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瑾瑜,硬是几笔把别人清醒脱俗的画作落了俗。
不知道明日陈君然看到自己的作品变了个样,心里会怎么想。
“这叫因地制宜,小傻瓜,这幅绣品是上河村一个猎户订的,要拿回去绣了给儿子新房做点缀,拿幅黑白相间的作品过去,他不懂鉴赏,只会犯了他的忌讳。”
瑾瑜弯腰卷起底布,“日后接触面广了,也许会用得上磅礴大气脱俗的风格,现在不行,不信你去问爹娘大哥和嫂子,他们一定觉得后面这样好看。”
“也对……”冬青无话可说,确实是这么个理,这里没有谁会喜欢在婚房里摆一幅黑白相间的水墨山水画。
瑾瑜将布料收好,拿出纸笔坐定,“今日我与陈君然讨教了一下考试内容,他说经义一定要按照注解来做,千万不能自由发挥,看样子我应该去买一本《四书集注》。”
冬青点头,“嗯,我虽看过这四书五经,也大体理解其义,但术业有专攻,我当初看不是为了参加科举,有不少欠缺之处。”
科举分明经科与进士科,后者比前者难上数倍,以儒家圣典为题,应试内容基本是四书经义,解释以《四书集注》为准。
黎国太祖皇帝,为选拔真才实学的人才,在前朝科举制度上进行了改革,应试之人不仅要考儒家经义,还考诗赋策论和算学。
这些冬青都一一与瑾瑜说过,瑾瑜不担心算学和策论,他上学时高数从未挂科。
至于策论,就是对某事进行分析探讨,寻最佳解决之法,古今中外历史上这么多例子,那些前人累积的经验就够他所用。
瑾瑜主要是担心这诗赋与经义。
贴经和墨义靠记性,只是乡试头场考试要以八股制式破题,代圣贤立言,瑾瑜一听就觉得头大。
诗赋一门,平日瑾瑜能随口作成打油诗,可生活环境影响,要他做出能让此间考官眼前一亮的诗赋,实在是有点难。
目前只能尽力而为,好在陈君然的描述里,县试府试算不上太难,只要尽心念书,一般都能考过。
瑾瑜自问算得上尽心尽力,从未懈怠。
冬青给瑾瑜研了墨,两厢静对,就着摇曳的烛光,仔细温习了昨日的内容,再学新的一段。
只要冬青在身侧,瑾瑜就觉得浑身冲劲。
男子汉大丈夫,当然要给自己妻子舒适安逸的生活,不枉费冬青这日日的陪伴。
睡觉时,瑾瑜嫌这棉被厚重,天气又热,他体温一直比较高,索性脱光了上衣。
冬青已经躺到里侧,瑾瑜背对她脱去衣裳,背上的肌理线条流畅,举手下放间,能看到健硕的肌肉在皮下鼓动。
冬青有些晃神,待反应过来,她的手已经放到了瑾瑜光滑的背上,手掌清晰的感受到火热又充满力量的肉体。
瑾瑜只觉一抹柔软的温凉印在后背,如羽毛般轻搔入心,勾得人心发痒。
喉头上下动了动,瑾瑜回身调笑,“如何?为夫的肌肉好摸吗?”
冬青如烫手般把手收回来,脸埋在被子里,却点了点头。
瑾瑜那一身腱子肉,紧实光滑,手感极佳。
冬青的小模样实在招人喜欢,瑾瑜不禁莞尔,一个翻身覆在冬青上方,声音磁性悦耳,“我从头到脚都是你的,好摸就随便摸。”
说着,牵引冬青的手放到轮廓分明的胸膛,胸前与腹部的肌理健硕却不突兀,胸肌肉眼可见抖动了一下。
冬青得了鼓励,大着胆子,指尖顺着肌理间浅浅的沟壑描摹,觉得手里握着鲜活的生命力。
瑾瑜肌肉越发紧绷,“冬青……往下些……再往下些……”
冬青手顿住,满面酡红,柔荑慢慢往瑾瑜下腹移去,最终被一上扬柱体拦住去路。
顿时只余一室喘息,冬青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体内破土,发芽滋生,恣意生长,从不知名处起,蔓延不知名处去。
说不清也道不明,只觉胸口酥酥麻麻,酸酸热热。
夏日昼长夜短,寝至六更天,天光大亮,翠枝已经在灶屋里忙开了。
将点心打包起来,按照冬青之前的法子,背篓分层装进去。
“冬青,起床了。”
听得院子里的响动,瑾瑜恢复清明,轻轻推了推里侧的冬青。
早睡早起身体好,他们要跟翠枝一起出摊,把点好的挑花刺绣拿到街上交给买主,顺便解决一下售后问题。
冬青迷迷糊糊应了一声,却没有睁开眼睛。
自跟瑾瑜同床共枕,整个人都倦了些,许是瑾瑜惯着她,有了依靠就多了惰性,不像以前在柳家和湘王府那般时时警觉。
瑾瑜也不催她,自顾起床穿戴洗漱,打了洗脸水放到盆架上。
拿起冬青的衣裳,坐到床边,伸手托住冬青头颈,不费劲就把冬青拉入怀里。
冬青下巴杵在瑾瑜肩上,睁开眼睛,懒洋洋的蹭了蹭,才伸手接过瑾瑜准备给她穿的衣裳。
“我醒了,自己来就好。”
动作麻利整装完毕,瑾瑜收拾需要带到集市的东西,恰好赶上翠枝打包好了点心。
冬青往灶屋走,“先等等,我还有东西要拿。”
片刻后回转,手里端了昨日用糖腌制的杨梅。
砂糖已经液化,浸泡着野杨梅,有着丝丝儿透亮。
冬青用筷子夹了一颗放进嘴里。
经过一天一夜的腌制,糖的甜已经浸透杨梅,却没有将酸全部抵消,夹杂着杨梅特有的味儿,实在是酸甜可口。
“来尝尝。”
一人喂了一颗,瑾瑜不住点头,确实比之前那颗好吃不少。
“我们拿到集市,可以当做零嘴儿售卖。”
冬青扒了一小碗留着给家里人,剩下的带着上路。
走在路上,好巧不巧,在羊肠小路那一头看到了赵氏和她的三个儿媳。
远远看着四人背了两个背篓,没有带着孩子。
赵氏显然也看到了后面的冬青几人,忙招呼另外三人加快了脚步。
瑾瑜和翠枝冬青走在后面,只看着前面的人躬着腰可劲儿往上爬,样子说不出的滑稽。
三人十分好笑,对赵氏的小心思心知肚明。
这大伯母只怕是心虚,想避开冬青,偷偷买了材料回家做点心,生怕与冬青遇上,问她背着两个空背篓去赶集要买什么。
索性慢悠悠跟在后面,眼看前面四人要脱出视线又走快一些,让赵氏几人拼命赶路。
昨日与陈君然约好,一起赶集把他点的那幅挑花刺绣交给买主。
陈君然起的晚了些,好在一身轻松,没多久就赶上了瑾瑜几人。
在集市上守了几个时辰,陆续把挑花刺绣卖出去,陈君然点的那幅三尺见方大小,卖了三钱银子。
除掉五十文钱的成本,利润有两百五十文,瑾瑜分了一百三十文给陈君然。
掂了掂钱袋子里哗啦啦的铜板,陈君然喜不自禁,决心跟着瑾瑜好生学习。
把这点画学精了,开拓市场之后,钱如冬青说的一样滚滚而来。
这般,家里再不会有人看他不起,也无人敢再看他不起。
一旁瑾瑜和冬青忙着向外兜售挑花刺绣,冬青补救别人绣错了的地方,夫妻琴瑟和鸣。
街角处,林员外看了冬青几人片刻,沉吟一瞬,转身去了布巷,进了月娘的金线坊。
赵氏今日没在街上逗留,买了梅芳说的食材,早早回了家里,一家子人准备着手做点心。
第41章 干菜
冬青腌制的酸甜野杨梅味道不错,倒是没有一开始用来卖钱,而是有人买点心,便送人几颗尝尝。
旁人觉得味道好,就会花钱买上一些。
拢共只有一碗野杨梅,几个人就买了个碗底朝天。
翠枝喜上眉梢,“这东西山上多得是,咱改天上山去摘,能买很多钱!”
冬青好笑道:“既然山上这么多,咱摘得,别人自然也摘得,这个没什么难度,只是用糖腌制,别人有样学样,卖不出很多的。而且,现在天热,一次腌制多了,会馊。”
“说的也是……”翠枝默默叹口气,看样子这野杨梅只能自己解个馋,顺便换几文零钱。
日头偏西,摊上的点心售完,冬青和瑾瑜也登记了这个月的订单。
先去布巷买布匹绣线,再去墨染阁买了染料和《四书集注》,最后到粮油铺采购翠枝缺了的食材。
冬青和翠枝已经成了这家铺子的常客,伙计看到翠枝就满面笑容打了招呼。
“今儿来点什么?”
翠枝放下空了的背篓,“就是以往买的那些,照平时的量就行。”
每次买的食材每次就用个差不多,不算太重,也不担心现在是雨季买得多了放在屋里会发霉。
“好勒,您稍等。”
伙计一边打包一边跟几人唠嗑,说到今天有人来买了与翠枝差不多的食材,只不过少了几样。
冬青和翠枝没有问是谁买了那些材料,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她们自然知道谁会买相似的材料。
那边赵氏和几个儿媳,已经背着食材到了家。
赵氏把买回来的食材放在桌上,按梅芳记回来的步骤,逐一处理。
梅芳看了一整天,只记住驴打滚、艾窝窝和条条酥的做法。
她只当是自己记下的,却不知这都是冬青着重提过,看似不经意间,仔细说了步骤,她才会对此印象深刻。
否则,冬青将法子藏着掖着,她统统只会看个一知半解,根本无法条理清晰的记下任何一种点心的做法。
比如最简单的豌豆黄,只需要将豌豆去皮,泡发后煮烂碾成泥,加糖干炒后冷却定型。
因冬青有意略过,梅芳便没能知道做法。
赵氏分工明确,让小赵氏敲核桃剥花生,再碾碎拌糖。
梅芳负责泡糯米,面粉揉成团,顺便监督艳芳把黄豆磨成粉。
她自己则烧火煮着红豆,准备一会儿炒豆沙。
听了分配,艳芳心里憋气,旁的女眷都做轻巧活,就她分配去拉石磨。
却没说什么,起身拿上黄豆去了院子里。
梅芳把糯米泡在盆里,出去与艳芳一起。
艳芳拉着磨,梅芳蹲着揉面。
“姐,你别难过,我不会听娘说监督你的。”
闻言,艳芳笑了笑,“不碍事,你我一母同胞亲姐妹,我知道你。”
这个妹妹性子一直比较软,跟赵氏也算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一般梅芳还是偏向她,这就够了,她不要求更多。
赵氏随便做了晚饭,一家人吃过后,一直忙到擦黑,才把糯米蒸熟,核桃花生碾碎,黄豆磨成豆粉。
红豆足足煮了一大碗,压成泥后,倒入锅里翻炒。
按梅芳说的,先放猪油,炒了片刻,就往上面淋一点点麻油。
水分炒个差不多,赵氏火急火燎就挖了一坨放进嘴里,烫得直哈气。
忍烫尝清楚味道,却呸呸吐了出来,“这是炒出了个什么玩意儿?!”
这一口豆沙吃的,又烫又麻味儿还淡,没有甜味儿就罢了,麻油的味道根本就压不住!
“怎么了?很难吃吗?”梅芳心里一慌,忙拿起筷子给自己喂了一口。
顿时脸色很难看,这个味道,跟在李老汉家冬青喂给她的,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这下就算赵氏再财迷心窍被利益蒙了双眼,也知道她们着了冬青的道儿。
面色阴沉如水,当下就拧了梅芳几把,“你说说你,但凡有点脑子,都该知道点心不可能要放麻油,这下好了!浪费老娘粮食!你说说你一年挣了几斤粮食?”
小赵氏与艳芳冷眼旁观,大伯和三个儿子不知道以什么姿势插手。
本以为这次偷学到了冬青的独家秘方,可以像李老汉家一样让几个媳妇儿去街上出摊,一天挣它个二三钱银子。
没成想是被人摆了一道,那碗掺了麻油的红豆,只怕是废了。还有其他的食材,可能也是白费功夫。
既然豆沙一事冬青诓了梅芳,谁能保证其他几样冬青没说假话?
一堆人对着一堆半成品食材大眼瞪小眼,赵氏骂骂咧咧,把装有豆沙的碗“砰”的一声放在梅芳跟前。
“明早你别吃饭了,吃这个。”
梅芳抽泣几声,眼眶红红的看向李三牛,却不敢吭声。
李三牛无可奈何,“娘,算了吧,梅芳她又不是故意的,怪只怪二叔家冬青太会算计,坑害了梅芳,也坑害了咱家。”
赵氏一下就跳了起来,“算了?那这堆东西怎么算?害我们一家子忙里忙外的,准备老半天,结果又做不成点心,粮食也废了!”
李大牛叹口气,“这次就算了吧,就当买个教训,而且只是红豆废了,值不了几个钱,糯米咱当明天的早饭,拌了糖的核桃花生当菜,可以凑合一顿,白面蒸一下,做晌午吃吧。”
“凑合一顿?”赵氏声音越发的高亢,“你知道这些东西多贵吗?咱平时一顿才吃掉十几文,这都是好几十文一斤的东西,一共好几钱银子,一顿就吃了?败家仔!”
李大牛不胜其烦,口吻透着不耐,“那你说要怎么办?”
气焰正凶的赵氏被这话哽住,她说怎么办?还能怎么办?总不能逼着冬青来手把手教她们做这点心。
越想火气就越大,她活这么几十年,从来都是她算计别人,还没被别人算计过!
如今被诓骗得这么惨,实在难以咽下这口气!
“不行,我要去找冬青这个小蹄子理论理论!”
“省省吧你,还嫌不够丢人?”大伯一直没有说话,此时忍不住开口道。
他没有阻拦赵氏让梅芳去打探点心法子,是因为看冬青翠枝卖点心收入实在可观,更别说瑾瑜的挑花刺绣。
想着要是侥幸冬青不在意点心那点收入了,梅芳学过来,可是永久受益的东西。
只是如今傻兮兮的被人摆了一道,怎么好意思上门兴师问罪?
赵氏气不过,本想用此举赚钱的,结果倒还贴进去许多铜板。
倒也不敢跟大伯犟,怎么说大伯都是一家之主。
七岁的大河站在一边,不知为何就说:“要是奶奶不让三婶去小婶子家,是不是就不会浪费粮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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