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与美叮嘱说:“尽量争取加床,和其他女同学凑着住一起。如果实在不行,再自己开一间房。”
叶翘绿笑答,“知道了。”
初十那天,06级建筑学两个班级在H大的教学楼前集合。
之后,乘坐大巴前往机场。
某个红灯前,叶翘绿望着窗外一个住宅楼盘。
外立面每一层的空调百叶都只剩下一两条。有几条倒垂了下来。本是为了美化外观的百叶,反而凋零成了残破景象。
她转头和叶径说道,“以前的设计,很多细节都考虑不周。”
“不一定是以前,现在也有。”他看向那栋楼,“你如果要改变世界……”
“嘿嘿。”她想起天台那尴尬的一幕。
“那不止建筑,连结构、电气、给排水、暖通这些专业你都要学,细节的把控在于你知识的丰富。世界上的建筑大师都是全才。”
叶翘绿点头。她最是喜欢他给她的前途指点迷津。
她一路走来,其实都在追赶他的背影。他知识渊博,而她初进门槛。
他偶尔会停下脚步,转身等她。但她希望未来有一天,能够真正与他并肩前行。
待到那时,风光无限。
假如两人水到渠成变为恋人,那他俩一定会是一对幸福的建筑师夫妇。她笑盈盈的,“我一定会成为建筑师的。”
“嗯。”他从来不怀疑她的认真。
“叶径,你的梦想是什么?”
“没有。”他的一切来得轻而易举,所以也不放在心上。
“那你就陪着我一起成为建筑师啊。”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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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班的人在机场集合。班长和副班长忙前忙后,负责清点人数。谁没到齐,再一个一个打电话去问。
昌艳秋笑问,“有没有一种小学生春游的感觉?”
汤玉坐上行李箱,脸色略显疲惫,“几点的飞机啊?”
“中午一点多吧。”
汤玉打了个哈欠,将身子靠在拉杆上。
昌艳秋问:“你昨晚没睡吗?”
“坐了一天火车,累死了,晚上却睡不着。现在犯困了。”汤玉就盼着赶紧上飞机,好好睡一觉。
第37章 第25章(修)
在原地等了二十来分钟。
班长神情凝重地走来, 宣布了一个坏消息:“飞机时间搞错了。”
汤玉当时就从瞌睡中惊醒, “什么?”
班长指指行程单,“这是老师给定的时间。但是旅行社把票订错了。”
昌艳秋愕然, “改到哪个时间了?”
“下午五点二十分。”
同学甲:“还要等一个下午啊。”
昌艳秋:“二班那个同学的表哥呢?不出来解释一下吗?”
“喏, 表哥在那里。”副班长朝另一个方向努努嘴。
低头哈腰的表哥像是在和老师解释,神情焦急。
汤玉叹了声, “怎么会这样。”
副班长:“他说春运的票不好订, 只有下午五点多的航班够七十多个位置。”
汤玉再叹一声。
副班长:“希望接下来的行程顺顺利利吧。”
撞击而来的是曲折的现实。
晚上,昌艳秋坐在招待所的大堂,面如死灰, “真是一趟不可描述的旅程。我有预感,还有各种惊吓在等着我们。”
生活委员望着大堂的水晶灯, 说道:“起码这儿看着还算干净。”
“干不干净就难说了。”昌艳秋揪起陈旧的沙发皮, 鄙夷道,“哪里是表哥,根本是奸商。”
疲惫的汤玉有气无力说着:“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把人坑进监狱招待所还这么理直气壮的。”
同学们此刻集中在大堂。
这个招待所位于N市女子监狱内。
刚刚大巴驶进来, 巨大的“N市女子监狱”牌匾让同学们目瞪口呆。
行程上的四星级酒店,竟然变成了监狱里的招待所。
同学们不满的声音此起彼伏。昌艳秋更是直接骂出声。
一班抗议的声音很大。
二班的小许多。也许是顾及同学情面。
站在招待所大堂外的守卫喝了一声:“肃静。”
昌艳秋被吓一跳,撇了一下嘴角。
老师正在和那位表哥交涉,向来和蔼的脸上露出了严肃。?
表哥又是点头哈腰, 汗如雨下。那姿态与订错机票时并无二样。
二班的那个表弟躲在角落,没有吭声。
昌艳秋气极,却又不敢大声怒骂,只得压低嗓子:“旅行社是他联系的, 现在出事就当缩头乌龟。”
“反正我肯定不住这儿。”邹象说:“班长,我申请离队。”
班长愁容满面,“集体活动怎么能离队呢?”
“那得是靠谱的活动。别告诉我,老师临时起意让我们参观监狱建筑。”邹象勾起讽刺的笑,“从出发到现在,食、宿、行都和行程不符。恐怕他是觉得大学生的钱好骗吧。”
“我同意邹象的话。”叶翘绿站了出来,“旅行社原定今天要负责我们两顿伙食。结果呢,中午是我们掏钱在机场吃的,晚上用飞机餐应付了。现在又把我们车到监狱招待所。他做的事值得4800团费嘛。”
班长:“老师觉得既然是二班同学的亲戚,不好闹得太僵。正在商量着。”
“他亲戚又不是我亲戚,我还得惯着?”昌艳秋讥嘲道,“我不住这儿。”
邹象瞟向不发一言的叶径,挑衅道:“你不申请离队吗?”
“不申请也能走。”叶径靠着沙发,对上邹象的视线。“真要走谁能拦。”
叶翘绿看向旅行社表哥,忿忿不平,“我还要和他算退款的事呢。”
“讲钱嘛。”吴天野倏地推了生活委员一下,“当然是我们的大委员出马了。”他还朝生活委员眨眨眼。
一班要求离队的占了大半,副班长也在其中。
喧闹声不断,连守卫都制止不住了。
老师见人数不少,便也同意。再三叮嘱要注意安全。至于退款一事,他说:“我来和旅行社的谈。”
旅游大巴将一车人送到市区,食宿的事由副班长负责。
没有一个同学是N市人。
行走在这座“六朝古都”之称的城市,同学们一扫先前的疲乏。
“我还是第一次来N市。”吴天野咳咳两声。
叶翘绿连忙问:“你又要唱歌吗?”
吴天野横她一眼,“不唱了。”
“前面右转就是酒店了。”副班长看着地图,“先去放行李,等会再出来逛。“
同学们拿到房间钥匙,已经是将近10点。
汤玉留在了女子监狱招待所,叶翘绿便与昌艳秋同房。
邹象抛着钥匙,站在叶翘绿的房间门口,“一会儿出去吃宵夜吧。”
叶翘绿在飞机上根本没吃饱,现下饿得慌,立即答应了。
邹象:“叶径呢?”
叶翘绿:“我去喊他。”
邹象笑了下,“十分钟后大堂等。我请客,”
她奔着过去敲门。
前来开门的叶径神色不太好,连唇角都是泛着戾气,似乎极不欢迎门外的她。与他相识这么久,就算她欺压到他的头上,他也从未露出这种神情。
叶翘绿怔了怔,“你怎么啦?”
他表情一松,“有事?”
她蹙起眉,“邹象请我们吃宵夜。”
“嗯,几点?”叶径已经恢复平静。
“十分钟后。”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没有不舒服吧?”
“没有。我收拾收拾就下去。”
她点头,转身往回走。
走了两步再回头,叶径已经把门轻轻关上了。
紧闭的木色门,镶着银白的房号牌。
她再度上前敲门。
叶径很快开门,神色如常,“怎么?”
她笑了笑,“没什么,就是提醒你别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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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象介绍着N市的名小吃。
昌艳秋托着腮,夹了一块盐水鸭,“我们明天一早是回女子监狱集合吧?”
“当然啊,老师住在那。”叶翘绿咀嚼着鸭肉。
昌艳秋的美眸扫过来,“汤玉说招待所那栋建筑有个大中庭。走在其中确实有一种禁闭的压迫感。”
邹象:“而且外观很欧式,沉肃厚重。”
叶翘绿舀起粉丝到碗中,“我爸爸说过,F市的监狱出名是因为他的监狱文化与众不同。”
“很多监狱都有开始做文化建设。”邹象看着叶翘绿有滋有味的样子,不禁摇摇头。
她在饭桌上从来都不知道矜持为何物。
吴天野:“老师不是让我们参观监狱的吧?”
昌艳秋:“华东区,主要是民国建筑吧。”
吴天野:“N市我高二暑假来过。那时不知道要读建筑学,来了就是玩。”
叶翘绿道:“现在不能玩,回到学校还要写考察报告呢。”
吴天野:“嘿,你真是一刻都不忘作业。”
叶翘绿嘻嘻一笑。她夹了块盐水鸭到叶径的碗中,“来,吃鸭子。”
叶径瞥她一眼,夹起送入口中,细嚼慢咽。
她这会看着,没察觉他有何不妥。
之前是她多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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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表哥通知副班长,大巴车来不了,让离队的同学们自行打车回招待所。
叶翘绿一扁嘴,“他又赚了交通费。”
昌艳秋冷笑道:“等出了监狱我就撕了他。”
邹象看不过去了,“你俩跟我的出租车,交通费我出。”
叶翘绿赶紧蹦到叶径身边,“他也跟你的车。”
邹象心不甘情不愿,“好吧。”
他以为叶径会推辞,谁料叶径一声不吭。
四个人上了一辆出租车。
邹象扣好副驾驶的安全带,说道,“去女子监狱。”
司机错愕地望向后座的两个女生。
叶翘绿和昌艳秋也在回看他。
司机轻声问道,“女子监狱?”
“是啊。”邹象眼尾一扬,瞟见司机面露异色,他解释说:“就字面上的那个地方。”
司机不敢吱声了。
邹象说着一口字正圆腔的普通话,“最近监狱管制比较严,出来一趟不容易。”
闻言,叶翘绿惊讶了,“你怎么知道的?”
昌艳秋不爽邹象把她俩误导成犯人,补充说:“是啊,而且男监狱人满为患,都要加塞到女子监狱来。”
此话一出,司机更是冷汗直冒。
叶翘绿转向昌艳秋,“那不是乱套了?女子监狱应该没有设置男小便器吧?”
昌艳秋无言以对。
邹象借故望向侧边车窗,掩饰嘴边的笑意。
叶径冷冷来了一句,“好好开车,注意安全。”
司机连连应声。
几辆出租车连续停在N市女子监狱门口。
生活委员从三楼走廊窗户向下望,抒情而叹,“看看,这探监场面多壮观。”
老师看他一眼。
他做了个缝上嘴巴的手势。
正如昌艳秋所言,这个旅程充满各种不可描述。
早餐馒头加稀粥,每人十元。
生活委员道:“这馒头卖五毛都嫌贵。”
中午团餐只有两个肉,其他都是清淡蔬菜。
叶翘绿饿得慌,吃完饭就开始啃零食。
叶径每天买大袋干粮,给她填肚子。
昌艳秋见着了,不禁劝叶翘绿:“你没发现合照的女生之中,你最臃肿吗?还吃这么多。”
叶翘绿摇头,“那是因为你们没穿秋裤。”
昌艳秋再劝:“你的脸最圆,没发现吗?”
“我的脸型本来就是圆的啊。”叶翘绿捏了捏脸,“我妈妈说,我的五官就是要配圆脸,这样才大气。”
昌艳秋放弃劝说。
想想也对,连叶径都不在乎自己女朋友是个小胖子,其他人瞎操心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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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翘绿第一次和同学们的旅行,由于表哥的疏漏,有着诸多的无奈。但又因为听老师讲解了许多建筑知识,平衡掉了不愉快。
总的来说,华东之行收获颇丰。
自她愧于不关心叶径之后,她留了许多注意力在他身上,对他的习惯加深了了解。
有时她嚼着开心果,递过去一颗,“叶径,吃吗?”
他都会接过剥开吃。
但要是给他杏仁果,他就无情拒绝。
于是,她在备忘录记下:开心果(√),杏仁果(×)。
记得多了,她就知道了两人口味的差异。
或者说,她不挑食,而他很挑剔。
观察多了,她发觉他这几天情绪起伏得厉害。
就是从那晚她敲门之后,他愈发深墨。本就沉冷的气质像是沾上了霜花。皑皑白雪之中,他绝世独立。谁也近不得身。就连她唤他,他都疏离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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