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王氏忙着买鞭炮,买红布等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
买了满满两背篓,回去的路上直接去了村长家。
村长听闻这事,一时有些愣神,虽然他一直觉得李老汉家这次子夫妻俩不是池中之物,却没想到瑾瑜能县试得了县案首。
要知道前年的时候李全都还是李二狗,沉默寡言两眼无光。
摔一跤后,变得口齿清晰就已经算是奇迹,而后在冬青的教导下,用一年有余的时间,一试便成秀才。
想到此处,村长心里一突,莫不是文曲星下凡历劫?附身在了李老汉家李二狗身上?
如此才能说得通!
村长又细细看了李老汉家众人一眼,心里感叹李老汉夫妻真是福泽不浅,竟能有李全这样的儿子和一知书二达理的两个儿媳。
“既然如此,便留下炮仗,明日一早鸣炮报喜!”
李老汉家众人点头应下,与村长一起在近日选一吉日,大摆宴席宴请全村。
第二天一早,李老汉和大狗忙着在全村议事的场子高台上挂起红,村长就敲响了召集锣声。
村里得空的人听到这声响,陆陆续续往这边来,汇聚在场子上。
交头接耳小声议论,他们都觉得奇怪,一般没事村长根本不敲这锣,要有什么大事或者通知,才会让村里人在此聚集。
看场子上聚了差不多的人,大狗点燃早就挂在一旁的鞭炮,顿时噼啪声不断,震耳欲聋。
不少人捂着耳朵,更加摸不着头脑,这是什么大喜事?用得上大张旗鼓浪费炮仗?
上次这种阵仗,还是村长家陈君然考上秀才。
待鞭炮散去,声村长清清嗓子,大声道:“今天召集大家过来,是要宣布一件喜事,村尾李二壮家次子李全,也就是二狗,二月参加县试,获案首,被授予秀才功名!”
场下静了几个呼吸,随后一片哗然。
清水沟没有几个秀才,加上陈君然和现在的瑾瑜,一共两个。
村长只是童生,陈君然虽然是秀才,却一直在读书,与村里人交集甚少。
平时村里人想认几个字,启蒙就请村长和季老头两个参加过县试府试的老童生,成亲祭祖也都更愿意让两人主持。
如今清水沟再添一个秀才,居然是李老汉家一直遭人诟病的傻儿子?
不过场下之人只是震惊了片刻,随后掌声雷动,与道喜之声交杂。
大伯家几人在下场中,一边跟着鼓掌一边震惊得无以复加,宛如在梦里。
说好的考这一场什么都不是呢?怎么着去县城一个月回来,就成了秀才?
一众村民非要让瑾瑜说几句,瑾瑜站在台子上干咳一声,有些尴尬,不知道秀才是不是相当于一个村供出来一个大学生那样。
“咳……我能得案首被授秀才纯属运气,不过要感谢父母的养育之恩,感谢我妻子冬青的谆谆教诲,感谢父老乡亲曾经每一次伸出援手,若日后我能更进一步,定不忘乡情,带动家乡发展,共同致富。”
瑾瑜说完,对场下众人点头示意,这样说应该还行,反正很官方的说辞,逐一感谢一遍就是。
场中又是一片喝彩,大叫好字,不管瑾瑜说得是不是真的,以后会不会真的带他们一起致富,他们都觉得瑾瑜挺好的。
因为很少见考上秀才还这般谦逊有礼的人,一般的人考上秀才都用鼻孔看他们这些山野村夫。
村长忍不住叹息,他家君然是一心扑在书本上,读书读得呆板了,不懂交际。
当年考上秀才的时候才十七,性子内向,年岁小也不太会说话,根本没有提提携家乡这事,不如瑾瑜来得讨喜。
都考上秀才两三年了,在村民心中的形象还十分单薄。
对此村长也无可奈何,只盼着今年秋天陈君然再次参加乡试能够考个举人回来,如果明年直接中了进士便更好了。
只要中了举人,哪怕春闱落榜,也好让陈君然把书本放一放,处理一下人际,挣一片民望。
瑾瑜说过话后,又说了宴席时间,这才各自散去。
大伯一家没有先走,而是站在场中,等了李老汉一家从台子上下来。
看到瑾瑜,大伯就迎了过去。
“二狗!你果然不负所望!摆了宴席后,是不是就要去县里的学院念书?”
瑾瑜笑道:“应该是的,虽然我自己将四书五经背熟了,但还不够融会贯通,应付县试没问题,若去考乡试肯定是不够的,要跟学院里的老师学习才是。”
“好好好。”大伯连声称好,与瑾瑜并肩而行。
“二狗,是这样的,我想着是不是可以让大河和栓子暂时跟你学认字?”
不止瑾瑜顿住脚步,旁的人也都看过来。
瑾瑜思索了一下,道:“倒也不是不行,但我即日就要去县学报到,只怕不方便。”
瑾瑜有点头疼,他自己学习感觉算不上难,也理解那些意思,但若要他给别人讲解,总觉得无处下手。
“那就赶着这几天,你先看看他俩适不适合读书。”大伯有些期盼,既然瑾瑜能考上秀才,他们家两个孙子,以后可能还会有,总有一个读书能成的吧?
冬青懂瑾瑜的顾虑,就道:“行,那让大河栓子过来吧,不过瑾郎都是我教的,大河栓子也由我来教,能不能成我尽量快些给大伯说。”
大伯喜上心头,“唉好,大伯这就先谢过了。”
回去后,小赵氏和梅芳就各自把儿子送了过来。
大河今年八岁,栓子六岁,冬青领着二人读了千字文与三字经,算是启蒙。
没多久冬青就看出了两个孩子的差异。
大河比较听她的话,记性也不错,还算可造;栓子许是年纪小一些,或者因为是小孙子,在家里被赵氏溺爱,一言不合就瘪嘴开始哭。
因着没几天就要摆席,冬青领了两天就把两人送回去了。
告诉大伯,可以培养大河读书,悟性和记性都不错,栓子可能年纪小,让再观望一段时间再说。
大伯和李大牛心花怒放,冬青能把瑾瑜教导得这么出色,既然冬青说大河能成,那就肯定差不了。
当下出钱请冬青给他们抄几本千字文,有空教大河读一读。
冬青之前就抄了弟子规和千字文,顺手拿给了大伯,没有收钱。
让大河好好背,争气一些。
大伯感激得不知道说什么,连赵氏看冬青都顺眼不少,她好像看冬青越看越顺眼,想不出原因。
宴席当日,大伯家过来帮忙待客,冬青在门口记礼,接的礼以后都是要还的,自然是记清楚好些。
脚打后脑勺忙了整整一天,考上秀才这事才算完。
瑾瑜心有余悸,长叹一口气,“日后若我中了举人,是不是还要来这么一出?”
大狗眉飞色舞,“那当然了!你要是考得上,来个十几回都行,你没看见别人那羡慕的样儿,我李大狗的弟弟是秀才,嘿!”
瑾瑜看着大狗,无奈道:“……大哥,你又喝多了吧?”
“啊?没有,我没喝多,我说真的。”
翠枝摇了摇头,道:“二狗最多中了举人后再中个进士,只有两次了,哪会有十几次?”
“我就这么一说,要是二狗能中进士,那可就是当官的,一次顶十次!”
大狗的话引得一众人笑的合不拢嘴,虽然中举人中进士都还很遥远,但至少是有盼头的。
歇了几日,瑾瑜收拾包袱去县城,冬青跟随一起。
冬青跟翠枝打了商量,让她们暂时在家辛苦一段时间,等她在县城站住了脚,她们就不种地了,一起去县城卖点心做生意。
翠枝和王氏几人自然满口应着,她们都苦了几十年了,只要有钱,怎么着都行。
到了县城,瑾瑜去学院报到,因他是廪生入学,学院不止提供住宿,还提供膳食。
可惜书院是念书的地方,里面不准进女子,更不可能带家眷入住,冬青只能暂时住在客店里。
瑾瑜见过杨天寻后,李言卿和陈君然第一时间在门外等着。
县试成绩刚出来,他们就听闻今年案首是匹黑马,被一个肤色古铜的农夫取了去。
还听说那个农夫带了娇妻陪考,姓李名全,明山镇清水沟人氏。
陈君然与李言卿都万分震惊,甚至一度怀疑过瑾瑜是否有舞弊之嫌。
要知道他们都没能取得案首,是府试院试一步一步考进来的。
后听到瑾瑜所作的试帖诗和寓馆趣事,再从学官口中听到瑾瑜写的策论,哪怕心里震撼,也只能心服口服。
毕竟当时张武等人上门邀约消遣是偶然,瑾瑜误会了消遣之意,随口成诗不可能舞弊。
看到瑾瑜出来,李言卿和陈君然迎过去。
“全哥,恭喜恭喜,听到全哥的名字,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没想到全哥有大能之才。”
瑾瑜忙摆手,“哪里哪里,我不过是走了狗屎运,不敢称大能。”
李言卿道:“学院告示栏贴有你的策论文章,杨天寻老师标了出彩之处,供全院学生鉴赏学习,能写出那等文章,说狗屎运太谦虚了。”
“……”
瑾瑜心里汗颜,那杨老师真是一言难尽,怎么能做这样的事?这让他以后行走在学院里多尴尬?
他那篇文章,说白了就是围绕贪字展开的议论文,全是理论,他对黎国的国情都基于简史所作的猜测,根本算不上了解。
侥幸拔得头筹也就罢了,还未入学就成了学院名人可还行?
李言卿听瑾瑜提起冬青还住在客店,便道:“冬青是要一直陪你念书么?”
瑾瑜点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冬青确实要一直在县城陪着我。”
李言卿沉吟片刻,“一直住在客店也不是事,既然常住,有没有考虑买一处宅院?”
瑾瑜赧然,“只怕要从长计议,你知道我的家境,实在是囊中羞涩,无法随心所欲。”
陈君然微微叹气,“不急,总会好的,不如我们抽空点些挑花刺绣,慢慢的凑些钱就能买上房子了。”
“挑花刺绣自然是要继续做的。”瑾瑜知道冬青有法子卖出去,有陈君然跟着点制,钱能翻倍。
李言卿却道:“我有钱,可以先借给你们,日后慢慢还我就是。”
他之前说看有机会结交李全,既然这李全能取得县案首,那现在,就是这个机会。
第55章 招揽
李言卿主动提出借钱给自己,瑾瑜心下迅速做了计较,“此事我还得先回去问过冬青,商量后再做定议。”
李言卿揶揄道:“怎么?你就这么怕媳妇儿?”
陈君然也一脸调笑看过来,他同样觉得瑾瑜对冬青的态度十分不同寻常。
夫妻关系无外乎有两种,一是妻子强势丈夫软弱,当家的就是妻子,但都是关上门来的事,在外面依然是男子为主。
二是妻子软弱的,那就省事得多,家里家外都是丈夫做主,妻子只需生儿育女相夫教子。
但接触下来,他算是看清楚瑾瑜夫妻俩的相处模式,那就是两人都能做主,而且瑾瑜不怕让别人知道一些事要冬青首肯。
见二人这般神色,瑾瑜轻轻笑了一声,道:“谁说听话就是怕媳妇儿?媳妇儿软软绵绵,有什么好怕的?她是能吃了我还是能打过我?”
李言卿与陈君然愣住,瑾瑜笑容越发明显,“今天没课,我先去与冬青商量,你们随意。”
说完大步离开,留下李言卿和陈君然面面相觑。
一个男子表现得像瑾瑜一样,那不是怕媳妇是什么?不过瑾瑜说得有理,冬青确实没什么好怕的,模样水灵声音悦耳,还娇小绵软。
瑾瑜没有耽搁,直接去了冬青暂住的客店,将李言卿的提议说给她听。
冬青一拍板,“可以,接了这个人情,我之前在屏翠巷看中一座小院儿,主人开价一百两银出售,我讲了半天价降到八十两,可我们还是买不起。
“我本想着问问嫂子手里有没有,先借来一用,住客店住不起,花钱太多了,只是嫂子手里才二十两出头,把家里所有钱全加起来也只够买下房子,但我们还要吃饭还要运作,不能把银子全买了房子。”
“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你跟李言卿借六十两,买下院子后我们还剩下四十两银用来日常运作。”
她最开始拉拢陈君然的目的,除了让他帮忙点制挑花刺绣外,就是想与李员外交集,李员外可是举人老爷,没做官反而在明山镇做个闲员外,威望还是有的。
不过如今瑾瑜步伐太快,已经从明山镇走出来,不如结交李员外的儿子。
瑾瑜点头,“那行,明日我去学院就与他说,借了钱买一座属于自己的屋子,钱慢慢还就是,他也不差这几十两银子,只希望那小院儿还没被卖出去。”
之前冬青走访的时候才二月下旬,现在都三月中了,不知道那院子有没有被别人买走。
“应该还在,那院子虽然不算窄,但位置比较背,而且不是新房子,旁人来县城买房子,都是要买大宅院,不会买别人住过的。”
冬青想了想,“不行的话我一会儿去看看,没卖出去就跟主人打个招呼,让他给我们留着,过两天交钱。”
“行,我陪你去。”
冬青摇头,“不,你不用陪我去,你白日要跟先生学习,现在这个时间你做挑花刺绣吧,否则我们都要入不敷出了。”
“……行吧,那我就听话的待在这里作点画。”瑾瑜无奈,虽然冬青卖东西很有一套,但得他点出新花色,冬青才能复制然后拿去换成钱。
为了以后,现在就先对付一下再说。
冬青走出几步又折身道:“为了速度快一些,你可以点以前在明山镇点过的花色,那些花色在明山镇已经不算新鲜,但在县城还没出现过。”
瑾瑜一行在桌上铺开冬青穿了暗线的布料,一行应道:“好,我知道了,你去吧。”
冬青找上那座小院的主人,运气不算太差,果真还没有被卖出去。
与卖家打了招呼,第二日瑾瑜去书院给了李言卿答复,从李言卿手里拿到几张加起来有六十两面额的银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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