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来报忠敬王爷来府找大老爷议事,贾赦自不敢怠慢, 一边忙请辞了贾母匆匆离去。贾政也一并请辞, 说一会儿还要见客。
史菲儿想办的事均已办妥, 便又与两位太太闲话一会儿才散去。待人都走了,史菲儿开始琢磨起这位忠敬王爷来。
书中应该是没有提到这位六王爷的, 史菲儿只记得书中提到过忠顺王爷与义忠王爷,其中这义忠王爷还坏了事。而贾母的记忆里对于京城诸位王爷信息少之又少,想来许是因为深处内宅信息蔽塞, 又兼有贾母不喜出门走动之故。
这六王爷来寻贾赦议事倒是激起史菲儿不少兴趣。贾赦只有个空爵位有无实职, 能有什么正经事需要王爷亲自来访?转念史菲儿又想起书中忠顺王府与贾府要人一事来, 因府上戏子蒋玉菡出逃府去,且贾宝玉与蒋玉菡又有私交, 便来贾府寻拿, 看人是否为贾府私藏。难不成这忠敬王爷也好这一口?可也没听贾赦有和戏子结交之类的事啊。史菲儿胡乱猜想着。
莫说史菲儿猜疑奇怪, 就连贾赦自己也奇怪。走回书房这一路, 贾赦都在想这忠敬王爷登门能有何事,可偏偏想了一路也想不出来, 便更是心里忐忑。
这六王爷贾赦认识是不假, 可这认识过程却颇有一番周折。细说起来, 这话就长了, 早些年贾赦在古董店闲逛, 偶然看中一把扇子。贾赦瞧着就爱不释手,可店主开价奇高,可那掌柜是个死脾气, 不肯记账不认签单,只求现银。贾赦一时凑不出如此多的现银,可又真心喜欢那扇子,颇为不舍,只得时常去瞧瞧,解解眼馋。或许因店家开价太高,那扇子瞧的人多但能买得起者甚少,一连数月也没卖出。
终一日,贾赦凑足银钱,喜滋滋去买那扇子。才进铺子就瞧见那扇子被一公子拿在手中把玩。贾赦便急着欲买,可掌柜苦笑答,这扇子已卖,正是这位公子买去了,出的价比旧价还多了一成。贾赦一听急道,愿加价两成买回。可那公子不依,说这扇子与自己有缘,否则也不会一连数月未出,独等自己。贾赦听这话更不干,自己筹了数月银钱就为这把扇子,怎可因此错过!见那公子穿着不错,带的下人却不多,文诌诌的,想来也是应是个富贵人家公子,只是富贵能贵过自家去?便一时生了贼胆,趁对方不备,上前一把抢了那扇子来,又将自己的带的银钱往桌上一拍,放言道:“这些钱留下算是买扇子的钱,缺的部分请这位公子报个名姓地址,过两日自己差人送去,请公子割爱,今日这把扇子我自是要定了。”
那公子的下人自然不忿,欲想夺回,却被那公子止住了,笑道:“你此番可是算强买强卖。”
贾赦那时年轻气盛,在京城也霸道惯了,哪曾有遇到与自己争东西的主儿来,言道:“就是抢了你又如何,我荣国府贾恩侯还怕你不成!”说完撂下银子握着扇子转身便走。
只可惜贾赦这扇子到还未捂热,就被送了回去,自己还结结实实挨了顿打。贾赦才知道今日自己抢的是当今圣上的六皇子。从那以后贾赦再买古扇古董都要先打听一番这东西是否有旁的买家,买家是个什么背景身份。免得再有此事。
之后这六皇子贾赦也算是见过几次,被封为忠敬王也不过是这几年的事,他的母妃早逝,自小是送在皇后身边养大,封了王爷,如今掌管内府的差事。不知今日来府上究竟所为何事?
贾赦入了书房便瞧见一人背手而立正瞅着墙上挂着的画若有所思。贾赦此时哪敢怠慢,连忙迎上前去,行礼道:“忠敬王爷恕罪恕罪,贾恩侯未曾远迎王爷,还请王爷勿怪。”
“无碍的,今日是本王不请自来,你何罪之有?”忠敬王爷将手中的扇子一合,在掌心敲了敲,一指墙上道:“这画不错。”
贾赦瞅了眼墙上的画,有点心疼,这画是祖母留给自己的,一直跟着自己挂在书房,如今这王爷开口先夸这画不错,那一会儿要不要摘了送他去?送吧实在不舍,可不送这王爷也不好得罪。贾赦眼珠一转道:“王爷谬赞,这幅画是祖母所留,在我身边已有十几载,若王爷不嫌弃,便赠与王爷,赏鉴还需懂行人,于我处则糟践了。”
忠敬王爷手一挥,笑道:“哪有人不请自来还抢东西的,况且随了你十几载,必是你心爱之物,夺人所好之事本王做不出来。”
这话说的让贾赦红了脸,没想到事隔多年这王爷依旧记得旧事,今日复提不知是何深意。贾赦微皱了眉道:“不知今日王爷来府上所为何事?”
忠敬王爷摆了摆手道:“你我难得见面,且先多叙叙旧,这几日我新的一扇,倒是不错,只是请几位友人鉴赏一番,评价不一,我想起你也是个爱古扇的,特来请你鉴赏一二。”
贾赦此番更是糊涂了,可又不能质问王爷,也只好顺着忠敬王爷的话道:“王爷高看贾某人了,听王爷一说倒是自不量力特求一观。”
忠敬王爷倒是抬手将扇子递了过来,贾赦接在手中小心翼翼,可是接到手中贾赦更是不解,这扇骨也就是一般的玉竹并无特别之处,而且颜色尚新,一看就是刚上手的,扇骨还未包浆入色。贾赦暗自寻思道:莫不是这扇面特别?展开一瞧更是傻了眼,那扇面上白花花的一片,空无一字。翻过来再瞧,此番倒是有字了,就两个字:芳漱。
贾赦不解,看向忠敬王爷道:“王爷这是何意?”
六王爷一笑道:“此扇如何?”
贾赦坦言:“这玉竹扇骨虽不名贵,但实用持久,随手把玩别有一番滋味。这扇面干净素雅,倒是另一番风流气韵,虽说普通了些,但也是看何人把持。王爷拿着自是不同。”
忠敬王爷摆手道:“哪里普通,如今这京城中谁人还不知这芳漱?不过也的确如你所说这东西也分是谁拿着了。”
贾赦此时哪里还能不明白忠敬王爷的意思,捧着那扇子,颇觉烫手。心中有气但也只得隐忍道:“王爷这是高抬了,只是贾某人愚钝,还望王爷明示。”
“说来到也简单,这芳漱名声太好,传入宫中去,如今已入秋,此物便入了来年纳贡单子,若是别家得了信还不知怎样喜呢,可你家不同,竟然还往外推。我也知这荣国府不比别家,只得亲来。谁让我还得看着内府诸事呢。”王爷说得甚是委屈。
贾赦叹口气道:“王爷容禀,芳漱乃是家母之物,本只为府中内用,因量少做不得,多了这才放自家铺子售了些。如今……”
忠敬王爷倒是将那扇子又从贾赦手中取了回来,“我想这本是件好事,贾恩侯可莫让好事变坏事了。”言毕,冲贾赦点头告辞出府,贾赦不敢怠慢一直恭送,带忠敬王爷上了马行远方才回府,可片刻不敢歇,又转身去找贾母商议。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不知道走了什么背字,啥事都要做两遍以上才行。
好想躺平狗带!泪奔
文发半天也发不出去。我看那个转的菊花转得暴躁了,掀桌
这阵也只能啥时候发出啥时候算了,不尊更新时间,实在是没法子。
第五十九回 (倒V)
贾赦因忠敬王爷点名还将芳漱列为明年纳贡,愁眉苦脸特来寻贾母商议。正值晌午, 正准备用膳, 因史菲儿早先免了媳妇儿立规矩侍奉, 此时两房太太均不在跟前侍奉,史菲儿也乐得一个人吃得自在安生。身边也只留一两个丫鬟, 帮着挪菜布汤而已。
贾赦见了,不忍打扰。虽心里焦急,但还是想等母亲用膳完毕后再来议事。可史菲儿却瞧见贾赦探头张望。见其连饭都顾不上吃, 便知这回与忠敬王爷所议之事, 贾赦自己不能决断, 才来急急跟自己来讨主意。
史菲儿见了叫丫鬟请贾赦入屋,又添置了碗盘筷櫡道:“今日既然赶上了, 就陪着我吃顿饭。平日里都是各房各院各自饮食, 你也许久不曾在我这吃过饭, 且尝尝滋味如何?况且圣上恭顺仁和, 听闻一月再忙还要陪太后吃几餐呢,今日你也就当效仿一二。”
贾母赐饭, 贾赦自是从命, 虽坐下了, 但身边少了人服侍拣菜倒是觉得有些别扭, 史菲儿见了觉得好笑, 这富贵人家将孩子都养得太过,吃饭都恨不得有人直接喂进嘴里。再想想书中贾赦结局流放三千里,沦落到那境地别说人伺候, 能不能吃顿饱饭都是梦想,只是这素日被锦衣玉食包裹着的人,又怎会想到那去。
贾赦瞧贾母,见贾母自己捧碗夹菜吃得倒是很自在,自己也不便唤人伺候。或许是因为也有几分饿了,别扭片刻后,倒是觉得自己捡菜更是自由称心。
史菲儿见其自在了些,驻了筷道:“再玲珑的人也不如自己知自己心意。这自己能掌控的事,交由他人操控,合不合心意倒是其次,首先便失了自在。”
贾赦听这话似乎有些深意,细琢磨一番,略有所悟,便更觉自在了不少,贾赦见贾母跟前有两盘菜红红艳艳倒未见过,便添了几分好奇,“老太太此处是不一样,这一席竟然还有我不知的菜品。”
史菲儿见其瞅着自己面前的两道菜笑道:“你可莫嫌老太太我小气,这两道菜怕是你吃不得。”虽如此说着,却让丫鬟将那两盘菜挪去贾赦跟前道:“我可是先告知你了,一会儿吃了哭了,可别怨我去。白鹭,去给大老爷备上一壶温茶水来。”
贾赦听贾母如此一说更是不信跃跃欲试,先拣了左边一盘夹了一筷入口。肉质滑嫩,鲜香甜辣,余味又微微有点酸,居然一口吃出多重味道来。贾赦笑道:“怨不得母亲不要人服侍在侧,是怕她们将好吃的都抢了去吧。今日儿子可是有了口福了。”言毕又伸筷再右盘挑了个红红大大的,塞进口中。
这边史菲儿看在眼里,只喊出一个“慢”字来,那边贾赦早已入口大嚼起来。史菲儿扭头对白鹭道:“快给大老爷上茶。”
贾赦这一口下去毁得肠子都青了。怎么还会有如此霸道的味道,一口之后这喉咙仿佛着起火来,烧得舌头都大了一圈。头嗡得一下子,觉得有些晕,可是又不能将东西吐出失了礼数,便强撑着咽下,那知这下更麻烦,那团火从喉头烧到了肠胃,翻腾不已。贾赦此时就想用水灭火,瞧见白鹭端了杯茶来,连一把抢了一口喝干,喉咙才觉得好了些,胃里也不似火烧了。又喝了一杯方才缓过劲来,此时脸已通红,眼泪在眼眶转了两圈,强忍着没落下。
“老太太,这东西真的能吃?”
“自然,要不我摆上桌作甚?”史菲儿笑道,“我方才就说这两盘菜你吃不得,而你偏不信。况且你要是听我说两句再下筷也好,可偏你是个心急的。”
你道史菲儿那两道菜是什么菜?不过是现世中随意一家馆子都有卖的宫保鸡丁与干煸辣子鸡罢了。史菲儿是无辣不欢的主儿,初入红楼时,吃红楼宴颇为新奇,可时间一久,便觉得不满起来。贾家祖籍金陵,菜式风格在史菲儿眼中也是南方特色,的确精致,用料讲究,但吃久了史菲儿难免开始怀念起自己在现世吃的水煮鱼、麻辣锅、香辣蟹以及所有用辣椒烹饪的的食物。
起初史菲儿想着不过是改改口味,每日饭菜换上一两道有辣味的菜应该不会怎样,也不会有人质疑这贾母一夜间改了性情。命人去厨房吩咐一番,结果一道菜都未得,详细一问才知道贾府的厨子根本不知道这辣椒为何物!得知这一噩耗的时候,史菲儿想死的心都有了。谁说的穿越后就能吃香喝辣的啦!我连口辣椒都吃不到!还能不能好了!
说来也巧,这史菲儿某日去赴宴,在这镇国公府上倒是瞧见盆辣椒,只是人家这辣椒不是栽种在地头,而是精心养在花盆里,拿那辣椒当观赏植物呢!史菲儿看着实在欢喜,恨不得立刻搬回去炒了菜吃。于是在人府中左赞一句,右赞一句。那镇国公夫人满脸带笑,说着东西是贵州那边献来的,这东西若是再养些时日红透了,更是好看。史菲儿在一旁连连称是,心想着这东西炒菜才好吃呢!告辞出府时,那镇国公夫人特命人抬了两盆送与贾母。史菲儿假意推辞了一下,乐得笑纳。回到府上自己连忙摘了几个命人炒了加菜,时隔多日才重温久违的味道,史菲儿简直都被自己感动哭了。
那两盆辣椒被史菲儿摘过一次便舍不得再摘了,又请了人小心培育如今倒是种出了不少。而贾赦吃的这两道菜用的辣椒便是后培育的。
史菲儿这手工皂生意做的不错,便想再开几间铺子,可又不想卖同样的东西。想来想去觉得开个酒楼应该火爆,贾府的红楼宴便不错,再加上其他自己在现世的那些菜品,应该很不错。可是自己身份再不能轻易动作,这些也只能先想想,以后再寻时机。
今日正巧贾赦赶上了,史菲儿让其先试试,顺便想看看这里人对辣的接受程度,自己喜欢的菜品日后有没有销路。
贾赦吹着气道:“这份菜品滋味还是不错,另一份就太霸道了。”
史菲儿笑道:“本来那份菜就是吃里面的肉的,谁让你挑了辣椒来吃?说不定你多吃几口,还喜上这滋味呢!”
贾赦撇了撇嘴,捧碗吃饭,再不敢碰那菜,倒是另一盘还吃了几口。一席饭毕,吃茶漱口一番,贾赦才道出忠敬王爷的登府缘由。
史菲儿听完,思量一番道:“我怎看你如此担忧,按理这不是件好事么,为何你如此顾虑?莫不是府上曾经得罪过这忠敬王爷,所以你怕日后麻烦?”
贾赦听贾母这话,以为贾母想起旧事调笑自己,免不了有些恼道:“老太太就别再臊儿子了。儿子打那之后再也没做过强买强卖的事了。谁也没想到那人会是六皇子啊!为一把扇子还挨了顿打实在不合算。儿子此时就怕那忠敬王爷因旧事拿捏府上。”
史菲儿听贾赦这话,大概拎出个大概,细想一番似乎贾母的记忆中是有贾赦因把扇子而被贾代善用家法处置一事,如今这前因后果倒是对上了。
史菲儿叹口气道:“唉,听你一提我也是想起了此事,那次老爷可是下了狠手呢。”
贾赦听贾母叹气,以为贾母心疼自己,为自己忧虑,便道:“若母亲不愿此事,我便想办法回了便是,就算是王爷也不能硬抢不是?”
听这话史菲儿倒笑了:“我叹气是因那顿打打造得还不够重,若是够重,索性将你这爱买古扇的嗜好打没了岂不是更好?”
贾赦一听知道贾母是打趣自己,可又不好回嘴只好嘟囔着说:“儿子是为老太太想,怎么反而老太太还嫌我被父亲打得不够重?”
史菲儿笑道:“我自然明了。堂堂一个王爷,若因此事就与人结怨则太小家子气了。我倒不觉得他有此意,若真有此意又何必登府告知,可见其也是个心胸宽广的,旧事并未挂心。你也别顾虑太多,此事是件好事,能成贡品这日后芳漱也自然比先前更盛。”
贾赦听了点了点头,“我本怕老太太不愿,若老太太应允,儿子也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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