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他家大人敢放两娃子来跟自己交易,就这种娃子,谁敢欺负他们啊。
李国民完全没有怀疑他的话:“难怪能弄到这么大头的野猪,厉害, 厉害... 好好, 往后要是还有, 就来厂里找我,我开车来拖。”
“行啊,下次还有,就来找您。”
袁向北又和李国民闲扯了一会儿,他向来很会与人打交道,有生以来,就只在穆初夏身上吃过亏。几句话下来,就让李国民卸了心防,完相信了他。约定以后有东西都给李国民送来,价钱就按照市面价算,如果能给换几张工业票给他们最好,或是换些布也行。
纺织厂里别的没有,布却很多。这年头,布可不是想买就能买的,那还得要票才行。可每个月发下来的布票做双鞋都不够,哪还够做衣服啊,家里人口少,存上一年的布票都不见得能做件成衣出来。
穆家一大家子十几口人,存了一年,才只够买三米布。
可想而知,布这东西有多紧缺。
李国民出手也大方,听他们说要工业票,便想起身上还有两张,虽然不多,买两块肥皂还是够的 ,于是便把那几张工业票掏出来递给袁向北。道:“给,身上就带了两张。先拿着,下次你们来了,叔在给你们多准备一些。”
“谢谢李叔。”袁向北不客气地接过来,工业票可是稀缺货,在农村工业票是很少见的,连粮油票都很少有,最多只有布票。
如今粮油票只供给工人,农民的粮油自给自足,只有布票和糖、盐票据比较多。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李国民就准备把猪拉回厂子去了。离开时想说带两人一程,把他们带去城里和长辈会合,却不想被两小娃子拒绝了。说是和自家长辈约好,就在这里相会。
李国民也没勉强,叮嘱了两声,便骑车离开。
李国民一走,一直当闷葫芦的穆初夏扯嘴欢笑:“这生意太好做了。”
穆初夏笑眯了眼,高兴坏了。
哎哟,这钱真是太好挣了。
李国民还算厚道,讲价时,他整颗心都放在惊讶两人的力气上了,倒是没把价钱狠压下去。一头活猪算一百,三头就是三百块。穆初他们也不算吃亏,这三只猪目测也就三百来斤一头,多也多不到哪里去。
就算杀了卖肉也才三毛五一斤,整猪的价钱自然是卖不那么高。
所以两人不但没有吃亏,还占了一点便宜,更别说李国民还白送了两张票给他们。
穆初夏把袁向北手上的钱抢过来,一张一张数了一下,不多不少,刚好三十张。穆初夏就地分赃,豪气地抽了三张给袁向北,道明这是他的辛苦费,完了还阔气地拍了拍小胸脯,叫袁向北以后都跟着她干....
分完赃,穆初夏拿着两张工业票瞅了几眼,问:“这两张票能买啥?”
“买肥皂,或是盆子啥的,票多点,还可以买水壶。给我看看,还有多久过期。”
“什么是肥皂?”
“洗澡用的胰子。不过肥皂是香的。这几张票就这个月就到期了,走,咱们去把他花了。”
两人磨叽了一会儿,又去了城里一趟,把李国民给的两张工业票全部花掉。穆初夏路过供销社门前的时候还嘴馋地买了一串糖葫芦。完了,袁向北又去医院给张拐子抓了几副药,等弄完这些事儿,都已经中午了。
穆初夏见时间不早,急吼吼地催促袁向北快点,都中午了,不抓紧点时间,回去肯定得被老太太骂。
袁向北想等到下午坐班车回去,他证明都开好了,能坐车。
可穆初夏却死拉着她不愿意坐车。袁向北锁眉呼气,来时就差点要了他的老命,这回去又用蹦的......
看看坚持的某魔……唉,蹦吧蹦吧,就当练功。
袁向北功力不够,蹦哒了一会儿就蹦不动了。
穆初夏嫌弃地睨了眼他,把小手伸给他,让他抓紧自己,她带他跑。
回程时,穆初夏火力全开,半个小时都不到,就到达了芭蕉村。两人在后山分手,各回各家,约好什么时候有空再去捞一把。
穆初夏挣了人生第一笔钱,心里十分高兴,当她扯着双腿踏入穆家院子时,就见赵老太站在屋檐下的石阶上翘首以望。
“疯丫头,咋去这么久,这都中午了,也不知道早点回来吃饭。”赵老太忿忿地瞥了眼穆初夏。
对于老太太的说骂,穆初夏完全不介意,这老太太向来是嘴硬心软,别看她气冲冲地在吼她,其实她在是等自己回来吃饭呢。
果不其然,赵老太怼完了穆初夏,就又朝厨房里喊:“初夏回来了,把饭端出来,吃饭了。”
回头又瞧见穆初夏一动不动地站在院子中央,赵老太凶巴巴地瞪了眼她:“还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点进来。今儿我就忘了提一句,你就光着个脑袋出去了,也不知道拿个斗笠带上,瞅瞅,衣服头发都打湿了。”
赵老太一边念叨,一边去房里给穆初夏找衣服。
穆初夏看着老太太忙着忙后的背影,心底慢慢地升起淡淡的暖意,水灵的双眸里散着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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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日落,天气逐渐转凉,西南地区的冬日总是泛着湿意,整个冬天都雾雨蒙蒙的。
入了冬,小麦播种后,农民们正式进入农闲时间,开始忙活着过年。
一年到头,也只有这个季节,生活在农村的人们才能闲下心来缝缝补补,唠嗑串门。
穆初夏的日子照旧着过,上学,回家,得闲了就和袁向北弄些猎物去城里买。不过入冬之后,两人也很少上山了。
这两天,穆大魔王有些纠结矛盾。新三婶前些日子过门相看了,随后两家就订下了婚期,腊月十二那天新三婶过门。她听她奶说了,等新三婶进了门,过完年就分家。
前儿晚上,她无意间听她奶和爷唠叨,说不知道今年年底结算时,能分到多少钱。家里钱不多,这马上就要分家,没钱,还不知道要怎么分。
穆初夏想着是不是要把自己存下来的钱拿一点出来给老太太,让她手上宽裕点。
可问题她的钱没过明路。
穆初夏坐在黑大王的山洞里,双手撑着下颌,愁眉苦脸,想了半天也没想到用啥办法让自己的钱过明路。
心下郁闷,挣钱是为了过好日子的,可如今她都把钱挣回来了,日子却依旧那样。
穆初夏无精打采地瞧了眼堆在洞里的几匹布,颓废地怂下了肩。
换这些布回来是想做衣服穿,可眼下这些布却只能堆在黑大王的山洞里干等着落灰.. 这换来有什么用?
没奶奶那双巧手,布要怎么变得成衣服!
她又不会做衣服。
瞎折腾了那么久,白忙活了。
“给你,快点吃。”袁向北把烤好的兔子递给穆初夏,让她快些吃,吃完了他还得去打捆柴回家。
张拐子腿不好,家里很多活都落到了袁向北身上,他又在读书,好些事情都要等到放学了,才能做。
穆初夏接过兔子,心不在焉地慢慢啃。
今儿本是出来解馋的,可心里憋着事儿,连吃的也没多大兴趣了。
“咋了?”袁向北瞅着有气无力的某魔,浓眉轻蹙。心道:这只魔终于有烦恼了,他还以为她永远大大咧咧,没心没肺一辈子呢!
穆初夏啃了一口肉,黯淡地瞥了眼他,随即又想到他向来聪明,也许他会有办法。
身边有个小智囊,穆初夏毫不犹豫把自己的烦心事儿抛给他袁向北,让他给她想办法。
袁向北听了她的话后,蹙眉深思了片刻,道:“这事儿还真有点难办,要不你找个时间悄悄告诉你奶吧,毕竟咱们这是长久的事儿,家里如果没个有打掩护的,往后行动也不方便!你总不可能一辈子这样偷偷摸摸干下去。”
穆初夏抿唇想了想,还别说,这馊主意虽然不怎么靠谱,但却不失为最佳办法。
这一直藏着瞒着也不是个事儿。
告诉了奶,不但能光明正大地提高伙食,还能让她奶给她做新衣服穿。
“行,就这么办。走走,咱们现有就回去。”一有了主意,穆初夏就坐不住了,从地上起身,抓住兔子猛啃,几下功夫就啃完一只兔子,然后捞起地上的书包就往山下冲去。
第86章 分家
穆初夏回到家, 见家里人都在, 觉得现在不是说话的时机,便打算等夜深人静时再找赵老太坦白。
这会儿已是傍晚, 家里几个女人都在厨房里忙活着做晚饭,兄姐们都趴在饭桌上认真地做着作业。穆初夏额头一跳, 突然想着今儿自己的作业还没做。
穆初夏搬了根板凳坐到她姐身边, 也准备写作业。
“疯去哪了?大伙都回来了, 就你还在山上疯。”赵老太端了盆脏水从厨房里面走出去,恰巧就撞上晚归的穆初夏, 老太太横眉怒眼地斜了眼穆初夏,很是无力。
“马上就考试了,还在外面疯。”
这小孙女越大越调皮,半个月前, 有天不知道和袁小子跑去哪里疯了整整一天, 大伙找了遍了整个村都找不到人,可把人担心死了。
鬼丫头也真是,出去玩也不知道跟大人打声招呼。没心没肺的,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懂事。
话说, 其实那天穆初夏是和袁向北一起进城了。
穆初夏想趁着入冬前, 再折腾一次, 去换些厚实的棉布回来,好让老太太给做件防寒的棉衣。可谁知道那天恰逢李国民有事儿, 不在厂里。两人等了大半天, 李国民才回来。所以这才耽搁了时间, 回家晚了。
穆初夏垂着小脑袋,任由她奶说教,没敢回话。
赵老太见她闷着头在写作业,说了两句就放过了她,倒完脏水,又进了厨房。
上学几个月,穆初夏一开始因为汉字的原因,学习进度跟不上双胞胎,可待她彻底弄清楚汉字是怎么组成后,成绩顿时就蹭蹭蹭地爬了上来。
如今是家里另外几个跟不上她了,特别是数学,盼春和双胞胎都被她远远抛在了身后。
几个娃子写完作业,天也几乎黑尽了,出去串门唠嗑的男人们踩着饭点回了家。
吃完饭,稍做洗漱,便全都回屋躲进了被窝。
夜里气温下降,冻得人打颤抖。穆小盆友从入冬后就被她哥穆福昆拽住,让她和他一起睡觉,当哥的担心她睡觉踢被子,着凉生病。
她当时还挣扎了老半天。
没毛用,一大家子一起把她压下,不许她一个人睡。
穆初夏年纪小,又是农村娃子,倒是没那多顾忌。
穆初夏最后倔不过一家子人,只能可怜兮兮地抱着小被子挪了窝。
是夜,大地一片寂静,风呼啸而过,吹得竹林沙沙阵响。
穆初夏侧身瞅了眼睡着跟头小猪似的亲哥,拿起放在床头的外衣披上,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去了她爷奶的屋里。
袁向北那主意虽是太直接,却也是最好的办法。
“奶,睡了没?”穆初夏站在门外,轻轻敲了两下门。
“没,这么晚了咋还不睡觉?”赵老太听见她的声音,悉悉索索起床把门打开,让穆初夏先进屋。“这么冷,跑过来做咋呢?”
穆初夏进了屋,坐到床沿边,双眸闪烁,犹豫了一会儿才悄声道:“奶,我有事儿告诉你。”
“啥事儿?”赵老太掩上门,把夜风抵挡在外,回头淡淡地看向穆初夏。
这会儿,穆老爷子也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掀开被子:“进... 进被窝来,暖... 暖和!”
穆初夏把鞋脱掉,爬进了她爷的被窝里,身上的凉意顿时驱散。
穆初夏沉着小眉头,犹豫半响,老太太都快等着不耐烦了,她才开口头道:“奶,我挣钱了,换了好多布回来。”
穆初夏说话向来直接,让她拐弯抹角的说,她反倒是不知道该如何道明,想了想,干脆直说。
“啥?”
“我挣钱了,换了好多布回来,你给我做新衣服吧。”穆初夏又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完了还顺带要新衣服。
赵老太眨了两下,“咋回事儿,给奶说说。”
老太太的反应出呼穆初夏的意料,虽是惊讶孙女的话,但反应却是平淡。
穆初夏见她奶似乎不怎么吃惊,便把和袁向北一起进城挣钱的事儿告诉了老太太。不过她好歹还长了点脑子,没敢说去了好几次,只告诉她奶,说上次一天没回家,是和袁向北一起去城里卖猎物去了。
说完了这些,穆初夏还鬼使神差地来了一句:“奶,我好像又变厉害了,我现在一跳,就能跳两丈远...”
穆大魔王觉得这样一直藏着掖着不是个办法,不如稍微透露点给老太太,让老太太给她打掩护,好方便以后行事儿。而且老太太也不是一次两次为自己遮掩了。
赵老太原本听说两娃子打野猪卖还没啥大反应,毕竟孙女不是第一次打到野猪。她和袁向北又见天腻在一起,袁小子向来有主见,能带着孙女去城里卖猪也没啥好奇怪的。
可待老太太听完穆初夏最后一句话时,愕然惊问:“啥?又变化了?”问完了,又翘起眉头急吼吼地说:“起来,起来,跳给我看看,能跳多远。”
穆初夏:“......”
正常的不是应该大惊失色,目瞪口呆吗?
奶这反就不对啊!震惊虽有,但雀喜却更多...
事实上是,自从穆初夏力气变大后,赵老太就认定这孙女不平凡,预防针打得久了,再遇上这种事儿,老太太反倒是不怎么惊讶了。
别说赵老太,连整个村的人都这样认为。
也不想想,正常人就是力气再怎么大,也不可能驼得起千八百斤的东西,更别说穆初夏还只是个小娃子。
大伙都认定了穆家这小闺女定是某路神仙下凡,只是她犯傻犯多了,大伙觉得她就算是某路神仙也是个傻缺神仙,要不然,不会这么笨。这才把她当正常孩子对待。
赵老太屋里发生了什么事儿,除了几个在场的人,没人知道,不过从那以后,穆初夏的自由度又高了。
穆初夏把自己挣来的钱掏了两百块给她奶,翌日又去把堆在黑大王洞里的布抱回来丢给了老太太,让她给她做新衣服穿。
有赵老太打掩护,穆初夏盼望的好日子又提升了一节,至少赵老太不再动不动就克扣她的肉了。
也不知道老太太是如何给初夏爸妈说的,从那以后,初夏爸妈也不怎么管她了,只要不做出啥太出格的事儿,一家人就任由着她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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