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头也是害怕的,毕竟,这查询出来的事情,有些让人震惊。
“皇上命微臣查询的季大小姐中毒一事,现如今,已经有些眉目了。”
赵大人说的小心谨慎,特别缓慢,生怕说快了,会让这位皇帝,起了杀头之意。
之前,眼前的皇上请了太傅前来之时,就已经说明他的立场了。
这事情,其实当时皇上心中就应该有答案了,因为,当时皇上的口气已经是在对太傅大人劝说,这件事情,就按照丫鬟因个人恩怨,对宋府起了恨意,才会做这等没脑之事。
但是,在太傅大人离开之后,皇上却还是命他往深调查,不管如何,这事情绝对就不能算了。
当时瞧着架势,赵大人还以为皇上这是怕忠良寒心,所以要彻底彻查。
不过帝心难测,身为一个京兆府尹的小官,赵大人自然不敢妄加揣测圣意,这让彻查,就彻查。
于是,今日查询了一些眉目,赵大人便赶紧把事情同永贞帝一说。
他微微抬头,目光停落在太监总管王得全的身上。
只是这目光刚停留,上首的永贞帝便开口说道:“王得全,出去给真拿点芙蓉糕进来。”
王得全知晓陛下这是不想让他听这些事情,所以微微颔首,连忙退下。
等大门关上,永贞帝才又说道:“赵爱卿,起来说话。”
“是,是。”赵大人脸上挂着尴尬的笑,忙不迭的起身,却是十分慌张。
“说吧!”
赵忠明不敢卖关子,忙把打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回皇上的话,微臣查询到的消息,当日赵将军家大小姐赵文月身边的婢女,与那位叫琴儿的丫鬟有说过话,只是,两人因为事情起了争执,然后两人还推搡了一下,有人见到说,当时在琴儿的身上,掉出一块东西,而在此之前,她还见了方大小姐身边的丫鬟,他们当时出现在茅厕旁的竹林处,那地方隐蔽之极。”
“朕知道了。”永贞帝突然说道,把手中的毛笔放了下去,力道略微大了些,在放下桌子的时候,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
赵宗明忙的低下头去。
永贞帝看着坐下的赵宗明,眸眼微眯。
赵宗明的话很明白,这大公主府里的丫鬟,身上是不可能随便有乌头出现的,只能是外面的人带了进来,而方汝嫣,的确是最大的嫌疑,因为身为左相嫡出大女儿的原因,又有宫里当贵妃的姑姑撑腰,这般一来,带乌头进入大公主府,是十分有可能的。
只是,永贞帝在看向赵宗明的时候,又问道:“还有些事情,你应该没有说清楚?”
永贞帝虽然用的疑问句,但是语气却是十分的肯定。
赵宗明听到这里,心里咯噔一声,不可置信的抬首看了上首的人一眼,然后又在瞬间低下了头去。
的确,光是这一点,其实并不算震撼人的,毕竟,到时候只要方大小姐把自己的身份摘的干净,也就是丫鬟之间的仇恨。
可偏偏,这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而且,还牵扯到了别人,这别人,正是大公主与方家一家,而大公主与方家,分别是四皇子党与太子党的人!
这般一来,这件事情,就真的不是那么简单了。
王得全站在殿外,屋子里安静一片,他并没有听到一点声响。
只是,很快的,京兆府尹的赵大人便从里面出来了,脸色称不上的好。
王得全微微弓着身子,说了一声,“恭送赵大人。”
赵宗明耳朵并没有把王得全的话听入耳,只是呆呆的往前走。
直到走出宫门,上了马车,他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他的脑海里,只有永贞帝的一句话,“朕今日,并未听到你带来给朕有用的消息!”
这是什么意思?身在京兆府尹位置的赵宗明又怎么会不明白呢?这是当作什么生气都没有发生了。所有的过错,只有大公主府里那个死去的丫鬟的错。
他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而季尧在第二次确认下这个结果的时候,不会比赵宗明的表情好太多。
说起来,赵宗明与季尧还算师生的关系,当年他拜入季尧门下,不过因为家里有事,最后没有学在门下,但是他也经常在私下尊称季太傅一声师父。
可现在,看到自己的师父的时候,他也只能咽下那些真相,把这些不是真相的真相告诉季太傅,让他相信就是这个答案。
因为他知道,除此之外,他们别无选择。
季太傅没有选择,他赵宗明知道真相也别无选择。
只是,得到答案之后的第二天,大公主就被禁足一个月在大公主府,罪名是她身为公主府的主子,并没有管教好府内下人,导致一系列的杯具的发生。
而在下令禁足大公主的同时,永贞帝又把方左相叫进了御书房,两人在屋子里说了一下午的话。
再后来,是左相传来消息,说方大小姐染了恶疾,被右相送到庄子养病。
可这其中是养病,还是私下的惩罚,恐怕,只有那颁布命令的人知道了。
左相府。
方汝嫣听到自己要被父亲以染恶疾的名声送到庄子的时候,连忙跑到父亲的面前怒声声控诉。
“爹,我不去乡下的庄子,那里怎抵得上京城?我不要去,那里脏乱的很,我去了会不习惯的。”
方汝嫣从来没有像今天那么的愤怒,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父亲。
可方左相并没有把女儿的控诉放在心上,反而是一脸威严的怒道:“你不去也得去,这件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乡下庄子与家里没什么多大的差别,有仆从,你还怕会不好吗?”
“可是爹,我要去乡下三年,爹,是三年啊,不是三天,凭什么?我凭什么要去,京城才是我的家啊,我为什么要送去那样的地方,那是什么地方,爹难道不清楚吗?”
方汝嫣想到自己要憋屈在乡下庄子待三年,她就觉得自己要疯了。
别说是三年了,就是三天,方汝嫣都觉得自己会受不了。
乡下都是什么地方,那么肮脏,她身为方家大小姐,父亲是当朝左相,姑姑是当朝得宠贵妃,身份尊贵,却要跑去乡下避难?凭什么?
“嫣儿,这事情爹爹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你不用再说什么,爹心意已决,你明早动身,前往庄子。”
“爹,我不要!”
方汝嫣满脸泪水,不停的要求求情,“爹,我不要去乡下,你别让我去那些地方。”
一旁的左相夫人看着十三岁的女儿,要去乡下庄子,受那样子的委屈,十分的难受,也连忙劝了起来。
“老爷,嫣儿从小没有离开过京城,你让她一个人去乡下庄子,她怎么受得了?老爷,您就心疼心疼嫣儿,别让她去了吧!”左相夫人哭的十分伤心。
“娘,你帮我求求爹吧,我不想去那样肮脏的地方,我想要在京城,我想在你们身边。”
方汝嫣一想到自己憋屈的被送到庄子,就难受的紧,她是高傲的大小姐,身份尊贵,京城多少女子见了她都要避让着。
她想,如果她去了乡下,再回来,到时候地位就不是这样的了,她忍受不了被人笑话在乡下的样子。
即便母子痛哭,方左相却也是一脸为难的拒绝。
“夫人,你也该知道,这事情,不是为夫能决定的,这……”
听到这里,左相夫人更是哭的不能自已。
“作孽啊,作孽啊……”
“是皇上决定的,对吗?是皇上决定的!”方汝嫣突然大喊着。
她平日冲动,但是也不是真的愚笨,说到这里,她突然刺声说道:“爹,是不是他们觉得,季云笙会中毒,是我做的?是皇上觉得,那事情是我做的?所以,现在让你来惩罚我,把我送到庄子三年?”
“嫣儿,别说,别说了。”左相夫人怕她说话说了一些不避忌的话,让嚼舌根的人传了出去,连忙捂住方汝嫣的嘴,毕竟,这议论的人不是别人,是一国皇帝!
可方汝嫣并不是这么想,她连忙将母亲的手从她嘴里掰开,激动的说了起来。
“爹,这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宋玲被人下毒,季云笙会中毒,都不是我干的,和我无关啊,凭什么要我去背这个黑锅,凭什么?皇上什么都不知道,他凭什么乱诬赖我,我……唔……娘……唔……”
“嫣儿,别说了,别说了。”左相夫人将女儿的嘴紧紧捂住,眼泪簌簌而下。
她用的力道极大,以至于方汝嫣还想说什么,却怎么也发不出口,只能睁大眼睛,控诉自己并没有撒谎!
第一百三十章 谢恩
方左相闭了闭眼睛,十分痛惜与无奈。
“嫣儿啊,你就好好待在庄子三年,爹爹会把最好的婢女都派去你的身边伺候你,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乡下的庄子,你都一样的尊贵,不会有丝毫的差别,等三年过后,爹爹会亲自去迎接你回来,并且,让你过上最好的生活,到那时候,你会看到,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发生了变化,而你,还是那位尊贵的方家大小姐,什么都没变过,变的,是别人。”
方汝嫣听着父亲的话,眼泪依旧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等母亲将手放了下来,方汝嫣还是一个劲的摇头,“爹,这事情不是我做的,我……”
“爹知道不是你做的,但是,你必须去乡下庄子三年,这是爹爹也无法改变的。不过你放心,三年之后,爹爹不会再让你受这样的委屈,知道吗?那些欠你的,爹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事已至此,方汝嫣似乎也知道事情并没有转圜的余地,她呆若木鸡的点头,双眼无神。
“爹,我知道了。”
左相夫人捂着嘴,痛哭,“我可怜的儿啊!”
翌日一早,方汝嫣就被人偷偷遣送出了城,而方家,对外宣称,方家大小姐生了恶疾,现在要去乡下疗养才最好。
宫里的方贵妃在昨日已经是从别处得来消息,知道自己的外甥女要被遣送去庄子。
她昨日想要去见永贞帝,并且向他求情,希望不要把外甥女送到乡下庄子那么多年,一个女子,正大好年华,遣送庄子三年,青春也没有了。
这般一来,等她外甥女再入京,已经是十六岁了。
方贵妃最是疼爱这位外甥女,平日里,没少把外甥女接进宫里。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如此受宠,居然为了一件小小的事情求情,也吃了闭门羹,又或者说,她昨日连永贞帝的脸都没有见到,听人说,歇在了一个贵人的院子里。
方贵妃搅着帕子,又听着自家哥哥派来的人说着家里的事情,只痛恨自己没有能耐救外甥女。
“奴婢听说,大小姐始终没有承认她参与了下毒一事,她是被冤枉的。”
“哼,她自然是被冤枉的。”方贵妃捏着帕子,眼神毒辣的看着前方,犹如淬了寒毒一般。
方贵妃虽然不是天天与这个外甥女待在一起,但是也算算亲眼看着外甥女长大的,她什么性子,方贵妃自是清楚了。
虽然外甥女有些莽撞刁蛮,但是这一切,都是在她宠溺允许的范围,而对于下毒一事,她自然不可能做的,因为她知道,在大公主府里,被查出来,对她,对方家一族都不好,甚至对她这个姑姑的后宫地位也有影响,所以外甥女是绝对不可能去做这样的事情的。
而且,外甥女不是那种没有头脑的人,虽然方家和宋右相一家有些朝堂之上的矛盾,但是大哥也不至于,会让外甥女去下毒伤害右相府的大小姐。
虽然宋玲是右相府的大小姐,但是,宋玲与那朝堂之事也沾不了太多,说来说去,都找不到一个合理的理由。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外甥女在自家屋子里,关着门说话,都说不是她干的,那么这事情,就不是她做的!
所以,她是被人冤枉!
想到这里,方贵妃便恨毒了那个算计的人,可是,那又能怎样,所有的矛头都指向左相府。
“哼,本宫一定要调查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方贵妃将手中杯盏大力放下,眸眼带着愤怒。
周围宫女大气不敢出一声,只能我躬着身子,假装什么都没有听见。
方贵妃喝道,“流雪,进来!”
***
方汝嫣被遣送乡下,这事情知道的人除了颁布令的永贞帝,和接命令的方家,知道的人并不多。
季尧得到消息的时候,方汝嫣已经在去往乡下庄子的路上。
书房里头的清客将这事情告诉他的时候,他脸上只有冷的入骨的笑。
“皇上这事情做的有些……”孙齐胜有些唏嘘的说道。
他是季尧养在府里的清客,除他以外,还有另外两个,只是现如今,只有另一个姓魏的先生也在。
虽然季尧平日里不参与朝堂党派,但是,他毕竟在朝堂这么多年了,也知道里头的那些腌赞事,所以,平日里,这些看着只是雅致之人养的清客,其实有时候,却又是情报员。
一旁的魏翼的也叹息点头,他看着上首的季尧,忍不住的问道:“大人,这事情,是否还需要继续调查?”
季尧摇头,手势下压,“不必了,这事情只能作罢!”
季尧知道,自己再有心,也无力。
永贞帝明面暗面都已经摆明了他的态度,这件事是没有转圜的余地,因为这涉及太多人了,根本就没法去撼动。
“老爷,宫里有公公来。”
正当大家都在说话的时候,有小厮进来禀告。
季尧闻声,心中了然。
这是皇帝在故意示好。
他连忙出去迎接,前来的公公正是永贞帝身边的太监总管王得全。
“太傅大人!”王得全微微上前,脸颊带着笑,一脸的恭敬。
“王公公。”季尧上前,回以一礼,等人下巴抬起,他才问道:“不知道是什么风,把王公公吹到寒舍?礼数不周,还望别见怪。”
王得全摆摆手,看着四周,“太傅大人这宅子如此恢宏,哪里都好。”
两人你来我往的说了几句客套话,随后,王得全才说明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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