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没说完,电话已经挂了。安昕打消念头,从床上爬起来,出房间看到客厅窗帘还关着,过去“撕拉”一把拉开,让午后的阳光洒进来,自己也开始收拾客厅。
华宵不一会儿就回来了,进门看到安昕穿着宽松的连体睡衣,赤着脚丫趴在地板收拾茶几。
小小的身子蜷曲着,因为背板弓着连体衣的帽子倒包着脑袋,露出帽子上的小耳朵,样子就像一只粉嫩的……小兔子?
安昕听到门开的声音,直起身子跑过去要去接菜,却看到华宵两手空空。还没问怎么这么快,倒是华宵先开口了:“衣服还没换?”
安昕这才意识到华宵电话里头的意思是让她在家里等他一起去买菜,绷着小腿就往房间跑,一边应道:“等我,马上!”
因为急赤脚踩在木地板发出蹦蹦声,华宵眉头微蹙,地板这么凉,这家伙怎么不知道穿拖鞋呢?
穿着宽大的动物图案衬衫,戴上黑色鸭舌帽和大墨镜,嘴巴还是华宵出门时给她加的口罩,这模样不像小夫妻去买菜的,更像去看病的。
不过安昕这会儿心情舒爽,双手插兜跟在华宵身旁,眼前是生鲜市场琳琅满目的瓜果蔬菜。
“会做什么?”华宵逛了几步,看着五颜六色的食材忽然拿不定主意,问安昕。
这话问得……安昕难得的自我膨胀起来,反问:“你想吃什么?”
她抬起脸,语气带着笑意,要不是她眼睛和嘴巴都捂着,华宵一定看到她眉开眼笑的样子。别过脸不看她,用干脆的口吻道:“两个汤,一个凉菜,一个前菜,两素两荤,一个主食,菜式你定。”
安昕默默地记着,疑问:“这么多,吃得完吗?”想想又问:“家里要来客人?”
华宵没有正面回应,走到一家店面最大的海鲜摊,大小不同的海鱼和虾蟹生猛浮游,“螃蟹粉丝,会做吗?”
安昕点点头。
“一个荤菜定好了。剩下的你挑。”
安昕犹豫地挑了两只螃蟹,拿到华宵跟前,见他面无表情,又捞了两只大的,见他面色舒缓,才让老板打称。
趁老板打包的功夫,安昕不安的问:“来的都是谁呀?要不,咱去外面吃吧,你不是有认识老板的餐厅吗?现在预约还来得及吧?”
“都是你认识的。”华宵拎着老板递过来的螃蟹兜,语气平和,安昕在旁边看他这么家常的样子,都有点懵圈了。他的手,一双弹钢琴的手,一双挥斥工作的手,此时却提着一兜湿漉漉的,张牙舞爪的螃蟹?
见安昕诧异未褪,华宵继续说:“老萧和沛沛。宋子涵跟他老婆晚点也从N市过来。”
安昕兴奋的问:“真的?子涵哥跟管昉也来?会带宝宝吗?”
华宵点点头,安昕开心得蹦蹦跳跳,“太好了太好了!”
她步子都变得轻盈,华宵默默的想萧容夫妇这个主意倒是出对了,让她做料理果然能让她很开心。
原来华宵今天提早回来,是为了做饭迎接有朋自远方来啊。安昕默默的想,她可不能让他在朋友面前丢了脸啊。
出于这样的使命感,安昕菜挑的非常认真,又怕路上耽误太长时间,所以挑的很快。
她每挑完一兜,老板打完价格,华宵一张纸币就递了上去,顺手就把老板返的零钱和打包的菜提过来,动作娴熟,再自然不过。
蔬果鱼肉都买完了,经过大门口是一老大爷晾两个箩筐卖水晶樱桃。
樱桃有多种,进口的国产的,酸的甜的。安昕在北京的时候也喜欢吃樱桃,不过她好酸,总是在路边挑小颗的水晶樱桃。华宵问大爷多少钱一斤。
“五十。”
安昕原本对着樱桃只是咽口水,听了这数字口水咽得更深!大爷这是抢劫呢?以前在北京路边只卖五块钱好吗!就算物流大车运过来魔都,也不至于涨十倍吧!她还没来得及吐槽,就听华宵平静的声音说:“来两斤。”
“不要啊!”安昕揪着华宵的袖口,在他耳边小声说,“这东西在北京也就五块钱!”
“你多久没吃了?”华宵没有因为她的精分漾起丝毫波澜,安昕在北京的时候忙得一塌糊涂,哪有时间去寻小巷小摊找便宜水果吃。
安昕还在算着上次吃酸樱桃是啥时候,华宵手里就多了一袋粉粉的樱桃,她拿掌心托了托,心理感觉这两斤一点也不当称。
“樱桃哟樱桃,请问你是金樱桃,还是银樱桃呢?”
华宵不以为然,揣好大包小包往前走,“知不知道以后什么东西消费最高?就是生鲜,别说光水晶樱桃50一斤,大部分一线城市物价驱同,本地水果在很多地方都会水涨船高。因为城市同质化越来越严重,人们对安全食品,定性特产的需求大,直逼价格上涨。以后,弹性需求食品都价格都降不下来的。”
几年以后,当安昕和华宵在北京看到路边的酸樱桃也标着这个价时,安昕立马想起华宵这些话,感慨他对消费市场的敏感度果然很高,不管做什么都能精准的把握消费者的需求趋势。
安昕听完,满怀感伤:“那我以后不是要少吃点了……”
华宵偏过头看了她一眼,神色淡然:“我虽然算不上富可敌国,这点东西还是能给你买。”
他步伐大,安昕缓了两步慢一个身子跟着他,从背后看他挺拔英凛的背影,心里生出一股暖,这算是他回国以来为数不多的情话吧?
安昕回家换了套衣服,惊讶的发现华宵居然在厨房“铿锵铿锵”的动起手来。
华宵原本想请萧柏仁家的阿姨过来帮忙做饭,毕竟还没有让安昕负责过这么大一桌,却一开口被萧容夫妇拒绝。
“沛沛怀孕以后口味叼的很,换了几个阿姨都不合胃口。”
眼下看安昕兴致勃勃,似乎不请阿姨也是搞的定的,只好自己充当小厨,在她身边打下手。
因为对华宵下厨这件事的讶异太大,安昕动作都变慢了,时不时观察一下他是不是只是帮她打理好前奏,或者出于男性对女性的尊重,只是帮她搞几个需要下力气的菜,一直到半个多小时后华宵渐入佳境,安昕才确定今天的晚饭是两人一起下厨。
“原来,你还会做饭啊?”安昕好奇的问,“认识你这么久,还以为你十指不沾阳春水呢。”
“不会,临时看网上教程学的。”
安昕唏嘘不已,这样都能看会,看他举手投足间行云流水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行家呢。
华宵砍螃蟹的时候,手套都不用戴,大拇指摁住螃蟹下盘,“咔擦”两下就把还在活蹦乱跳的螃蟹君肉壳分离,掰开蟹壳后手指一握又把左右两边肢体折成两段,动作飞快利索。
安昕心生自卑,自己学做饭可是从小跟在爷爷屁股后面偷师操练学了好久的,杀鱼砍蟹之类的,她至今都不敢尝试呢。果然华神就是华神哪。
“想什么呢?”华宵看着她撅着小嘴洗菜都洗慢了,问。
“我在想,华唐要是想增加副业链,开个饭馆也是不错的!”
华宵看了她一眼,低眉浅笑:“你怎么不说开一个美食节目呢?”
“哦……好像,这个更接近一点。”安昕恍悟一声,说:“那我去当厨师。”
厨师?顶着个高高的大帽子,手里不是这个味就那个味,脸上净吸油烟?
重点是,又不是给他做的。
华宵不甚满意,嘴唇紧抿,摇了摇头。
“你别小看我,我做饭还不错的,是隔代遗传哦!”安昕以为华宵对她厨艺没信心,很是骨气的自夸起来。
“我爷爷刚进部队的时候,还在炊事班待过呢!后来去了前线,有时候也给大伙儿开小灶,味道都把炊事班的比下去了。部队人退伍的时候,还兴说一句话,舍不得战友舍不得团,舍不得拉歌舍不得猪老三的饭!”
猪老三?好久以前,华宵确实在安昕手机里看到过这个名字,勾起玩意的微笑:“你管你爷爷叫‘猪老三’?”
安昕阖了阖唇,这嘴一多又把家里一则秘辛泄露出去了,眯起眼睛“嘿嘿”两声。
“你爷爷,把你照顾的很好。”
说起爷爷,华宵的语气平和,略带敬重的意思。安昕沉默了一会儿,半晌才问:“华宵?”
“嗯?”
“我爷爷去世,你是不是有去看过他?”
☆、第89章 独家专属
华宵剖鱼肚的手顿了一顿,顷刻恢复,“怎么这么问?”
安昕鼓起勇气,“爷爷刚去世的时候,我在N市待了一个月。走之前去看他,下山的时候看到你的车,青哥说,那时你也在N市。”
见华宵没有作答的意思,安昕又接着问,“还有……今年过年,你回N市,是不是也去过?”
“他在的时候我没去看过他,走了以后还不能去吗?”
华宵善上从容的处理着红烧鱼,说话的语气也清然不迫。这答案对安昕来说意义非凡。
不知哪来的冲动,趁他背对着自己,安昕身子往前一贴,从背后环抱住了他。
“谢谢你。”小手攥了攥华宵胸前的衬衣,不知道某人因为这个动作浑身某处细胞被唤醒了,燥热的很。
“安昕,”
华宵欲换姿势,却被她胳膊一紧虚虚箍住,“不要转过来。”
安昕侧脸贴着他宽阔的背膀,嗓音细腻温柔:“我,爹不疼娘不爱,做很多事都不用在意后果。最在意的,不过两个人而已。你这么做,我很开心。”
“安昕……”
“最近我知道了一件事,”安昕打断他,“我遇到孔秀老师了,她告诉我,我妈在年初的时候去世了。”
她克制低落的声音,手依旧搭在华宵身上,感到他处理鱼的手停了下来,浑身一紧,沉沉的低气压开始蔓延。
“她好像不愿意回来呢,墓地都在英国。一个人得对她的另一半多淡漠,才会走到这一步?”
说完,自嘲的笑笑,“想来,她也不想我去打扰她吧。你说,将来有天,我爸爸也会走,会不会也是……”
安昕没再说下去,华宵也没有安慰她,两人身子贴着背,久久的站在厨台。好一会儿安昕才放开他,走到他跟前抬起脸,眼神凝聚在他眸子里。
“我的父母给我示范了失败的婚姻,我不想重蹈覆辙。你,是不是能接受这样的我。”
华宵眉间的平淡渐渐紧缩,凝成一个“川”字,眼底含有愠意。
不想重蹈覆辙?她是在婉转的告诉他,这辈子都不想触碰婚姻了吗?
他很想掰开这个女人的脑子,看看她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他委曲求全向她提出结婚,不是自己公司的戏,却三番五次飞过来上海监工,给她安排假期,帮她做理疗,还学下厨……她以为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饭别做了,出去吃。”
“嗯?怎么……”
安昕还没来得及问怎么了,华宵就动作迅速的洗了手,出去打电话,“七点钟,六个人,预订一个包间。”
安昕不知道是自己提了不开心的话题,还是华宵城府里又冒出什么心事,接下来两人之间的气氛……非常不好。
“是不是,我又做错了什么?”安昕低头扯住他的袖口,带着无法掩饰的鼻音,“我们不要这样子了,有什么话能直接跟我说吗?”
“没什么好说的,只是你刚刚的话提醒了我,家宴这种东西只会出现在婚姻家庭,显然我们不是这种关系,我不想让朋友误会。”
华宵说完拿开她的手,这一放,好像能放下过去几天所有的事,告诉她又是虚梦一场。
他捉摸不透,她永远摆不定自己在他心目中的位置。几位老友相聚,美食和新生命带来的喜悦氛围才渐渐让她舒服一点。
宋子涵和管昉的宝宝五个多月了,生的粉雕玉镯。管昉坚持母乳喂养,把他喂成个大胖小子,自己却瘦了不少,虽然体重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比孕前丰盈些许,脸色带着红润,看起来更迷人了。她本就秀外慧中,加上新妈妈身上独具的母性光环,整个人充满魅力。
容沛沛五个月的肚子微微隆起,她还是跟以前一样清瘦,萧柏仁说食量比以前大增,吃的全给宝宝了,自己脸还变细了,医生还说胎儿偏大要控制饮食。
容沛沛天性就是个孩子,结婚之前就犯过婚前恐惧症,一直以来都恐惧带娃,是被萧柏仁骗着哄着才怀的孕。现在看到宋家宝宝这么水灵灵粉嘟嘟的,嘴里咿呀咿呀咕噜咕噜,那稚嫩学语的声音简直是天籁,容沛沛感动的泛眼泪。
“她最近有点敏感。”萧柏仁揽着自家老婆的肩膀,心里偷着乐,他暗中打算让老婆接近新生儿以鼓起生娃的勇气,看来招数奏效。
“早知道刚出生的宝宝这么可爱,我就早点生了!”
宋子涵笑语:“我们这几对,就数你和老萧最早在一起。双证毕业,出学校就结婚,幸福指数最高。要不是出国那两年,指不定孩子都比我们的大了。”
“那两年……”容沛沛情绪正翻涌,想起当年她和萧柏仁,华宵和安昕经历的事,就低落十分,“对我们来说都很辛苦,我现在都不敢往回想。”
这句话,也许对华宵和安昕来说更合适。也许他们能知道安昕经历了什么,但他们永远不知道华宵一走了之的真正理由,以及怎么在短短三年里在美国立足。
萧柏仁喝了点酒,对华宵说:“你知道吗?你刚走的那一年,我简直恨透了你。什么道萧华,什么三人行,全T.M是假的!那是我们三个人四年的心血,我们在一起经历了什么?最难最苦的日子都熬过来了,老道站在金融街最高的楼顶,说他多想一刻就抑制不住自己从上面跳下来!但我们怕什么?我们是三个人!这种时候都挺过来了……”
“这些话你走的时候我都没跟你说,说了有什么用?说了你就能回头?你连……”萧柏仁手朝安昕的方向抬起,又默默放下,半度哽咽之后,才收回了“连安昕都抛下”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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