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嬷嬷撇嘴,心道,老爷您都没问,我们哪里敢说?小姐都说了,这事情过去了,不是大事,所以也就不想再拿事情劳烦老爷,毕竟老爷风尘仆仆赶回来,得到的都是坏消息,他们这些做下人的,若是说了,定然也是多了个失职的罪责。
季尧也没想到,怎么自己不在家,女儿就发生了那么多事情,这孩子还偏偏隐瞒着不说。他可是她的父亲啊,是能为她遮风挡雨的天!
“那除了这些事情,可还有别的事情?”
“没……没有了。”周嬷嬷摇头,只是抬头对视了一眼老爷的眼眸,只觉得凌厉如刀,不敢多看。
“真的没有了?”季尧不笨,周嬷嬷那样子显然是隐瞒了什么?
“没、没有了,这最近日子热,小姐都在院子里,倒也没有再出去了。”
周嬷嬷心里头滴着大滴的汗,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她,在面对老爷这样凌厉严肃的视线的时候,也是有些慌张害怕。
可周嬷嬷越是强调自家闺女在府中,季尧就越觉得这其中有问题。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周嬷嬷,然后叹气问道,“周嬷嬷,你是跟着婉儿过来季府的吧?”
“是!”周嬷嬷连忙点头,下巴微抬,看了一眼面前的老爷,有些不明白老爷这意思。
“婉儿走了之后,阿丽身体一直都不好,这些年,就你一个长辈一直照顾着笙儿了,你虽为下人,但是,季家并未把你当做奴才,笙儿更是把你当成长辈,孩子过的好与不好,是我们做长辈最关心的事情了,难道嬷嬷你,不是这么想的?”
季尧声音沉沉,字句缓慢,一字一句,仿佛敲进周嬷嬷的心口。
她连忙的点头,活了那么多年的她,自然也明白老爷话里的意思。
加上大小姐的确是她看着长大的,以前,她心中挂念的,是小姐陆虞婉,后来小姐去世,她最担心就是这位小小姐,这些年看着她长大,她已经把这姑娘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的疼爱。
迟疑了些许,最终,周嬷嬷还是将那只小白球的事情告知了季尧,老爷是大小姐的父亲,如此疼爱小姐,就算知道了,自然也不会害了小姐的。
等周嬷嬷离开之后,季尧叹了口气,没想到,自己不在的两个多月里,家里居然发生了那么多事情。
屏退了下人,屋内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他的身影突然变的萧条落寞起来。
他走到床边的画像前,笑看着那张依旧笑颜如花年轻如斯的女子。
他叹道:“婉儿,我们的女儿,估摸,是长大了!”
想到那个在自己怀里肆意撒娇的小姑娘,长大了,以后,她的心事自己不能知道,她的未来有夫婿,他这个当爹的,突然觉得无力了。
他叹了一口气,心中有对未来的期盼,也有对女儿将要嫁人的惆怅。
*
温齐的事情虽然不能完全的解决,但是有了父亲的保证,季云笙也知道,短时间内,温齐不可能在今年冬一下子进入翰林院当个庶吉士。
而当不了庶吉士,温齐也不可能一下子走向更高的仕途,甚至后来认识左相。
在爹爹所说的一两年时间里,她相信,自己有那个能力说服爹爹,与温齐断了联系,就算联系,也不会对待学生般,对他提携和帮助。
至于她,这辈子只要和他没有瓜葛,那接下来的种种,应该就不会发生了。
她握紧了拳头,眼睛注视着前方,眼神笃定。
“嗷嗷……”
小白球的嗷叫声打断了季云笙继续往下想,小家伙连忙从杯子里跑了出来,小心翼翼的走到桌边,却怎么也不敢再往下走,只能是抬头冲着她小声的吼叫着。
这杯子还是之前沈亦然给她的那个白瓷杯,光是这个白瓷杯,便是个贵重的东西。
她脑海里想到那张刚毅不常微笑的脸,就算是笑,也是笑的异常不自然的笑。
想到这般笑着的沈亦然,季云笙只觉得可爱!
寂静的房间里,突然一声“噗哧”的笑声从季云笙的嘴里发出,听到声音的她才回神反应过来。
青葱的手连忙把嘴巴捂嘴,季云笙看向外间,生怕被外头的意柳听见。
她眼眸中闪过一丝懊恼,有些不明白自己怎么无端端的笑了出声,而且,最主要的是,她知道,自己是想到了沈亦然而笑出声的!
她和沈亦然算起来,自从哪天晚上之后,好像再也没有见过了,他现在也不知道在京城还是这附近的庄子?
“不能再想了。”她连忙拍拍脸颊,有些无奈的命令着自己。
与此同时,在另一个方向的别庄里头,沈亦然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
他是镇守着南门的指挥使,并没有出京郊避暑的资格,只有好好的镇守南门,做一个称职的指挥使。
累了几天,今日得了点空,本该好好休息休息的,但是他却头脑一热,快马加鞭的花了一个多时辰赶到京郊的庄子休息。
刚回家得到的不是别的,是妹妹好奇的询问,他因为太累,倒也敷衍了过去。
可能傍晚那会睡的多了,他现在,却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头,只有一个人影在晃,扰他清梦。
只见燃着烛火的屋子,隐约能见床上隔着薄衣起伏巨大的胸腔。
他有些难受,连忙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窗外头吱吱叫着的虫鸟。
这夏天,每当深夜,总是那么多虫鸟鸣叫,不知疲惫。
沈亦然觉得是这声音太大了,自己耳朵太过灵敏,所以无论如何也是睡不着。
他起了声,罩了件外衫,走出房门,朝着漆黑的方向走去
第六十三章 怎么会梦到他
季云笙昨晚莫名其妙的做了个梦,梦里,梦到了一个人!
她回想起昨晚的梦境,随着那清晰的三个字跃上脑海,她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眼。
“我怎么会梦到他呢?这莫名其妙的!”
季云笙一边说,一边摇晃着脑袋。
可不管怎么摇晃,她都清晰的记得,梦境中,沈亦然突然闯进她的闺房,然后站在她的床边,一双深邃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看着,她问他来这里做什么?但是,那个身影,仿佛怕被发现一样,又快速的逃走了!
她没有再去问,因为人太困了,也不知道是梦境还是真实。
不过,她觉得沈亦然那样的正人君子,应该不会大晚上出现在她的房间里的,可转念想到小白球的事情,这男人也不像是她想的那种正人君子。
似梦非梦,季云笙也不知道这到底是真实的,还是梦境。
不过索性也没什么事情,季云笙也懒得继续细想了,反正也想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连翘一早就起来了,听到屋内的声音,连忙端着洗漱用具进去。
“小姐可是要起了?”连翘将水盆放在架子上,轻声询问道。
纱帐里头,一个身影若隐若现,正慵懒的坐了起来。
连翘没有看到,那纱帐里头,自家小姐脸颊上的红晕,久久不散。
季云笙慵懒的答了声,“嗯,起吧。”她看向窗户的方向,艳阳姣好,“今天似乎起的有些迟了。”
“不迟不迟,小姐日日都是差不多这个点儿,老爷说了,小姐要多睡一些,这样身子才好,才能胖些。”
“爹爹这是想让我变成胖姑娘,让我留在家里嫁不出去呢。”
本来只是随意的吐槽,但是经季云笙的嘴里这么说出来,顿时有些变了味,就连她后知后觉发现之后,都觉得,自己给人的口吻好像急着嫁人一般。
连翘笑笑,“小姐还小呢,老爷见小姐瘦了,说你最近肯定是吃不好睡不好的,正好补回来,太瘦,其实也不好的。”
季云笙撇嘴,大历以瘦为美,当然,是要有胸有屁股的那种瘦,这样的女人,才受欢迎。
多少胖姑娘因为太胖遭人嫌弃,最终用各种伤身的方法减肥,季云笙又不是没有见过。
不过说起来,太傅府没有太多的束缚,季云笙是母亲的唯一留下的孩子,太傅爹爹对她如珠如宝的疼爱着,那些大家闺秀的规矩,在太傅府其实并不会有很多,早上起床不用按着时间点儿起床请安,更不用每天繁琐的跟着嬷嬷学习礼仪。
幸好季云笙在这方面有一种自觉的天性,嬷嬷老师教了之后,她都学的特别快,所以,季云笙在学习礼仪技艺的时候,并没有受多大的罪。
昭雪灵和宋玲等好友,都说过好多次羡慕她的话。
她想,幸好随了母亲不易胖的体质,否则,若是别人家也按照太傅府这么养活,铁定胖了,所以,每次听到好友他们大吐不能多吃还要修身的苦水,季云笙都觉得自己挺幸运的!
*
不过几天,便是大公主的生辰。
大公主楚琉璃今年十七,是今上第四个孩子,如今还未婚配驸马。
这大公主楚琉璃是皇上与皇后的第一个公主,可以说,是最受关注与宠爱出生的,毕竟是皇上的第一个女儿,寿宴自然不只是简单的宴席。
大公主从小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也正是因为这样,大公主性子素来泼辣野蛮,并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季云笙只在宴席之上,见过几次这位大公主,两人倒也没有多大的交流,毕竟,大公主是高高在上的皇女。
本来,像这样的寿宴,一般情况下,除非及笄或者整岁会邀请众人参加,其余年间,都只是邀请一些玩的好的前来参加,并不需要大张旗鼓的开宴情人。
但是因为大公主向来霸道,京都不少姑娘年岁相差不了太多,所以,都同在一个圈子的,她每年的生辰宴,都会宴请京中闺家小姐前来赴宴,就连宗妇都会一同随往。
当然,大家也都知道,参加宴会,不单止只是拜见大公主,这参加宴会的,还有各家公子,就算分成两院,也能一瞥京中儿郎的风采,若是哪个看对眼的,回家说一说,没准还能促成婚事呢。
所以,这些宴会,别看只是唠嗑,其实就是一场场的相亲宴。
季云笙这几年都参加着大公主的生辰宴,虽然只是走个过场,但是,每一年,都要前往,而这宴席也如同大公主的身份一样,高贵奢华。
当然,皇上皇后宠爱大公主,自然也乐呵举办。
*
季尧把这消息告诉季云笙之后,她首先就去找丽夫人商量。
虽然丽夫人的身体不大好,但是像这样的宴席,其实最好还是出席为好。
丽夫人听完季云笙说的,自然是要推脱的,她最不擅长参加这些宴会了。
她为难的神色看着季云笙,“我就不去了,大公主的寿辰,我一个带着病的命妇前去,不是给大公主添晦气吗?”
季云笙明白丽夫人的担忧,但是她觉得,丽夫人在佛堂已经够多年了,她觉得,不是所有事情,都能靠待在佛堂就能解决的。
丽夫人虽然只是她母亲身边的丫鬟,但是如今,她的身份,已经是许多人望尘莫及的。
既然已经是太傅夫人,自然要承担起太傅夫人的职责。她不希望,丽夫人一辈子活在内疚之中。
而且,大夫也说了,丽夫人虽然生产的时候遭了病,但是好好调理,其实也不是问题的,是丽夫人一直不愿意从阴影走出来。
她想,若是丽夫人好好的生活着,这身体,总会好的,家里也会好的。
重活一世的季云笙,绝对不能再事不关心,既然明白不争取的下场,就该好好争取一次。
“母亲,您这也不是什么病,就是比一般人虚一些,只要不是过于劳累,就不用担心的。”季云笙一脸诚恳,“您难道想每一次出席宴会,都是我和小妹两个人前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没有其他长辈可以一同前来呢。”
“可我这身份,实在是……”
“有什么不妥当的,您是我爹的夫人,我娘去世的早。的确,母亲的未嫁的身份只是一个丫鬟,但是,我爹都没有嫌弃,我们都尊重母亲,别人凭什么嫌弃母亲的身份,他们没有资格。你现在也不是什么丫鬟不丫鬟的,你现在只是太傅府的夫人,太傅府的主母!”
季云笙带着打气的口吻,一双真诚的眼眸盯着丽夫人。
她挺希望丽夫人能走出阴影,她当年的身份的确有些尴尬,但是,如今已经当了那么多年的太傅夫人,丽夫人并不能永远缩在自己的壳里不去看外面的世界。
见丽夫人还在犹豫,季云笙又道:“我知道母亲担心什么,可其实,不管母亲愿不愿意出去,关于别人给我们的流言蜚语,都是不会少,每次不管母亲是否出席宴会,是否没见到母亲,人们也会谈论一番母亲的身世,就像别人谈论我是太傅长女,是个没有了亲生母亲的人一样。”
这些人嘴巴会有那么多的废话,不过是因为妒忌以及羡慕罢了。
“每个人在这个世间,都会承受别人的异议,没有人永远赞美你与你交好,凡是有利与弊,不可避免!母亲是爹的夫人,若你不出去,别人反而会留下更多的诟病,还不如,正面迎上。”
“我……”
丽夫人一脸难色,她其实知道季云笙说的是对的,说到底,不过是过不了自己那一关,她私以为,只要不去见那些人,不让别人想起自己,就不会有人对她的孩子,对眼前的大小姐,甚至整个季府有所取笑嘲讽。
她明知道,这些都是不可避免的,只是钻牛角尖钻不出来罢了。
最终,丽夫人还是点头答应了。
“你说的对,我不该让你自己去面对这些人的目光,既然我答应了小姐,会好好照顾你,好好的照顾老爷,就不应该一直待在家里哪里也不去。”
见丽夫人答应了下来,季云笙自然是高兴的。
她把这事情告诉了爹爹,季尧也是意料之中。
“有笙儿去同你母亲说,她自然会同意的。”季尧笑说道。
之前女儿同他说的时候,他已经知道了答案了。
其实这些年,季尧自己也劝过,但是他倒也没有强迫着丽夫人按照他的意愿去做事情。
如今有女儿出马,她既然说要劝丽夫人多出去走动,证明是心意已决。
“其实这样也好,你母亲平时就是少出来走动身子才恢复的不快,要是多走动走动,没准身子好的快。”
“我也是这么同母亲说的,她到底顾忌着自己以前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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