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回去吧。”
卫士们感觉有些复杂。
长这么彪悍,以为抬的是只老虎。
其实它是一只狗。
而且还是吃土吃趴下的狗。
许青珂看着外面好几个壮士抬着的蠢狗,莫名觉得好丢脸。
“算了,把它放进来……”
金元宝躺在了她鞋子边上,她瞥了几眼。
“大名金元宝,小名姜信,贱名蠢蠢,你不汪汪便是答应了。”
金元宝: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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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您豢养的獒犬可是草原霸主,就这么把他留在蜀国会不会……”
“不会,它看似愚蠢,其实十分聪明,只会给我争脸,让一些人无法无视我的存在,也有利于将来的宏图大业。”
“大人果然神机妙算。”
“只是有一个问题。”
“?”
“那货吃里扒外,而且见了美人就变蠢货。”
“……”
姜信已经入了晋国,见繁华街道,本来谋划所求十之八九已经达成,虽有一些小意外,却也改变成了更好的计划,但……
他隐约觉得自己会被那蠢狗坑了。
第143章 雷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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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这日后是要叫它姜蠢蠢, 还是金蠢蠢?”阿青平日里寡言少语, 此时却尤有几分活跃, 瞧着地上被王朴揉着肚子嘤嘤嘤喝药的金元宝微笑。
笑容灿烂。
好像一下子觉得金元宝万分可爱了似的。
许青珂坐在旁边, 闻言看了他一眼, “你叫人家贱名还带姓的吗?”
顿了下, 她状似不太在意得说:“真要带的话,姜蠢蠢吧,听着顺耳。”
好的我的公子!
金元宝还不知道自己多了个名字,它反正扒着许青珂的腿儿不肯撒手。
“公子, 这衣服脏的,您去换一换吧。”
许青珂去换了一套衣服,这朝堂其实也换一番气象。
君王起心思, 臣子浮生死, 谁敢掉以轻心?而云家更是一下子沉寂了下去……
远在青海来邯炀的路上, 押送那些官员的队伍很是庞大,卫队相随, 寻常人哪里敢招惹,但这一天下了雨,淅淅沥沥的,道路泥泞,前头开道的先锋看了下天上的乌云滚滚,眯起眼。
这可真是杀人劫犯的好时候啊。
轰隆!雷声霹雳,整个邯炀也浸入这样的雷雨之中, 雨水拍打屋檐瓦片,啪嗒啪嗒像是兵器交错响声。
窗子轻开,芭蕉脆雨声交错,许青珂坐在椅子上,有些懒散,桌子上有宫中传出的小纸条。
消息么……
关于两件事的,一件是月灵宫,一件是那貌美宦官。
“月灵宫的调查是血牙主管,但血牙统领到底是谁也无人可知,只知道血牙隐藏很深,但调查过后宫,而且调查的是云妃跟皇后那边……”
许青珂阖眸,指尖摩挲,“女人之间的争斗么,一向不涉及他人。”
后宫还能是哪几个女人。
皇后,云妃,外加一个消失无踪疑似已死的月妃。
三个女人一台戏。
但现在好像是男人自以为掌控全局。
“月灵宫虽然隐秘,事出突然,门口却有卫兵驻守,那么大的臭味早该有人察觉了,从发现到处理,至少也是相差了几个时辰的,却刚好要在我去的时候才……”
她摩挲的指尖顿了顿,眸色暗沉:“ 是在试探我啊。”
她这样轻幽幽一句,屋中无人,可她又岂是需要别人来出谋划策的人。
蜀王在试探她,应该是他身边有个人建议的,怀疑她跟言士郎不止通州那么点牵扯,进而怀疑她是白家人呢?
该是一个心机深沉也实际参与了当年那件事的人。
否则不会这么敏感。
看来她把人家钓出来了。
不过到底是谁呢……
其一,蜀王十分信任,起码比信任她还信任。
其二,信任却不忌惮,必然不掌兵权,且实际无庞大家族,但又在蜀王底下有存在感,有暗藏底下的权柄跟人脉,平时不留用,必要时可为蜀王所用。
其三,这个人于她也算熟悉,至少近距离观察过,通过她的面容疑心,但又不为人怀疑,十分低调。
许青珂提笔在纸上写下三个名字。
阖了眼,片刻后,睁开眼,眼中通明清澈,指尖挑起了第一张纸条跟这张写有名字的纸,将它们放入了火炉中。
火烧起,这第二张小纸条到了指尖,宫廷之中男宠的事情在很多人眼里是不入流的。
她却觉得背后有人在操作。
“也许还有人怀疑是我在折腾。”
她摩挲小纸条,忽眯起眼,轻笑了下,将它也烧了。
忽听见外面雷声更响,好像要撕裂苍穹似的,本是白日,却乌云盖顶,这天看起来可真凶险。
“要死人了啊……”许青珂贴靠着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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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如斯,宫中红瓦洗涤干净,红得像是凝流的鲜血,红瓦底下的殿中,一上一下两个人,一个是明面上的王权统治者,一个是深藏不露的鬼魅者。
“你疑心那许青珂,寡人也配合你将她引到月灵宫,可事实你对她的调查如何?”
蜀王表情并不好看,仿佛郁郁。
“她的确关注了几分月灵宫的过去,只是职权不够,并未涉及,但此人聪明绝顶,仿佛也猜到了一些什么。”
下面的人语调很缓,仿佛还在疑心许青珂,蜀王皱眉,“就算如此又如何,她还不是停手了。”
下面的人听出来,蜀王于许青珂还是信任的,毕竟是自己提拔上来的根底,新人好上手,何况许青珂轻而易举就动了君上一直想动的云家。
律法,王权,党争,这三核心之争缺她不行。
这才是蜀王如今对许青珂不肯放手的根本原因。
于是他垂眸:“许青珂的确停手了,是在查到君上于月妃有间隙之后,她当时便停了手,不管是月妃月灵宫还是严松,她都没有再插手,只是带着御史台的人专注于青海案,以目前判断,此子不仅没有问题,而且对君上十分衷心且有用。”
蜀王这才舒缓了怒意,淡淡道:“若是她接触了月灵宫却一点都没动静,或者暗查到底,寡人都留不得他,可她显然清白,而且进退有度。若是没有她,寡人如今还在四面楚歌,就算她有什么小问题,也得等寡人用完她再说。”
下面的人颔首。
“不过刚刚云妃那边……”
“云妃有小性子,但也不蠢,景家那老东西手那么长,想浑水摸鱼,也得看寡人跟许青珂是不是蠢人……不过现在还不宜动他,对云家可以撬动根基警告,对景家却必须一击毙命。”
毕竟景家是蜀国最掌握军权的人。
蜀王心中已有野望,谁也拦不住他肃清朝纲掌握王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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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中,邯炀上下有官员们难以坐定,直到有人在楼廊之上看到庞大威武的铁骑踏着暴雨进入城门,走进街道……
这些士兵身上有血,有伤口,牢笼上也有刀砍痕迹,显示在这一路上他们遭遇了何等凶险的刺杀,可那又如何?
景修正在一阙茶坊中,看着这长长的队伍经过眼前,张恒等人如同死狗一样狼狈在牢笼之中。
城中权贵自己有几人看到这一幕不害怕的?
那雨打在他们身上必然很疼很冷,曾几何时他们都是暖玉温香畅谈国家大事,而脚下踩着一箱箱金元宝……
权贵子弟们不自觉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看向最前头的景修。
“我说景哥,他们这是刚遭遇刺杀吧。”
景修阖眼,“嗯”
“桀桀,这下云家那般人可要吓尿了,人都安全到了邯炀,还能有什么作乱的法子。”
有个子弟冷笑,党争在朝堂,底下子弟们也各有圈子,他们攀附景家,也等于□□,自然跟云家那边的人不和。
可不,今日他们敢堂而皇之站在这里,云家那班人敢?
不敢!他们正窝在家里殚精竭虑。
“云中云上那两个蠢货往日一个嚣张一个虚伪,如今可算是跟狗一样了,不过张恒这些人当年我随父亲去的时候也见过,没想到一朝一夕就这般模样……”
虽此时得意,可谁能确保日后他们不会也有今日。
于是得意的声音慢慢淡了去,有种让人憋闷的沉默。
此时雷雨也稍稍淡了些,雨水显得淅淅沥沥,百姓们其实早早得了消息到了道边屋檐下,看着这些青海各州的官儿跟猪狗一样装在牢车里。
那就是笼子嘛。
这些狗官也有今天!
若不是还没判刑,这些人老早扔臭鸡蛋跟烂菜叶了……
队伍忽然停下了,百姓们的吵闹也淡了。
因为前头有人,下马,开伞,御史台的人都在前头等着接手人。
负责护送的将领一看到伞下的人就打了个哆嗦,匆匆下马来行礼。
但显然很怕许青珂,也不敢多说什么,因为他们本身就跟张恒这些人掺和过,如今不过是戴罪立功,日后如何还得看许青珂愿不愿意放他们一马。
许青珂是自己撑伞的,那将领有几次想替她拿伞,鞍前马后表衷心,可许青珂并不太在意这个,自己撑着伞走过去,一步步的,张恒等人既怨恨又恐惧。
淅淅沥沥的雨中,烟雨空朦,地上石板被洗涮出了青苔色,这是一座古城了,古老而雍容,或许石板缝隙里面还流过许多血,凝聚在缝隙里,层层叠叠,变成了黑土,长出了青苔,或许还有小草。
清华绮丽美人如斯,兰芝玉蔻般的人物啊。
看起来却有些可怕。
就因为她走在这样古老的石板路上,到了牢笼跟前。
周遭护卫全部下马行礼,刷拉拉一片的,肃穆寂静。
权势的力量!
张恒感受到了,越发对比了自己的惨状,眼神阴鸷歹毒。“许青珂,你是来看我们惨状以炫威风的?”
她笑了,开了口,声音像是雨天里水珠落在池子里的清冽,又荡了涟漪,有几分温柔。
“尤记得之前本官去东郡青海等地的时候,诸位都是亲自前来迎接,今日诸位不远千里而来,一路劳顿,委实辛苦,于情于理本官也该亲自来迎接……不过怎的张大人十分不喜似的。”
她无辜姿态,张恒抓着牢车凑上来,旁边卫士几乎要拔刀,许青珂瞥了一眼,他们就按捺下了,左右还有一点距离……
“狗贼,你在青海收了我们那么多钱,现在知道装无辜了!你才是贪官!我们是无辜的!”
这话听得人想笑——受贿的人是贪官,行贿的人只是单纯钱多吗?
不过这许青珂恐怕也不干净。
第144章 拖着!
百姓们对此不偏不倚,只觉得这官与官之间的恩怨委实是一场大戏。
“本官自是知道张大人是无辜的, 除却贪墨护渠银两、军饷且草菅人命了七件人命案子之外, 你也没犯多大错, 虽然青海那边的卷宗本官还来不及看, 想来也就那么点破事……”
许青珂慢吞吞说着, 手指落在了牢车上, 指尖玉葱雪白,抹到了上面沾染的血。
她靠近了张恒,面对面。
“可天上的人在意的也不是你的破事,而是你到底为了谁做这些破事, 顺便说下,你们送我的那些钱财本官可无福消受,而是送给了一个人。”
张恒脸色大变, 终于明白这不是许青珂要搞他们, 而是君上!
这天下间还有谁能从君上的手底下救人。
他绝望了, 猛然伸出手朝许青珂的脸抓去!
但护卫先一步抓住了他伸出牢车的手。
“许青珂,你诬陷我!我是忠于君上的!你这个狗贼, 畜生,老子后悔没有在青海杀了你!!!”
许青珂站在原地,用丝帕擦去手指上沾染的血,语气很淡,“本官也不是没给你们机会的,白马栈多好的杀人地啊,武林人跟马贼都登场了, 这样还不满足?”
她说完,阖了沾染血迹的丝帕,眉梢淡漠。“总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该伸手,什么时候不该伸……”
抬眼,微笑:“缉拿到案的罪官哪怕未定罪但袭击主官是什么罪,张大人可知?”
张恒脸色大变,骇然之下要抽回手,可是来不及了,御史台的人已经上前来给他的手指套上了指匣,拉绳,惨叫凄厉,好像很划破这滔滔雨幕。
后头的所有官员都吓得龟缩在牢车里。
而那指匣拉个不停,就是不断,惨叫声绵长悠远凄厉,让人心神之间不断浸入那痛苦的境地。
景修都感觉到了手指上的酸痛。
站在马车前的那个人却是淡得像是一潭死水。
能淹死无数人。
“大人,许大人,我招,我招……”牢车里的人好几个都软了身子。
这一路来,护送的人不苛待他们,甚至好吃好喝养着,但他们总觉得心慌,觉得那些护卫他们的人眼神里有几分诡光,直到昨夜遇上袭击的人。
那些人要命,许青珂这边却还有一线生机,只要他们跟那几个叛徒一样投诚,以君上的性格不会赶尽杀绝的吧,只要他们还有用处……
“招?又自以为是了。”
“本官让人把你们送到邯炀来是为了让你们开口多说几句话的?”
许青珂收起了丝帕。
“你们又不聪明,首尾都没处理干净,可以查出来的事情,何须你们认罪。本官要的是把你们吊着,拖着,拖到一些人心里发慌,不得不派人来劫狱,他们派得越多,暴露得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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