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中正知其必会狡辩也不多言,让苦主说了一番其苦寻女儿的经历,又细细论述了一番自己知道女儿下落后,特意来赎人,几次不得,最后被赖家打出门去,忍不死心日日守在赖宅门前,望能见女儿一面,一连苦等多日,还是门子看不过去,告知其女儿已跳井而亡。说至此,苦主又忍不住当场痛哭。
赖大诡辩称苦主失女儿多年且此番许是误认,人死也无个对证,也不能说是就是了。方中正便问苦主可否有认亲凭证,苦主道自家小女自幼让人拐了去,能做物证的恐怕早已没有,只是小女左右手虎口处各有一豆大的朱砂痣,小名便叫双珠,当日亲戚也是凭此认出是自家女儿。赖大一听,知其说的不假,这丫头因服饰自家儿子,自己也见过的确手上有一对痣。方中正又命人将人牙子与验尸的仵作带上来询问,果有此事。赖大见状强辩,即便如此,那也是其自己寻死与他无关。
方中正也不理他,又叫了证人,这证人不是旁人是同苦主女儿一起卖入赖宅的下人被唤做豆儿。那豆儿说因赖尚荣因双珠貌美不舍其离去,故而赖家不肯放人,还将双珠关在后院不给吃喝,打骂一顿。为让其死心,还说已买了她除非死了,否则一辈子也甭想出这赖宅。双珠万般无望才投了井。
赖大一听立刻反咬说是这豆儿定是收了贾府的钱才如此胡说。哪知这豆儿又说,因赖大骗了荣国府贾老爷,老爷震怒查了赖家又查出不少恶事,牵涉的下人俱被灌了哑药发卖。自己入赖宅时间尚短又没做过恶事,贾老爷便让其收拾了自己东西,放出府去,此番与自己同出府的还有几人,皆可作证自己此言不虚。赖大听了更将贾赦恨了几分。
方中正问赖大还有何话说,赖大无奈只得认罪。方中正让其在口供上画了押。赖大画押后依旧喊冤,死活要告贾赦令其私放印子钱一事。方中正哪里管他,又命人再带苦主,赖大此番就愣了,哪里又来的苦主。他哪知道方中正本就想借此好好整治一下京城这些达官显贵家横行跋扈的下人管家,正好赖大自己撞了上来。方中正便翻了陈年旧案将这些早年被赖大欺负又状告无门的苦主都寻了来,又找了人证物证等,此番一并审了。赖大起初还狡辩几句,怎奈桩桩件件证据确凿,也只得一一认罪画押。
如此一来,赖大更恨贾赦。原本那印子钱一事就是自己最后的稻草,本想着若是自家舍财若也不能将自己救出,便将贾府拖下水,为了自保贾府必然会搭救自己。哪里想到贾赦出手这么快,这么绝,此番赖大也不想能否脱身了,反正能将其拉下水就是好的。决不能让赖家自己苦了去。于是赖大又哭诉贾赦私放印子钱一事,还称若府尹不查,便是官官相护,怕了贾府,影响自己官路,自己就是死了成了鬼到地府里也要接着告。
方中正也不是个傻的,再搜查赖大所犯其他事时,也听闻贾府放印子钱牟利一事。仔细去寻却找不到苦主。觉得此事有些奇怪,便更留了意,让人多注意赖大行为,看是否背后是否有人主使。后间接打听到贾赦贾敬将印子钱借据收回又免了苦主欠款,连本金都不要了,更有甚者见有些苦主可怜还又赠银两,而苦主俱感谢赖家宽厚仁爱时,心里便明白了七八分,估摸此番贾府如此做实为无奈之举,只得给赖家做的的事扫尾。昔日见惯了靠祖宗能耐胡作非为的子孙,但如贾府这样被管家下人当枪使的还是头一遭。方中正也为这贾府对下人管束无力而感慨。此番赖大当庭状告,方中正也明白此乃赖大的最后一张牌,救不了自身,就一起下水,这管家太会算计。这回让贾府吃到教训,顺便可以借此事将四王八公也震慑一下,管管自家下人,少做些恶事,也是件好事。
方中正在堂上道:“天子犯法皆与庶民同罪,若贾府贾将军犯法,这国法定不容。不过你身为贾府管家状告本家便是不忠,此番若要是查出你乃诬告,更是罪加一等。你可知晓?”
赖大此时哪管其他,只恨不得将贾府统统拉下水才好。连连应了,称若是诬告自己愿一死谢罪。方中正暗想以你现在所犯之罪,依律便已是死罪,再扯上印子钱不过是让自己死的更脆生些罢了。方中正见其不见棺材不落泪,便派人去请贾赦。按理这贾赦乃一品将军,即便有罪按律也轮不到这京城府尹来问话,不过这提审赖大之前,贾赦又专程拜访方中正,向其细数一番这赖大仗自家所犯诸事,痛述自己管束不严,后又留话说若是需要自己前来,只管派人,自己绝无二话竭力配合。方中正虽觉得这贾赦纨绔,但还是知国法家规的,下人犯了事,不一味袒护,单这一点也比那些王公权贵强些。
这方大人派人去请,没多时这贾赦便到了。除却贾赦,贾政与贾敬也一并到了,除了主家还押着赖二以及周瑞两口子。差役回禀,方中正忙下堂相迎,没想到今日这贾家三位爷均到场了。贾赦朝方大人略施一礼道:“方大人,我等管束下人无力,来日我自会上折子请罪。因被下人诬告放印子钱一事,此乃国法家规俱不容,我特将我贾家族长也请到了,今日定要请方大人查个清楚,还我个清白。方大人只管询问便是,我贾赦俱如实作答。”
第三十九回
因赖大诬告,贾赦贾政联同贾敬一同到场,贾赦义正严辞力请方中正查清此事,还自己个清白。
方中正点头开口道:“赖大你状告你主家指使你放印子钱,乃是何时之事?”赖大见贾家各人来的齐全,心里恨得牙痒,咬着牙回道:“尚不足两年。”方中正又问:“那如今这借据且在何处?”赖大答道:“在我书房暗格中,只不过如今我赖家已被贾老爷查抄,想是这些借据俱已被毁了吧。”
方中正听了转头看向贾赦,“贾将军可有话说?”
贾赦一脸严肃道:“绝无此事。不过我有几句话想当庭问问这赖大,不知方大人是否可以?”见方中正点头,贾赦几步踱到跪着的赖大跟前:“你说我放印子钱,那这放出的印子钱一月有多少利钱?”
“约有一千八百两。”
“一千八百两,呵,没想到我这管家真是生财有道啊。看来只让你任我荣国府区区一管家实在是太屈才了。”贾赦冷笑一声,厉声又道:“不过赖管家你也太小瞧我贾赦了。”贾赦将随身带着的扇袋取下,顺手将扇子一展,“这扇子应该是你陪着我去买的,你可记得花了多少?”
赖大抬眼见这扇子的确是自己陪着贾赦去文汇阁入的,花了五百两银子。赖大有些不明白贾赦为何会问些不相干的事,仰着头张着嘴可并不回话。
“赖大管家每日为放利忙碌,自然这管家正事就无暇顾及了。我告诉你,我还记得是五百两。爷一月兴起,买上这样的五把八把的,也是常事。你那区区一千八百两银子,数目是不少,但也还不值得让你家爷为了这点蝇头小利糊了眼。”贾赦“哗啦”将展开的扇子一合又道:“我荣国府祖上是跟着先皇出生入死才为子孙挣得今日之光景。况且我贾赦袭了爵身为一等将军,自有俸禄,又有祖产,闲的无事做这样损阴德的事去?你赖大心大胆肥,不怕遭报应,我还害怕日后无颜见祖宗呢!”
见贾赦义正严辞,又讽刺自己亏了阴德,此番又遭了报应,气得急忙诡辩道:“此事就是老爷指使小的做的,小的记得当时爷想入一件古扇因钱不凑手,就动了这念头,今日说起此事怎么又变成小人一己所为了,还望方大人明察。”
贾赦见赖大鬼扯便又道:“你说此事是我做的,那我且问你那借据上是何人名章?”
见贾赦如此一问,倒是正中赖大下怀,赖大忙称道:“是老爷给小的一枚私章专门用于此事。”贾赦听言一笑,从随身的钱包里翻出一物,凑至赖大眼前问:“可是这枚私印?”赖大一见连忙应道:“就是此物,就是此物。”贾赦将手一收,反手就抽了赖大一大嘴巴,怒道:“我就说我这私章怎么不见了踪影,此番在你家反而给抄出来了。我还纳闷呢,原来你偷了去用它做了这等肮脏事。”贾赦说完将私印递与方中正又道:“此章乃是我一枚闲章,原本专门用印在我收藏的古扇上,我还奇怪呢这章子不时要失踪几天,神出鬼没的,但若我买了新扇必然出现,我还与京城内古董行掌柜提及此事,笑称这章子有灵性只有见了好扇子才现身,此事京城各古董行的掌柜均能为我作证。原来我也是不将此当事,如今看来这贼奴算计我竟已早了去了。今日我也请方大人评评理,您说若是我命人放贷又用的是我的私章,为何这借据要交给管家收着。这于情于理都说不通。这么做,我不是将自己的把柄送到旁人手中么。真当爷不懂法是傻子么!”
赖大一听,一愣捂着被贾赦扇肿的脸道:“我一个做下人的哪里敢擒制老爷。借据收于我处只是为了催利方便。”
贾赦指着赖大骂道:“果然是巧舌如簧,你倒是没擒制老爷,你敢状告你家老爷。做奴才做成你这样也是厉害。”
方中正于一旁听主仆二人对质,见贾赦此番将事情都亮明也不藏着掖着,心知其话多半为真,因着印子钱在本朝惩治颇重,就算放了,也必然自己小心保管凭据,否则一旦落入他人之手,还不是且让人拿捏。见两人离题渐远,方中正便开口问道:“这凭据没有,借款的应还在。你还记得几个,拉来一问!”
听方中正这样说,赖大心喜忙报上几个自己记得的苦主。方中正命人将这些苦主都带了来。这些苦主上了堂,见到赖大来不及回话就都忙着先感谢赖大,谢其免了自己的印子钱的本利。赖大起初还不明了,自己何时免了这些人的本利,稍微一想便回过味来,定是那贾赦先人一步将钱免了,连本金都没要,将借据收回毁掉了。
方中正再瞅向赖大道:“此番还有何话说?”
赖大强辩道:“定是老爷先下手为强,免了他们的欠债。”
贾赦一笑:“对对对,我倒要看看,你这恶奴看还能给本老爷扣上什么罪名!”说完从袖口中取出一沓纸来,往赖大脸上一摔,“这都是你那些手下亲自招认的,那日我将你绑了送与方大人审理,回府只宣告你犯了事被官府下了狱,你母亲以为你盗用我的私印发印子钱的事被人发现,忙去将那些借据都收回毁掉,因太匆忙连本钱都没收,这都是你那些手下自己招供画押的。”赖大捧着那些证词瘫坐在地。
贾赦见赖大不再吭声,又道:“你自以为做得聪明,还想教唆我兄弟的下人拉我兄弟下水。你倒是不傻,万一我兄弟一时不察,岂不永远受你辖制?”贾赦转头对方中正说:“那两个下人,我也绑了来,可为这赖大放私放印子钱一事做过旁证。”
方中正又命人将周瑞两口子带上来,一问俱称是赖大教其生财之道就是撺动自家老爷太太放印子钱,只是自家太太这段日子事务繁杂,根本没空听自己细说此事,自己当初以为是没这发财命,后来赖家事发,才知道这是掉脑袋的事。周瑞这两口子本就不傻,此番见赖大家如此田地,更是将事情全都往赖大身上推了。
此番人证物证聚齐,也由不得赖大再狡辩。便让人将其在笔录上签字画押。待收了画押,方中正便道:“赖大你先是强买良民逼人致死,又有仗势抢人良田,后还盗主印信私放印子钱,桩桩件件都是大罪。今日便按律定你的死罪。况且他日你还敢当众贿赂朝廷命官,一律要先杖责四十大板,本官若先打你板子恐耽误审讯,此番案情俱已审清。来人给我打。”一班衙役上前将赖大拖下去摁住,结结实实打起板子。贾赦听着赖大的惨叫,才觉得出了口恶气。
见事了,贾赦众人欲告辞回府,方中正却出言又道:“贾将军且留步,下官还有事要讲。”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三刃、华丽丽的小叮当的地雷,谢谢。么么哒~
谢谢收藏评论的各位小天使,真是太甜了,么么哒~
继续卖个蠢让大家开心一下。
双十一剁手的东西就离到家差最后一步了,就是不派送啊不派送。
那可都是吃的啊 吃的啊吃的啊,重要事说三遍,每天我都是各种望眼欲穿。
中午是我们小区的快递集中派件时间,楼下便是快递车集聚地,我就一边扒着栏杆朝下看,一边捏着电话时刻准备着。
老爸看我这样,很亲切地告知我:“甭瞅了,像个等骨头的哈巴狗似的。我下楼打酱油露了个面,那些快递就直接告诉我,今天没你闺女的快递。”
嘤,没有快递,不幸福!
等等哪里不对,喂!亲爹!我才不是等骨头的哈巴狗呢!
快递没来,修文完全没有动力啊!我好像已经拖了快一周了。
想发点之前写的东西,小短篇神马的,不知道大家会有没有兴趣翻牌子看一眼呢?
第四十回
贾赦等人见赖大俱已定罪,自以为事情俱已了结,正想与方大人告辞回府,哪知这方中正出言又将众人留下了。
贾赦不明所以,拱手问道:“方大人还有何事?”
方中正一笑道:“贾将军今日言语坦荡,行事磊落让下官佩服。”听方中正赞誉自己,贾赦连忙谦让道:“方大人言重了,若不是那日拿了这恶奴交与方大人审讯,不知以后还会惹出多大的祸事来。此番正好整治了,回去我还要将这恶奴的下场说与府内众人,也算是有了个惩戒。”
方中正听贾赦如此说,点了点头,又道:“我就知贾将军行事磊落,不过此番还有一事,需与将军商议。”
“方大人不必客气,直言便是。若是贾某能做主的,贾某答应便是。”
方中正一听笑道:“此事贾将军必能做主。这赖大仗势欺人做了不少恶事,也有不少苦主。因此番虽将赖大判决,但那些被强占了田地,不知可否……”说至此,方中正故意拖了长音,瞧着贾赦的脸色等着下文。
此时贾赦才知自己被方中正架到杆上了,自己抄了赖大家,现在赖大家的东西都归了自己。那些被赖大欺了的苦主,哪里敢去荣国府讨要自己的田地物件,这方中正想到此,才特意为那些苦主出头。贾赦一面有点心疼,吃到肚子里的肥肉要吐出来可是不易,况且为吃这一口,费了多少心思气力,只有自己清楚。可另一面今日堂上自己也见了些苦主,那日子过得实在艰难,况且本来就是人家的东西,自己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却不归还那和赖大之流又有何区别?想到此,贾赦将牙关一咬道:“方大人你的意思我明了。这赖大仗势强占的田地宅院或是其他之物,凡事今日在您这边判下的,拿着判书,去我府上,我自如数奉还,决不食言。”贾赦一顿,“但逼死人命,这也只能是府上按例给些抚恤,好在今日已判了这恶奴死罪,也算是一命赔一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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