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骨汤一喝、后面的话一出,屋内原本密切留意路檬的两个女人一齐将注意力转移到了乐施身上。
乐施感激地看了眼裴湛,客客气气地向两位阿姨和裴赫一一说过“再见”,拎起包跟上了裴湛和路檬。
一走出病房,乐施便说:“裴先生,对不起,我是不是做错什么惹阿姨讨厌了?”
正一瞬不瞬地盯着面色不豫的路檬看的裴湛随口说:“没有,她对谁都这样。”
“裴先生,刚才谢谢你替我解围。你给我这样好的机会,上次那件事又那么帮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我不太会讲话,人情世故也不怎么通,今天过来原本是想表达谢意,如果哪里做错了哪里说错了惹阿姨生气了,你帮我跟她道歉,我……”
路檬正烦着,听到乐施的话,莫名的觉得假惺惺的很恶心,见她蹙起了眉头,裴湛打断了乐施:“方向不同,我就不送你了,这边打车很方便。”
“本来也不敢麻烦你,裴先生,路上小心。”说完这句,乐施又笑着看向路檬,“余小姐,再见。”
路檬连个笑也懒得回,语气敷衍地说:“拜~”
乐施一走,裴湛就牵起了路檬的手:“怎么不高兴了?中午想吃什么。”
“不知道。没胃口。”
向来温顺的路檬突然发起了脾气,不擅长哄人的裴湛不知道该如何回应,顿了顿,他替她打开了副驾驶的门,说:“快进来,外头冷。”
路檬一言不发地抱着裴路路坐进了车子,两人相对无言地待了三五分钟,裴湛看了眼后视镜中满脸不悦的女朋友,说:“我小时候跟着爷爷奶奶生活,与父母关系一般,我妈妈特别喜欢瞎打听,被她知道我们的关系,会一直问东问西。”
如果想跟她有以后,总有一天是要说的,除非……顿了顿,路檬冷着脸说:“这样挺好。”
从Z市到北京走高速大约十个钟头,为了当天赶到,两人随便找了间餐厅吃过午饭就出发了。
到地方的时候还差一刻钟到零点,路檬抱着裴路路睡了一路,直到车停下也没醒。裴湛很少独自开这么久的车,前一夜又没睡好,自然有些疲惫,便没立刻叫醒路檬,推开车门,到外头抽烟解乏。
一根烟才燃到一半,路檬就醒了,她抱着裴路路走下车,打着哈欠迷茫地环视四周,问:“这是小区吧?现在不去酒店吗?”
“公司的人都住酒店,太吵了。我在这儿有套房子,已经让人收拾好了。”
前一夜同样没有睡好的路檬睡了一路犹觉得不够,跟着裴湛上了楼,喂过裴路路,便匆匆洗了澡睡下了。
隔天路檬不到八点钟就醒来了,行程整个推迟了大半天的裴湛却已经离开了。
每到年底,各国的交响乐团都会举办新春音乐会,到中国巡演自然要加上《春节序曲》、《黄河钢琴协奏曲》、《茉莉花》这一类的曲目,也会跟中国音乐家合作。
乐施会过来,一定是有演奏任务,她那副绵绵软软的样子,登上这种级别的舞台,不知道能不能镇住场。
裴湛特地发了微信让路檬别四处走,他一结束工作,就会回来陪她吃饭,路檬哪里闲得住,给在北京的两个朋友打了通电话,便带着裴路路出门了。
路檬回到家时已经是傍晚了,裴湛还没结束应酬,其间倒是打过两个电话,发过几条信息过来。
这套房子两百平上下,裴湛不常过来住,日用品并不齐全,冰箱里倒是有一些日期新鲜的食物,许是他们过来前裴湛让人准备的。
气候干燥,路檬便用冰箱里的梨子煮梨汤。刚盖上盖子,她的手机便响了。打过来的是陌生号码,按下接听,听到对方说“我是裴湛的妈妈”,路檬很是意外,怔了几秒才说:“阿姨,你好。”
“你也在北京吗?”
“我在的。”
“裴湛最近很忙吧,麻烦你提醒他注意休息,少喝酒。”
路檬不知道如何接话,只说:“我能见到他的时间很少。”
裴湛的妈妈话锋一转,又问:“那他总和谁在一起?乐施吗?”
“……这个我不太清楚。”
“我就是随便问问,裴湛脾气别扭,什么都不肯跟我说,快三十岁了总不交女朋友,我着急,只好跟他周围的人打听。你觉得裴湛和乐施走得近吗?”
“裴湛工作上的事我接触不到,没怎么见过乐施。”
“如果你听说了有关他们的什么,方便的话就告诉我,裴湛对女孩子没什么经验,而乐施这种我见多了……柔弱质朴、自强自立,温顺羞涩,裴湛或许会吃这一套。可她在想什么我却看得很清楚,无非就是想走捷径……”
说的是乐施没错,可怎么又像是在敲打“余柠”?路檬暗暗在心中吐槽,不柔弱不质朴,不温顺不羞涩,也不需要依靠裴湛提携的您倒是不用质疑对方有没有心机,可您儿子不喜欢有什么用?
无论是敲打乐施还是敲打她,路檬都不在意,又敷衍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路檬说“再见”的时候,裴湛刚好进门,他边换鞋边问:“你跟谁打电话呢?”
“你妈妈。”
“谁?”
“你妈妈。她问我你和乐施是不是一对。”
裴湛直接赤脚走了进来,拿起路檬的手机翻通话记录,找到妈妈的号码,他直接拖到了黑名单:“下次不论她跟你说什么,你都不用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请假不更,后天晚上六点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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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路檬拿回自己的手机, 垂下眼睛问:“为什么不让我理你妈妈?放心,知道你不乐意,我不会主动告诉她我们的关系。”
“我, 你……”裴湛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观察过路檬的神色, 他转移话题道,“你吃饭了吗?”
“吃了, 但又饿了。”
正脱外套的裴湛误以为人生地不熟的路檬在家中闷了一整天,听到这一句,立刻停下了原本的动作:“我带你出去吃夜宵,想吃什么?”
“羊肉火锅。”
裴湛怔了一下, 很快又说:“你换衣服,我打电话问朋友哪家最出名。”
路檬梳妆换衣的速度向来快, 她把散在肩头的长卷发束成马尾,套上羽绒服,素着脸涂过奶油橘色的唇釉就牵着裴路路站到了门边。
裴湛锁好门,回身揽住她, 走进了电梯间。
“你今天都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啊。”路檬看都不看裴湛, 低着头拿脚尖逗裴路路。
电梯很快就降到了一楼。这小区的地下车库太闷太潮湿, 灯光也暗,裴湛便让路檬带着裴路路去外头等,自己到负一层拿车。路檬走下电梯,下意识回望了裴湛一眼,电梯灯光线强, 他脸上的疲惫格外明显。
前一天开了上千公里的车,只睡了不到五个钟头,今天又工作到这个时间,想也知道他有多累,路檬的心却一下子就软了,无论她有多生气多失望,都舍不得让他辛苦。吃羊肉火锅原本就是气话,她哪会真的逼迫他。
赶在电梯闭合前,路檬接连叫了两声“裴湛”。
裴湛按住电梯,问:“怎么了?”
“回去吧,我不想吃了。”
习惯了她的反复,裴湛倒不意外,只问:“你不是饿了吗?要不去吃别的?”
路檬摇了摇头,强行把一心想往外头奔的裴路路拽进了电梯:“累。不想出门。”
“那叫外卖?”
路檬按下12层,扬起脸问:“你当真没看出来我不高兴?”
裴湛没讲话,牵起了路檬的手,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他当然能看出她不高兴,然而却想不出该怎么让她相信自己的本意并非是将她藏在暗处。
没等他想出怎么哄女朋友,路檬又说:“不止你妈妈你姑姑,连裴赫昨天都微信我,问你是不是对乐施有意思。”
“……”
路檬向来受不了没事就吃醋、热衷质问男朋友和女同事是怎么回事的女人,可生生忍了一整天,她到底还是问了出来:“你对向你表白的女人一直都很冷淡,从过去到现在都是,包括……我从没见你在乎过谁有没有台阶下,怎么就偏偏愿意替乐施解围?你明明从来不吃羊肉的。”
路檬本想说“包括我”,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当年裴湛那样冷脸对她,她伤心归伤心,却并没真的怪过他,因为他待谁都一样绝情。发现他对乐施这样不同,她怎么可能不介意。
裴湛觉得路檬这话说的有些奇怪,一时又想不出哪里不对。
路檬一瞬不瞬地看着裴湛,见他蹙起了眉头,迟迟不开口,又反问道:“你要说的不会是你和你妈妈关系不好,帮乐施是故意和她唱反调吧?”
“当然不,我又不是小孩子。”
裴湛一贯高傲,前一段见到好友江东为了女人失魂落魄,很是瞧不上,却不想自己也会有不知所措、有口难言的一天。
大伯母出身名门,而妈妈的父母只是很普通的老师,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从一嫁过来她就处处和大伯母攀比。
堂哥随大伯母姓司,他姓裴,爷爷奶奶却更器重堂哥,这更让妈妈感到不平,总疑心爷爷奶奶偏心是因为裴家跟司家是世交。为了抢关注,她不但把他丢在爷爷奶奶家生活,更有意无意地跟爷爷奶奶提什么他才是唯一姓裴的正经孙子。
让人难以理解的是,妈妈一边说大伯母高傲、眼高于顶,一边又不断提醒他少和家境平平的女孩子接触,说现在的漂亮女孩找男朋友时大多怀着靠婚姻跨阶级的心思,远没有当年的她那么单纯。
不用想也知道,被妈妈知道自己的女朋友连交学费都成问题,还要休学赚钱给家人,一定会强烈地反对,用尽一切方法来干涉。
他跟父母不亲近,无所谓自己将来的另一半他们满不满意。可女朋友年纪小又羞涩,他们才刚在一起,这份关系根本经不住半点风雨,他不想同旁人提,就是担心传到妈妈的耳朵里,他工作太忙,怕一时照顾不到让她受委屈。
不出所料,昨天乐施探病时他的举动稍稍反常了一些,妈妈就立刻出面干涉,打电话问余航就算了,竟还会私自联系她。
他昨天在病房那样做,本是想转移妈妈的注意力,他跟乐施面都没见过几次,妈妈折腾不了多久就会打消疑虑,乐施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或许是关心则乱,他瞒了一大圈本是想保护他们的关系,反而令女朋友气恼疑惑,裴湛平生第一次觉得自己蠢笨、质疑自己的决定,却手足无措地想不出该怎么哄她高兴,让她相信自己。
超负荷的工作、意料之外的烦扰让裴湛满心疲惫,他无法对着这个单纯敏感的小女孩讲实话,说什么“我妈妈看不上你”,只能赔着笑说:“我见都没见过乐施几次,你怎么会因为她多想?上次那个人送的汤我不喝你说不对,这次喝了你也说不对。要不你教教我,怎么做才能讨到你的欢心?”
“上次那个漂亮姐姐是喜欢你的人,你拿她跟乐施比?你觉得乐施也对你有别的意思?”
“她有没有别的意思不关我的事儿,跟我有关的只有你。”裴湛收起玩笑的口吻,语气认真地说,“我只想护着你。”
“你就喜欢柔弱温顺的?能激起保护欲?”接到裴湛妈妈的电话,惊觉“余柠”的人设和乐施相似,路檬满心别扭,她并不将乐施放在眼里,可因为裴湛过去从没正眼瞧过那个不柔弱不温顺的自己,面临坦白,路檬更觉心虚。
裴湛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问这种没头没脑的问题,怕答错,斟酌了再斟酌,才小心翼翼地说:“我就喜欢你。”
下了电梯,裴湛正开门,手机响了,打来电话的居然是乐施。时间已经很晚了,裴湛与她没什么私交,即使是公事上出了问题,她也该找带队的人。他本不想搭理,可又怕拒听更要被路檬误会,最终还是按下了接听。
“裴先生,这么晚了,打扰到你了,我有事情想跟你说。”
“有事找领队,他会解决。”为了澄清,裴湛的态度比平常更冷。
乐施不知是不是被这语气吓到了,竟啜泣了起来:“我找你是私事。你妈妈刚刚给余航打电话,问我跟你是不是……余航打给我,提醒我以后做事注意分寸,这真的让我感到很难堪。我去探病只是想表示感谢,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我跟领队磨了半天,才要到了你的住址,现在就在你家楼下,你能不能听我解释,我真的很怕被人冤枉。以你的地位或许想象不到,企图勾引老板这样的流言对我这样的人来说有多可怕。”
裴湛本不想理会,一转头看到路檬正一瞬不瞬地望着自己,又改口道:“你等一下,我这就下去。”
挂上电话,裴湛说:“陪我下去一趟。”
为了证明自己,裴湛将不明所以的路檬强行拽了下去,见到乐施,路檬一怔,但她远没有看到他们牵着手的乐施讶异。
妈妈刚给余航打过电话,余航就向他汇报了。那通电话是他授意余航给乐施打的。他让余航提醒乐施自己习惯将公事和生活分开,用心工作就好,不需要做多余的事表达感谢。这既是为了她好让妈妈不再注意她,也是敲打她。可不知是余航多了嘴,还是年轻的女孩都爱胡思乱想,明明没提别的,她竟再次哭哭啼啼地找上了门。
乐施愣了许久都没讲话,路檬想抽出手,裴湛却紧握着不放。他看向眼圈通红的乐施,客套地说:“我替余航跟你道歉,他不会讲话,让你误会了。太晚了,我这就让领队来接你,明天还要排练,你是新人,这次机会很难得,不要为了无谓的事情影响心情。”
乐施隔了半晌才点了点头,又冲路檬笑了笑:“余小姐,真不好意思,又让你看笑话了。”
路檬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敷衍地回了个笑,虽然只能猜到个大概,她却只觉得这女人是个十足的戏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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