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先打开看看”萧铮说。
丁威小跑着回房间,拿回来工具盒子。
箱子很好撬,边缘铁皮扯下来之后,一面木板很快被撬开了一条缝,在一阵咯吱咯吱地工具声之后,箱口被撬开了。
箱子里,装满了刨花木屑。
游麟抓起一把,看了看:“不对,上面有血”
游迅性急,干脆伸长手臂,探进箱子里面,他的手感觉到了人体。
“箱子里有人”游迅大叫起来。
大家慌了神,萧铮叫道:“把箱子侧过来”
木箱一歪,一大团木屑,裹着一个浑身是血的昏迷的人,从里面骨碌碌滚了出来
厉婷婷慌忙奔过去,跪在地上,用手把那人脸上粘着的木屑擦掉。
所有人都叫起来
“侯爷……”
姜啸之被迅速送进医院,萧铮向厉婷婷再三保证,姜啸之还活着,他刚才摸着他的脉搏了。但他没能和她多说什么,把姜啸之弄上急救车,萧铮自己也是一身木屑一身血,姜啸之流血太多,沾了他一身。
急救车里只能塞两三个人,萧铮跟在车上,其余人则开车去的医院。到了地方,厉婷婷和游麟他们冲下车,一直奔到急救室门口,萧铮正守在那儿。
“医生说什么?”厉婷婷上气不接下气地问。
“还没怎么说,只说伤得非常重。”萧铮说。
厉婷婷的眼泪又出来了。
“皇后,侯爷他能从爆炸里捡回一条命,已经很难得了。”萧铮安慰道,“接下来就交给医生吧。”
他现在的态度,比刚才在门廊那时候,镇定了许多。
等到天黑时分,医生终于从手术室里走出来。
姜啸之的伤势果然很重,而且除了爆炸所受的伤之外,医生们还在他身上发现了电击留下的伤痕。
“电击?”那群人面面相觑,姜啸之在秦子涧那儿,到底受了什么样的罪?
总之,性命暂时是保下来了,但姜啸之被送入了加护病房,到现在没能醒过来,医生说,情形依旧不容乐观。
没人肯回家去,所有人都要求留在医院,萧铮说,这么一大群都守在这儿,医院也不乐意呀,还是先分一部分回家去休息。
但是没人肯离开,包括厉婷婷。
她去医院的卫生间洗了脸,但是眼睛依然又红又肿,她的脸也哭肿了,看起来凄惨得很。
萧铮叹了口气:“皇后守在这儿也没用,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回去我也睡不着。”厉婷婷垂下眼帘,“我不想回去。”
萧铮没辙,又叫游迅送厉婷婷回去,游迅也不肯。
最后他说,光是守着也不是个事儿,既然侯爷说了,眼下由他来全权负责,那他们就该听他的。
“游迅送皇后回去。皇后,您回去不是单纯歇着,还得买菜做饭。”萧铮叹道,“我们几个,都没怎么吃东西……”
他这么一说,厉婷婷醒悟过来,她慌忙站起身来:“哦哦好的,我这就回去做……”
“不用这么忙。”萧铮苦笑道,“现在是夜里一点,您明天上午做好了,再带过来也行的。”
剩下的人,游麟和裴峻,他让他们俩即刻回华胤去,通知赵王或者井遥,将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们。
留在医院的是他和丁威,他们会随时守着姜啸之,一旦他醒过来了,就通知所有人。
萧铮让游迅开车送厉婷婷回去,临走,他又悄悄把年轻人叫到身边,低声对他说,不要再提秦子涧的事。
“侯爷受伤,皇后也不好受的,秦子涧下手狠毒,但是这和皇后无关。”萧铮小声叮咛,“别再在皇后面前提秦子涧了,知道么?”
游迅一点头:“佥事放心,下官知道分寸。”
厉婷婷回去之后,没有睡几个钟头就起身了,她昨晚在车上就和游迅说过,她要去赶七点的早市,早上的菜蔬肉类都新鲜,她也不叫游迅陪着,厉婷婷让他再睡一会儿,独自去了超市。
她买了很多菜回来,到家进了厨房,也不吵醒游迅,只把厨房的门关上,悄悄洗菜做饭。
十一点左右,饭菜准备好了,厉婷婷才去敲了游迅的房门,唤他起床。
游迅洗漱完毕,进来厨房一看,连同他的早饭厉婷婷也准备好了,其余人的饭菜,她都分了饭盒装好,摆在桌上。
游迅很不安,他是结结实实睡了一夜,到中午才起身,厉婷婷一晚没睡好,早上又那么早去买菜做饭,不管怎么说,他这个做臣子的也太厚脸皮了。
“皇后,您做这么多干嘛啊……”
厉婷婷故作轻松到:“都得吃饭啊,医院的饭菜又难吃。而且万一……你们大人醒过来了怎么办?”
游迅想说,就算姜啸之现在醒了,他也没法进食,不过他想想,这话还是不要说了。
望着桌上的饭盒,厉婷婷喃喃道:“我现在,也只能做点饭了……”
她说着,眼圈又红了。
游迅犹豫了半晌,还是说:“皇后别太难过了,这次的事情,责任不在您身上。”
他昨天在医院里,已经听厉婷婷说了详情,所以大家都已经知道了,电梯安装上了爆炸装置,只能一个人出来,姜啸之是把厉婷婷推出危险地带之后,电梯才爆炸的。
那些锦衣卫们都以为厉婷婷这么伤心,完全是出于自责,之前游麟被绑架,厉婷婷也一样着过急。
再加上,目前姜啸之生命垂危,大家关心则乱,因此谁也没往更深的地方想。
中午,他们赶到医院,姜啸之依然没醒过来。
“让我进去看看他,行么?”她小声恳求萧铮。
萧铮点了点头。
厉婷婷独自进了加护病房,她看见姜啸之躺在病床上,他的额头包扎的纱布,还渗着血。
厉婷婷忍住泪,她轻手轻脚走到病床前,弯下腰来,握住姜啸之的手。
他还在昏迷中,只是睫毛微微动了动。
厉婷婷再也忍不住,眼泪落在了白色的床单上……
她依然记得那晚在电梯里,姜啸之抱着她的感觉,她也记得他在自己耳畔说的话,他说,死也死在一起,永生永世都不分开。
这是他说过的最让她心醉的话,然而,却是在那样一个生死关头说出的。
厉婷婷握着姜啸之的手,她能感觉到他手掌上的茧,他的手粗糙得很,此刻却软弱无力。
她把嘴唇贴在那只手上,无声祈祷着诸神,快些让他醒过来。
第两百五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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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五十八章
姜啸之做了个梦,他梦见了月湄。
他梦见,他和月湄在一间低矮的茅屋里,他在油灯下习字,月湄则在他身边做着针线活。
月湄没有穿着往日那些花哨的衣衫,她身上的衣服很朴素,甚至打扮得有些老气。这让姜啸之隐约觉得,他和月湄好像从蓄雪楼里出来了,他们娘俩离开了华胤,回了月湄的故乡渊州,找了个僻静地方度日。
姜啸之觉得,这儿好像谁都不认识他们,这儿的人就把月湄和他当做普通的一对母子,他每日安静读书,月湄每日给人家做针线活来度日,他们的生活过得有点拮据,可是这日子却平静像流水。这感觉让姜啸之十分心安,他觉得,他可以什么都不去想了,他就在这家里,陪着月湄,哪儿都不去。月湄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等再过几年长大了,他也可以挣钱养家了,他们的生活就会更加的好起来……
发觉他停了笔在发愣,月湄从灯下抬起头来,瞧着他:“阿笑,你怎么了?”
姜啸之一愣,他忽然意识到,那不是姜月湄的脸
姜啸之猛然睁开眼睛
映入他眼帘的是白色的天花板,和白色的墙壁,还有身边仪器,滴滴的轻响。
有人伏在他的床边。
姜啸之微微动了一下,那人惊醒了,他慌忙站起身来
“大人您醒了?”
是丁威。
姜啸之想说话,却发觉脸上压着氧气罩,他也没有力气说话。
丁威见他醒过来,喜极而泣,他一跃跑出病房:“护士护士萧佥事侯爷醒了”
不多时,萧铮也奔进病房,他看见姜啸之睁开眼睛,脸上的表情这才放松下来。
身边护士赶紧上前,替姜啸之检查状况。
姜啸之想问,他到底怎么了,可是发不出声音。
“大人,您受了重伤。”萧铮看出他的意思,马上说,“不过医生说没事了,您是在爆炸中受的伤。”
他这么一说,姜啸之才模模糊糊想起那些事。
可是,厉婷婷呢?她怎么样了?姜啸之想,爆炸发生得那么近,她会不会也受了伤?
他心里发急,嘴上却问不出来。
好在萧铮看出他的意思来,继续说:“皇后也没有事,大家都很好。”
姜啸之这才放下心来。
“您昏迷了两天。”丁威说,“可把我们都吓坏了……”
他说着,眼圈也红了。
姜啸之想抬手去安慰他,但他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
萧铮毕竟老成一些,他笑起来,拍了拍丁威的肩膀:“你啊,别在侯爷跟前哭鼻子,成什么样子。”
他说着,又让姜啸之继续休息,然后把丁威劝出了病房。
两天之后,姜啸之能取下氧气罩了,他和萧铮说他想出院回去,萧铮哭笑不得。
“这样子怎么能出院呢?少说还得在这儿呆一个月。”
再呆一个月?姜啸之想,那他就霉得长绿毛了。
厉婷婷也进病房来看过他,她在那些锦衣卫的后面,只远远的站着,不走过来。她的脸色很憔悴,干枯发黑,神情也只是淡淡的,她不能走到他的病床前来,所以只好站在丁威他们身后,就好像,她只是出于礼貌才进病房来看看。
但是姜啸之瞧得见她的眼睛,那双眼睛躲闪在众人之中,唯有望向他时,是含着微笑的,那是只给他一个人懂的微笑。
姜啸之醒来的第二天,井遥就跑过来了,他嚷嚷说怎么出这么大事儿都不告诉他,要是他在这儿,准保去找秦子涧算账。
姜啸之默默听他说这些,只笑却不出声。他知道井遥喜欢咋呼,现在风波平息了,他得要咋呼一阵才算心安。
那天井遥走后,姜啸之觉得精力不济,他不过是和井遥说了两句,身上就疲乏得不像样。这一场重伤,把他消耗得太狠,到现在他甚至无法坐起身来。
后来他迷迷糊糊睡过去了,不知睡了多久,姜啸之朦胧间,听见有人低低的哼着歌。
那歌声很好听,像一个喝醉的女人,风情万种的唱,又像是故意含混发音吐字,因为嘴里含着樱桃巧克力。歌者在唇舌之间把玩着歌词,女人低沉的嗓音像丝缎,姜啸之闻到了淡淡的芬芳,温暖的味道弥漫在他的四周,像他儿时记忆里,夏夜垂落在窗台旁一串串的蓝花楹花……
姜啸之从梦里睁开眼睛,他看见,厉婷婷在他的病床前。
“醒了?”她停下歌声,探身瞧了瞧他。
姜啸之这才注意到,病房里只有厉婷婷一个人。
“他们呢?”他轻声问。
“有事,暂时离开了一下。”厉婷婷说到这儿,微微一笑,“所以我就偷偷进来了。”
她那种微笑的模样,和从前很有些不同。
姜啸之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他觉得,自己从未这么认真看过厉婷婷,她的样子很甜美,就像个翘了课的小女孩,偷偷跑到隔壁学校,去见自己心仪的男生。
有什么在轻轻冲撞着姜啸之的心,他不禁抬起手来,想去抚摸她的脸。厉婷婷会意过来,她握住那只手,把它贴在脸颊上。
“真好,你能活过来……”她的声音微有些哽咽,却仍然在微笑。
温暖的气息在姜啸之的指间徘徊,他忽然感觉到了久违的安心,他觉得他什么都不想要了,就想要此刻这样,看着厉婷婷,抚摸着她,听她讲话。
“吃点苹果?”厉婷婷轻声问。
姜啸之点点头。
然后她把刚刚削好的苹果,切了一小块,用牙签插着,送进姜啸之的嘴里。
苹果冰冷,甘甜,有芬芳的汁液流淌在姜啸之的唇齿之间。
“好吃?”
“嗯……”
厉婷婷笑起来,又喂了他一小块苹果。
姜啸之累了,他困得闭上了眼睛,厉婷婷把他的手放回到被子里,俯下身,把脸贴在他的额头上。
“再睡一会儿吧……”
她低声说,用柔软温暖的嘴唇亲了亲他的脸。
井遥过来的次日,宗恪也到医院来了。姜啸之一见他进来,慌得要起身,宗恪一步奔过来,按住了他。
“老实躺着你的。”他皱眉道,“再把身上的伤给动了,算谁的?”
“陛下……”
“这次你可逞足了英雄了,是不是?”宗恪悻悻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没有一个和我说的,都瞒着。”
姜啸之苦笑道:“之前事出紧急,臣等想着一切了结,再禀报陛下。”
“嗯,现在一切了结了,你也躺这儿了。”宗恪瞪了他一眼,“你说你自己跑去见秦子涧算怎么回事?就不知道叫上我?不肯叫我,你叫上宗恒也好啊”
姜啸之苦涩一笑:“陛下,秦子涧就是想叫臣钻进这个陷阱。”
“哦?什么意思?”
“他不知怎么……得知了臣的身世。”
这一句,让宗恪面色肃然起来,好在此刻周围无人,他低声道:“那,他全都知道了?”
姜啸之点了点头:“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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