁远想起昨晚他要进入她身体时,她猛然瑟缩起来的身体姿态,分明是抗拒的。(是疼啊,疼!)
莫不是就是因为那个人?
师宁远眯起眼,嘴角勾起,冷笑。
阴沉沉的。
大白天的吓死个人!北琛哪里还管什么渊的阴谋,赶紧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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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许青珂如今大权在握,虽她自己不在意,但渊对烨出手,蜀国朝堂反将她当成主心骨,主动联合推动礼部将蜀国历代丞相处事的雍章楼给清理了出来让许青珂主掌办公。
御史台掌刑狱,如今要掌的却不止刑狱,整个蜀国的军机大事跟政治问题都集中于此。
刺探烨的探子已悉数派出,要等消息传回来,至少也要两天。
谢临云处理了一天的罪案,手笔之下定了诸多人的生死,他还能听到许多人的惨叫,若是两三年前,他还会心有不忍,如今却是半点唏嘘都没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上师阁下追妻之路漫漫长, 最强大的牛鬼蛇神快出来咯~~大家猜猜渊会怎么逼许大人呢?
第226章 投诚
谢临云下了轿,拒了随从的搀扶, 他只拉了下衣袖, 整了下衣袍, 再看带来的案宗是否有错,然后才通禀进楼。
夜深,朝臣们刚拖着疲惫跟忧虑的心要出雍章楼。
两相见面,臣子们作揖都显得疲惫,但看谢临云平整干净的状态, 不免感慨年轻就是好, 不怪许青珂提拔了这么多年轻官员,大有要将朝堂整肃年轻之风。
谢临云进退有度, 朝臣们也不敢得罪这个风云最盛也最得许青珂扶持的新锐,客客气气回应。
分开的时候, 礼部郑晟回头看他背影,忍不住嘀咕:“这人还真是从始至终都未变过啊。”
不管是从前许青珂没得势, 还是如今绝顶于蜀国山河。
“你怎知他变没变, 变了还能让你知道?”
许青珂带出来的人, 岂会被人看透。
楼中议事厅灯盏光火尤通明, 谢临云看到灯盏里面的火烛似是刚换的一根,不免皱眉,步履略大了些,撩开帘子。
帘子微动,正俯首处事的许青珂并未抬头,等她处理完手里辖下几个州城的暗动秘卷, 阖上,放下,旁侧站着的随从将暗卷封起,快步走出,屋外似有暗卫接应,无声无息离开。
谢临云仿佛什么也没看到,许青珂抬头看向他了,他才将自己今天处理掉的钟家王后傅家等党羽案宗呈递上。
许青珂过目不忘,看得也快,已经斩首的人不必说,逃亡的人必是带着一些机密离开的,留着也是祸患。
“要么去狡兔三窟中的其他窝里窝着,要么去投靠人以求庇护或者东山再起,谁不在名单上,谁更能领头,又会选择谁投靠,从他们的性格跟从前作风查起,蛛丝马迹总有脉络……”
许青珂给了提点,谢临云知道对方是要让他放手去做,也是一种磨砺。
她不会事事躬亲。
而这些丧家之犬也不至于让她如此。
“下官知道,大人放心。”谢临云的心是稳的。
因为她在。
“还有事?”许青珂看他还不走,就多看了他一眼,但她的手已经落在了下一封要处理的秘宗上。
谢临云不敢多看她的脸,只低头,修长手指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物件来。
许青珂只稍垂眼瞥一下,就知道这物件是什么。
“谢家掌宗秘钥?”
这是一个家族执掌者的信物。
“昨夜,祖父将它传与我,从那时起,我便是谢家家主,现在我想把它给予大人。”
许青珂愣了下,捏着秘宗的手指稍稍紧了下,眼里有些思绪似婉转。
这人知不知道这番举动意味着什么?
她没说话,可她的眼睛会说话。
不冷,但疏离,还有几分惊讶……
谢临云忽感觉到了自己的孟浪,脸一红,忙垂首作揖,有些惊慌道:“下官并非那个的意思,也不敢唐突大人。”
他这话反而让气氛更尴尬了。
许青珂是他上官,是男的,又是权臣,此情此景,照理说两人都不该有什么异样心思,可谢临云自己心虚,反让许青珂察觉到他的几分心思。
一时静默。
“那就说你真正的心思。”
许青珂冷静,谢临云也猛然清醒,他刚刚竟真的生出几分妄想来。
“大人,下官只是想用我谢家作保,予大人忠诚。”
许青珂虽知道谢临云所想定不是那什么儿女情长,但这番所求还真是……
“登高而望远才知自己所在高处乃是悬崖绝顶,你此时予我忠诚,来日就有可能予你自己跟你家族灭顶之灾。”
许青珂说得冷漠,谢临云却很慎重,“大人说的对,可您也知道官海浮沉,想安生立世本就不现实,下官只是想得大人庇护。”
“除了几个特殊的人,我从不予任何人庇护,将你扶持起来,也不是为了庇护你,你在官场也不是毛头小子,今日幼稚了。”
这话更加冷酷。
若是一般人早吓退了,可谢临云不愿放弃,“那大人就当下官是想借大人的势贪婪权位吧,下官取名临云,自不甘只当一判官。”
他把自己放低到这个程度。
是说自己不甘只当断案的御史命官?有显得极有野心的样子。
许青珂一时静默,稍许,谢临云郑重将那谢家秘钥再次递过来。
“大人,有所求,必得有付出,这是您往日说的,今日下官有所求,便愿付出所有。”
上位者,为人投靠也不奇怪,想上位者,付出所有去求得扶持,这也不奇怪。
待谢临云,许青珂一向是以许大人的身份,如今也不该有什么变化。
这个人,也不会与其他人有太大的不同,充其量,她对他也有几分寻常的欣赏。
仅此而已。
所以她伸手拿起了那秘钥,秘钥乃是玉制的,触手温润,到了掌心,指尖接触温度开始擢升。
这是玉的特征,触手温凉,很快变成了温润,那种触感像是……
其实不像,可它形态有点像,虽是小了许多,但……
许青珂猛然就想起了昨天在昏黄烛火下自己这只手被迫握住的那物件。
原本只能算是温润的触感,一下子就滚烫了的似的,若非强大的克制力,她恐怕直接将它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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