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有时候傻子都比一般人还要早明白这些。
从人说的成长轨迹来看,许多家庭里父亲是儿子的第一个人生榜样,能不能到这个榜样的肯定很多时候能影响到一个人的一生。
段如玉就是明显的从小缺父爱,所以在纨绔的表面下一心想要得到父亲的肯定,就像许多人在家庭中一直处于被压迫的地位,反而还没怨气。
心里没足够多的怨气,就算知道继母对他虎视眈眈,这些年也没能黑化下来,想来也是对宁西侯还抱着期待。
就这么个对不负责任的父亲抱着期待的人,如何能争赢这一场爵位争夺战。
也如陈郄想的那般,宁西侯一回府,在次日就在宫门外等段如玉换班。
段如玉住在外祖家是陈郄的主意,一来是为了免得在皇帝面前做事还被算计,在皇帝面前没个好印象,二来就是向外人表明一种态度,把侯府的争斗挑明出来。
但要是宁西侯亲自等儿子换班一道回家,段如玉也找不出理由来拒绝,好让让侯夫人拿捏到自己不孝这个罪名。
“父亲。”段如玉低低叫了一声。
宁西侯板着脸点头,又道:“你弟弟也是此时换班,再等等吧。”
段如玉想说算了,但看了看宁西侯的神情,也只得在一边低头看自己的布鞋戳着地面,嘴角露出两分讥讽。
段二郎来的不算晚,看见段如玉在也有些意外,先上前叫了父亲,才笑眯眯跟段如玉打招呼,“大哥今天有空回家?”
段如玉知道这一句没安什么好心,都是段二郎段三郎的套路了,也就点了点头,“爹说等着二弟一道回去。”
一路上,马车里谁都没说话。
等回了宁西侯府,宁西侯才叫两兄弟换了衣裳就去书房。
段二郎自来熟的攀上了段如玉的肩膀,“大哥最近又惹爹生气了?”
段如玉可不是以前的样子,眼睛闭了又睁开,才道:“最近陛下倒是赏了我两回,不知道父亲是不是因为这件事生气的?”
当然不可能因为这种事,段二郎的脸色有一瞬间的阴冷。
他们母子都是爱做戏的人,即便是对段如玉如今得皇帝看中有多不满,也不肯在外人面前表露出来,更别提在段如玉面前。
段二郎打击段如玉不成,跟人一分开就先去了后院寻自己母亲。
“娘,你说爹叫我们兄弟去是什么意思?”段二郎问。
宁西侯去国公府的事情,侯夫人自然也知道。
只是昨天夜里宁西侯在书房里歇下了,跟国公府具体谈得如何她并不知晓,唯一能肯定的是自己的丈夫肯定答应了国公府什么条件,不然今日陈郄拿头也不会消停了。
以刘喜玉和陈郄跟自己那个孽子的关系,宁西侯夫人能对自己亲儿子说的,也只是一个大略的猜测,“许是因为外面的传闻。老二,你们是兄弟,没有让外人看笑话的道理!”
外面的传闻,也就是段二郎有意与段如玉在世子位上相争了。
宁西侯夫人一直秉承着把段如玉养废的然后惹事被废世子位的想法,并不屑于用一般的粗暴手段,因此对自己的两个儿子要求格外严格。
在她的要求里,不管段如玉怎么废物,自己的儿子都是不能表现出对这位无能大哥的半点轻视。
段二郎这些年也都是按照自己母亲所说的做的,因此在外人眼里,自己永远是段家的指望,唯有这一段时间,他有些忍不住了。
任谁看见一直被自己踩在脚下的渣滓哪一天突然翻了身,站得比自己还要高,第一反应都会是不可置信,然后紧接而来的就是愤怒,等着愤怒之后,可能才会有嫉妒这种情绪。
到现在,段二郎的心态,已经过了不可置信与愤怒的阶段,剩下的只有嫉妒。
“娘。”段二郎皱着眉头。
其实不只是嫉妒得了皇帝青眼,在很多年以前,段二郎就开始嫉妒了,嫉妒一个废物能交上裴家大郎,吴国公这样的朋友,嫉妒一个废物能让这些厉害人相帮。
侯夫人看着最近有些浮躁的儿子,拍了拍段二郎的手,警告道:“二郎,戒急用忍,我们母子忍了这么多年,从来都不急在这一时。”
段二郎点了点头,只咬着的牙还是泄露了自己的不甘心。
侯夫人也不再说其他的,道:“去吧。你爹还等着你。你跟那孽畜从来都不一样。”
从来都不让别人失望,从来都视为段家的门楣,自然是跟段如玉那种纨绔是不一样的,所以此时也应当站在自己父亲的面前,而不是在这里表达着自己的不甘心。
段二郎到书房的时候,段如玉已经到了,这是以前都少有的情况。
想着同在皇宫当差,段二郎是亲眼看着段如玉跟之前是怎样一点一点变得的不同,越来越好。
想起自己母亲的话,段二郎看向段如玉,笑着道:“大哥今日倒是难得快了一回。”
在皇帝面前办事,不管是身体还是脑子,都必须得快,长久的保持下去,自然在生活上也体现了出来。
比如段如玉就难得的准时了,而不是像之前那般,来见亲爹都跟爬似的不愿意,非得让人等半天。
段如玉笑了笑没说话,宁西侯就指着旁边的两把椅子,“坐吧。”
书童上来给几人倒了茶,又退了出去关上门。
宁西侯才道:“你们兄弟可知我叫你们来所为何事?”
段如玉一如既往的摇头,他不算什么聪明人,从小就这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自己父亲讨厌了,一开始他还会想,后来想不出答案来就再也没想过。
段二郎在这个时候也跟着摇头,他知道但也知道这事儿不能从他嘴里说出来。
宁西侯端起茶杯润了润喉咙,才对段如玉道:“你在陛下面前当值这段日子,做得不错。”
段如玉心里说不高兴是假的,但还是谦虚道:“父亲过奖了。”
宁西侯就又嘱咐道:“也切莫要辜负了陛下的期望。”
段如玉道:“是。”
宁西侯又看向段二郎,道:“你们兄弟同在宫中当值,也理当互相扶持才是。”
段二郎早就如此想法,只是之前一直在段如玉那碰壁,此时接过宁西侯的话,看向段如玉,“爹说得是。”
段如玉却是看向宁西侯,“儿子只怕陛下会不高兴。”
宁西侯脸色一下子不好了,不知道这事儿跟皇帝扯上什么关系了,以为段如玉是推脱,就道:“你们是兄弟!”
“爹,您让我跟二弟互相扶持,难不成是想要做什么?”段如玉故作一脸疑问。
段如玉倒不是真想违背宁西侯的话,虽然之前有陈郄警告过他离着对母子远一些,免得给自己招祸。
但相比起宁西侯,到底皇帝的威信在段如玉心里要强一些,他好不容易抱住皇帝的大腿,可没想过要陛下出什么意外。
他跟段二郎是亲兄弟,可要说在宫里互相扶持,这话也够吓人的,又不是后宫里的妃嫔还要来姐妹姑侄共侍一夫,老二的外家在宫里有个娘娘生了皇子,这难免让人乱想。
宁西侯一脸被噎住的模样,怪他一时间都没想到这一层,但也被段如玉给气了个半死,明明他只是想要两兄弟感情好一些,毕竟总是一家人,居然会被这混小子想到别的地方去。
“你想到哪去了!”宁西侯怒道,暗想自己一直不喜欢这个儿子,不是没原因的。
听到这一句,段如玉就放心了,“爹没别的想法,儿子就放心了。您也知道陛下这人,在朝廷里最讨厌的就是结党营私,我运气好被陛下钦点,可不敢犯这样的错。”
宁西侯更气了,指着段如玉硬是没说出话来。
段二郎在旁边看见段如玉一如既往的不会说话,心下里开心得很,嘴上还得劝道:“大哥说到哪去了,我们本就是兄弟,就是亲近一些也属常事,怎么就跟结党营私有关系了?”
段如玉道:“朝廷里那些个结党营私的,不是姻亲就是故旧,一开始不就这么起的?二弟你比大哥先进宫,这些道理也该比大哥明白才对。”
段二郎也被噎了一回,没能说出话来。
宁西侯好似才发现家里的问题严重到这种地步,在这个时候也不勉强段如玉跟段二郎能够和谐相处互相扶持了,转而就说到了京城里关于侯府的那些个谣言。
首先就是跟段如玉保证,宁西侯一脸郑重的道:“外面传的那些个话,无非是想离间你们兄弟。你的世子位,当初我既然上了请封的折子,就是经过深思熟虑过,也从没有动过换世子的想法。”
段如玉没吭声,旁边段二郎却是在衣袖下捏紧了拳头。
“当然,”宁西侯又看了眼段二郎,“你许是心里埋怨我更喜欢你弟弟一些。可你也知道,日后这侯府都是你的,你两个弟弟什么都没有,我这个当父亲的难免就要偏向他们一些,想为他们留点别的东西傍身。手心手背都是肉,都是嫡亲的血脉,你们也不能把我这个当爹的往死里逼!”
宁西侯一席话说得诚恳,看着段如玉与段二郎最后都低下了头去,就以为也算说教成功,又对段二郎说了许多要敬重段如玉的话,才道:“好了,说也说了这般多,终究还是要你们自己心里明白才行。”
看了眼窗外,宁西侯就道:“也该吃饭了。”
段家男主子一直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宁西侯起身往饭厅去,段如玉跟段二郎自然也要跟着。
只是两个人对彼此都没什么好感,出了房门竟是一句话都没再说。
第149章 帝王的愤怒
段如玉爬进陈郄院子的时候,陈郄正对着长生天喂喂的说话。
此时院子里一个人人没有,空荡荡的让段如玉浑身一凉,半截身体趴在狗洞那竟是没敢动。
一直到陈郄围着树转了好几圈,扯掉了几片半枯的树叶,往旁边石凳上一坐,段如玉才爬了起来。
这回是陈郄被吓了一跳,骂:“大天白亮的你爬狗洞是有病吧?”
段如玉拍了拍身上的灰,从那说是狗洞其实是排水口处跳开,囔囔道:“不是你说暂时不见面,我怕别人看见,不就只好钻狗洞了?”
陈郄叫了翠儿端茶跟点心进来,才问:“有事儿?”
段如玉就把昨天晚上自己亲爹找自己和段二郎说的那些话说了出来,“你说他是不是有什么想法,陛下还年轻力强,他就是有那个想法也太早了吧?”
陈郄嘴角抽了抽,忍不住道:“他就是有这想法也不会跟你说。”
“这倒也是。”段如玉觉得陈郄说得十分有道理。
随后就又问道:“你这几天花了不少银子出去吧?”
账本早送到陈郄这来了,陈郄道:“杂七杂八的加起来也就一千两左右。”
段如玉顿时心疼,“要能把人家抵垮倒还好,就这么几天你就收手,不白抵?”
陈郄哼笑,“白抵?我会做那种没本的生意?你就放心好了,你那好后娘丢了的客人,也别想再要回去。”
会员制加打折送礼这种东西,最吸引客户不过,那些个客户既然是被抢了过来,再回侯夫人的铺子,那也要舍得那些小便宜。
陈郄向来喜欢分享,这一套与其让别人抄袭了去,还不如主动给了,还能得个不藏私的好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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