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高双臂捂着脸,心里的慌乱难以言喻,“她会没事的。”
坚定的话语回荡在走廊,走廊再次回到沉默,但空气中的焦灼依旧散布在每一个角落。
这时,走廊那头走来一个烫着卷发的老阿姨,牵着一个约莫三四岁的小男孩儿,神情焦急。
“孩子他妈呢?”卷发阿姨说道,踹了蹲在地上的柳高一脚。
柳高在看到那位老阿姨时从地上站了起来,扑上前去抱住她,大喊了一声“妈”,语气哽咽。
“诶诶诶,你别这样啊,是出什么事了吗?”老阿姨眉间的皱纹都快叠得可以夹上一枚硬币,生怕出了什么问题。
被老阿姨牵着的小孩也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氛围,小嘴一撇,眼泪突地就哗啦啦地淌了下来,“爸爸,妈妈怎么了!”
刚站起身的尤七惊讶地盯着那个哭得一脸伤心的男孩,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夫妻两人速度真快!
“阿姨您好,何绒没有什么事,只是羊水突然破了。”尤七解释道,眼前这位稍显壮实的妇人她依稀有些印象。
柳母一听,使劲拍了拍已经泣不成声的柳高的背,说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你说你一大男人哭唧唧的,干嘛呢!”
“妈,我这不担心小绒吗。”柳高哭道,抹了抹眼泪。
“行了行了,别哭了!”柳母嘴上虽说得不耐烦,但还是拍了拍柳高的背安慰了一下,然后弯下身轻轻抹掉孙儿的眼泪,柔声道,“轻儿,别哭了嗷,妈妈没事,妈妈在给你生小妹妹。”
小男孩听了后渐渐止住了眼泪,但眼睛还红通通的,小肩膀也在一抽一抽,“真的吗?”
“真的。”看着小男孩可怜的模样,尤七忍不住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露着温柔的笑容,“你妈妈没事的。”
柳轻乖巧地点了点头,用着小奶音小小地“恩”了一声,然后说道,“阿姨你是谁呀?”
柳高这时终于也停止了抽泣,用大手抹了一把儿子的脸,说道,“这是爸爸和你妈妈的高中同学。”
“高中同学?”柳轻好奇地望着尤七仔仔细细看了一番,说道,“那岂不是跟我干爹也是高中同学。”
“干爹?”尤七露出疑惑地眼神,问道,“你干爹是谁?”
“我干爹......”柳轻犹豫了一下,对着尤七招了招手。
尤七顺着他的意思弯下腰,把耳朵贴在他的嘴边,只听软糯的童音传来。
“我干爹特别厉害,我爸一般不让我随便告诉别人的。”
“啊,特别厉害啊。”尤七不自觉地也跟着柳轻放柔了语气,哄孩子般的口气,说道,“那你能告诉阿姨你干爹是谁吗?”
“是......”
柳轻话还没说出来,就被柳高一把抱了起来,他蹬着小腿想要下来,但柳高没有放手的意思。
“他啊,一天就爱乱吹嘘他干爹,别听小孩子乱说。”柳高对着尤七傻笑几声,但心里虚得不行,因为现在还不是让尤七知道的时候。
“我没有乱吹,干爹本来就厉害!”柳轻挤着自己两条粗粗的眉毛,强烈表示自己的不满。
“哎呀,你别再蹬了!”柳高放下柳轻,拍了拍裤子上被蹬上的灰。
这时,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里面的护士走了出来,怀里抱着一团软被,仔细一看,会发觉有一个脆弱的小生命被藏在里面。
“母女都没事。”护士说道。
几人在看到那小小的生命时都围了上去,特别是柳高,原本停息的眼泪此刻又有了喷涌而出之势。
“这就是我的女儿吗?”柳高像是不敢相信,又对着护士确定了一番。
护士“恩”了一声,然后说道,“一会儿就可以看孩子母亲了。”
护士在给家属看了几眼后,就带着孩子到新生儿科进行监护观察。
尤七望着那个远去的小身影,总感觉那么小小的、皱皱的一团,很奇妙。
接下来,何绒被安排到了普通的病房,因为刚生完孩子身体还很虚弱,脸上没有什么血色,连嘴唇都是苍白的。
几个人围成一圈坐在病床边,守了一会儿,尤七看了眼时间,已经接近十二点了,她明天还得上班,是时候该回去了。
“那个......我明天还要上班,何绒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尤七委婉提到。
听到尤七的话,何绒脸上闪过一丝惊慌,她赶忙拉了拉柳高的衣袖,使了使眼色。
柳高立马意会过来,对着尤七说道,“对了,尤七你还没吃饭吧,你看都是因为我们,我现在下去买吃的,你就跟我们吃了再走吧。”
尤七露出为难的表情,婉拒道,“不用了,我现在不饿。”
“不行!对了,刚才的钱还是你给的吧,你等等,我现在马上下去买!”柳高说完立马起身,不给尤七拒绝的机会,匆匆忙忙跑了出去。
“喂,我......”尤七想叫住柳高,但病房里早已没了他的身影。
何绒按住尤七的手,轻轻握住,说道,“今天你帮了我们这么多,你就让他去买吧。”
尤七见此也不好拒绝,只能放弃离开的想法,坐在原地,和何绒聊聊这些年来的事。
......
另外一边刚走出电梯的柳高赶忙掏出手机,把电话拨了出去,“喂?你怎么还没来呀,都等你这么久了!”
电话那头传来不耐烦的声音,“马上。”
柳高瞧了眼身后,然后压低声音,说道,“你等会儿开车进来的时候顺便买点吃的进来。”
“吃的?”
“哦,那种盖饭就行,多打几份。”
“你打那么多干嘛?”
“哎呀,这不是饿了吗,快点哦。”
柳高挂下电话,然后靠在墙边等候。
暗黄的路灯映衬着漆黑的天空,修剪整齐的小叶女贞沿着路边种了一排。天上有少数几颗耀眼的星星在闪烁,路中间偶尔有两三个人走过。
终于,柳高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立马挥了挥手,吸引到那人的视线。
“你终于来了!”柳高接过白季雨手中打包的饭菜,有些埋怨,“我一小时前就给你打电话了,现在才过来。”
白季雨穿着黑色的薄外套,脸上被口罩和压低的鸭舌帽给遮挡了一大半,“你以为我跟你一样闲吗。”
他刚把一场夜晚的戏给拍完,一打开手机,就被柳高无数个连环call给叫了过来。
“我这不是想跟你分享惊喜吗,我老婆生了,还是个女儿,这不你又多了一个干女儿了吗。”柳高说道。
白季雨瞟了他一眼,说道,“带我上去呀。”
柳高嘴一咧,说道,“好!”
两人穿过已经有些空荡的大厅,按下电梯,数字很快从6降到了1。
电梯门一打开,一个打着吊瓶的人坐在轮椅上被推了出来。白季雨他们给人让了路,然后走进电梯,按下5楼。
厚重的电梯门很快合上,一层一层,直到电梯停在了五楼。
因为时间已有些晚,除了电梯口的护士站有几个护士在那里值班,走廊上虽亮着灯,却也没什么人。
清晰的脚步声回荡在耳边,两人终于来到何绒所在的517室,宽敞的病房内基本每一张床都安上了人,大多都是刚生完孩子或是还在孕期中的孕妇。
因为有些人已经进入了睡眠,白季雨他们放慢了脚步,一点一点靠近稍微靠里的病床。
只见何绒半躺在床上,身边的柳轻已经熬不过睡意钻进了旁边的空床,而柳母则是在一边给自家媳妇聊天,伴随着浅浅的呼吸声,一切温馨而又和谐。
第64章 碰面
柳高在看遍了四周也没找到尤七时立马跑到自家媳妇身边,在她耳边悄声说道,“尤七呢?”
何绒半捂着嘴,侧身低声道,“她去帮我打开水了。”
白季雨默默地看着眼前这对耳鬓厮磨、窃窃私语的小夫妻,莫名地扎眼。
感受到白季雨身边的低气压,何绒嘴唇退开柳高耳廓,对着白季雨说道,“坐呀,坐!”
柳高立马跑到一边给白季雨抬了个板凳,然后自己也坐了下来,将餐盒拿了出来。
白季雨看着眼前明明就空着一个凳子,搞不清楚柳高跑来跑去的目的。他将手中的水果篮子放在床头,对着何绒问道,“没事吧?”
“没事,就是今天太突然了点,把我老公给吓坏了。”
提到这里,柳高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说道,“是吓坏了。”
柳高将餐盒打开,刚好之前跑去帮何绒打热水的尤七走了回来,在看到那个背对着自己的黑色身影时,心一跳,莫名地觉得眼熟。
“何绒,水。”尤七将水壶放在靠近床头的地面上,往回望,这才发觉白季雨就坐在离自己不到一米的距离。而那双漆黑的瞳孔,也正仰视着自己。
“嗞——”凳子磨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尤七立马停住往后退的脚步,对着何绒他们说了一句,“不好意思。”
“没什么不好意思,坐呀,柳高把饭带来了。”何绒拉着尤七坐在了离白季雨最近的那个座位。
感受到旁边人的气息,尤七默默把屁股往右边移了一点,虽然之前说要放平心态,但是还是不免紧张。
她接过何绒递过来的饭盒,打开,香味扑鼻而来,切成小块儿的鸡肉配着嫩绿的莴苣,旁边还配有裹着透亮汁液的排骨,让人很有食欲。
尤七吃上一口,柳高很快问道,“怎么样?”
“很好吃。”尤七扯出一个笑容,她确实挺喜欢这些菜的,带点甜味的菜。
“好吃就好,这都是白季雨带过来的。”
“咳!”一口白米饭卡在喉咙,尤七快速把饭咽下去,但喉管残留的异物感还是让她有些呛红了眼。
“没事吧?”何绒担忧地问道,舒了舒尤七的背,让柳高递过一杯水来。
“没事。”尤七接过白水,喝上一口,温热的水顺着喉咙一路往下,喉间的异物感顿时消散了很多。
她将水杯递还给何绒,何绒望望她,又瞟瞟白季雨,又把视线重新放到她身上,说道,“他,你还记得吧?”
尤七侧头快速瞟了一眼,神色有些尴尬,“记......记得?”
“当然得记得了呀!当年你们俩那么好,就差在一起了。”何绒说道。
尤七勉强扯出一个应付的笑容,咽下几口饭菜,最终还是放下了还剩下很多的餐盒,拿过一边的手提包,说道,“我吃饱了,太晚了,我必须得回去了。”
她起身,何绒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既然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去肯定很危险,你让白季雨送你吧。”
何绒说完,又立马对着白季雨说道,“你送她吧?人家一个女孩子,大半夜危险。”
尤七轻轻挪开何绒的手,婉拒道,“不用了,我直接出去打个车就行了。”
她快速从白季雨身后绕过,却没想一直沉默不语的白季雨突然站起了身,声音稍显低沉,“我送你。”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尤七定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
“不用了。”尤七佯装淡定,转头看向白季雨。漆黑的瞳孔,像是墨染般的深潭,能让人陷进去。不知什么时候,原先只需微微抬头便能看到整张脸的人,现在必须抬起下巴才能看清了。也难怪会拥有那么高的人气,深受难么多粉丝的喜爱。
白季雨没有作声,他拉紧了敞开的衣衫,绕过尤七走在了前面。
在后面看戏的何绒和柳高眼里蹭亮,对着尤七抬了抬下巴,说道,“去呀!”
尤七微微抬起手挥了挥,算是说了再见,然后就隔着一小段距离,望着那个挺拔的背影,跟了上去。
电梯很快升到5楼,白季雨先一步跨了进去,而尤七跟在后面。两人一个站在中间,一个贴在角落,闷不吭声,安静得可怕。
走出医院的建筑,尤七望着走在前方的白季雨,还是决定道,“你不用送我了。”
一直走在前面的那个身影停了下来,转身毫不避讳地直视着尤七的双眼,说道,“柳高他们让我送你回去,你不安全到家,他们不放心。”
听到柳高的名字,尤七犹豫了几分,见白季雨依旧直直站在那里,最终还是选择了默默跟在他的身后,一路来到停车场。
黑色的轿跑停在一个角落,白季雨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尤七站在车门前,手放在门把上许久,才抠开坐了进去。
车子平缓的驶出停车场,两人透过后视镜,视线交织在一起。
一秒、两秒,尤七很快将视线避开,望向寂静空旷的窗外,连着把呼吸的力度都压低了一些。
“在哪儿?”温润的嗓音在安静的车内异常明显,相比较以前,男人的嗓音多了一份随着年龄而增长的浑厚感。
尤七收回放在窗外的视线,将目光放在男人结实可靠的肩膀上,轻声说道,“澜湾。”
“澜湾?”白季雨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不太明显的惊异,他透过后视镜望向女人白皙透红的脸,说道,“澜畔路的澜湾小区?”
“恩。”尤七回道,以为男人是在确认准确的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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