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风一笑,仁御神君见她不过是这心思,就解了她的定身诀,问说:“还有什么古怪?你们那三脚猫符咒怎么能不被飞羽发现?”
如风边说师父早些歇着,边朝门口走去。出了门,大喊了一句:“师父,我拿丹房的无根水洗了那符咒!”
怪不得,过了无根水,符咒就相当于隐了身,飞羽神君再神通广大,都没可能发现这暗符。
仁御神君重重叹气,败家徒儿,那无根水是为师用无根花炼了三年才成。而无根花,千年开花,花开三个时辰就败……
养徒弟有什么用?一个两个,殿试之后都被选去神殿当差好了。
摇头离开书房,这时暼眼看见了如风的涂鸦,拿起一看,仁御的心啊,一瞬又柔软似云。如风随手勾的画像,高大的是他,底下矮小欢腾的,是受他荫庇的小如风。
罢了,养着也还怪有意思的。
到了神殿,广寒宫的弟子们来接待。殿试三百年一次,每次都是广寒宫安排远道而来众神的起居,广寒宫清一色的女弟子,个个都是一副纤尘不染,袅娜轻盈的模样。
如风看砚台他们低着头不大敢看女弟子的样子,肚子里好笑,找机会暗暗羞了砚台一下。
砚台没理她,只是举起他手里的金蛋做了个阴险的笑,如风立马收敛表情,牵起砚台的手,乖乖往前走。
他们一队人谨遵师父之命,装了一脸的寡淡,一路有礼之至。等到了住的院子关上院门,如风立马跳起来跟砚台抢金蛋;越书越典开始吵架,埋怨刚才谁踩了谁的脚;大师兄流风化成一阵旋风,说他身上痒极,一定是广寒宫主哪个弟子身上用了麝香。
丹青见状立刻进了门牌上写着她名字的房间,“啪”一声关上门。他们被这一声响一惊,静了一下,然后继续闹。
仁御神君站在院心,咳嗽一声,他们立刻停了手里的动作,规矩了。
“你们都别吵了,我头都疼了!”小粉青的声音自如风的小包裹里传出。
仁御神君觉得自己的头已经开始有了膨胀的迹象,问如风:“你把小粉青带着做什么?”
如风嘿嘿一笑,解开包裹把小粉青取出来,“她说没来过神殿,吵着要跟着我们出来见世面,是不是啊?”
小粉青悠悠一叹,飞到房中的紫檀架子上安顿好自己,众人随着她一起进了主殿。小粉青道:“哎,真是白来了。神殿有什么好啊,还不如我们锁烟峰呢,到处都是黑漆漆的天兵天将,吓得我大气都不敢出。心现在还跳着呢。”
“小粉儿,你没心。”如风提醒她。
“我不管,你们都不准闹了,我要睡一会儿。你你你,流风,别飞了,绕的我眼晕。”
流风蓦地停下来,表情极其痛苦,真真痒啊。如风看他浑身难受,又不能飞起来止痒,把她的碎花小包袱拿出来,伸手进去掏,掏了半天,终于在一堆瓶瓶罐罐里找到一个小金瓶,递给流风,说:“大师兄试一试这个。前年你因为误吸了麝香过敏之后我试着调的,应该有效。但后来你又没再犯,我就给忘了。”
流风拿过金瓶就往嘴里灌。
“对对,好几味药都是师妹差我们去后山险峰上采的呢。”越书越典同声说。
流风喝了一口黑乎乎的浆状药液,苦的皱起眉,好不容易才咽下去。只一会儿,身上竟然真的不痒了。流风一开心把如风抛起来又要接,如风在空中身形一扭,平平向后飞去,然后连翻五个花,如灵鸟翩然落地。
砚台赞:“好俊功夫。”
如风炫了一手,摇头晃脑,得以非凡。就是,飞是不会飞,轻功可好的很呢。
仁御失笑,如风是断不肯锦衣夜行的,学了几招功夫就要立刻显出来听人夸赞,真正只十岁。
这时如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牵着仁御神君出来院中,指着左右两侧的耳房说:“没有我的房间!”
这个院子专门给锁烟峰的弟子住,左右各三间,挂了木牌写着名字,单没有如风。
“你去跟广寒宫住。”仁御神君知道是因为参加殿试的只这六个弟子,所以这里没有准备如风的房间。但广寒宫主来参加砚台成年礼那日就说了,假如如风也想来凑热闹,就去跟她住。
广寒宫如风是来去惯了的,那儿有她专门住的院子,是这里院子的三倍大。
果然广寒宫主的侍女英落来请如风过去了。
如风噘着嘴道:“师傅,不然我就睡这里的正厅里好了。”
英落笑:“仁御神君,您的弟子可真是情同手足。你看,就这么些天,如风都不愿离开他们呢。”
仁御蹲下来,对如风说:“你师兄师姐要参加殿试,没空陪你玩。”
如风瘪瘪嘴,谁想着玩了。她想了想,还是算了,就去广寒宫住好了,伏在仁御神君耳边说了几句话,拿着自己的小包袱跟在英落身后慢慢走了。
回头忘了一眼小粉青,小粉青隐在黑暗里,示意她放心。
第44章 双姝
仁御一看如风的眼神就觉得不对,把小粉青拿起来问,是不是又跟如风商量了要使什么坏。
小粉青别的不会,装死是一流的。毕竟是个茶碗,她不说话也拿她没办法。早些年丹青的恫吓还管点用,后来总没付诸实践,小粉青自然也就不怕了。
仁御神君见她装死不理,也不费事,直接一抛。
小粉青的尖叫声穿透力极强,重重叠叠,一浪高似一浪。
仁御神君坐下来,等着看她还如何作妖。蓦然觉得不对,自从养了如风,不知何时多出来喜爱欣赏别人窘态的恶趣味。
在离地几寸的地方陡然停下来,小粉青晕眩难当。半晌才回过神,原来不曾碎成万片。
“妈呀谋财害命啊!”小粉青的尖叫一路飙至最高音,末了的音节带着一缕回风舞雪的颤。
仁御神君一瞬间想到了如风刚来时候的哭,捂了捂耳朵,待危机消散才道:“你有什么财好谋的,你呀,对自己总是没有清楚认知。”
“仁御,我跟了你六百年,就被你这么摔。” 小粉青碗口倒扣,望着地面,一时悲愤,声音带上了哭腔。
“话好好说,是我收留你六百年。”仁御慢悠悠说。
小粉青一堵,果然丹青说的没错,师父才是最毒的那个!
“好吧就算这样,”小粉青的声音弱了下来,“你也不该这么吓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心脏小身子弱。一吓我,我容易出事。”
仁御好笑:“帮你清醒清醒,醒了吗?” 小粉青怕他再摔自己,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所以慌忙连答三遍:“醒了!”
仁御也十分头疼,在他身侧六百年,抵不上如风来的一百年。这丫头是哪里有魔力,叫他们都帮她瞒着做坏事。
“醒了就赶快说吧。”
“小风子没做什么,你老是疑神疑鬼的。”小粉青叹口气。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说的就是仁御神君。如风无论是善意还是恶意,都闯了不少让仁御神君艰难善后的祸,所以说,防微杜渐成了他处理和如风相关事宜的原则。
“她就是在我身上装了个什么东西,通过手里那个之前在咱们山上某个山洞里找到的破镜子,能看到我四周一丈内的东西。她说之前星宿君巴巴儿地在神帝跟前吹风叫我们来参加殿试,肯定没安好心,担心他们来寻事。她几个师姐师兄厚道,怕他们吃亏,所以叫我有紧急情况就联络她。”
仁御心头一暖,这孩子。
“哎,人家一片好心,你又疑心她想搞什么鬼,真让人伤心啊。”
仁御神君无言以对,一拂袖把小粉青归到原位,迈步出门。
如风牵着英落的手朝广寒宫飞去。英落背着她的小包袱,觉得怪沉的,低头问如风:“里面装的什么啊,这么小一点怎么这么重。”
如风觉得怀里的金蛋异动非常,一边搂紧它一边抬头四望,见没什么异常,回答英落说:“这个是闪电娘娘的乾坤袋。”
“闪电娘娘的乾坤袋都被你坑过来了?”英落忙多看了几眼原本觉得十分伧俗的花包袱,瞬间对它另眼相看。
“几时打开瞧瞧,让我也开开眼呀。”
英落自然听说过乾坤袋,是个可容山川河岳的神器。但这袋子认主,旁人轻易打不开。
“嗯。”如风心不在焉,上次金蛋里面的小雏这么异动还是她被飞羽抓走那次,难道附近有什么让它觉得不安全?
“小英。”一个娇脆的声音传来,如风正侧着头,一眼看到了踩着纱缎飞来的仙女。
“梦之!”英落惊叫,欢喜地迎上去,亲热拉过女仙的手。
叫梦之的仙女掩嘴笑:“十年不见,孩子都这么大了。”
一双媚眼里的流光,从如风身上淌到了英落身上。
英落啐她:“这么久不见,怎么还是这副口没遮拦的样子。这是仁御神君的小徒儿,叫如风。如风快来,这是梦之姐姐。不对,该改口叫梦之夫人了,跟天命神君的好事可是近了?”
如风乖乖叫:“梦之夫人。”
梦之身之一歪,作势要打英落,手臂轻摇,一对金镯子撞得叮咚响。衣衫微移,胸前一抹压痕耀眼之至。
“好姐姐,快别闹了。”英落赶快截住梦之的玉手,“瞧你飞的这方向,是要去神殿啊?快去吧,别耽误你的事。”
梦之轻笑,声音里灌了一壶的蜜,说:“贤华妃子不是前些年生了小帝君嘛,不知怎么脸上长了斑。天命岛上的白脂草五年前终于长成,我赶着制成了两盒胭脂膏,现在送过去。不放心岛上的小丫头,只好亲自跑这一趟。”
英落点头,说:“怎么天命君没陪着你来啊?”
“他来了,又被星宿君几个叫去下棋去了,真是,指望他陪我……”
如风听她们你来我往,打量一番,英落脖颈修长,静女其姝。而这个梦之身材微丰,一双眼睛里藏了万丈红尘,如风看了都要心跳。
英落虽然也很美,但是面孔在梦之耳侧的两颗红宝石的衬托下,显得寡淡苍白。
“妹妹也注意着,不要总这样辛苦。有空也多劝劝宫主,叫她注意身子,总是这么操劳,身体可怎么能好。咱们虽然不比凡人,不会苍老,但不注意保养,脸也会不好看。哎呀,妹妹颧骨上怎么生了几颗斑啊,定是休息少了,也没按时饮玉浆是不是?”
“哪里顾得上这些,”英落笑,“一天的事都做不完,姽女神落了九幽井之后,天上的一切织造事宜也都成了广寒宫的差了。哪比得上你,远远的在天命岛享福。”
梦之手腕一翻,手里出现一只幻彩流光的珐琅小圆盒,“这就是白脂膏,这盒你拿去用。”
“梦之,这怎么好意思,统共就两盒。”英落赶快推让。
“快别跟我瞎客气,我等去了贤华妃子那里跟神帝请了安,还要去广寒宫看宫主和你们的,走了啊。”梦之耳下的两颗红宝石轻颤,笑着走了。笑声才刚消失,英落的脸立刻垮了下来,刚才的一脸笑早就不见了踪影。
如风怀疑地揉揉眼,这两人的亲热亲密亲近,合着都是演出来的啊。
仙女们也怪可怕的。
“英落姐,给我看看这个宝贝。”如风指着英落手里的小盒子。
“什么宝贝,谁稀罕,给你了。”英落没好气,把珐琅盒子递给如风。
“她是谁啊?”如风打开盒子,花香浓但清冽,倒比梦之身上的味道好闻多了,赶快收进她的乾坤袋里去。
“之前在广寒宫,给宫主养花的婢女。后来被天命君看上了,非跟宫主讨了去。一开始也是说去养花,养着养着就该养孩子了。”
“那姐姐为什么不喜欢她?”如风好笑,英落说话也有这么刻薄的时候,可见平日里看着再厚道圆滑的人,遇到讨厌的事来也绝忍不住不酸几句。
英落怔了怔,问:“这么明显吗?”
如风一顿点头。
英落翻个旁人看不见的白眼,十分不忿,说:“你看看她,穿的什么衣服,贤华妃子园子里的狐狸精的衣服都比她的多些料子。”
“那倒也没天规说不许穿那么少,她穿那样,很适合她啊。”如风接口道,这叫什么理由。
“哎呀,跟你说了你也不懂。总之以后见了她防着点,她心机重的,可怕着呢。”英落不想深说,就这样嘱咐几句打发了如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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