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两个二十好几的成年人,终于确定彼此心意,还在热恋期里开了荤,两个人又都是解风情知乐趣的,就算不变成兔子,也要成日黏糊在一起的。
陆小凤最近却比老实和尚还过得清心寡欲。老实和尚到底老不老实,他不知道,他近来倒是很想不老实。
就是没成功一次。
大夫一开始还语重心长。
“大战当前,又不是好莱坞电影,我不想让你分心。”
后来就变成了激将法。
“其实我突然发现,做寡妇也不错,你这人太败家了,养不起啦。到时候我说是爱你颇深,心已经死,家里应该也不会逼我再嫁人,日子好像更逍遥自在一些。”
“……想都别想。”这套他还是吃的。
说是大战,陆小凤开始怀疑,杜陵梦现在打算拉着他去见家长,然后她家里说不定有个隐世大侠,为了自己家白菜被叼走,现在成天在家磨刀,就等着把他剁了。
一路向西走,中原已经开始变暖入春,他们却又走回了雪原。
这一带罕有人迹,两人才卸了易容。
又行数日,远远见了一个老妇引着几个绿衣女子站在前头,见到杜陵梦后,皆欢喜跑来,将她拥成一团,反而把他挤到了一边。
那老妇人拉了她的手,微笑道:“姑娘可算是来了,尊主那日收到信后,高兴得不得了,早早就叫我们在此等着了。”
杜陵梦实在是想不出这画面,只当她在哄自己,摸了摸鼻子:“余婆婆,师父她老人家近来可好?”
听到这声师父,陆小凤明白过来了,一时想起在西夏时,听她讲过的逍遥派二三事,有些头大。
她的这个师父肯定也不怎么好对付,又是李秋水的师姐,功夫定然比李秋水还要高。
余婆道:“尊主很好,年前得了消息,说是无崖子被李秋水打得满头包,听到后胃口也好了不少,每顿都能多吃一碗饭。”
陆小凤:“……”
说话间,已有好几名黄衣女子牵了骆驼来,杜陵梦很是自然由她们扶着上了,一边一位要解了斗篷替她披上,杜陵梦笑着谢绝了,只叫她们尽快启程。
自到此处后,没有一个人同他说话,这时所有人都有了坐骑,唯独剩了陆小凤还站在地上。
余婆连看也没看他,自伸手引了杜陵梦所乘的缰绳,就往前走。似乎也明白她们的意思一般,天上飘下鹅毛般的大雪来。
这番下马威后,陆小凤终于明白她在担心些什么了,估计到了目的地,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隐隐约约瞧见她回头看他,陆小凤笑了一声,足下一蹑,雪地上落了几点后,他已落到了她身后坐下,雪不住砸过来,又拉了红斗篷,将她整个圈在了怀里。
余婆狠狠瞪了他一眼,将手中的缰绳朝他扔来,一根极软的绳子在空中却像是一把利剑,直直戳了过来。
骆驼似乎也察觉到了其中杀气,跑得快了起来,因着他才上来,脚蹬还在她脚下,他半俯了身,一手将杜陵梦圈紧护好,顺势扶着驼峰,另一手才接住了他们的缰绳。
这一手看着轻松,他却知道其中惊险。
一个老妇人已有这般功力,她那位师父只会更可怕。
这下就很刺激了,他无奈道:“多谢了。”
陆小凤这话说得已经很有风度,却不料说出去后,不只余婆了,所有人都瞪了过来。目光仿佛在看一个罪大恶极的人,这下他因满怀温软而生的绮思也无了。
杜陵梦挣扎着从斗篷里探出头,透了一口气,将脚蹬给他,无奈趴到他耳边低声道:“灵鹫宫里都是被男人伤害过的可怜女子,各个都视男人如洪水猛兽,你还是不要说话的好。”
陆小凤:“……”这个故事有点耳熟。
他小时候好像听过一个叫移花宫的传说。所以应该谢天谢地的是,大夫没有被影响也跟着仇男吗。
这样一来,这些人没有迎面就削他,估计还是看在杜陵梦的面子上。
为了照顾这些女士们的情绪,陆小鸡只好安静如鸡。
三
这一阵赶路已经很累,杜陵梦失了功夫,精力自然比不过他,许是因为被熟悉的气息环绕,一时困倦,迷迷糊糊间睡过去了。
他见她睡后仍面有忧色,往后坐一些,好让她整个躺到怀中,引了骆驼走更平坦的路。
天色渐渐暗了。
余婆回头,正欲说话,见她整个缩在斗篷中,想到方才扶她上骆驼时探得脉象,一时猜出她这一路费神奔驰,星夜赶路,这会只怕已睡着了,便引了他们往另一处山坳走。
余婆同一个绿衣女子大声道:“雪大了,为了稳妥,先在此处歇一阵。”
陆小凤知道这是在同自己说,摘了斗篷将她拢住,抱下骆驼,跟着她们一起往山坳中走。
山坳中是一座大石屋,显然每次灵鹫宫各部下山或回宫,雪大也会在此停歇,各种物事俱全,众女生火造饭,因他抱着杜陵梦,默契让出火边的位置来。
陆小凤发现,这些人对他凶凶恶恶,却是真心实意对她好,似乎不全是因为她是“尊主”的徒弟,反而有些照顾小妹妹的意思。
加上她说过,她们都是被男人伤过的,现在又跑出一个男人,想要把一只宠爱的小妹妹拐走。
……感觉此行更艰难了。
等到锅中生了香气,杜陵梦才醒了过来。
余婆舀了一碗肉汤递给她,杜陵梦接过捧住了,由衷夸了一句好香,因着刚刚睡醒,眼睛湿漉漉的,声音很轻软,分外可爱,一众女子便都瞧着她慈爱微笑。
等到大家都分了肉羹,杜陵梦才吃了两口,又眨了眨眼,看向余婆。
余婆被她瞧得心软了,叹了一口气,从一边摸出一只碗,盛了半碗,往陆小凤跟前的地上嘭地一放,还不忘瞪了他一眼。
陆小凤:“……”
刚刚他抱着她进屋的时候,这位婆婆好像有些态度松缓,现在杜陵梦一对自己好,感觉瞬间又回原点了。
石屋隔风,只是吹起来声响却更大,只听屋外“呼呼”的声音,屋内柴火噼噼啪啪,这生火的地方设计精妙,屋内没有风口,却没有一丝烟气。
陆小凤继续保持安静,只听着那一众女子同她说话。
杜陵梦问道:“师叔最近来过?”
余婆点头:“初秋去找无崖子前,她还不忘来一趟,同尊主炫耀,说是姑娘去见了她,还收了她的玉牌,把尊主气了一通。”
杜陵梦嘴角抽了抽,这两位每年互相打扰成了习惯,这几年总算是不打打杀杀了,倒是吵得欢实,专挑最扎心的话互怼,都是九十好几的人了,也不怕气得脑溢血。
她都能猜出说了些什么,无非就是以前同她抢师弟,现在开始抢徒弟。
心底里来说,杜陵梦还是偏向于自己师父的。
看来是时候把段誉提到他的神仙姐姐跟前了。
杜陵梦无奈抓了抓头发:“师叔又胡说了,我收了她的玉牌,差点被她手底下的人追杀。”还被玉罗刹买一送一了。
先前要解斗篷的黄衣女子笑道:“姑娘不必担心,尊主每日都念着姑娘呢,见了以后只会高兴的,哪里还记得那些话。”
杜陵梦深知师父是个傲娇,觉得她老人家见到自己以后高兴是高兴,但是表达肯定没他们说的那么温情。
杜陵梦又道:“我近来一直在想,等师父百岁大寿的时候,该给她备个什么礼。”
陆小凤一听,有些懵。
他纵然见过李秋水,只是她看起来就很年轻,虽然已经是公主的奶奶,料想皇宫里婚配极早,所以只当她师父应该也与李秋水差不多。
武林中人习武强身,寿命都要长一些,但是现在告诉他,有个一百岁的老太太要收拾他,他只能想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家抄起拐杖捶他。
陆小凤:“……”
第70章 天山之行
百岁老人居住雪山之巅, 闲来无事碰瓷一青年男子, 呼吁社会各界关爱留守老人心理健康。
四
杜陵梦一说, 几个活泼的已替她出谋划策起来。
余婆乐得见她与其他小姑娘说话,只在一边添柴。
陆小凤突然道:“有人来了。”
在座的人都看向杜陵梦,她拍了拍手, 迎着一众目光站起来。刚站直了, 果然有人拍门,只是声音在风雪的呼啸声中不太清楚。
她看向陆小凤,这在很久前已成默契,陆小凤下意识道:“只有两个人。”
杜陵梦点头, 按了几处机枢,门才缓缓升起, 一时卷进一阵大风,她下意识拢了红披风, 见着进来的人, 欢喜道:“符姐姐!”
符敏仪笑道:“姑娘看看, 还有谁来了?”
她背后的人摘了斗笠, 露出一张年轻面孔来。
女子微笑行礼:“婢子见过少尊主。”
杜陵梦连忙搀了梅剑,一时风雪灌入,屋内温度降了不少,也不再与她纠结称呼问题, 连忙请了她俩进来。
陆小凤注意到,这两人进来后,除了余婆, 一众女子都站了起来。
想来这两人在大夫的师父跟前,地位很高了。
与其他人不同的是,她俩竟然还冲他点了点头。
符敏仪道:“想必这位就是陆大侠了?这一路辛苦了,我们姐妹若有什么照顾不周的地方,还请见谅。”
不过这话说得一点都真诚。
这一日下来,他已多少习惯了,陆小凤只无奈点头。
如此看来,大夫的师父肯定是知道了。
杜陵梦道:“这么晚了,两位姐姐还特意跑这一趟,是师父要嘱咐什么事吗?”
梅剑点头:“本来算着今日应是到了,尊主也问过好几次,见着天色暗了,便安排我们来找找。”
杜陵梦心下一暖。
符敏仪又道:“出发前,梅剑姐姐见了山下雪势就料到,你们肯定是停歇在这里了,尊主还叫我捎东西给姑娘呢。”
杜陵梦接过包袱,下意识道:“好沉。”
听她说了,符敏仪掩嘴笑道:“尊主说了,‘免得她冷死在姥姥的大门口’,特地叫我挑了厚的衣裳过来。”
符敏仪是灵鹫宫的针神,天山童姥的衣物皆由她所做,性子活泼,在杜陵梦跟前性子也要大胆许多,直接学了原话来说,被梅剑敲了也只是偏头笑笑。
杜陵梦哭笑不得,这一会开门,整个石屋又冷下来,便打开那摞衣物,到了一边去换。
她刚一走开,众多目光齐刷刷瞧向陆小凤,充满警告。
陆小凤:“……”
我早看过了谢谢。
五
第二日一早,雪总算停了,连风也像是吹累了,停歇下来。
山上的天气变得很快,虽然没有太阳,却很明亮,适合赶路,众人熄了火,整备上路。
石屋本就是为了避风所设,光线不怎么样,等到出了屋子,陆小凤这才看清了她新换的衣裳。
许是老人家爱看喜庆的颜色,符敏仪送来的是一件胭色长袍,外套一件火狐斗篷,还有一副白色兔绒手套,整个样子看着就暖扑扑的,实在讨人喜欢。
她很少穿鲜艳的颜色,这时站在雪地中仰头瞧他,映得容色愈加明媚,他看得呆了半刻,才披了斗篷,蹬上脚蹬,弯下身勾住她的腰,一下就把毛茸茸抱了个满怀,这才翻身上骆驼。
这下两人成了一样的暖色,共乘在一块,行走在雪地里,远远看去着实般配。
梅剑长叹一声,看向符敏仪:“你故意选了这件?”
陆小凤有几个特点很好辨认,四条眉毛,红斗篷。
杜陵梦平日很少穿红色,符敏仪不会不知道,却还是拿了这件。
符敏仪笑意变深:“尊主年事已高,有些事情憋在心里不大好,不如将她的火气再挑得高一些,利利索索揍这小子一顿发泄了,人就能舒坦不少了。”
梅剑听着,竟然也点了点头:“也是,这样,咱们才能看出这小子的真本事来。”
余婆在一边听了,默默为这小伙子默哀了一记。
又行了半日,一众人终于上了缥缈峰,到此,骆驼便再也行不通了,各处是悬崖峭壁,只能步行走通。
好在这一行人各个轻功高,没有费什么功夫,已到了一大段绞铸铁链前。
一边刻岩,上书“接天桥”。
虽然这桥确切说来是跟大粗铁链,前两字却起得很精准,此时只见得两面相隔五丈的高耸峭壁,四下里只有白茫的天与远处的雪山,似乎对面真的连着天际,站在崖边往下看,更加深不见底。
杜陵梦她师父一个百岁老太太还走钢索,可以与霍休拼一把老骥伏枥了。
陆小凤觉得这个师父住的这么偏,李秋水还每年都要大老远从西夏跑过来和她见一面,两人对骂一通,可以说是非常执着了。
以杜陵梦的性子,若她真如那个梅剑所称呼做了少尊主,住了进来,进出如此麻烦,只怕几年都懒得出门。
他胡乱想了一阵,已有好几个女子踏上铁链,动作十分娴熟,连那个鬓边花白的余婆也身手矫捷。
杜陵梦拢了被吹乱的碎发,笑道:“你先过去,我在后头跟着。”
她们是走习惯了的,这些铁索扣中几处是松动的,几处是固定的,虽然没有章法,却都是熟悉的步法。
陆小凤明白她的意思,只是在这么多人跟前,他难免好强起来,看着她摇了摇头。
杜陵梦了解他的脾气,也不多说,点了点头,踮脚替他系好了披风绑带,转身跳上铁索,在一阵晃荡中,掠着过去了。
轮到他了。
昨夜下过雪,铁链湿滑,还凝了不少冰晶,倒也不算甚么,麻烦在于,这谷间风乱窜,手腕粗的铁链也被吹得不住晃荡,下一步落脚必须迅速判断。
他这下明白她们派中的人为什么走得这么轻松了。
杜陵梦与洪七公过招中,露过逍遥派的轻功,似乎与五行八卦相关,踏准也并不奇怪。
陆小凤走得不快。
有过走独木桥经验的人也许有感受,在走这种路时,顾忌太多,走得越慢,反而越容易掉下去,走快了倒还比较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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