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突然叫起来:“尤茹姐!什么情况?!这巧克力大哥原来是送给你了!”蓝铃铛如箭离弦,“嗖”一声飞回自己笼子里,惊吓不小。
顾仁被临时招去开学前培训,尤茹已经两天没见到他了。刚跟他发短信说顾北要来,他也没回。
这时候手机“咛”地一声响,是顾仁的短信来了:“别让顾北看到巧克力和花。她八卦得很,会管不住嘴。”
怕尤茹想多,又加了一句:“我会找合适的机会告诉她。”
尤茹默默地看着短信,耳朵里都是顾北的尖叫。
“还有这花!大哥新年朋友圈里发的照片!我的天哪!我就说大哥这么关心你,原来图谋不轨!”
“你们好了?!”
“……”
晚上回家,顾展宏难得跟顾北一块看了会儿电视。不经意地问起:“下午来的朋友是顾仁的学生?”
顾北看着电视,心不在焉:“对啊,我大哥的学生兼女友。”
“顾仁的女朋友?”
“啊!”顾北反应过来,惊呼一声。完蛋了,尤茹姐才嘱咐她不要说出去,学校不准师生恋,所以暂时不能广而告之。
顾北赶紧补救:“爸,您可千万别跟别人说啊。尤其不能告诉伯伯跟伯母,不然大伯母又要搞破坏,棒打鸳鸯。”
下午顾北游泳时如玉一样的身体在眼前晃了一下,突然就换成了尤茹的脸。顾展宏立刻把脑中画面赶走,然后点头答应,跟顾北拉钩。
顾仁的女朋友,他不能动。
***
过完正月十五,海中正式开学。
尤茹回到学校,发现学校同学个个新学期新气象,似乎这学期他们就能摆脱旧习,扶摇直上。
士气足。
尤茹好笑,每次神殿考较之后,师兄师姐也都这种状态,且看一个月之后。
杨小花惊艳全班。她一个寒假瘦了十多斤,现在看起来体型已经非常正常,而且面容姣好。
尤茹和她一起吃午饭,她依旧叽叽喳喳:“你知道不,王若兰转学了,李仙去美国了。还有刘同,貌似也转学了吧。”
尤茹知道李仙去美国,走的那天还去送了她。李仙出事之后换了个人,一直愣愣的,一脸麻木,一声都没哭过。
飞机穿过云层,在去往纽约的头舱里,李仙终于哭了,哭得快吐出来。杜鹃泣血,听者伤心,空姐都湿了眼眶。
至于王若兰,李仙家不会让她再有机会进任何一所学校的。而且,她会有很长时间会在少管所里度过。
她叔父,那个羽绒服男人,会在精神病院度过余生。一遍一遍重温尤茹设下的轮回阵中,那些声音、气味、和内心最深处泛出来的恐惧。
刘同是李仙的闺蜜二号,当时在海城贴吧里发帖的其实是她。学校记大过,开除学籍。
李仙家速战速决,这件事很快告一段落。
尤茹不知道李仙后面会怎么样,会开始忘记,开始新的生活。李仙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知道她身份的人,但或许她们都不会再见了。
“那你跟我说说,你有什么八卦?”尤茹打断杨小花的长篇大论。
“我能有什么八卦啊?”
“没有?那为什么减肥?”尤茹下巴朝杨小花的菜砂锅碗一指。
杨小花拿小镜子照了下自己,然后托腮,说:“我喜欢上了王磊,而且表白了。他说等我瘦到一百斤,就考虑。所以我一定要瘦到一百斤。”
王磊就是杨小花同桌,刘晓凯前桌。那个高高瘦瘦,走起来都晃荡的男生。
“我就说,还瞒着我。我给你发的帖子看了吗?”
尤茹请顾仁帮忙找的科学减肥贴,发给杨小花看。
“少食多餐、多喝水和运动,真的超有效。我寒假就忍不住吃了三次大餐,催吐了一次。尤茹,你真是我女神。哎,你跟男神怎么样了?”
“啊”
“刘晓凯啊,男神!”杨小花看向尤茹后面。尤茹转头,一群男生坐在离她们三四张桌子的地方,见她回头,都起哄。
尤茹面无表情,反倒刘晓凯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不怎么样……就同桌呗。”
杨小花摇头,觉得她跟刘晓凯可以组队抱头痛哭。他们自小上学就没这么积极过,来了学校欢天喜地的,结果心仪的人一张面瘫脸。
面瘫脸尤茹晚上回家打电话,笑得眼睛弯弯,笑意盛不住,都溢到蓝铃铛那边去了。
明天就能见到顾仁了。
课后小灶继续,顾北不舒服没来,学习室里只有尤茹和顾仁。几天没见,顾仁有点想尤茹,厮磨了好一会儿。
上课的时候就想亲她了。
晚自习结束送尤茹回家,又缠了好半天才放开。顾仁觉得自己有点好笑,按理说他怎么也是有经验的人,怎么能这么不够。就只是抱着,亲吻,都觉得分外满足。
尤茹回到房间两耳发烧,洗了把脸出来,手机里跳出一条短信。
“尤茹姐,我想去看我妈,我爸没时间,你这周末能陪我去吗?”
尤茹顿了顿,顾北的妈妈,在精神病疗养院。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水火
可巧周末顾仁有事,尤茹想了一周的理由没能用上就顺利带着顾北出门了。坐地铁又倒公交,将近两个半小时才到海城高级疗养院。
顾北第一次乘公共交通,一路都很兴奋,叽叽喳喳。尤茹知道,她心底其实惶惶不安。
近乡情更怯,顾北说,她已经一年多没看到她妈妈了。
疗养院气氛安静,并没有跟尤茹想象中的散布在各处的歇斯底里。顾北登记了之后跟着护工一直朝里走去。
别墅隐在树丛里,更像是名贵住宅区。
顾北妈妈的病房在最靠里的别墅,临湖。湖面还没开化,细风从湖中穿过,打在脸上一阵冰冷。
护工用指纹打开房门,一个穿白色衣服的护工闻声看过来。都是新换的护士,顾北没见过。
两个护工说了几句话,原本就在别墅里的那个男人用自己的指纹打开了通向二楼的房门。
两折的楼梯走完了,竟然还有一层门。一路引她们过来的女护工刷卡打开这道门,尤茹一眼就看到一个消瘦的女人立在窗前,只穿一条真丝吊带睡裙。
窗帘上泼满了颜料,红色、绿色、黑色,不知道多少层上去,色彩突兀而刺眼。
女人穿素白真丝裙,身影笼在这一天的浓墨重彩之下。
顾北眼泪立刻下来了,问护工:“为什么不给我妈穿厚点?”
“她不愿意穿。我们只好把空调开到最大,二十四小时保持这个温度。”护工压低声音,似乎不愿意病人听到。
女人听见声音并不回头,直到顾北哭着叫妈妈,她才缓缓转过头来。
尤茹心一颤。
女人形销骨立,眼圈深黑,嘴唇泛白,胸前一排肋骨明显突出。她眯着眼,想了会儿,才试着问:“北北?”
顾北已经哭得快背过气去,甩开护工的手就冲上前去,一把搂住妈妈,“妈,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转过头竖起眉,对护工吼:“你们就这么照看病人的?”
“我没事,”女人不动声色离顾北远了一步,“别哭了,让他们听见又来怪我了。快坐下,我们说会儿话。”
然后朝向护工:“倒杯水过来。”
语气疏离冷淡,姿态端庄优雅,好像对面坐的不是自己的女儿,而是一个初初到访的客人。
顾北擦了眼泪,跟母亲细语,尤茹看向画架上的一幅油画。
是个女人的画像。背景是一片漆黑,女人穿晚礼服,挽一个髻端坐着,戴着一只黄色的心形吊坠。
眼睛里好像藏了整个海洋那么深。
尤茹看回顾北妈妈,正碰到她的目光。尤茹注意到她脖子上的链子,细细一条挂在锁骨之上,没有吊坠。
探视时间只有半小时,顾北妈妈一直表现正常,走时还嘱咐顾北和尤茹有时间再来,就像殷殷送客的女主人。
尤茹走了几步猛地回头,看到她仓皇地收回眼中的悲痛。
出去的路上尤茹问护工顾北妈妈情况是不是已经好转。
护工解释她只是今天状态很好,其实已经不知道多少天没有这样安静过了。一旦犯起病来,抓挠打骂,狂躁不堪,所以她们才设了三层门禁。
尤茹不语,分明是囚禁。
顾北好不容易收起眼泪,又忍不住哭,一路哭到公交车站,坐在车站的木长凳上还在不停啜泣。
尤茹想了想,去旁边的便利店买了只棒棒糖给她。摸摸她的头发,让她别再伤心,她妈妈的病很快会好起来的。
顾北红着眼点点头,谢了尤茹,含着糖果,像只受伤白兔。
尤茹心里叹口气:真的,她妈妈一定会好起来。
***
闲处光阴易过,倏忽又是一年。
冬末,尤茹跟海城大学签了保送协议,成了闲人一个。刘晓凯跟她同时签同所大学,一时成了C班传奇。
他们两个本来就是班里起哄对象,又同时被保送重点大学。灭绝师太宣布好消息的时候,班里的哄叫声险些掀了房顶。
灭绝师太做出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叫班里学生不要受影响,又叫尤茹和刘晓凯少来学校扰乱军心。
回了办公室就藏不住了,哼了一天的《让世界充满爱》。
长脸,争气!
谁都想不到这个女孩子,最后会考物理竞赛,进国家队,保送进全国最好的天体物理专业。
疏忽入了春,尤茹的高中生涯就只剩了半年。她不怎么去学校,多数时间都在焰火咖啡里帮忙。
越来越发现不对劲。林焰其人,抠得跟铁公鸡一样,精打细算得,可跟葛朗台一较高下。打碎一只杯子都能让他絮叨半天,恨不得把尤茹卖了换点钱来赔0他的咖啡杯。
人又刻薄,骂起人来半个脏字不带,可但凡脸皮薄点都能羞愤自尽。好在焰火咖啡里的老伙计们都是多年锤炼出来的,个个金刚不坏。
所以尤茹得出结论,一个月花三千块雇一个每周只来两小时的学徒,发生在林焰身上的概率为零。
断不可能是因为她长得美,林焰眼里尤茹就是一台机器,恨不得她能一天十二个小时连轴转。
他济世救人的心也有限,也不是同情她遭遇。
所以就只有一个可能,尤茹叹口气,还不清了。
星期天中午,顾仁在大学里开教学研讨会,才散了会从楼里出来,就看到尤茹。早春的玉兰美极,尤茹穿淡粉风衣,双手插兜,戴着耳机,在一树繁花下走来走去。
她身上有种神奇力量,能叫周遭所有都安静下来,顾仁悄悄取手机,拍张照片。
然后轻轻走近,摘她耳中的耳机出来。尤茹一惊回头,见是顾仁,笑了,伸出手让他牵。
两个人在校园里慢走,像一对大学生情侣。温柔细腻的女声自耳机里传来。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谁帮你下载的歌?”上了车收了手机,顾仁随口问,想起教她用微信,她半天无法领会精神,他的得意门生在电子产品上的天赋实在有限。
“刘晓凯帮下的。”
尤茹只是把手机给刘晓凯,说:“帮我下首歌,学校午饭时候的广播老放的那个,歌词是苏轼的《水调歌头》。”
刘晓凯很快帮她安装听歌软件,并下载了数首王菲的歌。
“那个刘晓凯,怎么回事?”顾仁立刻问。
“嗯?”
“不是还跟你表白来的?”顾仁说。
“嗯。”
“这下还要跟你上一所大学了?签协议那天看他高兴地什么样儿。天,不能忍。”
尤茹笑了:“所以顾老师要抓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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