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三郎又忍不住道:“刘兄干嘛决定留下来?”
虽然在这里住着总比在山里睡山洞的强,可要不能再往里走,这住着也没用,跟着客栈完全不能比。
之前被围,傅三郎觉得他们一行还是很有胜算的,不过刘喜玉身边的无为就先告饶了。
本是无意闯入,想着赔点银钱就差不多了,他们继续往深山里去就是,压根儿没往山匪那想,当时傅三郎还琢磨着可以帮他们铲除山匪,说不定人家还得感激他们一回。
哪知道领头的一出来,刘喜玉一句,女匪首,这事儿就给坏了。
假装装误闯都不行,也亏得无为在其中转圜,最后对方才答应一万两银子把他们放出去。
傅三郎觉得就是硬闯也不是不行,可无为几句话就把那点子心气给说没了。
倒也没说别的,就只是问两边打起来互有损耗划不划算,再说了对方熟悉地形,他们未必能占便宜,最后诱之以利,他还想再往里面走看一看有没有更稀有的花草,也只有答应一切听小公爷的。
然后小公爷也听无为的,总的来算都是听无为一个人调遣。
可就在这么个地方呆着,寻不到个事儿,傅三郎心里就有些慌,心里念着那些个稀有的花草,又觉得那教小孩子读书的老夫子教的是个狗屁,还不如他去教,可愁人。
留在山匪窝里的傅三郎愁,完全不知道他的表妹陈郄也愁着了。
因为路前面躺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猎虎,手里提着一笼子兔子,正盯着他们一行看,那眼睛圆瞪,活像这辈子没见过人一样。
陈郄知道这山里有猎户,时常下山用野物换米粮,这么一位另外一只手正拿着刀,背上背着弓的女猎户应当就是其一。
瞧着把人家吓着了,陈郄就下了马,上前两步。
结果对方也退了两步,颇有些害怕的意思。
陈郄也就不走了,跟着人抱拳道:“打扰夫人了。”
女猎户才发现陈郄也是个姑娘,心里也就放心了点,试着问,“这里面有山匪,你们进来做什么?”
陈郄又仔细打量了一番来人,然后就不愁了,反而还笑了,“正是来寻山匪的。”
这话把女猎户吓了一跳,忙道:“姑娘说的什么胡话,还是赶紧下山去吧。这些山匪可不是闹着玩,那是会杀人的。”
陈郄一脸懵的模样,“会杀人?不是说只抢东西么?我还打算跟他们做个生意,以后都不用再抢了呢。”
女猎户也呆了,“跟山匪做生意?”
陈郄点头,给女猎户指了指身后跟着的马车,“喏,东西都带来了。”
女猎户也不敢上前来看,只是奇怪道:“姑娘你胆子怎么就这么大?”
陈郄就笑着道:“富贵险中求嘛,何况要我们这生意做起来了,也免了一地匪患,各方都有好处的。”
女猎户干脆坐在一边石头上,偏着头笑看陈郄,“姑娘憨气,那土匪要东西哪会给银子的呀。”
陈郄也坐在了一边,“我也没要银子啊。”
女猎户惊讶,“啊?不要银子?”
陈郄点头,“不要,就拿山货来换呗。值钱的花啊草啊的,还有那些野物的皮毛,哪样都能换钱的。”
女猎户噗嗤一下笑了,提了提身边的兔笼子,“我这几只兔儿可值得几文钱?姑娘可别开玩笑了,那些个山匪要愿意赚这点微薄钱,那也不是山匪是良民了。”
陈郄看了一眼那兔子,道:“剥了皮肉能卖个十来文钱,皮子能卖个几十文,要做个手笼子,做得好看一点,在冬日里售卖,少不得也是几百钱了。”
女猎户见陈郄说得差不离,就道:“可就这兔子想要抓到几只也不容易,就做手笼子一年也做不了几对,算下来也就几两银子,土匪们天天吃香喝辣的,哪会赚这几两银子。姑娘你还是太傻。”
两人也就随口聊天似的,陈郄就道:“几只兔子不值钱,几十只,几百只,几千只,上万只就值钱啦。”
女猎户听得哈哈大笑,“姑娘你在说笑,我在这山里打猎了十来年,见过的兔子也才百来只,这几千只上万只又从哪来。那得等到几百辈子去啊。”
陈郄从旁边抓了跟草塞进嘴里叼着,含含糊糊道:“野生的长不快,那是有别的抓来吃了,家养就不一样了。一年一万只不太可能,几千只还是行的,挑了颜色一致的,做什么不行,可是财源滚滚,哪还用担着风险当土匪。”
“大当家的说是不是这个道理?”陈郄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人问道。
第099章 户籍
女猎户提起手里的兔笼子,继续往前走。
陈郄回头跟后面的木行周一行比了个跟着的手势后就跟在后面。
“你会养兔子?”女猎户走了会儿才问道。
陈郄道:“只管它吃,它自己都能养活自己吧?一个月长成窜崽,一窝能生好几只,然后生下来的母兔子又开始生……也没个数了,就是想给兔子们找兔草麻烦。不过兔子吃得杂,能吃的倒不少。”
“家养就这么容易呀?”女猎户笑着道。
陈郄道:“也不容易,兔子喜欢干燥的地方,又怕热,夏日就得多给水,给兔子住的房舍要勤打扫能够通风,要给它多打理身体上的毛,免得长虫得病什么的。冬天倒是不怕冷,可冬天哪来兔儿草给它们吃,一到冬天除了留下下种的兔子,也就不能再养多的了。”
女猎户听得点头,兔子的这些习性这小姑娘倒都知道,就问道:“你家里做毛皮生意的?”
陈郄摇头,“亲娘死得早,亲爹靠不住,之前还算个官宦之家,后来出了点事儿,现在也就个平民了。”
女猎户伸出大拇指指了指身后,“这还是平民?你家的架势那也太大了。”
陈郄呸一声吐了嘴里的茅草,“可不是我家的人,我都跟我家老死不相往来了,现在跟着舅舅过日子呢。”
女猎户点头,“噢。你舅舅是个大官儿?”
陈郄又摇头,“得看哪个舅舅了,跟着住这个就是个靠不住的,不然我也不会出门子来做生意。京城里居不易,到处都得大把大把的花钱,日子难过呀。”
女猎户半点不信,“就你带着的人,那是一般人家能有的?”
“可跟我也没关系啊,”陈郄道,“我就顺带跟着他们做点买卖,谁让是我表哥不是?一个舅舅不靠谱,别的舅舅们还是靠谱的。”
“我表哥,”陈郄一顿,继续道,“就你们那留着那两个,让我拿一万两银子来赎人,我可没银子,就拖了几车东西来,看你们要不要了。”
“带的什么来?”女猎户好奇道。
陈郄伸出了两根手指搓着,“五车棉布,半车盐跟半车糖,还有一车专治风寒的药草,都是实用的东西。”
女猎户点头,“姑娘是个做事体贴的人。”
“大家都为了过日子嘛。”陈郄也没客气,把这赞赏给收了。
女猎户笑了一声,“是不差银子吧。”
陈郄不否认,“只要花的不自己钱,大方一回也没什么。”
女猎户又哈哈大笑起来,然后道:“我姓陈。”
“哟,”换陈郄惊讶了,“我们还是本家呢。”
女猎户扬眉,回头看了陈郄一眼,“是嘛?”
陈郄道:“那姐姐是哪个陈?我是包耳陈。”
女猎户道:“还真是缘分啊,我也那个陈。”
陈郄就有些好奇,“可别真是一家人吧?姐姐祖籍哪的?我那遭瘟的爹别是你哪门亲戚,那可就够倒霉的了。”
女猎户却是没说,转而问道:“你不怕我?”
陈郄拿出帕子擦了擦流汗的脸,“长得好看的姐姐谁怕啊。”
女猎户当陈郄是恭维,“你这话就说得太虚伪啦。”
陈郄却是挺认真的,“我说的漂亮,不是那些男人以为的漂亮。”
女猎户一下子有了兴致,“那是哪种漂亮?”
陈郄道:“我喜欢的,得有力量之美。只脸好看有什么用?手不能提肩不能抗,被人欺负了也只能嘤嘤嘤,一辈子靠着别人,别人有良心这辈子就日子轻松一点,别人没良心了,就跟死了没差别,这种哪算得美人,这种得算废物点心。”
女猎户觉得陈郄这话稀奇,“何又为力量之美?”
陈郄就回道:“能打架,且还能打赢的呗?要真遇到什么事儿,脑子不够用了,好歹还能跑一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能活命才是最厉害的。所谓力量,能保护得了自己的就是力量。”
女猎户朝前走的脚步有一瞬间的凝滞,但也只是那么一瞬,之后又稳稳当当的走在小路上,“小姑娘你的想法不错。”
陈郄道:“那是自然,不然也不会敢出来走江湖了。”
女猎户觉得自己自从见到了人就一直在忍不住笑,这的确是个招人喜欢的孩子,“没见过你这么胆子大的孩子。”
陈郄回道:“那也是先打听过的,知道姐姐是个有底线的人这才敢来的,不然就只有求官府啦。能用银子解决的,都不是问题嘛。让他们自己爱到处跑,也是活该。”
女猎户脸上是带着笑意的,半点没把那句求官府的话放在心上的模样,“他们出门能带着你顺带做点生意也是有心,客气点吧。”
陈郄也笑,“就他们读书人那德行,见着一座山就要爬一爬看一看,回头念几句酸诗,做几幅鬼画,看见人家花花草草在那长得好好的,非得挖几盆回去。这深山老林的,就是遇不着姐姐你,也得遇到老虎野狼什么的,是得有个教训才是。”
“带着那么多人,又哪那么容易出事,小姑娘你想太多啦。”女猎户道。
没想多可不就跟你们对上了,陈郄心里想着,嘴里却是道:“姐姐可想过不做山匪那一日?”
女猎户停下脚步来,回头居高临下看向陈郄,“怎么,你来招安?”
陈郄也微微抬着头看向面前的人,“招安算不上,不过是见姐姐这些年听说也没杀过生,算是个不坏的人,就觉得还是寻个门路好好过日子最好,不然哪一日遇到了硬头,还不亏了。脑袋挂在脖子上的日子,不为自己想,也要为日后子孙想的。”
女猎户嘴角一扯,“就之前你说的养兔子那门路?”
陈郄点头,“反正这片山你们也占了,什么都是现成的,没什么不可行。”
女猎户转过身继续往前走,“怎么个卖法,你说说看。”
这就是说动了,但凡能坐到高位的女人总是要比男人想事情更为妥帖周全有责任感一些,也是今日来遇到的是女的,要是个男的少不得就得用金银前程来打动了。
“其实山里的条件差,日子也苦,说起来也还真只有养兔子这么一条路。兔子好养,繁殖起来又快,一年下来要收皮毛也不少,肉可以自家吃,多吃肉身体才能健壮。剩下皮毛要就那么卖,也值不得什么钱,还是要拿来做成其他东西。挑了毛色相同的,做领子,做手笼子,做鞋子也成,做好的价钱就得翻许多倍的,精致的就送到京城、江南卖出去,实用的送着往东北西北方向去卖。不过也要看姐姐手里有多少人,女人们养兔子是没问题的,男人们就可以押送东西去卖,顺带走走停停做些别的生意,一路上下也能赚不少银子。”陈郄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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