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就后天见了。”
桑小桐从洗手间打完电话出来时,鹿呦呦已经醒了,翻过身来睡眼惺松地问她:“怎么躲进洗手间接电话那么鬼祟?该不是有男朋友了吧?”
“拜托,我哪来的男朋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久前刚被李唐给拒了,目前的心情还在走失恋流程呢。”
“还在走失恋流程啊?人家失恋33天就好了,你也有一个月了吧?怎么还没好。妹纸,看来李唐把你迷得不轻啊,陷进去这么久都出不来。”
桑小桐自嘲地一笑:“是啊,感觉自己像老房子着火没救了。”
“得了吧,你算什么老房子。年纪轻轻的就别扮老气横秋了!”
对于鹿呦呦的“批评”,桑小桐无从解释,便笑了笑转移话题:“对了,刘汉约你吃圣诞大餐的事,你真不打算答应吗?”
“我为什么要答应他?”
桑小桐反问:“你为什么不答应他?”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答应。”
“小鹿童鞋,你老实交代,刘汉和你在高中时代到底有过什么往事啊?怎么搞得现在两个人凑一块就像一对欢喜冤家似的斗来斗去。”
鹿呦呦断然否认:“谁跟他欢喜冤家了。我和他只有冤家,没有欢喜。”
桑小桐趁机追问:“那么请问你们两个小冤家,到底是怎么结的冤仇啊?”
“很久以前的事懒得说了。”
鹿呦呦含糊其辞不肯详说,桑小桐也就不好再问了,只是根据自己的判断推测道:“不管你们是怎么结的仇,我想刘汉一定很想改善关系。所以,尽管热脸总是贴上你的冷屁股,他还是乐此不疲地一直跑来贴,活像一个受虐成瘾的抖m。”
“谁知道,或许他就是一个喜欢用热脸去贴别人冷屁股的受虐癖呢?你要对他好一点,他没准还觉得没劲呢。”
“可是小鹿童鞋,据我观察,刘汉的抖m一面似乎只在你面前展示。他好像喜欢上了你呢。”
一般女孩子听到有异性可能对自己产生了特别情愫时,无论自己是否中意对方,都会不可避免地有些小激动小欣喜什么的,毕竟这能证明自己有魅力了。
鹿呦呦的神色却平静如水,口吻也淡淡的:“你觉得他喜欢我吗?我可不觉得。他喜欢的或许并不是我,只是那个追逐与征服的过程罢了。要知道很多男人都这些,你越不给他好脸色看,他就越觉得刺激。还是那句话,男人是天生的狩猎者,他们就喜欢享受追逐与征服的快感。”
☆、第38章
苏昊回到家后,第一件事就是跑进主卧室去看望病床上昏迷不醒的母亲。
见过母亲后,聪明的高材生很快就发现家里缺少父亲生活的痕迹,不无纳闷地向外婆问起此事。何玉芳没有再继续对外孙隐瞒他父母闹离婚的事情,明确地告诉他苏立群已经从这个家里搬出去了。
苏昊对于这个消息既惊愕又愤怒:“什么?妈妈变成了这个样子,爸爸居然还想和她离婚。这也太过分了吧?”
“昊昊,其实你妈妈变成这个样子之前,你爸爸就提出要和她离婚了。这件事就发生在你去了美国的第二天。”
“什么?我前脚刚去了美国,爸爸后脚就提出要和妈妈离婚?为什么?为什么这件事你们隐瞒了我那么久?”
“因为你妈妈不想告诉你,她说你刚去美国,要适应一个新环境不容易,不想让你分心。又说你远在国外,国内发生了什么事你根本管不了,只会白白让你担心。所以就干脆什么都不说了。”
苏昊红了眼圈:“妈妈总是这么样,凡事优先为我着想,自己都快变成弃妇了还不想让我担心。爸爸到底为什么要和妈妈离婚,理由是什么?”
何玉芳叹了一口气,一五一十地对着外孙把事情经过徐徐道来。苏立群是如何移情别恋爱上一个只比儿子大六岁的年轻女孩,并因此对林慧提出离婚请求;林慧最初不肯同意离婚时,他又是如何收拾行李搬出去与她分居;林慧出事后他也没有搬回家,而是继续在外头与年轻mm厮混。
苏昊听得愤怒不已:“没想到爸爸居然也这么low,会为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就提出要和同甘共苦了二十年的原配妻子离婚。”
顿了顿后,他忽然又敏感地问:“外婆,我妈变成这个样子,是不是也和我爸有关系。她为什么会去那家咖啡馆?是不是约老爸在那里见面谈判,所以才碰上了那场塌楼事故?”
何玉芳之前故意一语带过了林慧出事的细节没有详说,因为她想把这件事留给桑小桐自己说,此刻也不改初衷。
“你妈会去那家咖啡馆,的确是有原因的。不过这个具体原因,我想还是留给当事人向你解释吧。”
何玉芳嘴里的当事人,自然是指新版桑小桐,可是苏昊却误以为是父亲苏立群。当何玉芳出门去买菜,预备着要为回国的外孙准备一道丰盛的晚餐后,独自在家的苏昊给父亲打了电话,质问他母亲林慧意外受伤的真相。
苏昊的电话让苏立群大吃一惊。他无论如何没想到儿子会提前回国。因为苏昊之前说的是周日才能到家,所以他还打算周日早晨再搬回去住。与横眉竖眼的岳母以及卧病在床的妻子共处一室这种事,他当然是能拖延一刻是一刻,免得呆在家里如坐针毡。
“昊昊,你怎么就回来了?不是说周日才到吗?”
“老爸,你别岔开话题,我问你妈妈为什么去那家咖啡馆,是不是你安排的?”
“昊昊,这个真不关爸爸的事,是你妈妈自己要去那家咖啡馆的。因为……”
“因为什么?为什么不说下去了?”
苏立群只得吞吞吐吐地往下说:“因为……她想……和我的……女朋友见个面。”
苏昊无法控制地咆哮起来:“那还不是因为你的缘故吗?如果你不在外面找小三,也就不会出这种事了——我恨你!”
一把重重地摔出手里的电话,苏昊泪流满面地跌坐在沙发上抱头痛哭。十八岁少年以往风平浪静的生活,完好幸福的家庭,在这刻就像一个美丽的肥皂泡一样破灭了。他感觉自己忽然变成了一个孤儿,同一天里,同时失去了母亲与父亲。
对于苏昊来说,植物人母亲已经变成了一个名存实亡的存在,而父亲也是同样的名存实亡——除非母亲可以苏醒并好转,否则他永远不会原谅父亲,也永远不想再认这个父亲。
一架刚刚起飞不久的飞机,正在云层中穿梭而行。
一层一层的白云蓬松如团团棉絮,飘浮舷窗外。太阳的红脸蛋深埋在云层之中,为雪白的云朵镶上一道道灿烂的金边。穿越了层层镶金的白云后,云海之上就无比湛蓝的天空,蓝得像一匹刚刚纺好的蓝缎子,没有丝毫瑕疵。
蓝天白云的优美景致,吸引了飞机上的不少乘客欣赏美景,尤其是座位靠窗的乘客。但是有个靠窗而坐的男乘客却全然不在意窗外的景色,而是满脸不安地东张西望,神色格外紧张的样子。
这位男乘客一上飞机就引起了李唐的注意。无论是凭细致的观察,还是凭内心的直觉,都让他觉得这位乘客有问题,一直暗中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飞机在云层之上进入平稳飞行状态后,乘务组开始提供客舱服务,一一为机上的乘客们送上饮料。当桑小桐含笑询问到那位男乘客时,他摇摇头什么也没要,而是满脸害怕地递给她一张纸条。
纳闷地接过纸条一看,桑小桐的眼睛顿时就瞪圆了,上面潦草地写着一行字:“救命,有人要杀我,我怀疑他们就在这架飞机上。”
桑小桐不敢怠慢地立刻把纸条送到了李唐手里,说:“这是刚才37排a座的乘客给我的。”
今天与李唐一起同机值勤,还是桑小桐搬家后头一回见到他。
准备会上,李唐见到桑小桐时只是微微点个头就算打过招呼了。会后上飞机做准备工作的过程中,他也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一直在专心致志地检查机舱。
虽然李唐平时工作也是如此认真,但桑小桐还是感觉到他似乎在有意无意地躲避她。她也可以理解他的做法,只能自己暗中叹气:总是这样子,一旦表白失败,就很难继续做朋友。为了不至于让彼此尴尬,尽量躲开对方就是最好的选择。
桑小桐理解李唐的做法,也主动配合他。既然他不想和她再有太多接触,她也就知趣地不再与他接触。只是自己埋头干自己的活,偶尔朝着他的方向瞥上一眼,立刻就强制性地收回来,然后满心的怅怅然若有所失。
而这位男乘客递来的纸条,让桑小桐不得不跑去和李唐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李唐看了那张纸条后,立刻走过去找到男乘客,把他带进服务舱详细盘问。
那位男乘客是一名二十多岁的男青年,脸上的神情看起来既紧张又害怕。他把声音压得又低又细,瑟瑟发抖地告诉李唐,他的人身安全受到了威胁,有坏人正在追杀她他。
“他们一定跟着我上了飞机,就藏在附近。你们可以保护我吗?”
李唐马上核对了一遍乘客名单,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而男青年的表现却有些神经质,不停地自言自语,不停地发抖,还找桑小桐要来纸笔写起了遗书,眼泪汪汪地说:“要是万一我被坏人杀害了,请务必把我的遗书转交给我父母。”
男青年如此神经质的表现,让李唐有所猜测地私下对乘务长说:“我怀疑他精神方面有问题,像是患了被害妄想症。”
“我也这么觉得。谁会跑到飞机上来杀人啊!一听就是胡言乱语。”
“不管怎么样,他的情绪不稳定,还是要尽量想办法安抚他。不然要是精神彻底崩溃发起疯来就麻烦了。”
李唐陪那位男青年在经济舱最后一排空位上坐下来,慢慢缓和着他的情绪。桑小桐也送去一杯可以安神的茶,想要帮助他恢复平静。
那杯茶是玫瑰花茶,原本是桑小桐私人购买的物品,放置于工作场所方便自己泡来喝。见这个男青年神经兮兮的,她就好心地泡上一杯送去给他喝。
但是那杯颜色紫红、气味芳香的玫瑰花茶被送到男青年手里后,他却神经质地叫了起来:“这茶怎么这个颜色,是不是有毒?你是不是想毒死我?”
一边说,男青年一边猛地把手里的茶杯对着桑小桐一泼。一旁的李唐虽然立刻伸出手想要制止他的行为,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整杯滚烫的茶水还是大半泼上了她的制服裙摆,烫得她几乎跳了起来。
“你这是干什么?她是空姐,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有什么理由要毒死你呢?”
对于李唐生气的质问,男青年十分认真地说:“她极有可能被坏人收买了,不是吗?”
和这样的被害妄想症患者没法讲道理,李唐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不再说什么,站起来走进服务舱去看桑小桐烫得怎么样。
服务舱里,桑小桐正用一块干毛巾试图抹去裙摆上的茶水渍。李唐走到她身旁,关切地询问:“你还好吗?有没有被烫伤?”
如果时节是夏天,桑小桐一定会被烫得很惨。不过幸好现在是冬天,她穿了一条保暖的紧身羊绒裤后再套上丝袜和裙子,所以没有被烫伤。
“冬天-衣服穿得多,所以没事,只是裙子被弄湿了。”
李唐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
说完这四个字后,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又表现得太关切她了。立刻神色一肃,一派公事公办地交代说:“接下来,你别再和那位乘客接触。因为他认为你会对他不利,所以尽量离他远一点,以免刺激到他。”
话一说完,李唐就转身出了经济舱,留下桑小桐独自长吁短叹:我招谁惹谁了,明明是一片好心,结果却被那个神经病当成了驴肝肺,居然认为我想用茶毒死他。还有李唐,你犯得着躲我像躲病毒似的吗?虽然我是喜欢你,但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绝不会缠着你不放了!
☆、第39章
休息天那天,在俏江南餐厅的包厢里,桑小桐终于与久别的儿子再度相见。
何玉芳带苏昊出门吃饭时,很是费了一番劲。因为他不愿意离开家,想多在家里陪陪病床上的母亲。虽然母亲是个昏迷不醒的植物人,但是他深信母亲也许会有意识存在。
何玉芳对此报之以苦笑:“傻孩子,你妈现在是植物人,就算你说再多她也听不见。你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刚回来,去躺一躺休息一下吧。”
“外婆,医学研究表明,很多昏迷不醒的植物人其实是有意识的,至少间歇性有意识,只是身体无法动弹,不能表达自己的意识,所以无法与他人交流。我想和妈妈多说说话,没准她能听见呢?”
因为这种想法,苏昊回家后一直足不出户,长时间守在母亲身边和她说话。要不谈起以前的一些愉快往事;要不拿一本她以前喜欢的小说读给她听。
何玉芳为此偷偷给桑小桐打电话感慨道:“昊昊真是好孩子,有良心,有孝心,有耐心。”
桑小桐十分骄傲也十分欣慰地微笑:“那是,我的儿子能不好吗?也不看看是谁教出来的。”
虽然苏昊的单方面交流得不到植物人母亲的半点反应,他却毫不气馁地坚持着。而对于每天堆满一脸笑容想和他交流的父亲,他却视若无睹地理也不理。
苏立群知道儿子现在恨透了自己,一时半会儿很难得到他的原谅,而他也很难为自己辩解什么,只能每天像个罪人似的在家里抬不起头来。明明何玉芳和苏昊都在家,可是他说话却谁也听不见,谁也不理他,日子过得别提多糟心了。
这天何玉芳说要带外孙出去吃饭,苏立群也想和他们一起去,却被祖孙俩一起□□裸地嫌弃了,异口同声地拒绝他加入。
看着一老一小双双离去的身影,独自立在客厅里的苏立群,感觉自己像一条臭掉的鱼,臭气熏天得人人唯恐避之不及。
何玉芳把苏昊带到俏江南餐厅的十号包厢时,桑小桐已经坐在里头等了很久了。终于见到他们一起推门进了屋,她激动得马上站起来,看着儿子饱含感情地唤了一声:“昊昊。”
怔了一下后,苏昊很快认出眼前这个陌生女孩就是那天在机场叫住他的那位空姐。他再度惊讶不解地看着她说:“是你,上回在机场我不是就说过你认错人了吗?——不对,如果你是认错人了怎么又知道我的名字呢?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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