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昕,我有点忙。”他是真的忙,这次去青岛拿了一个奥运会制片的项目,客户是张艺谋总导旗下的制作组,要求苛刻,给的时间非常紧迫。
安昕嘟着嘴,声音温温软软:“你是我的监护人哦,不陪会减分哦。”
“减分?多少分?”
“两分。”
“满分十分?”
安昕摇摇头:“五分。”
“那我不是才及格?”华宵嘴角微微一翘,脸上有几分无奈,因为要赶在奥运会开幕前两个月开播,申报还要时间,紧赶慢赶,这次只有一周的时间,对于这么大个项目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进度。
出游两天……算了,反正明天也是抱着采风的任务去的,华宵给自己寻了个借口,伸手从桌上抓了把车钥匙扔给萧柏仁:“我换身衣服,去楼下等我。”
“小样,我还真吃不定你!”萧柏仁转身飘走,想想哪儿不对,“你车不是搁家里吗,什么时候放学校的?”
华宵白了他一眼,收拾东西去。萧柏仁还想问什么,就被道青捂住嘴巴,一揽臂拖走了:“要走赶紧走,别那么多废话。”
华宵在北京有自己的房子,不久前还买了辆越野车,平时都搁家里,只有一次跟萧柏仁出差的时候自驾行开来过学校。昨天思索着手头的事安排紧一点,今天能有时间一块去密云,回了趟家就把车开过来了。
还好小丫头开口,不然他怎么给自己找理由呢?
萧柏仁把华宵的车从地下车库开出来的时候,引来道上不少人驻步瞻望。安昕看过爷爷不少亲友开的车,其中也不乏越野车的,但这么刚劲豪华的造型还是第一次见,就算道青的路虎揽胜也不比这辆来得独特,只见车头是奔驰的标识。
“G65!我哥新买的车,我一次都还没坐过呢。”容沛沛拿起相机对着靓车左拍右拍,萧柏仁就跳下来,拎着她的胳膊就把人塞进道青的副驾驶,自己占了车主的驾驶位,把车门都锁上。
“你干嘛,劫人呢?”容沛沛一脸莫名。
“非但劫人,我还劫车呢!”萧柏仁系好安全带,交叉着两只胳膊,一副以逸待劳的姿态:“上周篮球赛道青输给我跟你哥,条件是换车一个月,今天你的司机是我。”
容沛沛失笑:“换不换车是你俩的事,怎么着我也得坐我哥的车吧?”
正说着华宵已经归队,安昕和道青在车里等他。萧柏仁朝三个人挥了个敬礼,一踩油门走为上策,“他那是计划之外,我哪儿知道他突然改变主意也要来?”
容沛沛被震得晃了晃:“那道青呢?按照计划他不是跟我们一辆车?”
“这叫随机应变。”
道青那头打了个喷嚏,安昕给他递了张纸巾:“道青哥哥,你是不是感冒了?”
然后肩膀就被华宵捞了回去:“那就不要靠近他。”
道青抿着嘴半天憋出一个委屈无比的表情:“你个小没良心的!还是安昕妹妹贴心,有没有手机,咱俩加个Q.Q呗!”道青拿起手机就要跟她要Q.Q,华宵“腾”就把车开得风驰电掣,一点加速度没有,座上的人毫无防备就跟靠背来了个狠扑街。
安昕吓了一跳,成年人都喜欢这么开车吗?
☆、第14章 睡错帐篷
车子开到密云,在道青的酒庄没有待太久,应该说这么美好的风景只溜达了一圈就出来让人意犹未尽。东道主道青蜻蜓点水的跟大伙儿点了一下哪里是酒庄,哪里是人工湖和小船,哪里是什么山,哪里有休息厅。
在酒窖里给华宵和萧柏仁看了一些酒,容沛沛学设计的,虽然学的是服装设计,对装修装潢也有鉴赏能力,倒是对酒庄里的装修挺有见解。安昕不懂,只在旁边看摆设。
走到香槟柜,容沛沛眼睛立刻放大光彩,萧柏仁立刻打住她的精神头:“看多了会伤心,别忘了你上次说的,这辈子都不喝酒。”
容沛沛同学聚会喝的酩酊大醉,还是华宵把她扛回去的,正好遇上萧柏仁也一路过来,那会儿同学录了视频,容沛沛醒来看到自己耍酒疯的样子,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喝酒。
出糗不怕,可不知道为什么在萧柏仁面前出糗就特别难受。容沛沛咬咬牙:“不喝就不喝,谁怕谁。”
“诶话别说那么早啊!”道青一把搂住萧柏仁肩膀,挤眉弄眼:“新婚之夜,交杯酒总不能不喝吧?沛沛,你喜欢香槟,挑一只,等你大喜日子,哥还要你敬酒啊!”
话音刚落,就瞥见华宵一旁投射过来的清冷目光,吓得道青小心脏抽了一下,但马上又贫了:“不过,上次在你哥家吧台看到一瓶上好的唐培里侬,比我这里的藏酒一点不差!这家伙没告诉你吧,他准备留着你出嫁的时候开呢!”
容沛沛本被调戏的脸红,一听华宵给她留着一支香槟中的极品,一下注意力就吸引了:“真的啊哥,说话可得算数哦。”
看着萧柏仁和道青看笑话的样子,华宵给容沛沛脑门来了一弹弹钢镚,“小酒鬼,小心一瓶酒就把你卖了。”
穿着精致的西式管家过来打招呼的时候,道青的样子变得拘谨生疏。这里虽然道青父亲早年就买下给他,但这还是他第二次来。草草把管家打发了,就带一行人准备离开。
萧柏仁问:“道青,你家老头子真够下本!这么大的酒庄,出手得好几千万啊?”
“他买的早,00年就买了,那会儿也就一千来万吧。”
容沛沛恋恋不舍的倒着走,一边看着远去的酒庄一边啧啧赞叹:“那你不是一毕业就是千万富翁?人生赢家啊,怎么不邀请我们在酒庄过夜就好呢,还要折腾去水库露营?”
“赢家?”道青飒然一笑,“现在空气这么糟糕,以后也许连一滴水都难找了,跟住豪宅的人比起来,坐拥绿地才是最大赢家。”
华宵面色轻然,笑意沉吟:“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名。来酒庄不住酒庄,有庄主就行。”
容沛沛和安昕跟在后面,看着三个大男孩走得潇洒,一副“非人哉”的表情:“放着千万不坐拥,去睡大自然,男人的野心真够大。”
“……”
整装重发到了野营的地方,在水库下游的半山腰,空气清新,还有清澈的河水流淌。已经是傍晚,道青萧柏仁找了块沙地,支起烤架开始烧烤,容沛沛被萧柏仁拉过去帮忙,安昕无所事是,跑去陪华宵钓鱼。
“知道这种地方怎么钓鱼吗?”华宵从后备箱拿了把竹木鱼竿和鱼篓,往河边走去。
因为只备了一把鱼竿,安昕没有工具,只能在旁边看着。然后就看到华宵褪去登山鞋和袜子,屈膝把裤腿卷起来。
他皮肤净白,脚上和小腿的肤色也是干净瓷白,安昕第一次看到男生宽大的脚掌,脚蹼实厚充满力量,脚趾修长,关节分明,指甲干净得比漫过的河水清澈。
华宵越过溪边的石墩,傲人的身躯已经屹立在水流中间,水漫过他的小腿肚。细长的鱼竿在她眼不见间已经甩进河里。
“水里凉,在旁边待着。”
安昕不听他的,弯腰把鞋子袜子脱了放一边,裤腿高高卷起,朝水里走去,“华哥哥,N市是水乡,我是游着水长大的。拔莲藕的事我都做过,还怕抓不了几条鱼?”
华宵来不及阻止,安昕已经踩到他身旁的石墩上了,“好了,就在那里别下水了,北京不比N市,四五月的天水还冷得跟冰似的。”
安昕脚趾头试了试水,果然寒气逼人呢,扯了扯脚趾,点点头蹲在旁边观战。
安昕没钓过鱼,电视上都演鱼要等半天才能上钩,看华宵一时半会儿没动静,安昕就陪他聊起天来:“华哥哥,你什么时候回N市呀?你要回去碰到有莲藕的季节,我带你去拔莲藕啊,我大伯父家里有一片莲藕地,每年夏天都叫人帮着采藕,我去过,很好玩的!而且刚采的莲藕味道特别……”
“嘘……”华宵偏头对她比了个嘴型,安昕立马住了嘴,只见他臂膀一松,悠悠然把鱼竿一提,甩回来一个空鱼钩。
安昕兴奋劲消了一半,低声窃语:“是不是我把它吵走了呀?那我不说话了。”
接下来几分钟,安昕果然安静了,不声不响的蹲在华宵旁边,眼睛直溜溜的盯着水底下的鱼竿。
华宵分神瞥了女孩一眼,说不说话就不说话,还挺乖的嘛。
几条鱼上钩之后,好一会儿没再有鱼游过,安昕有开始低头看着两人赤.果.果的脚发呆。她的脚丫子只有他的一半大,好神奇。忽然一个黑不溜秋的影子滑过,不是大鱼是什么?这家伙比华哥哥鱼篓的小鱼肥多了!
“这叫叉尾斗鱼。”华宵开口道,“在北方圆尾的居多,叉尾算很少见的,只有在暖年才有机会生存,丫头,算给你碰到了。”
“真的?”安昕好奇的问,低头囔囔自语:“尾鱼啊尾鱼,你尾巴上的叉叉是海神叉吗?”
那鱼还不怕人,在她脚底下滑来滑去,安昕屏息凝神,身子缓缓下倾,眼疾手快,“趴”的一下钻进水里。
“安昕?”
“海神叉,我抓到了!”
于是托安昕的福烧烤能吃上大鱼了,萧柏仁自献殷勤,亲自上手,开膛破肚,洗血腌制上支架,看得容沛沛目瞪口呆,再看看被自己烧得黑一块糊一块的鸡翅,怎一个惨字了得。
“萧柏仁你个大骗子,明明会烧还骗我烤了这么多,我这儿没一个能吃的,都说了我不会,看吧这下都浪费了。”
容沛沛气转自责,萧柏仁倒不介意,乐呵呵的拽了个鸡翅下来啃一大口,“怕什么,我承包了。”
“你有毛病吧你,这都能吃?”看他吃的样子一点都不像被毒害到,容沛沛很是怀疑,“那我也试试。”
话还没完鸡翅就都被萧柏仁捞了去,“既然是我承包的,吃了我的就是我的人,想清楚哦。”
换成以前容沛沛一定一巴掌拍回去,可最近不知怎的经不起萧柏仁调戏了,一下子无语凝噎,道青这老姜哪能看不出来是为什么,看着容沛沛满脸通红,出来解围:“老萧,你又欺负沛沛了,小心华宵饶不了你。”
萧柏仁往华宵和安昕的方向瞅了瞅,不怀好意:“我看有人乐不思蜀,管不了那么多。”
华宵和安昕坐在溪边的大石头,拿布给她擦小腿和脚,还有抓鱼弄湿的袖子。
“华哥哥,电视上说被男孩子摸了腿会怀孕,是不是真的?”
华宵动作显然一顿,“真的又怎样?”
“那我也帮你擦呀,这样咱俩就扯平了!”安昕“咻”的从石头上滑下来,小脸凑到华宵跟前说。
华宵摸摸她古灵精怪的小脑袋,“熊宝,你现在还小,再大一点就不能轻易让男孩子碰你啊。”
“多大呢?”
“再过两年,上高中的时候吧!”
不远处的三个人都看愣了眼,这还是他们认识的华宵吗?那个不苟言笑,面对大系花孟希的撩拨都无动于衷,被称为异性绝缘体的华宵,也有蹲下来照顾女孩子的时候?容沛沛更是看傻了,长这么大,也不见华宵对她有这么温柔的时候呢,真是偏心啊偏心。
半山腰的夜晚温度很低,几个人搭好帐篷后还没有睡意,围着篝火取暖。每个露宿的群体里总有一个人爱讲鬼故事,萧柏仁就是那一个,最后把容沛沛吓坏了,揪着安昕连滚带爬先钻进帐篷里。
进了帐篷容沛沛还心有余悸,裹着被单颤颤发抖,安昕跟程北辰江东子一群人没少听鬼故事,加上打小就一个人睡,胆子比较大,现在倒是比容沛沛镇定的多。
“沛沛姐,我知道有一种方法能让人不怕,我们要不要试试?”
“什么呀?”
“人吓人吓死人,把吓唬你的人吓回去,你就可以睡个安稳觉啦。”
整萧柏仁?容沛沛平时在萧柏仁那儿吃不少亏,现在有人主动提出来帮她,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安昕!看你闷声不响的,原来才是最坏的那个!什么招快给我支一个,姐姐一定全力配合!”
萧柏仁和道青按照原计划睡一个帐篷,华宵车子里早有准备的预多一个,刚要进去独享就听到一声狼嚎,惨不入耳。
原来容沛沛和安昕趁萧柏仁和道青准备下榻时,跑到帐篷外面故意制造嘘嘘碎碎的怪声,等帐篷里两人朝声响的地方探出头时,容沛沛一个手电筒往自己脸上照,那叫一个女鬼上身。
吓是把人吓得不轻,只不过吓坏的是道青,萧柏仁装作一脸吓坏宝宝样,待容沛沛得意得不行时,才拿出手机翻出刚才那一幕的相片,笑得快要岔气。
容沛沛和安昕一看,这不是容沛沛刚才举灯照自己脸的照片吗?萧柏仁还不知道哪来的抓拍技术,刚好拍到沛沛面如死灰的表情,还有莫名竖在脸颊一旁的小指头,那样子像极了念咒语的无常,好像“天灵灵地灵灵”的词都冒出来了。
“沛沛,以后我就把你这张图放床头,就不怕半夜鬼敲门了,哈哈哈!”萧柏仁捧腹大笑,容沛沛又吃憋,要不是华宵过来劝停,两人又要闹到天亮。
安昕跟在容沛沛身后钻进帐篷,忽然肩膀就被一只手一搭,转头看到华宵。
“你出的主意吧?”
安昕本来就心虚,刚才在容沛沛面前脸都抬不起来了,这下更慌了:“……你,你怎么知道的?”
自家表妹那点胆量干不出这种事,华宵一猜就知道了,小丫头胆还挺大的,摸摸她的头发,压低音调:“早点睡,别闹。”
这一闹容沛沛全然忘记萧柏仁讲的鬼故事了,有的只是败下战来的气馁,唉声叹气也就睡着了。安昕睡梦中憋了好久的尿,终于克服倦意出来草丛堆里上厕所,借着朦胧的月光找回去,进去却怎么也摸不到自己的睡袋。
天太黑人也没睡醒,摸了几番就失去意识了,朦朦胧胧抓到睡袋里人的胳膊,摸到里面还空出一大截,索性就钻了进去。
一身的寒气一下子就被驱走,安昕不由得往那人身上又贴了贴,梦里隐约听到有人轻轻喊了自己一声,太困没力气应,然后就被一双温暖的臂膀抱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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