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这么大的势力,竟能抗衡两百人卫队?”
“不是, 对方人数没这么多, 但一个个武功很厉害, 以一敌十,而且我们这边的人似乎中毒了,当时有好些人昏厥不醒。”
“中毒?谁下的毒!”
“恐怕是船上的人,在厨房下的……只因守护在码头的人日常用食都是从附近的菜市买来在船上做饭做菜,可能就是这么被钻了空子。”
“查!”
霍允延跟那些护卫长商议船只遇袭的时候,许青珂显得很安静,毕竟护送银两是霍允延的事情,司职上她不能干预,但霍允延既让她参会了,她就听听吧。
但显得很安静。
“许大人有什么见解?听闻你断案如神,想必有法子找到埋伏在船上的下毒之人。”
许青珂抬眼看向霍允延一本正经的脸,“殿下是在怀疑我吗?因为厨房的厨娘是我这边的人。”
“当然不是,那位赵厨娘早已跟着你上了岸,后来再没回去过,自然不是她,我只是需要你的帮助。”
刺客是这个故作诚心的五皇子殿下安排的,突袭船只的人衔接如此好,也必然是他的人,可他这么一副无辜又真诚的样子……
是笃定了她不会把他供出来?
“那几天我身体不适,无心留意船上的事情,也不知何人有嫌疑,如今若是再查也是无用了,对方早已抹平了痕迹,或者消失无踪,与其浪费精力去查这个,不如从抓到的刺客身上调查,哪怕是死尸,也总有痕迹的。”许青珂不插手这个案子,在很多人的意料之中。
以前她断的案子多数是民间的命案,最大的一个也不过是徐世德那个断头案,但当时明面上并不牵扯政治,而且当时她是一介白衣,干干净净的,插手了也没人想太多,但现在不一样,她已经上位,进入这官场之中,若是再贸然冒头,那头被谁掐断就很难说了。
勇而上位,急流勇退,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可不,她果然退了。
把这事儿交给最擅长处理这类事件的人来处理。
“诶,那看来我要在这霖州多待几天了,等廷狱的人前来调查,正好也养伤……”霍允延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等其余人走后,霍允延才看向许青珂,似笑非笑的,“许哥看起来正义凛然,但隐瞒不说,不是明哲保身,就是对我于心不忍吧,看起来也挺有情义的。”
许青珂起身,微微一笑,“我从来不喜欢欺负小孩子。”
霍允延一窒,还颇有些少年人俊俏跟青涩的脸上有了别扭的表情。
小孩子?
比她小两岁而已……
哪来的大尾巴狼!
“那你是要站在我这边了?”霍允延在许青珂身后幽幽问道。
阳光透过窗子,光芒倾斜,纤细而分离,在他的脸上流转,些微阴暗,些微光明。
“殿下,我只忠于君王。”
霍允延受伤待在小山寺,小山寺全方面戒严,自然,霖州也是人心惶惶,但也有一种传闻起——秦家救了五皇子,加上本就有联姻传闻,便是好事将近?
许青珂此时却是被护送下山到了码头,她得看下那些被关押的官员。
“死了几个?”
“死了三人,而且这三人都是……”
都是明确要指认言士郎的,其中就有一个林远,这三人被杀,无疑是一个信号。
是霍允延特地送给她的信号——你不是要搞垮姓言的吗?我就送你一份大礼。
许青珂并不意外霍允延会行此举,但也知道这五皇子无需妖灵,本身也是一个心思诡诈的人,他把这个黑锅扔给言士郎,肯定不是单单为了示好她。
“言士郎表面上是中立的,霍允延无非要争夺皇位,跟他有冲突吗?”
许青珂心思斗转,除非这个言士郎背后关系重大,这霍允延逼的不是言士郎。
——————
霖州的事情飞鸽传书到邯炀,消息一出,朝廷不说百官震动,起码也有些喧闹。
这担子也太大了吧,刺杀皇子还突袭运送银两的船只,根本是不把蜀国朝廷放在眼里啊。
而且伤的还是蜀王最宠爱的皇子,那事儿就大了,于是当即派了廷狱铁骑前往霖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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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青珂花了几天时间处理安排好码头这边的事情,小山寺那边屡屡传来信儿——殿下急召。
许青珂以忙碌为由推了好几次,最终还是回了小山寺。
青山古刹,百花清香,霍允延如此娇贵的人,一定要坐在花园里吃饭,许青珂来的时候就看到石桌上一叠叠色香味俱全的菜,可皇子殿下不吃啊,脸色阴沉得很,把旁边的人愁的不行,看到许青珂来了就像是找到了就行。
“许大人,许大人,您看这……”
许青珂走到桌子边上,行礼后,霍允延对她还是爱理不理的,只是翘着腿儿,许青珂也不说话,霍允延就瞟她。
“忙啊,都不管救命恩人死活了。”
许青珂也不顺着他的话说,只是看了一眼桌上的菜,“是不喜欢吃素吗?”
“我只是不喜欢一个人吃饭。”
这话让旁边几个宫廷护卫表情有些尴尬——五皇子还真是见人说鬼话,谁不知道偌大的蜀国他也就跟君王跟王后等少数人吃饭,其余人是一概不理会的。
“你也没吃吧,来,坐下一起吃。”
“回殿下,下官吃过了。”
“那就坐下看着我吃!”
许青珂看了他一眼,坐下了。
“诶,我这手还疼着呢,不能吃饭,你喂我吧。”
旁边的侍从们:“……”
许青珂看了看他,颔首:“好”
竟然答应了,她……
霍允延自己都不信,但许青珂的确端了碗,也勺了汤,还加了菜,很体贴,问题是——她往饭里加了汤,又放了菜,用勺子剁吧剁吧几下就递给了霍允延。
“吃吧,殿下。”
“你是在喂猪?”
“大夫没说过么?受伤之人最好吃流食,易于消化。”
当他是傻子么?他是外伤,又不是内伤!
可许青珂一本正经,手还端着那一碗被剁吧剁吧混合一起的菜米汤,霍允延神色变幻,旁边的人胆战心惊,最后竟真的接过去了。
咕噜咕噜勺了几下全吞进了肚子。
粗鲁,一点都没有皇家气度,可这就是五皇子。
“吃完了,陪我散步!”
霍允延强制性不让他人跟着,但其余人唯恐他再被刺杀。
“整个小山寺都已经被你们搜罗过不止多少遍了,若是还有刺客能来刺杀我,你们得无能到什么程度?”
霍允延冷厉一句,让这些护卫都不敢拦着了。
许青珂跟着霍允延散步在这山中清幽小道,拾阶而上,因是中午,阳刚爽朗且昭昭,倾斜于碧绿树叶之中,瀑布流泉,的确让人神清气爽。
“许青珂,你猜这次刺杀的事儿最后会是谁做的?”
“那得看殿下希望是谁做的。”
“我倒希望你我的两人希望最好一致,那才是皆大欢喜。”霍允延随手折断了路上的一枝杜鹃花儿,指尖把玩,回头瞥许青珂。
“还是说你清高自许,不愿跟他人苟同,宁愿自己报仇。”
霍允延笑着,“但你也知道,想凭一个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的通州贪污案,是绝对无法拉下言士郎的。”
“姓言此人的手段还是不错的。”
瀑布就在小道斜前方,落地后溅起大片的水汽,扑面清凉。
瀑布轰隆中,许青珂的声音不轻不重,“殿下仿佛知道他用在君上身上用来自保的手段是什么?”
“知道啊,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许青珂淡淡一笑,“因为你想,也会借助我去解决他。”
霍允延挑眉,“他不是你的仇敌吗?与我何干。”
“殿下的生母是谁?”
许青珂简简单一个问题,霍允延的脸色瞬间阴沉。
手掌动了动。
“许青珂,这个位置推你下去的话,你会摔死吗?”
第80章 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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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允延脸上冷酷,手也似乎准备好了动作, 下面就是瀑布山涧, 摔下去的话不死也残了。
许青珂瞟了一眼山涧底部,转头看向霍允延:“自己都没试过,反而来问我, 不觉得亏心吗?”
霍允延皱眉, 他不觉得亏心, 就是塞心。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在开玩笑?许青珂, 你不会真把我当成一个孩子了吧!”
“嗯?”许青珂默了下,“你本来就还只是个孩子。”
霍允延二话不说就扑向许青珂,要将她按在山壁上……
“殿下,有人看着。”许青珂神色淡淡的, 霍允延手迅速收回, 抬头看去, 阶梯往上一端,一个人笑眯眯着看着他们, 身高腿长, 一袭黑玄劲装,这样的姿态, 这样的气质, 还有哪怕笑着也让人不寒而栗——姜信。
也只有这个人了。
许青珂侧头看向姜信, 眼底有些流淌而过的暗色, 但风轻云淡的, 五皇子没伤到她半根汗毛, 虽在外人看来似乎是——蛮横刁钻顽劣的五皇子丧心病狂,竟要对柔弱风雅的探花郎霸王硬上弓……
反正姜信看起来就是这样的,所以他笑眯眯的,“五皇子殿下,下官需要调查刺杀案,不知你合适有空,还是说,下官需要再等你一小会儿。”
一小会儿,这四个字眼尤有韵味。
男人对男人之间的意味深长也只有他们懂,而后面那个男人不久前才被许青珂认定为“孩子”。
四目相对,霍允延呵得笑了下,瞟了许青珂一眼,“老早就听说姜大人跟许哥儿关系甚好,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似乎在冷嘲许青珂跟姜信关系不纯,至于是在哪方面不纯就见仁见智了。
姜信:“听说?是谁说的?下官定要去好好谢谢,这年头,这种好人不多了。”
霍允延:“姜大人不知道廷狱之人不得跟朝廷命官交往过密吗?”
姜信:“还在试图努力让许大人愿意跟下官交往中,还未成功。不过殿下应该也知道皇子之尊也不宜跟朝廷命官接触过密,毕竟目前能打破这个规矩的人也就太子跟五皇子,你觉得呢?”
这人仿佛已经看穿了五皇子也参与夺权了。
这蜀国不缺聪明人,但多是心思诡诈之人,如她,也如这两个人。
许青珂心中轻嘲,撇过脸,便是越过霍允延,要上去。
霍允延忽探手扯住许青珂的袖子,“你走哪儿去?去他那儿?许青珂,别忘了我救过你的命!”
许青珂也没想到堂堂皇子会扯她袖子,眉头一皱,回头看她的时候,上头姜信微笑:“许青珂,别忘我也救过你的命。”
真是够了。
许青珂默了下,扯出自己的袖子,声音清冽如山泉。
“爬了半天,饭还没吃,非要我在这里吃水吗。”
言外之意是——你们两个闲的慌?小孩子么?
而两人一看许青珂,的确被那水汽淋了一身,脸上还有湿润的水汽,那回瞥的眸光尤其清冽。
霍允延莫名有些悻悻,收回手,但亦步亦趋跟着许青珂踏着台阶上去。
这一幕落入姜信眼底,一个心机拨测的年轻皇子竟能允许一个下臣走在他前面?
这霍允延往日也不是这作风。
姜信早知这五皇子是朝廷中隐藏最深的人,却也惊讶于他现在此举。
脸上不显露分毫,只在许青珂走过他身边的时候,他将旁边石桌上的厚巾递给许青珂。
仿佛早知道他们会走这条路,又仿佛早知道这这条路一定会被水汽淋湿。
然后这一厚巾递给了许青珂。
许青珂一怔,看了看他,接过了,姜信笑了,笑容又僵了。
因为许青珂将厚巾递给了五皇子,还说:“殿下,姜大人准备妥当,请用。”
五皇子咧嘴笑,挑衅得瞧着霍允延,哪怕矮了一些,也并不妨碍他此时的趾高气扬。
姜信呵呵了:心机再深,也只是个小屁孩——从身体上来说。
霍允延擦干了脸,却见到许青珂正看着那栋清雅楼阁,眉头微蹙。
这里是小山寺中最清幽雅致的地方,一瀑布一楼阁,一青松一桃树,一石桌四石凳。
听说那秦家的姑娘身份贵重,父母皆是出自豪族,但身体羸弱,素来静养。
这楼阁便是她这几年的居住地,而霍允延也是为她而来。
的确,秦家是何等强大的助力,而婚姻也是皇子们最大的一个手段。
外戚给力,便是夺权的最大助力。
显然,霍允延也不打算漏过这个手段,秦家嫡女就是他的目标。
再想中立不愿牵扯皇子,也已经到这个份上了,他亲自来,倒要看看那秦笙如何再躲藏。
五皇子来了,探花郎来了,连廷狱的姜信来了,一个个都不是善茬,但幸好不是只有五皇子一个人。
秦夫人是不知道的,因霍允延故意挑了那偏僻难走的瀑布山道,哪怕知道,现在赶来也来不及。
此时,那楼阁之中就是秦笙。
并未让霍允延久等,走廊上出现了一个人,那女子走出,垂眸看向三人,只须臾目光一扫。
霍允延是私自来的,不带排场也不显身份,她也就没必要对对方毕恭毕敬,因而此时是淡然而又冷漠得看着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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